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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九章.六元
就在刚刚装翻白眼、吐白沫的同时,白夜飞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跨过了那道槛,进入六元。
好好的怎么就六元了……愕然之余,也觉得合理,掠夺醉月的龙气后,自己本就踏在那道门槛边,只待花时间打磨,先蹲后跳,就可一跃而过。
但时代的推进从来不等人,有时候你才蹲下,想深呼吸几下,饮茶吃个包子再跳,后头就一藤条抽来,强推你过了那道槛!
刚才天雷殛身,龙气淬体,两相碰撞,正合某种天人交融的定义,自己固然苦到了极点,却也受了极大好处,就这么突破上来。
登临六元,不像之前,大道之门没有再出现,自己虽然有所感应其存在,却没有之前晋级时,推开穿过的仪式感,再加上当时天雷劈下,龙气升腾,自己又痛又紧张,注意力全在别处,哪顾得上自身变化?第一时间压根没有发现。
等到劫云散去,自己醒悟情况不对,为了不被强推上梁……不对,是上龙阙山当反贼,忙着装螃蟹样倒下,这才感受到实力增进,还差点没因为惊愕露陷。
总算自己江湖经验足,处变不惊,借着装糗,悄悄感受登上六元后的身心变化。
经过这番淬炼,自己不光力量强了一截,肉身的攻防更增强许多,虽然还比不上搭档变身后那种变态,但自我评估,要胜过寻常武者不少。
此外,与龙气合一的力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自己只能隐隐感觉,还把握不到,估计得回头多试试才能掌控,但龙气对于修练的好处,已经毋庸置疑,简直是氪金到终极的无敌外挂。
亲身体会之后,自己对此很是纳闷。
照理说,龙气并非天子独有,所有皇亲国戚体内也都有稀薄浅量,可说是开疆者庇护子孙的绝佳福荫,但这么猛的外挂,天龙一族应该个个强横,为何当前的龙子凤孙多数是渣渣,就连坐朝天子……自太祖之后,非但出不了天元,还一代不如一代,最好的也只停留地元,甚至还有皇帝体弱多病,一世练武无成的。
比如自家老板,按照公开信息,在他穿越之前,前身小皇帝已经卧病多年,这才使得朝政完全由后党把控,给他这个一来就想要大展拳脚,造福世界的中二少年,留下了简直无法逾越的障碍。
当然,反过来想,要不是小皇帝体弱多病,估计也轮不到他魂穿上如此逆天的模版。
唔,说起来,老板穿越后就练得很强,究竟是靠龙气?还是靠穿越者模版?又或者两者皆有?自己同样是穿越者,可没觉得穿越者本身有什么好处,倒是龙气真是厉害,自己亲身体会。
与陆云樵说话时,白夜飞顺手上网,试图在论坛找到相关资料。
只可惜,或许是龙气这东西太过禁忌,又可能是太过隐秘,知者甚少,网上的讨论更是寥寥。
白夜飞看了半天,没找到啥有用信息,只有一点可以确认。
龙气这东西与生俱来,属于先天之物,无法通过后天手段锻炼得来,也不能靠人为手段增强。
天洲有迹可查的历史记录中可以发现,历朝历代,都不乏某些帝王异想天开,试图以各种手段增强自身龙气,强修某些天子武学。
这些人之中,不光有走投无路,要啥没啥的末代之君,亦有中兴之主,甚至不乏开国强人,却最终无人功成,不是走火入魔,就是提前殡天,无一例外。
这样的记录,让所有人都认可龙气不可以转移,不可操控,除了天命改易,新皇降世,生来没有,就一世无缘,除了皇子皇孙还会打些主意,一早就无旁人研究。
然而,从醉月和自己的情况来看,这个千古不破的结论已经被颠覆,龙气是可以转移的。
除非自己真就是要改朝换代的天命之主,并且还是在窃取醉月龙气时得了天命,否则身上的龙气,就只能是从醉月体内转移而来的,而且,还不是全从她体内汲取来的。
龙气能强化真气,让武者能发挥远超本身的实力,龙气也能发动某些威力奇大的功法,但龙气和真气其实是两种东西,并不相融。
根据从历史记载上看的讯息,身怀龙气的太祖,相当于一辆油电混合动力车,虽然是特猛的那种,但油电仍是各自独立,并没有混在一起搞大爆炸。
太祖与儒道联军争斗时,龙气战技和武道手段,是完全分开的,但这自己这边,情况却完全颠覆,龙气不光根植血肉,还与真气相融。
自己可没能力打破这道物理壁障,但时空流能……却是种比龙气还要诡异的能量,它出自大道之门后的万千世界,源头似乎是多元宇宙之间的能量相位差流转。
又或许……流能是重力波的一种体现,因为四大基本力之中,只有重力不受时空影响,联通多元宇宙……
更细部的推论,自己这个半吊子的民间键盘学家可说不出,料想连皇帝老板都不会知道,要是虚那个瘟神没有出差,或许可以问问,现在……只能当作无解之谜。
原理搞不清楚,表现却看得到,自己猜测,因为时空流能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不受此世法则拘束,更能与龙气融合!
自醉月体内采来的龙气,本来只有三四分,结合时空流能后,变成了十分,以致一轮汲取之后,醉月体内的龙气非但没有减少,还更为充盈,自己固然捡了个大便宜,她也不亏。
这就好像卖酒,别人是茅台兑水,越兑越稀,持续干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客人愤怒砸桌,生意再也做不下去,自己却意外持有了某种兑了也不会稀释,始终保持原有口感,最关键是还不用成本的神秘原浆。
有这样的好事,当然要大兑特兑,就算讲良心不拿出卖,扰乱市场行情,也要自己喝到爽啊!横竖分不出纯不纯,何妨痛饮到肺叶都飘起。
当然,如果勾兑味道纯正,价格又便宜,过程中却会生出三聚氰胺之类的东西,喝多了会仆街,那……只能说活该了。毕竟,这么顶级的外挂,连天雷都能扛,既然落到自己手上,哪可能不用?
副作用是未知的,好处是明摆着的,这还要犹犹豫豫,不如回家卖红薯,就别出来混江湖了。
“对了。”
白夜飞正想着,陆云樵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叮咛道:“我知道你压力大,但修练切记按部就班,别贪一时之快,想着走什么捷径,否则基础有损,得不偿失啊。”
……嘿,别人这么说也就算,搭档你有啥立场说?
陆云樵是诚心建言,担心友人提前嗑药,拔苗助长,但听在白夜飞耳中就是另一番滋味。
自己背靠神明,身为穿越者,继承了天下第一杀手的因果,搞七搞八,冒着人人喊打的风险搞采补,还被雷劈了,才刚刚六元。
搭档却先自己一步六元,修练路上又是狼王传功,又是天地响应,根本开挂开到飞起,现在还有药神师父送的药,本要靠漫长积累才能上的七元,都短期有望,却要我别用修改器?
怎么可能!我要不开个最大的修改器,就枉费举头三尺有神明罩!
陆云樵劝说完,又被车外动静吸引,眼见外头骚动不止,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都在议论刚刚的异象,还有不少神棍模样的人趁机拉人,皱眉道:“事情这么闹这么大?后头怕不好收拾……”
天地异象,自来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搞事,前半生历史上都不乏,更别说天洲这边。
白夜飞不说话,拿着手机打字如飞,转眼间已经完成一篇报告,这次没有直接发给皇帝老板,而是循照密侦司正常管道上报,里头把鉴心整个过程都写了,唯独只字不提龙气,只说奇光冲霄,高不可及。
等报告打完发出,马车也到了地方。
白夜飞与陆云樵匆匆下车,回往自家下榻的小院,才推门,云幽魅已经主动迎上来,“哥,你回来了。”
“嗯。”
白夜飞点头,一路上自己都在担忧醉月的情况不知如何,之前意外被搭档撞见她受刑抽搐的样子,虽然暂时蒙骗过去,又遇上了教练杀人销赃,引开了搭档注意,但回来之后,他肯定还要过问,却不知道瞒不瞒得住?
不过,想到是云幽魅留在屋里,自己又放下心,老妹手段惊人,有她打理,醉月如何能翻得了天?
正要开口问情况,在陆云樵面前做出姿态,白夜飞忽地一怔,却是看见云幽魅身后跟了个女孩,手上捧着木盘,上头放在两杯热茶,做丫环打扮。
乍一看,还以为是从旅店要来的仆役,但仔细看去,女孩虽然穿着有些陈旧的丫鬟服色,但发色乌黑,五官清秀,有些娇憨的圆脸颇为可爱,虽然比不上绝世佳丽,也是不错的美人胚子,放在勾栏之地当粉头,也能值个几十金,哪会在旅店当仆役?
哦,她的确值这么多,因为这就是易容后的小绿茶!
第五一十章.魔门秘术
白夜飞见醉月一副温顺的样子,颇为惊讶,陆云樵更是脱口问道:“这怎么回事?”想了下又看向醉月,“姑娘你好了吗?没事吗?”
醉月没有出声,云幽魅摇摇头,“她不能说话。”
白夜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老妹这是玩哪一出,而醉月顺势张口,却真没有说话,只发出些啊啊的哑声。
“怎么哑了?”陆云樵惊声问道:“昨晚我好像还听见她……”
话说半截顿住,陆云樵回想昨夜,是白夜飞一马当先冲进了房里,自己的确听见少女发出声音,却好像不是具体的言语,仅仅是哭声、哀声,没有一句……甚至一字,难道真是个哑巴?
陆云樵颇感困惑,又看了一眼醉月,特意留意她正微张吐声的嘴巴,确认口舌完整,忍不住道:“怎么会是哑的?她是天生残疾?那帮恶贼拐带残疾人士,逼入火坑?”
醉月依然只有啊啊之声,神色却陡然黯淡,还微微摇头,陆云樵搞不清意思,看向云幽魅。
“刚刚我和她沟通过,她以前是可以说话的。”云幽魅摇头道:“但被抓上船后,那些人给她灌了哑药,她的声音就出了问题……”
“该死!”陆云樵勃然大怒,气得一回手,就这么随手一掌,不自觉用上六元之力,掌风凌厉,把庭院里的石桌打翻,卡嚓作响,多了一道裂痕,心中愤恨已极。
“这班禽兽丧尽天良,连这么孱弱的女孩都不放过,掳了还要弄残,根本毫无人性!我要把他们全捅了!”
陆云樵恨恨说道,拳头下意识握紧,看向醉月的目光满是同情。
“唔,拿着。”
白夜飞从旁边递上青蝎剑,淡淡道:“那些人的尸体应该还停在衙门待验,你那么想捅的话,现在去还来得及,知府大人应该也会给你这个方便。”
“呃……”陆云樵这才想起,教练昨夜血洗千灯舫,这班恶人包括张海端在内,都已经惨死,自己说捅什么的根本是马后炮,刹时无言。
陆云樵虽然义愤填膺,终究没有怒到要戮尸泄愤的地步,只能沉默,抬眼看向醉月,想要安慰几句,却见她也正看向自己,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以少女的年纪,本该年少不知愁滋味,只有天真烂漫,只有欢喜,现在却黯淡无光,满是悲愤欲绝,好像对世间一切都没了希望,不过一具苟活的空壳。
她的人生,在短短几日里,就彻底变了样,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群该死的恶徒,因为他们拐卖人口逼良为娼……
陆云樵好像心一下缩紧,满是难受,迎着少女目光,认真道:“你放心,那帮恶人已经受天谴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少女的眼神依然黯淡,悲愤难平,陆云樵并不奇怪,这样的伤痛,岂是恶人受诛就能抹平?又尝试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吗?我们可以送你回家。”
醉月啊啊哑叫了两声,摇摇头。陆云樵弄不清意思,看向云幽魅。
“她上船的时候生过一场病,又冷又热的。”云幽魅解释道:“在那之后就对过往模模糊糊,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啊?”陆云樵闻言一呆,看了看云幽魅,又回头看了眼白夜飞,最后目光落在醉月身上,满眼惊愕,脱口道:“你们三个全都失忆?几时失忆成了传染病了?”
事实在太巧合,陆云樵甚至忘记问云幽魅是怎么和哑巴沟通,不过就算问了,估计也是吃个闭门羹,而且阿白的妹妹实在多才多艺,能和哑巴沟通,一点不奇怪。
陆云樵的问题,云幽魅根本不理,醉月只是啊啊叫着,白夜飞同样没有回答,一直注意着醉月的举止。
自己当然不信老妹的说辞,这些都是编出来唬搭档的,但从头到尾,醉月的言行动作,没有半点破绽,把一个被拐、被毒哑的孤女演得活灵活现,她虽然是个表演型人格的戏精,但演技可没这么好啊。
而且,自己才出门一会,醉月竟然已经被老妹完全收服,完全按照她的脚本演起来?
乍想这不出奇,毕竟老妹手段厉害,但白夜飞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醉月眼中那抹化不去的悲愤,与她平顺的动作冲突,搭档或许以为这是哑女的伤心,是对自身命运的悲愁愤恨,但自己却不如是想。
如果醉月已被收符,顺从演戏,那她眼中这情绪……委实有些过了。要说是犹有不甘,那她的行为也太顺从了,一个心未屈服的人,是不可能忍得住不尝试脱困的。
特别是醉月的眼神,与其说是悲愤命运,给自己的感觉更像是在求救,她仿佛在用这双眼睛打着求救信号,一个完全被收服的人不该这样,除非……
白夜飞猛然一寒,意识到某个可能。或许……并不是收服,老妹再是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收服醉月,多半是用了某种控制手段,把人化为掌上玩偶、指尖傀儡。
这种事说来玄奇,但天洲可是有法术的世界,云幽魅又是魔门嫡传,她本就会操控修改意识的手段,而魔门潜藏在黑暗的最深处,各种搞风搞雨,肯定也遇到过醉月这样身上有术法,防备操控意识的目标,自然也会开发相应技术,所谓不能操控心,那就控身,有这种手段毫不稀奇。
如果控制得彻底,那醉月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不是她想做与想说的,甚至可能连转动眼睛都身不由主,唯有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仇恨,才成为唯一的情绪流出口,也是最大破绽。
只可惜,她碰上的对象,是个不懂读眼神的迟钝人,媚眼白抛给瞎子看,毫无用处!
面对陆云樵的疑问,醉月没有再张口,无言端着茶盘,将茶递到他面前。
陆云樵意识到不能再揭人伤疤,不再多嘴,伸手去拿,又觉得不妥,转为双手去拿,客客气气,不让少女觉得自己身份有差。
白夜飞跟着伸手过去,拿起热茶,放在嘴边,闻着四溢茶香,真觉得有些口渴,但看着醉月眼中那浓到化不开的恨意,若不是老妹在侧,这杯茶自己可不敢喝……谁知里头会添了些啥?就算没毒,也可能有些不该有的东西。
从头到尾,醉月眼中的恨意虽然深沉,却柳眉弯弯,不曾蹙起,她嘴角微扬,笑意轻含,略带娇憨的圆脸上,还有个小酒窝流露出来,乍看起来,满是脱离险境的欣喜,正符合坚强少女的反应,人生虽遭遇大变,依然积极乐观……
若非自己心有定见,普通人着实很难看出异常,倒也不能怪陆云樵迟钝。
刹时,白夜飞对“身为牢笼心为囚”这话,有了无比清晰的了解,本以为这不过是比喻,没想到穿越之后,居然真见识了实例。
醉月确实就是被囚在肉身之中,呼不得,喊不得,甚至连泪都流不得,所思所想,都被锁在心中,自己身体成了牢不可破的囚笼,明明还活在世上,却与亡魂无异,什么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反抗,无法挣脱。
若易地而处,这是想想都恐怖的地狱,陷入这般绝境,当真生不如死,但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么骄横的女子,被囚在这样的牢笼里,挣脱不出,从此往后,她别的功夫没有,所有心神都只用来思考,形同苦练……
这么一段时间以后,她的聪颖、智慧随着累积而发酵,仇恨酿成怨毒,最后搞不好会出来一个非常恐怕的东西。
深埋的仇恨发酵成怨毒,多年之后能够造成多么大的后果,白夜飞曾经见过几回,而那些酝酿的环境,相比醉月如今所受,简直不算什么。白夜飞想想觉得惊悚,一股寒意直冲天灵,有种必须要现在就阻止的冲动。
但眼下情势,要贪图龙气修练,就只能担这风险,即使后头酿出一杯惊悚的苦酒,也只能活该品尝了。毕竟……再不开挂,说不定又卷入什么风波,提前归西,更没有以后可言。
白夜飞默默品茶,压下心中担忧,陆云樵已经喝完,看着醉月:“不知这姑娘尊姓大名?”
醉月不语,云幽魅则看向白夜飞。
白夜飞放下茶杯,淡淡道:“名字就不知道了,但昨晚船上她叫绿茶,应该就是这名字吧。”
“这,船上的名字……”陆云樵眉头皱起,低声道:“那应该是花名吧?对人家是侮辱与伤害,怎能这样叫?会让姑娘总想起那段不好回忆的。”
白夜飞微微耸肩,示意那自己也不知道人家叫啥啊,同时瞥了一眼云幽魅。
云幽魅会意,旁边沉默伺立的醉月,立刻微笑点头,状似毫不在意,能够接受。
陆云樵刹时无言,只能将空茶杯又放到嘴边,掩饰尴尬。
白夜飞留意云幽魅的动作,见到醉月微笑点头时,老妹的指头有轻微摆动,好像只是随意玩指,可结合醉月的状况,却让人怀疑……她会否是在操控无形的傀儡丝线?
这就是魔门秘术……白夜飞心中一凛,以线操人如操偶,魔门手段,果然不可思议。
第五一一章.补气
与醉月的沟通无法进行,又对她的状况难以把握,陆云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不好贸然发问,免得又惹来尴尬,抬头看看天色,“今天应该有信到,我先去取信。”
白夜飞点头,陆云樵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醉月,低声道:“这姑娘实在可怜,被那些恶人弄到这番境地,又记不起前事,今后何去何从?我们得商量一下,不能让她孤苦伶仃的,等我回来找时间谈谈。”
“回来再说吧。”白夜飞挥挥手,本来想说你现在是名人了,取信这种事情喊个店小二跑腿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浪费时间不说,说不定路上还会惹出什么意外……但想想陆云樵不在,正好方便自己行事,当下改了主意。
等陆云樵离开,白夜飞站起身,看了眼醉月,当先回房,云幽魅与醉月一前一后,尾随进来。
等醉月亲手掩上房门,白夜飞点点头,示意老妹解开束缚。
云幽魅没有讶异兄长的看破,五指微张,做松手状,原本温顺可人的醉月神色陡变,始终微笑的面目,因怒容而显得狰狞,喉间发出一声低喝,整个人如疯虎般冲出。
白夜飞早有准备,笑吟吟看着醉月冲来,却赫然发现醉月竟不是直奔而来,她踏出两步之后,陡然改了方向,足下步法玄奇,三两步一迈,竟诡奇闪到一个没人料到的位置,从他的死角袭来。
劲风从身侧袭来,视野里已经没有醉月的踪影,白夜飞不见慌张,只有些许惊讶,确认这妮子并非不学无术的纨裤,倒有些真材实料。
这一招诡谲狠辣,己所未见,绝不是烂大街的三流货色,也不知道是哪派上贡的精选,虽然没有分身、火、电这些附加效果,不够炫彩夺目,威力却不容轻视,少了附加效果,上限出力不足,却也少了负担,便于发动,简单集中于一击,最适合醉月这样有天资却欠缺锻炼的人。
很多时候,力量只需要合适的轻重,就能置敌人于死地,搞得太过酷炫,或是需要足够境界推动,对使用者天资要求太高,或是前置过长,容易被人防范针对,反而不比这类简单又毒辣的招式适用。
比如以醉月的处境,只有被解开束缚的一瞬之机,能用出这种招式,确实比之前高明不少。
而且,只是一晚的功夫,她的力量、出手狠劲,都比之前陡强几分,显然双核系统已开始带来好处,加上大半天被控时间的不断思考,终酿出这迅猛凶辣的一击,可惜……
白夜飞暗自发笑:你思考了大半天,就只得了这么个答案?以为靠这就能得手?
劲风袭来,直取后脑,白夜飞不慌不忙,随意挥手,新晋六元的一击,不偏不倚拦住醉月的狠击。
张开的大掌,仿佛一堵坚墙,不光让醉月夺命一爪寸进不能,浑厚真气涌出,更轻易将人震退。
轻松化解醉月招式,白夜飞不疾不徐转身,本以为她还会像只小奶虎一样再扑上来,不撞破南墙不回头,哪知醉月踉跄后退,撞在墙壁上身子一弹,重新稳住,却没有借势再冲,而是眼现狠辣,举手就往她自己脑门上拍去。
嫩白的柔荑掀起劲风,这一击居然比方才还要重,赫然用上全身之力,竟是一击不中,便即自戕。
白夜飞一惊,不知自己是低估了醉月的意志还是高估,居然这就要自我了断。意料之外的变数,要是让她成了,自己还要怎么汲取龙气开挂?而且之前跟皇帝老板的求情,不是全白费了?
不过,考虑到醉月的狡猾,也无法肯定她是否真就要自杀,也可能是想要借此引自己去救,趁机突袭。
只是,自己根本没必要靠近,又不是非要跟拍电视剧一样,非要大吼不要,猛扑上去,然后总是慢上一步,让人一掌拍上,已经不行了才抱住。
醉月腹中极乐内丹已成,一定距离内,自己一个念头就能操控其生死。
正要操控极乐内丹,醉月却已经停手,拍向自己的一掌半途而止,内息反噬,面色一白,脸上却浮现出甜甜的微笑,分毫不见难受与懊恼,却是云幽魅指头拨动,再一次将人控住。
老妹果然贴心可靠,白夜飞不再费事,笑问道:“你想了大半天,就只得到这么个答案?突袭不成就自杀,真有出息。”
云幽魅指头再动,解开少许束缚,醉月面上笑容不见,恨恨道:“你这渣男最有出息,操你妈!”
白夜飞耸耸肩,不以为意,摇手笑道:“臭狗吠得真好听,带种就吠整天别喝水啊!”
将醉月从头到尾打量一翻,白夜飞朝云幽魅挥手,“不用束缚了,哥哥我搞得定,你先出去吧。”
云幽魅点头,五指一张,完全解开操控,醉月没有再妄动,只是靠着墙,用冰冷目光看着两人,冷笑道:“玩女人让妹妹在外面守门,完事后再让妹妹进来收拾,完全当工具人来用,我没见过你这么渣的!”
“唔。”白夜飞看去一眼,又看向云幽魅,沉思几息,拍掌轻呼,朝老妹笑了笑,“这样是不太好,要不……你先别出去了,我觉得多个人在旁边看,好像更过瘾。”
“你……”醉月美眸圆瞪,被这男人的决定无耻惊到,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时间连骂都骂不出声。
见少女这模样,白夜飞嘴角扬起,懒洋洋道:“现在问题处理完了,你有什么话想说?”
醉月看来一眼,又看了眼云幽魅,见她面色如常,对方才无耻之尤的要求没有半点反应,登时鄙夷,骂道:“狗男女!”骂完还一口气不顺,又补了声:“无耻!”
“嘿。”白夜飞两手一摊,笑得非常放肆,“你都已经知道我无耻了,骂会有用吗?”
醉月气不过,又看往云幽魅,却见她侧头想了想,也摊开手,嘴角扬起,笑得一脸厚颜。
柳眉弯弯,明眸微眨,似挑衅,似鄙夷,完全将那股令人气得牙酸牙痒的感觉表现出来,让人格外不悦,白夜飞从没见过云幽魅的这一面,虽然邪恶,却难掩丽色,甚至更加可爱,一时不由痴了。
醉月看向云幽魅,感觉也非常复杂。这个冰冷冷的美人,在自己见过的女子之中都算排在最前列了,哪怕帝都又或者宫中,也少有能与之媲美者,却不知为何会跟着这个渣男?
两人半天相处下来,她给自己的感觉,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冷漠又手狠,与自己独处时别说一句话,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曾露出,仿佛万古不化的坚冰,可在这低俗渣男面前,她的情感却又这么鲜活,如春花绽放,连自己看了都想赞美。
心中有气,又见白夜飞转头过去,没注意自己,醉月腮帮鼓鼓,一口唾沫就要朝他后脑勺啐去。
不料,人明明视线不在,头也没回,却在这边要啐的一瞬,闪电出手,先一步掐住她双颊,这一口没能啐出,还被掐得樱唇张开,娇舌微吐,这才见白夜飞缓缓转回头,似笑非笑,神色恼人,“不是自杀,就是吐口水,你的套路怎么都那么好猜?”
“你……”醉月愕然,想不到这渣男居然有如此反应,想起刚刚自己从他死角攻击时,他也是没看就能挡,不是靠云幽魅或者其他手段,完全是靠实力。
换句话说,这渣男的武功远比表面更高,只是藏得够深!随即更醒悟,这混账耻笑自己骂无耻没用时,就已经设好了套,诱自己上钩,自己一早便落入他陷阱,甚至连最后那一下转头,多半都是故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自己简直像扯线木偶一样,在他掌上被玩弄。
蓦地,一股寒意涌上天灵,醉月心头怒火如被冷水浇着,刹时冷静。
虽不愿承认,但这个带给自己恶梦的男人,其实远比表面有本事,不只是一个厚颜无耻,只凭下三滥手段欺凌弱小的混账,更是一个深藏锋芒,心思缜密的危险人物。
若自己不能牢记这点,一切行动还被情绪左右,少了冷静,不够慎重,那别说报仇雪恨,就连脱困都不要想。
低头看着醉月被捏开的小嘴,她初时还娇舌乱吐,腮帮鼓动,想要挣扎,但听完自己的话后,便已经停下,眼中流露深思之色。白夜飞心中有数,很明显,这货已从自己的话语中品出不对,正在学习成长。
聪明人果然麻烦,这样下去,这家伙日思夜想,只怕会进步得飞快,用不了多久,就不是那个娇蛮任性,虽有聪慧,却因为养尊处优,行事简单直接,极好操弄的小公主,说不定会变成大麻烦。
可惜,自己不能把她打成白痴,只能任其发展,至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殿下肯定有很多疑惑想问。”白夜飞微微一笑,“不过,我刚刚耗气严重,现在很是气虚,需要补气……”
醉月满脑问号,心道你这人渣缺气,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消耗太大,连脑子都坏了?
因为嘴被死死捏着,说不出口,就看白夜飞忽的邪笑,低头就吻了上来。
乍然奇袭,白夜飞心中早已难耐。这妮子天生媚骨,打一开始就对自己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到手之后,本该好好入口享受,但昨晚匆匆一操,虽成功摘了元红,却连她衣服都没全脱,干得异常克制,实在很不过瘾。
毕竟,昨晚她重伤垂危,如果不先救命,执意肉体发泄,直接就会把人活活干死,后来虽然把人救回,流能塑体,却轮到自己需要休息,放她去痛痒折磨,消磨意志。
直至此刻,从太乙真宗的道场回归,才终于有时间对这块美肉伸手,细嚼慢咽地品尝。
上好的牛排,需要放置熟成:绝品的红酒,不光酿造需时,连倒出来都有醒酒的时间和程序,调教女人也是一样,本来预备整夜不眠不休的折磨后,她精神萎靡,意志软化,正是攻陷的最好时机,可看她此刻的反抗精神,这打算估计已落空了。
或许……流能塑体后的双核系统,供给她异常的精力;或许龙气就是这么逆天的东西:又或许……老妹的肉身傀儡,囚身不锁心,反给了她沉淀精神的休息时间……不管是哪一种,自己当下都只能硬攻了,好在……这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工作。
“昨晚都还没机会好好看看……”
结束短暂的亲吻,在嘴唇被咬之前,白夜飞敏捷躲开,两手一分,直接就将少女的腰带扯断,从上衣到底下萝裙,应声一分为二,如遭利刃切割。
洋溢着青春魅力的雪肌玉肤,刹那绽放在眼前,醉月本能地扯住要坠下的衣裙,不让香躯裸露人前,却随即反应过来,这么关键的时候,自己没被控制行动,那岂不就是能反抗?甚至……幸运的话……
念头一闪而过,当察觉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一副猫戏老鼠的模样,醉月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刚刚得到的教训闪过心头,刹时冷静。
迎着白夜飞的调笑目光,醉月心中有气,双手揪着衣襟,大方开脱,任衣裙掉落委地,略带生涩的年轻胴体,毫无遮掩地呈现出来。
少女的雪乳高耸挺立,肚兜包裹着着底下的蜜桃,但还是有一部分乳肉从旁方溢出,中央夹出一道浅浅的小沟;下方紧靠着的双腿间,崭新的白色亵裤裹着隐秘处,细看之下,一片倒三角的阴影区域稍微突出,边上还调皮跑出几根金灿灿的毛发。
男人充满欲望的视线,在肌肤上游移,醉月不见羞涩,昂首挺胸,怒目回视,强横的气场,哪里有半点遭受欺凌的软弱样,纵然衣不蔽体,可那抢眼至极的骄强姿态,别说像是伸展台上的顶级名模,就说是金銮殿上的玉叶皇女,都没有半分不协调。
白夜飞感受到了女方的挑衅,这妮子正张牙舞爪,表示着她的不屈服,这点真是有意思,“被人看光了也不遮掩,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吗?”
“在你这种人渣面前讲羞耻,有意义吗?”
醉月傲挺着一对小C的乳桃,寒声道:“不过就是给你占了身子,有什么了不起?将来我一刀剁开你胸膛时,想起这点,会特别过瘾!”
“……学得很快啊!”
白夜飞吹了口哨,目光仍在少女圆滚滚的腿臀间扫视。
丰满的香臀,被小小的亵裤包着,显得更加诱人,臀沟若隐若现,看着这一幕,白夜飞的肉茎挺了起来,污浊的欲望象征,直直回应了少女的挑衅。
就是这凶器,昨夜夺走了自己的童真,让自己从此不再是处子……醉月知道自己应当直视,不该有情绪波动,这才是想强大该做的事。
但哪怕知道,打心里涌出的羞涩、窘迫,还是让醉月没能撑到最后,在看了几眼男人裤中的硬挺凸起后,终于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极不情愿地冷哼一声。
随着醉月转头,她美妙的身材也随之展露,纤细的腰身下,一对心型的翘臀丰满圆润,臀沟深深,和上半身的摇晃乳桃,组成了完美的S型身材。
没有第二句废话,白夜飞朝云幽魅使了个眼色,让她提防守门,尤其要小心陆云樵的忽然回来。
云幽魅点点头,向自家渣到极点的兄长示意,保证完成任务,白夜飞一步上前,抱起醉月,不等她的反应,直接就往里屋走。
双方近距离相贴,醉月没有浪费宝贵机会,劲凝双手,猛一式双鬼拍门,就朝白夜飞两侧太阳穴拍去。
“天真!”
新晋六元后,护身水膜获得增强,不光滑不溜手,更有了黏滞、厚重的属性,醉月的狠辣杀招登时受阻,还不等她鼓劲突破,白夜飞猛一下重掌,就拍在她浑圆挺翘的香臀上,力道极重,打得两瓣雪白屁股蛋猛摇晃。
“啊!”
醉月吃痛,一声哀叫,攻击已不攻自溃,再一回神,被白夜飞重重抛在床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前发黑,同时更被按趴下去。
“渣男!我操你妈!”
“那千万别放过我爹,他老人家嘱咐过,操你前一百下算他的。”
无耻的言语,醉月瞬间气炸,正拼命提醒自己不能失去冷静,肚兜已被一把扯去,浑圆雪丸顺势弹跳出来,同时,额、颈窍穴被连续按压,转眼间伪装已然卸出,回归本来面目。
“还是这样好看……漂亮得不只一点半点……”
瞥见白夜飞目中陡然炽热的欲火,醉月咬牙切齿,“换个样子,就让你这么兴奋?你不但是渣男,还是低等动物,公猪!”
白夜飞被撩起了兴致,这妮子似乎全没发现,她的每一下反抗,都只会更激起对方的玩弄欲,自己非但不怒,反而很享受她这么……有活力。
不由分说,白夜飞拉开美少女的亵裤,直接面对面将肉茎狠插进去,护身水膜解决润滑问题,醉月干涩的膣道,起不到任何窒碍作用,瞬间被尽根没入。
“呜!”
又一次承受膣内冲击,醉月仍难适应,尽管处子已在昨夜失去,可感受这渣男的凶器进入自己身体,无力反抗,这感觉着实让她想哭。
……不该是这样的男人……
……不该是他的……
……人渣……
全没理会少女的屈辱心情,白夜飞蹲骑在醉月的心型美臀后,一下下顶推,听着她的闷哼,如同在青草地上骑马般愉悦。
抽插了一会儿,驾轻就熟后,白夜飞俯下身子,把玩醉月公主那双从未有男人攀摘过的乳桃,恣意搓捏雪肉双丸。
来自胸部的敏感刺激,陌生、屈辱,却又有着无法抵赖的爽快,醉月又羞又愤,却只能借由口中谩骂来掩饰。
“操你妈!”
极致侮辱,白夜飞不以为意,更从这声音里听出少女渐渐崩溃的情感堤防,毕竟是身心健全的女人,没谁能对这些伤害无动于衷。
精美的红木牙床上,身材娇美,朝天高撅着雪臀的赤裸美少女,疯狂颤抖着一身嫩肉,而在她赤裸的香臀上,趴伏着一个狰狞如兽的男人,他手捧着摇来晃去的雪白屁股,一下一下,深深刺进了少女的膣道。
“操你妈!”
“骂大声点!”
抓着两瓣雪白股肉,白夜飞重重挺腰,听身下美少女如醉悲鸣,看她金发灿烂飞扬,如春日美好。
“操你妈!”
“骂啊!”
“操你……”
“哈!”
“操……”
一下下猛力的刺击,不光刺在膣道深处,更像破城槌一样,敲在醉月已脆弱的情感上,到了最后,她发出明显的呜咽,只要再多一个字,可能直接就哭出来了。
情感出现缝隙,白夜飞猛地加快了抽插,少女的两条大白腿开始绷直,浑身都出现了痉挛,尤其是和男人交叠的缝隙,汩汩白浆像火山爆发般喷涌,顺着少女的翘臀和长腿流淌而下。
终于,在醉月掩饰不住的哭泣声里,男人也仿佛到了极限,疯狂耸动下体,肉茎在红肿的穴缝来来回回,几十下后,速度变慢,但力量更大,很明显,最后时刻已到来。
最后一下,竭尽全力刺进醉月公主的最深处,霎时间,洪流像是高压水炮,直接灌进了幽暗的圣洁宫房。
长达十几秒钟的喷射过程,一股股灼热的精液,接二连三地射进小美人的宫房。
“公主殿下,感受到了吗?都射进去了,后头让你给我生大胖儿子!就是被你杀掉,我这辈子也值了!”
刺耳言语的同时,滚烫的大量精液,填满了子宫和膣腔,烫得醉月浑身抽搐,更意识到那个无可避免的可能性,自己还那幺小,难道……这么就要当娘了?要生儿育女……为了这个男人?
醉月生出一股恐惧,比刚才在交媾中感到欢愉更恐怖,她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叫,撑起无力的香躯,拼命往前想爬开,摇摆起雪白香臀,试图躲避。
正在疯狂灌注的白夜飞,双手死死抓着醉月的美臀,打破她的努力,把自己牢牢固定在上面,浓精咕噜噜地灌入。
这一刻,醉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彻底被打上了这个人渣的低劣标志,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甚至当前这一刻,一粒种子不幸在自己体内完成孕育,作为他的后裔,降临在这个世界!
想到这一点,什么冷静的自我告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醉月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屏障,悲从中来,无力地趴倒在床上,双手摀着脸,不能自制地失声痛哭,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发泄完毕,白夜飞满足地趴在少女身上,尚未软化的肉茎深深地插在膣道内,恣意汲取着她体内的龙气,手摸上那对高潮后膨胀了一号的乳桃,拇食二指夹着肿胀的奶头,嗅着美人金发香,脑中各种念头纷起,等待决断……
第五一二章.龙气骚动
源自太乙真宗道场的骚动,最终引得庐江满城皆惊,万千人亲眼目睹,根本无从遮掩。
幸运的是,最终的那幕遭到屏蔽,爆炸那一瞬造成的震波,令所有看到的人神思震荡,记忆恍惚,事后只记得光影腾空,极为刺眼,又有雷霆霹雳。轰然爆炸,却没印象那直冲九霄,击破劫云的光影,具体是什么东西?
满场百姓所见的景象各自不同,经过脑补,更理解成完全不同的东西,街头巷尾全是讨论,流言纷纷,却无法整合统一,总算遮掩住最重要的事实。
龙气冲天之事,因此没有暴露,至少……没有立刻造成大范围的集体认知,可仍是有少数人看到了冲天而起的龙影,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信息并没有散播,却通过一条条隐秘管道,传往各大势力,立刻震动了天洲顶峰人物。
尚虞备用处,一间偏殿。
作为黏杆处高层议事之所,这里的布置与下头大多机构截然不同。
屋中装潢大气简洁,少见奢靡摆饰,入门左右摆着两张兵器架,上头摆满各色兵器,除开常见的刀枪剑戟,亦不乏各色奇门兵刃,满是武人气氛,不像是隐密深深的特务机构,更像行伍营地。
殿中不过两桌,一张小桌在上首,旁边是一张大了两号的太师椅,是主事者的位置,下方一张长桌,后头摆满小椅,可容十数人并排齐座。
身形魁梧的巨汉坐在太师椅上,双腿微岔开,虎目炯炯,扫视下方。
长桌后几名长相或阴柔,或老相的干部相隔坐开,一个尚且稚嫩的小太监正站在桌前,身形笔挺,字正腔圆念着最新的加急报告。
必隆听着属下报告,眉头蹙起,“龙气出现在庐江,还是从太乙真宗的道场里腾起……这事能确定吗?”
大统领出声,小太监立刻住嘴,几名提前看过报告的干部面面相觑,最终一个面上涂粉,须发皆白的老太监出声:
“回大统领,此事……不好确定,目前收集的情报,满城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可每个人看到的景象根本不同。光影中究竟是什么事物……起码有上千种说法。甚至哪怕是亲眼目睹的地元强者,也不是每个人都看到了龙。”
右手边两座一名身穿粉衣,面容姣好的中年太监也点头,“富察家的武威候当时就在左近,他看到一头鹰头虎翼的异兽。此外,正在当地追查的几支小队,各自传回消息,谁也没看到龙。他们已完成常规检查,没发现被操控、修改记忆的痕迹,目前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异常现象。”
“说来说去,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必隆一巴掌拍在小桌上,勃然大怒,“就为了这莫名其妙的异象,半点证据都没有,要拿这去和太乙真宗翻脸?别说查抄龙池,就连抄那道场都没可能!”
声音不大,势却如雷霆轰鸣,念报告的小太监两股战战,险些没直接摔倒,其余在座的干部,纵然不是地元,也有七元顶峰,更早有准备,仍不禁心肺打颤,变了脸色。
黏杆处这一位大统领,是宫中绝顶强者,来历神秘,身带无双霸气,如果不知道其身份,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位纵横沙场的绝世猛将,护国之柱的将军王,谁也没法想像这位堂堂伟丈夫,竟是一名阉人!
在黏杆处中,大统领的雷霆非常有名,稍有动怒,在他那无双霸气加持下,就是一场精神风暴。
每次与之开会,报告业务,都像经历一场精神修练。哪怕其未动真怒,其势仍如龙威,令普通武者抵挡不住,好像直面洪荒异兽,不自觉激起血脉深处残留的恐惧,恨不得纳头便拜。
总算众干部久经考验,面对这威势也不是一回两回,表现稍好,在最初的反应后调整过来。
最早说话的老太监,强顶着威压开口:“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龙气事关天命,牵动江山社稷,无论多慎重都不过分,特别这次情况诡异,只有部分地元看见了龙形,反而那些平民看到的不是,虽然目前看不出操控痕迹,但怎么想也觉得奇怪,更让人猜测当中有鬼。
“就算信其有,这又要如何……”必隆沉吟,正在思量切入点,忽地一顿,醒悟过来,“你们怀疑……人落在太乙真宗手上?”
醉月身上的实验,在黏杆处中也是绝密,知者甚少,但此刻能在这张桌上议事的干部,自然是够格参与绝密的核心决策层,都知道大统领所指为何。
若有龙气出世,相较于更飘渺的天命之人,其实有一个更现实的可能。
醉月殿下失踪在庐江,迄今生死不明,线索全断,这本身就是一件异事,能在黏杆处眼皮底下做到这种事,又有胆去做的势力,这世上并不多。
如今,太乙真宗的道场忽现龙气,难道……人是落在了他们手上?
一个个疑惑闪过,意识到问题严重,必隆面色一沉,目光转冷,吩咐老太监道:“命令庐江那边的小队,全面跟进此事,再追派人手过去,最好你亲自去主持,一定要弄清楚状况,搜集更多材料,我才好去向太后禀告。”
“是!”老太监领命。
相似的情形,也在同行那边发生。
御书房内,颜龙沧澜急匆匆进入,直接屏退旁人,不等仁光帝开口,抢先激活了隔音结界。
“什么事情这么急?”仁光帝笑道:“不是跟你说要每临大事有静气吗?”
颜龙沧澜面沉如水,不理皇兄调侃,只简单几句话报告:“最新报告,庐江有异象,光影腾空,雷霆霹雳,声传百里,满城皆惊,更有数位地元强者,在升空的光团中,看见了龙形,认为是龙气出世。”
“啥玩意?”仁光帝眉头一皱,道:“怎么会那么多事?龙气又不是梦遗,怎么还到处乱喷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颜龙沧澜一脸严肃,不能接受皇兄的散漫。龙气乃是皇权象征,出现在他人身上,是最明显不过的天命改易征兆,如若处理不慎,接下来就会是一场大乱,连忙拱手请求,“此事关乎国本,必须立择干练人员调查清楚,还请皇兄下旨彻查。”
言下之意,他已打算亲赴庐江,誓要弄清楚状况,这才需要仁光帝下旨,不能自己没打招呼就偷跑。
话说完,仁光帝神色也端正几分,还没来得及斟酌,外头急促脚步声传来。
“皇上,静王爷。”
却是老太监徐瀚到了。他是先帝派在颜龙沧澜身边的心腹,亦是地元强者,随小主子入京之后,便在密侦司中充作顶梁柱,这次颜龙沧澜急急赶来面圣,他本在司中坐镇,却后脚跟来,一定是有最新消息,并且十分紧急。
颜龙沧澜连忙问:“怎么?”
徐瀚递上一份薄册,“是天字一号送来的密件,王爷你刚走不久到的,是上一份情报的报告,老奴这才追了过来。”
“天字一号……这事他也知情?”
颜龙沧澜一愣,白夜飞是在庐江没错,但龙气之事,虽然满城都看到了异象,可能看到龙的,只有地元强者中寥寥一二,普通百姓所见,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这才没想要发过任务给其调查,没想到这家伙主动发来了报告。
一把将薄册接过,颜龙沧澜匆匆一瞥,神色几变,没有再说话,将报告小心转呈给仁光帝。
知道情况有异,仁光帝接过来一扫,白夜飞将整件事上报,他和陆云樵如何去到太乙真宗道场,如何接受测试,太乙真宗的设备如何不靠谱,引发意外,造成大骚乱,他本着探员的专业精神,第一时间发独家消息给组织。
仁光帝摇头笑道:“原来是道术效果,一群人看见强光就流言四起,说什么龙气,大惊小怪,真是可笑!”
“若只是如此,确实还好。”颜龙沧澜心下稍安,但仍道:“不过……既然有人看见了龙,还是不可轻忽,派人去调查一番,把事情厘清为好。”
仁光帝不置可否,只是又看起报告,颜龙沧澜在旁静候,忽然想起什么,眉头蹙起,“说起来,冬城山之战,那记苍龙炮很诡异,迄今无法解释,醉月又下落不明,会否……”
说到这里,颜龙沧澜陡然醒悟,觉得一切都连了起来,目光转锐,“难道……醉月那妮子落到太乙真宗的手上?这才引发了意外?”
仁光帝将薄册放下,摇头道:“这里头讲得很清楚,是白小子和陆小子走鉴心道引发的异象,就算醉月真落在了谁手上,那也不会是太乙真宗,难道这份报告会有假?”
颜龙沧澜眉头紧锁,“这事确实非常奇怪。”他倒不怀疑白夜飞与陆云樵会打假报告,只是猜想会否因为鉴心道失控,引发意外,牵动被太乙真宗暗中藏起的醉月,不过这思路全无证据,实在太过牵强,不好说给皇兄听。
第五一三章.不臣之心
仁光帝心中有数,知道醉月确在白夜飞手上,暗忖弟弟歪打正着,命中了事实,但……白小子怎么会闹出这动静来的?
那家伙扣住醉月是馋其美色,肯定不会把人带去太乙真宗,醉月既不在场,他走鉴心道怎会出事?难道……他从醉月身上抽取了龙气?这就是找死了!
颜龙沧澜看兄长怔怔出神,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皇兄不说,自己也不能问,这件大事难道就那么揭过?
思考几秒,颜龙沧澜道:“针对醉月的调查,还没有结果,也没有具体证据,但……”
“哦?”仁光帝回神问道:“你怀疑什么?”
颜龙沧澜深吸了口气,说出心中最重磅的怀疑,“我怀疑有人……暗中行大逆不道之事,利用醉月,制造龙气盛载者。”
龙气并非天子独有之物,但凡是皇亲国戚,都有龙气加身,颜龙沧澜自己就有,但除了人道至尊,其余皇亲身上的龙气都极为稀薄,顶多在法眼之下放闪,给高等术者证明自己身份,没别的作用,甚至连拿来修练都不行。
不可能用来干涉现实,也无法启动特殊法器,那都是真命天子独享的帝皇领域!
苍龙炮能作为加强版的尚方宝剑,根源就在此,若非天子输入龙气,其余人根本无法启动。
但冬城山那一记苍龙炮的出现,意味着铁则被打破,醉月能够发动,要嘛是苍龙炮出了问题,要嘛……就是她出了问题。
根据密侦司事后调查出的蛛丝马迹,答案很可能是后者。
血滴子似乎从很久之前,就在秘密研究龙气的奥秘。最开始是为了传承太祖的几门不世绝学,那都是高纯度龙气限定物,当初太祖以此横扫天洲,大败儒、道联军,奠定不世伟业。
后世子孙不肖太祖英武,以致镇国之本失传,虽然太祖镇压儒、道,江山稳固,但隐忧仍在,所以不得已拆解天元绝学,尝试降低标准使用。再后来,似乎是在连串失败后,异想天开,这群特务转而找寻增强龙气之法。
相关研究属于绝密,是由世宗令血滴子牵头,历来只有血滴子最核心也最得恩宠的几人知情,所有成果历来只掌握在皇帝手里。
然而,世事多变,随着皇位权旁落,太后垂帘听政,血滴子如今都换了主人,相关资料也落在母后手上,就成了对兄长最大威胁。
颜龙沧澜想到这些,又想到自兄长亲政后,与旧党冲突渐渐激烈,无论在地方,还是在朝堂上,都已有几场硬仗,兄长贬了三位旧党大员,而旧党或是联合抵制,或是暗中使绊,也数次坏了兄长计划。
迄今为止,哪怕几位旧党大佬屡次入慈宁宫见驾,母后也始终保持沉默,没有支持他们的想法,避免正面冲突,兄长虽然不以为然,自己却觉得这是顾念母子之情。
但……颜龙沧澜猛地意识到,或许……母后并非什么也不做,她暗中准备杀着,沉默至今只因时候未到。
毕竟,朝堂上的争锋,不过是枝干末节,只要天命不变,正朔不改,大势终究在兄长这边,可如果龙气研究有成,天命可以转移,图穷匕见……
兄长是对的!帝王家,从来就是不讲情的……颜龙沧澜心中暗凛,抬起头,发现仁光帝面色严峻,也正朝这边看来,自己心中所想,自不能言之于口,面对兄长目光,不敢直视,又低下了头。
仁光帝倒没在意这些,道:“只是推测,没有意义。你所请皆准,顺着线索去挖,有结果再来报。”
“是。”颜龙沧澜点头称是,随即又拿出一份报告递上,“那这两件事暂时先放下,另外这一份情报,来自北地商会的暗线。”
“哦?”仁光帝转移注意,接过报告没看,问道:“怎么了?”
“那边已经撤回了要求。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颜龙沧澜将报告重点简短说了。
兽蛮联合商会势力极大,不光在北地凌驾诸多部落之上,也涉及中土,与这边有不少交易,比如传统的奴隶买卖和特产交易,特别在靠近的北方,更涉入多个领域。
近二十年来,他们开发新的产品,主力销售新的太平烟,让人用时情绪亢奋,如登极乐,事后却愈发空虚,只想回味,不想其他,从此不事生产,体虚神乏,实乃毒药,偏偏引人沉迷,无可自拔。
一船船满载的烟草与土自海路运来,在换成真金白银的同时,也吸废了大量中土子民,当中甚至不乏八旗子弟。
太后对此视若无睹,她垂帘听政的岁月,太平烟泛滥中土,愈发助长兽蛮商会的气焰,仁光帝亲政后,视为国之大患,大力打压,亲点的几位钦差到处查禁太平烟,禁百姓购买,查封烟馆,更将收缴的烟土当众销毁,以教谕世人。
兽蛮商会大为愤怒,一再要求朝廷赔偿,与朝廷官员接触时更是态度嚣张,架势强硬。
各地同时展开的收缴烟土行动,往往只能针对烟民。遇上大小商会,别说查抄,就连上门劝诫告知,轻则被闭门谢客,重则惨遭羞辱殴打。
更有甚者,广平县令前往治下太平商会告知朝廷新规时,直接被兽蛮抓住,吊在商会门前整整一天一夜,痛加羞辱。
少数几处强势地方官,成功收缴烟土,事后被兽蛮商会打击报复,此外兽蛮商会还派出使者,屡屡来帝都施压。
面对这些近乎挑衅的行为,仁光帝强势回击,打算直接派人将各地兽蛮商会头子抓来帝都,各自论罪,作为回给北地的答复,却被旧党官员连扯后腿,朝会上几次讨论,都没能定下基调,得出结论。
事情已经僵持了大半年,虽然交涉气氛越来越火爆,却只是纯扯皮,没有进展。不想这回力挫天煞,削了兽蛮威风后,那些商会内部忽然改了主意,竟打算撤回赔偿要求。
颜龙沧澜报告完,露出一丝喜色,“这也算无心插柳,歪打正着了,那帮商贾知道厉害,后头总当有所收敛,不知多少百姓因此解脱。”
“嘿。”听闻喜讯,仁光帝却没有高兴,冷笑一声,脸色更黑,“焉知非福,焉知非祸?事情没这么简单,传令下去,这段时间紧盯北地各部族的调动……既然选择关了这扇门,就别开另一条道给敌人走。”
“这……”颜龙沧澜一惊,脱口道:“陛下是说他们会……”
话没说完,颜龙沧澜已在讶异。密侦司对北地的监控有限,只能得到一些基本情报,但基本可确认,那边并没有大规模调动或者用兵迹象,否则这边早就炸了,哪里还在意什么商会的情况?
而且,照理说,两边不过是商业摩擦,那些商贾怎么会为了这点数目就妄动烽烟?又怎么敢这么妄为?
仁光帝面色严肃,冷冷道:“断人财路,如杀父母,多防点吧,这种事……朕有很多经验了。”
庐江城外,乡间野地,污水横流,满地泥泞,来往的都是些满身脏污的农人猎户,却有一道倩影独坐路边树下。
女子一身淡黄劲装,勾勒出如柳纤腰,两条长腿交叠、伸直,格外惹眼,双手捧着头低垂,一袭乌黑浓密长发披下,彻底遮住面容,让人看不清容颜,但光身姿和气质,就让人知道是一等一的美色,几若仙子降尘。
这样的人物,坐在这烂泥路边,本该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却因为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悲索、心丧气息,与周遭融为一体,就好像她足下一双白靴,早随着一路踩来,溅满污泥……
庐江城中的惊天骚动,不光是震动朝廷,让新、旧两党高层都密切关注,更如黑暗中的一道闪电,惹来诸多表层之下的注视。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如魔、如佛,其触角远较人们以为得更长更远,第一时间就把握住庐江的异象,更捕捉到被错乱讯息隐藏起来的核心,纷纷都将目光投来。
更不用说身为当事者的太乙真宗!这事几乎就是将龙阙山整个掀飞上天的大地震,自掌教以下,各大教御、宿老,所有要人,无不震动。
但相较于那些顶峰上的大人物,绝大多数普通人对此并无感觉,特别是城中百性,哪怕亲眼目睹天上异象,被弄得惊惶失措,事后大多将所见当作一桩奇谈闲事,很快抛之脑后,没人察觉这是动乱时代的开端,大多数人仍只是依循各自轨迹,过着一如平常的生活,忙着日常的事情。
金明雀就是这样的情况,当在路边茶馆听人说起城中的骚动,她只是苦苦一笑,甚至没有太多心思去关注。
若是之前,她定会跟大多江湖人一样,去猜测异象的来源,是有绝世天才登临地元?又或者哪位地元强者修练神功有成?要是能登门见一见,那更是极好。
但连日来,她的心思都被其他事情占满,甚至连剑都不练,满心只念着失魂落魄的师父,除了想尽办法要救回师父,再不关心其他……
第五一四章.连夜雨
让师父早日康复,这是金明雀当下的一心所系,但偏偏就是这件理所当然的事,她进行得异常艰难,甚至可以说,迄今毫无进展……
能够得到药神亲自问诊,或许是整个求医路上最幸运的一步,以致于这一步就用光了所有运气,后头再看不到一丝光亮。
最开始的时候,李教御亲自到诊,后续才又来了几次,云隐阁全门震动,对此很是慎重,再不复之前的不闻不问,每日嘘寒问暖,对师父的伤情大加关切。
那时候,自己不安的心也渐渐有了希望,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哪知这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随着几次诊疗没有起色,李教御也无奈摇头,给出了“治疗非三年五载可行,耗时需久远”的结论。
针对神魂的攻击,六大剑派从无涉猎,只能李教御说什么就是什么,按照他的说法,在这一块领域里,太乙真宗与极乐佛宗各有手段,两边又是宿敌,都希望能够压过对面,研发途中都投入了大量资源。
军备竞赛巅峰发展的结果,就是两边走出了不同的道路,达成了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结果,于是互相都治不了对方造成的伤害。
按照李教御最终的判断,师父的伤,在中土难求救治,除了天煞亲自出手,恐怕只有极乐佛宗独门秘药能解。
但极乐佛宗远在北地,与这边近乎没有往来,他们的秘药,中土如何能寻?要说北上寻医问药,更是天方夜谭,那等若送菜上门,只会凭白给极乐佛宗添加几名战奴。
得了这答案,宗门确认师父自行醒来的时间遥遥无期,在问清楚每日护理所需的资源后,态度刹时就冷了许多,自己当场就感到那股寒意,明明是白日,却仿佛处在深夜时。
那一刻,自己就知道宗门指望不上,也放弃了他们的帮助,决定自行努力。
无论如何,李教御给出了希望,给出了努力的方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但很快……自己就撞上了南墙。
虽然努力寻求管道,想要设法取得佛宗秘药,但一来,朝廷明令禁止,二来……既然是秘药,极乐佛宗自然珍而藏之,即使在北地都是珍稀之物,等闲难以入手,又要如何取得?
甫开始行动,金明雀便感到个人力量的微弱。
与北地有关的东西,大多被朝廷禁止,特别是新帝亲政后,更是被极力打压,但实际上却屡禁不止。
怀念故乡的王公贵族、跟风的豪门商贾,都有各自门道引入,甚至各地的兽蛮商会,也不光只卖朝廷许可的物件,私下里更是百无忌惮,什么都敢卖。
虽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弄到,许多稀罕事物,不光要付出数倍价格才能入手,还需要等候时日,但起码管道畅通,只要出得起价格,总有希望。
然而……金明雀身为云隐阁新生代的第一人,一直是标准的模范生,素来洁身自爱,尽管不是未出师门的雏儿,行走江湖也有时日,可三教九流一概不结交,自身所有资源管道都来自宗门,就算想要一些灰色地带的资源,也都由师门代为采购。
现在,宗门不支持,自己虽知管道的存在,却全然接触不到,无能获得,毕竟这类行当做熟不做生,不是头铁上门掏钱,就能买到东西的。
行走江湖,作为星榜前列的菁英天才,金明雀自然也结交了不少朋友,也有刻意培养的人脉。
可人到用时方恨少,之前那些拍着胸脯打包票,讲用得上他们时一定要开口的友人,等自己真找上门时,通通都变了脸,一个个开始推托。
特别是,师父在冬城山的丑态,连带自己在云隐阁中失势的消息传开后,自己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人间冷暖。
那些身在异地的友人,直接不回自己的通识符消息;有的则借口要事缠身,要以后见面再说;至于身在庐江的这些,自己找上门去时,不光没人肯援手,在知道自己想寻求极乐秘药时,更是不假辞色严拒,甚至还一个个正气凛然,反过来告诫自己,说这有违朝廷法令,劝告好自为之,不要自误。
面对这些人,金明雀甚至连气都生不出,只看着他们家里、身边,那些明显来自北地的大小物件,觉得真是充满讽刺。
连日奔走的努力全然无用,除了看清自我,就没其他帮助,还要小心翼翼,别被宗门知道,否则在这不缺落井下石的时候,很可能成为惩戒的罪名。
自己不怕什么罪名,但要是因此被禁足,那还怎么替师父求药?
没想到的是,消息没传回宗门,却传到了大江盟,江万里不知怎么得知自己的行动,主动找上来,满怀热心地说愿意帮忙。
若是之前,自己或会心怀隐忧,不愿与江万里距离太近,但眼下这般境地,几乎等若落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的稻草,心里只有欣喜和感激。
江万里不愧是大江盟少主,地位够,格局也高,只说看不过自己师徒处境,没有提任何要求或是暗示什么,就发动手中资源,大力帮忙。
与北地有往来的商盟虽多,但有管道能直通极乐佛宗的,整个中土也寥寥无几,大江盟作为三大派之一,人多势众,神通广大,少盟主一声令下,事情几乎立刻就有了眉目,找到了能为金明雀牵上线的人。
这样的中间人……在庐江,赫然就是张海端。
得到这个消息,金明雀倒不觉意外,丐帮私下里拐卖人口的生意,背后一大买主就是北地兽蛮,他们又是江湖帮派,不是寻常商人,嘴上与天煞誓不两立,但暗中与极乐佛宗有来往,试图得到一些资源,乃是情理之中。
说得明白一点,天煞到了庐江府,如果兴起要玩乐,帮忙订房的估计就是张海端这帮人。
自己与张海端没有交情,但江万里面子足够,亲自陪着自己上了千灯舫,求见张海端。
大江盟少主的面子,张海端自然给足,立刻面见了两人。但当金明雀提出要求,希望能弄来极乐佛宗秘药,张海端不置可否,直说希望双方能私下谈。
事涉违禁物品,张海端的要求合情合理,金明雀点头同意,江万里也识趣离开。
当闲杂人等都离开,只剩两人单独在房里,张海端神色一肃,
“阮女侠的遭遇,老夫很同情,你为师奔波的心情,老夫也理解。但极乐秘药不是寻常之物,不光能解神魂之伤,还有诸般妙用,在极乐佛宗内也是珍稀之物,堪称无价宝。老夫虽与那边有些联系,却不是开口就能求到的。可以说……纵能入手,代价也不是轻易,你……可想好了?”
“张长老请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的。”
多日求索,终于看到了希望,金明雀忍不住嘴角微扬,然后咬了咬牙,正色保证,“您尽管开价,无论多贵,我也会设法筹到。我现在虽不敢说有多少身家,但我有很多朋友,也还有未来,早晚能成就地元,一定能筹到的。”
“哈哈哈!”
张海端大笑摇头,“我相信你能成就地元,但那……并不是一两年内的事吧?老夫是个俗人,对未来不感兴趣,而且……说句实话,这单生意,老夫自己是做不来的,而老夫背后的老板也只在乎当下……如果连现在都没有,还谈什么将来?”
张海端拒绝了金明雀的方案,却又好像在暗示什么。
金明雀听不出来,心内莫名压抑,彷徨难安,若不给自己时间筹钱,又不指望自己的未来,当前现在要怎么凑得出这笔钱?自己嘴上说还有很多朋友,但其实……根本就没有!
想到唯一可求助的对象,金明雀脑中浮现出江万里的身影,但他与自己非亲非故,为何要助自己?作为没有交情的江湖同道,他帮着牵线搭桥,已是仁至义尽,如果还指望他好心出钱,凭什么?若一句江湖义气能解决,自己又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张海端将少女银牙咬紧的样子看在眼里,看出她的纠结与彷徨,笑着开口:“老夫有个提议,你不妨听听?”
金明雀连忙点头。
“无价之宝,用钱来谈未免俗气,相比起金银这些阿堵之物,正值青春,又武功高强的名门美女,这才是对等的交易物。”
话入耳,金明雀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正值青春、武功高强的名门美女,交易……什么交易?人是可以这么交易的吗?他作为江湖前辈,这种话他怎么可以当着小辈的面说?怎么可以说得这么堂而皇之?一点羞惭、愧疚都没有……
金明雀愣在那里,亲眼看着张海端那张道貌岸然的前辈面孔,露出明显的邪秽,显得无比油腻,目光更越来越污浊,从与自己对视,开始往下瞥看,将自己从上下到下打量一番,最终停在胸前,像个老色狼一样瞥了瞥嘴,似是满意。
毫不遮掩的色欲……承受着这些,金明雀陡然明白过来。
第五一五章.惊奋起
被张海端那充满邪欲的目光注视,金明雀好像被蛞蝓爬上身,几乎要泛起鸡皮疙瘩,心中的感觉更是复杂。
着实没想到……张海端对自己竟有这样的邪念,但……也不是太意外。
出身女修门派,师长们自小耳提面命,对身为女子要面对的江湖险恶,自己早就了然在心,女子行走江湖,哪怕顶着云隐阁菁英的身份,师父更是堂堂的地元强者,也没少遇到类似困扰。
打入星榜前列后,哪怕靠实力名扬江湖,走到哪里都被人称赞奉承,却依然在那一双双闪着敬畏钦赞的眼神里,捕捉到不时流出的邪欲,甚至……自己成就越高,名声越响,就引来更多的觊觎与恶意。
所以,心里准备早都有了,但过往从没有谁公然用这种目光扫视,还当面将丑话说出来……这么明目张胆,这么肆无忌惮……更别说早一刻前,这男人还一副江湖前辈的堂皇面孔,摆足了长辈架子。
原来我已经……刹时,金明雀对自身处境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这类衣冠禽兽,如同秃鹰,永远盘旋在天际,把目标看得清清楚楚,以食腐逐臭为生,绝不轻易落地。
反过来说,既知目标无法反抗,他们便再无顾忌,怎么放肆怎么来,但……自己真的不能反抗,真只能任人宰割吗?
金明雀一时间心乱如麻,若是以前,遇到有人胆敢如此,肯定已拔剑斩去,但此时此刻,别说拔剑,自己连直接拂袖而去都不敢,担心得罪这位“前辈”,彻底断绝这迄今唯一遇到的希望。
“我……需要考虑一下。”
最终,金明雀用近乎蚊蚋的声音,回了这么一句,在稍微镇定心神后,告辞离去。
“你是该好好考虑。”
张海端并没有强留,这让金明雀心下稍安。但露出真面目后,他的目光愈发放肆,一再用充满邪欲,掩不住觊觎的目光,将少女从头到脚扫视,特别是在胸口、腹下停留时,更仿佛能看穿衣物,好像在看被剥得赤条条的猎物。
金明雀阵阵恶寒,却厅对面狞笑提醒,“不过,时间有限,世侄女……还请尽快啊,哈哈哈!”
带着蔑视的恶意,金明雀甚至不敢多说一句,几乎是夺门而出,落荒逃走,连和江万里打个招呼都不及,生怕……他与张海端是有关系的,更怕……他就是幕后的买主,或者……之一……
离开千灯舫,被小舟送上岸后,金明雀没有返回云隐阁的驻地,而是直接跑出了城,下意识想要离那个诅咒之地远些。
之后,她独自一人,晃荡在荒郊野外,如同夜中一抹幽魂,度过了她有生以来最彷徨的一晚。
最初的时候,金明雀几乎漫无意识,只凭本能在行动,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
然而,该面对的事情,总要面对,躲是躲不掉的。夜色夜深,寒风吹起,以她的修为本该无视这些,却感到彻骨的凉意,也因此清醒过来,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处境。
整个后半夜,她想了很多东西,回忆起自懂事以来的一切。
自己被原生家庭舍弃,打小就被送入云隐阁,是师父抚养自己长大,而师父给予自己的……更远不止是养育之恩。
若是之前,自己坚信,纵然没有师父,凭一己的努力与成绩,也能开拓出一条路来,自己今日拥有的一切,不是只因为有个地元强者作师父……只要洁身自好,不好高骛远,不行差踏错,最终定能创造辉煌,
可是,近段时间承受的一切,自己完全清醒,世界的真貌,与过去所知晓的截然不同。
它充满了恶意!很多时候,不是你洁身自好,就可以不行差踏错的。有太多的事,会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发生,让人不得不偏离预定的轨迹。
而在以为自己已退无可退的时候,世界就是会逼你再退一步,哪怕这一步之后就是万丈深渊,也没谁会给予多一分的怜悯。
眼下的情况已经很清楚,没有师父的庇护,自己根本没有未来可言,保不住师父,自己以为拥有的东西,都会随之而去,曾经希冀的一切,曾经以为只要一步步踏实迈进,就会按部就班取得的东西,其实是水月镜花,根本不是独自可企及的……
无数声音在脑中回荡,似在告诉自己该如何选择,但不久之后,连这些声音都沉淀消失……当一切利弊得失都抛开,胸中剩下的,便只有最诚实的情感。
家,很多年前就没有了,曾以为师门会是自己的新家,到头来却发现根本不是,而师父就是自己仅有的亲人,只要能保住师父,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为了家人而牺牲,没什么比这更值得了!
当天色破晓,看见晨曦的那一刻,金明雀下定了决心,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或是……老了许多。
虽然眼前的阳光灿烂,是个好天气,她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即将步入深渊,踏入没有一丝光明的黑暗。
这或许……就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那么纯净的阳光了……
金明雀这么想着。
但我……不后悔!
金明雀深吸一口气,确实做好了心理准备,预备以最平静的心情,迎接将到来的黑暗,打算直接回返千灯舫,尽快完成那一场肮脏的交易。
只是,做好准备的金明雀万万没想到,在见识到深渊的黑暗之前,自己首先见识到的,竟是生命的无常。
还未入城,耳边传来的行人闲谈,让金明雀如遭雷击,直接愣在原地。
“你听说了吗?昨晚千灯舫烧起来了,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张长老地盘闹事?”
“嘿,你的消息太慢了,人家可不只是闹事,我听说……张长老直接被人干掉,当下衙门正在验尸呢。”
“连张海端都被干掉,这么厉害?”
“真、真的吗?”
原本闲谈的路人,被金明雀的脱口惊呼打断,看了过来。一人瞧她打扮,知道是江湖人,摇摇头道:“女侠可是识得张长老?那还是赶紧回去吧,张长老确已身遭不幸,此事千真万确,我表兄在衙门当差,就是他亲口说的。”
“这……”
金明雀愣了愣,转身就走,却不是回城的方向,路人满是困惑,浑然不知她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张海端居然死了!
这人偷抢拐骗什么都来,更不知有多少仇家?什么时候遭报应都不奇怪,但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死?他死了,极乐佛宗的秘药怎么办?师父又要怎么办?
诸般念头充斥脑海,金明雀失魂落魄,一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张海端身亡,自己要去哪再找一个有门路,肯援手……不,是看上了自己的买家?
一路在乡野间游荡,金明雀最终坐在路边,感觉自己无比可笑。
原来……人生最可笑的,不是出卖自己!而是已经下定了出卖的决心,到了市场,才发现商店已经关门!
原来,连出卖自己都要趁早,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不会不行,没谁能自以为了不起……
乡间野地,少人搭理,黄土路上,污水横流,
路边一座小小的茶铺,只做往来行人的生意,大多冷清,今日却意外多了不少客人。
这些人谈天说地,而金明雀则坐在不远处,一夜游荡,此刻的她形容憔悴,手捧着头,没谁注意到这是驰名江湖的女侠。
此时的金明雀,心情复杂又懊悔,怨自己昨夜为何没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说不定……完成交易,立刻就能拿到秘药,又或者,至少得了线索,能和张海端口中的老板取得联系。
想得久了,她又有些如释重负,毕竟……张海端死了,自己无人可以交易,也就不用步入深渊……但随即又对这份开心感到羞愧,自己是不用沉沦了,可师父又要怎么办呢?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看见了吗?城里今天可发生了了不得事情呢。”
“这要怎么看见?不是说千灯舫被烧,舫主被人杀了,你难道在场?”
“什么啊,原来你没看见,我是说太乙真宗道场的异象。”
“啊,我不知道啊,那边也出事了?有人敢对太乙真宗行凶?不想活了?”
“不是,不是,是那边忽然有奇光冲天,满城皆见,好像是有高人证道飞仙了呢。听说不同人看到的异象还不一样,我看见了一只彩凤冲天而起呢。”
“什么彩凤,明明是鹤,仙人骑鹤上天了。”
“你们胡说什么,分明是……”
茶馆那边的人聊着聊着,近乎吵起来,打断了金明雀的思绪,有些人还聊着千灯舫的事情,更多却是争论太乙真宗驻地的异象,奇光冲天,如龙如凤,如神如魔,满城皆见,其中必有隐情,或是一场大机缘。
金明雀无心搭理,干脆将双膝屈起,将头埋入其中,好像这样就能与世隔绝,避开身边的嘈杂。
又过一阵,忽然有人急急跑来,惊呼求援。
“有暴徒袭击李村的学堂了,不好了!”
现场登时一片大乱。
……袭击学堂?
金明雀听到这句,无力之中惊奋起,提剑起身,问明方向,纵掠而去。
第五一六章.行善要趁早
天洲高度尚武,随着朝廷统治渐弛,治安日败,民间多有混乱,但对于维持秩序的官府而言,最难以处理的罪犯,不是出自绿林、黑帮,因为那些都是地下秩序的一部分。
只要有了规模,只要自成秩序,黑与白就有得谈,不能谈的那些也能打服,纳入管理。
反倒是那些不在帮,也不在会中的亡命之徒,有今天没明日,不在意生死,不受管辖,也不把任何规则放在眼中,最是棘手。
人始终是群体生物,正常情形下,孤狼散修欠缺资源,成不了气候,区区两三元实力,纵然发了狠去打家劫舍,伤害也不大,更难逃官府追捕。可其中个别内心阴暗,丧到有剩,遭遇打击就想报复社会的,他们非但不讲江湖规矩,还喜欢侵害妇孺。
这些人渣不敢和成年人动手,只从伤害弱小中获得自尊,专门盯着稚龄幼童下手。近年来,天洲各地,涉及学堂、私塾的袭击案件数量直线上升。
这类罪犯平日看不出征兆,难以防范,一旦出手,更会造成极大破坏,朝廷虽然一再禁制,却拿不出足够预算保护全部学堂,只能尽量将压力传导下去。
江湖上各门各派,纷纷表示与这些江湖败类不堪为伍,在武林大会上达成共识,谕令子弟,只要听到类似案件,必须立刻援手。
金明雀虽然烦事扰心,但听到有学堂受袭,仍立刻记起责任,第一时间提剑奔赴,这几乎是本能动作,但行到半途,她忽然意识到,这……岂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虽然随着类似案件泛滥,单一事件已不至于震动中土,令得皇帝都要瞩目,但……本质上,这怎都不算小事。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若籍着行侠,引来各方关注,就能抹掉云隐阁在冬城山之战的污点,若还能多得到些赞誉,纵然不能重获宗门资源挹注,至少……也能阻止那些有心人趁机伸来的黑手,让情形好些。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闪过这念头,金明雀顿时振奋,连脚步都轻快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在心中暗责自己蠢笨,实在是被连续的打击弄昏了理智,若早一点想到这主意,情况会否早已好转?
然而,在人生的旅途里,往往一步慢,后面就步步慢!到头来,自己不光是没能早想到,甚至还晚到了一步!
等金明雀赶到,那所学堂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完全不是预想中一两个歹徒正在里头逞凶,外头远远躲着几个瑟瑟发抖受害人的样子。
意识到事情很可能已经解决,金明雀放慢脚步,悄无声息靠到近处,听着人们议论,很快知晓了事情经过。
事发学堂地处偏僻,附近几个村子人口复杂,不光收入不高,还缺乏宗族支撑,抱不起团来,是以这边虽然是官办学堂,上头素来爱理不理。
当暴徒进入学堂,袭杀正在上课的学子时,官差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出动。本来,惨剧将一发不可收拾,但恰好路过一支三水剑派的队伍。
三水剑派一贯作风素来保守,这回因为离得近,第一时间动身,及时赶到,是最早到达学堂的几支队伍之一,却因为官差还没到,无人指挥,几个门派面面相觑,不敢贸然行动,怕出了事担不起责任。
眼看情势僵持,近日飞速崛起的三水新星徐乐乐,强势站出,独排众议,更不顾前辈劝阻,抗命攻入学堂,在匪徒造成更多伤害前,将其格杀,立下大功,也才有了金明雀赶到时看到的这幕。
“多谢徐女侠,多谢徐女侠!我给你磕头了!”
“谢谢大侠,救了我儿子,救了我儿子啊!来世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获救学子的家人、乡亲,围着三水剑派弟子,争着叩头,哭喊着表示感谢,外围则是些赶来帮忙的江湖同道,加起来超过百名,正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有些在斥骂匪徒不知死活,有些在称赞三水剑派,还有些则在说能参与一场一举,还见到了三水新星,果然是绝色,此行不亏。
“你们别磕了,快,快起来啊。”
“不用做牛做马,我是三水剑派黄志强,这是我师妹徐乐乐,你们知道就好。”
对于经常被边缘化的三水剑派,这是难得的高光时刻,所有人喜气洋洋,一脸得色,尤其是队伍最前头的徐乐乐,据说就是她闪电杀入学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击杀正胁持学子的匪徒。
容貌清丽似仙,性子却果断狠辣,这样的行动力,年轻一辈中罕见,如今倍受瞩目,被感恩戴德的家长乡亲围着,忙不迭地让人起身,反而是她身后那些师兄弟,一个个忙着借机扬名。
晚到一步的金明雀,只能在外围角落,怔怔看着这一切,然后无奈苦笑……
人生果然要讲速度,不光坏事要抢,好事更要抢……晚到一步,别说粉墨登台,连蹭个合照都没机会了。
说起来,冬城山中,自己也是慢了一步,才让人家位列七神,名扬天洲,反而自己和师父……
金明雀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却控制不住脑中的思绪,如果不是被抢去两次机缘,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本想悄然离开,但人群之中的一些急惶呼救声吸引了她,挤过去一看,却是一些焦急慌张的父母,正守着自家孩子,旁边是几个垂头丧气的乡间郎中。
事件虽然已经解决,匪徒也已经伏法,却不是没有伤害。
除了死者,还有一些伤势很重,正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学子,被欢天喜地的人们忽视了。
天洲是农业社会,行政体系落后,指挥、统筹能力有限,特别是这些乡下地方,几名官差才刚气喘吁吁赶到,匪徒已经授首,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三水剑派的侠客们鼓掌。
不通医术的官差们,没有能力救死扶伤,更压根没想过这茬,别说提前分出人手去找大夫过来,甚至连衙门里的仵作都没带来,对死者和伤者都是两眼一抹黑。
这时才想回城去再请大夫,已经迟了,至于附近村子里那些郎中,平时也就看看头疼脑热,此刻虽然要救的是村中子弟,更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伤到医时方恨难,一个个只能在旁边摇头叹气,束手无策。
这就是真实世界!哪怕同样遭遇灭顶之灾,就是有人劫后余生,迎接掌声与高光,有人却只能躺在那里,迎接死亡……
金明雀如是想着,落寞的她,本来想硬着心肠,静静离去,用冷漠来回怼世界表示的恶意,试图从中获得一丝快慰,却终究……狠不下心。
“狗蛋,狗蛋,你醒醒啊,不能睡啊,睡了就醒不来了啊。你要是死了,娘要怎么活啊!”
“我的儿,我的儿啊!”
明明已经转过身去,正要迈出离开的脚步,但身后传来的惨呼入耳,那至深至切的亲情,一瞬间,金明雀想起了师父的笑颜,想起自己小时候发烧时,师父放下修练,全心照顾自己的样子。
作为地元强人,阮英梅自然不会如这些乡野小民一样动辄失态,但那眉眼间流出的关切,与这些歇斯底里的哭喊,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一瞬间,金明雀失了神,再回神时,她己来到伤员旁边,快手快脚帮忙抢救了。
云隐阁是女修门派,为了在高强度战斗中有一席之地,医道是重要辅修,金明雀虽然以剑痴为名,却不只是一心修剑,在这方面亦是模范生,没少下功夫,无论止血还是处理内外伤都信手拈来,更对刀剑伤特别擅长。
匆匆扫视几名伤者的伤情,金明雀心里有数,将手中剑放在一边,取出一只素色锦囊,里头是医道所用的刀圭金针等物。
素手持针,辅以六元内力,哪怕不能起死回生,但在周围人期待目光下,她依次在伤者伤患相关穴位快速点过,推拿加上药物,很快就帮几个濒死者止了出血,有了起色。
患者一个个转危为安,旁边家属也一个个破涕为笑,那些村里的郎中更是看直了眼,一个个目不转睛,想要学习这行云流水的施针技巧,却看不明白。
金明雀心无旁骛,逐个伤者治过去,忙了好一会儿,终于只剩最后一名伤者,或许是伤势最重,又可能是拖得太久,她连续几次施针,始终至止不住血,想要多注入些真气,替人先续命,却忽地面色一白,动作僵住。
以六元实力,连救几人,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但连日奔波,心神紧绷,金明雀早已憔悴,加上昨晚直面世界真实,心神剧震,几乎失守,再整夜游荡,赶到这里来时,真元已消耗过巨,只是没有注意,再连施金针度气之法,终于几近枯竭,催不出多的真气来。
察觉伤者脉搏一直在往下掉,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再不能拖延,金明雀急得额上汗水涔涔,更感力难支。
怎么……所有人都跟红顶白,不欠人的地方人挤人,真正需要帮助的地方,却连多一只手也找不到?
第五一七章.仗剑
金明雀满心焦躁,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肤白如玉,五指芊芊,几若匠人精心雕刻的杰作,没有一丝瑕疵,却不避血污,直接按在了伤处。
原本素白的手,隐隐有殷红腾起,如奔流之火,强横力量随之透入,伤者忽然咳嗽,气息一下转强,血也渐渐止住。
金明雀愕然,顺着纤手看去,却见徐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脱了众人簇拥,来到身旁。
一身白衣,姿容绝美,少女刚刚被人围着磕头,真如显灵仙子,高贵典雅,现在却毫不在意自身形象,就蹲在旁边,原本毙杀匪徒时犹一尘不染的衣裙,因此沾染泥泞与血污,她浑不在意,只全心相助,抢救伤员。
在被救学子和他们的父母乡亲眼中,徐乐乐是仙子降尘;在赶来的江湖人眼里,徐女侠侠肝义胆,不光剑法好,长得美,更果决干练,不愧是三水剑派藏起来的秘密武器。
这么多双目光,或感恩,或倾慕,或艳羡甚至还有嫉妒的,齐齐集中在徐乐乐身上,谁也没看出她心中惶惶。
徐乐乐着实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遇上事情。
原本,自己只是团队里的万年小师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高个的去顶,即便是武功强了,按辈分来排,遇事也轮不到自己发号施令。
这回……因为师门要求,连夜出发,走得太急,都来不及向白小先生告别,正暗自生气,一路上都垂着头,装精神不佳,对师兄弟的搭话反应迟钝,甚至连师伯说话都爱理不理。
行到半途,诸人在路边茶铺小歇,就见有惶恐的乡民匆匆跑过,边跑边喊着有匪徒冲进学堂大开杀戒的,闹得厉害。
冬城山之战结束不久,各地赶来庐江的武夫还在分批离去,小茶铺中,除了三水剑派的队伍,还有几名人元武者,他们有的问清方位赶去,却也有的悄然离开,自家师兄弟们有人意动,想要去援手,看向领队的师长。
罗盛无动于衷,板着脸道:“没有官府通知,不得妄动,本地同道自会援手,你们不要多事。”
按照朝廷设置的程序,类似事件先是上报官府,官府判定有需要,便会向辖区内的江湖门派求助,得到请求后,各大门派再派出人手。
三水剑派既非庐江本地势力,更非强龙,遇事强出头不妥,惹同道妒恨,这是三水剑派作为小派的生存逻辑,徐乐乐却特不能忍。此时此刻。无辜学童正在受害,师门所关心的……却是不能强出头,免得遭妒恨疑忌?
平常教什么仁义,讲什么行侠,真遇到事的当下却要坐等通知,这是人干的事?半生练武,就为了坐等?
刹时,徐乐乐又感到熟悉的愤怒,余光看向身旁,只见师伯一开口,整派人全都沉默,顿时觉得身边这些只会垂头的废物,怎么能和……
这样的愤怒,并非首次,自从遇见白小先生,已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但这回甫一出现,徐乐乐就感一桶冷水当头浇下。
……既然不是第一次,自己为何任由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
……是不是每次气完,事情就算过了,就抛诸脑后了?
那……自己跟身边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就差别在自己会生气?光生气有什么用?
白小先生之所以和这些人不同,是因为他勇于承担、勇于任事,也因为他永远都能找到方法,把事情做成,有坚持,有手段,这才创造出那些近乎不可思议的奇迹。
如果自己每次遇到事情,就只会暗自埋怨,与他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最终被他远远抛开的,这次师门强势逼迫自己立即上路,就是警讯!
想到这里,徐乐乐仗剑而起,没有直说要去做什么,微微一笑,做天真烂漫状,朝罗盛撒娇:“师伯,我们去看看呗!不出手,就看看本地同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回去以后万一遇到,也好有个参照不是?乐乐还没遇过这种歹徒,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呢。”
她一开口,本来沉默的师兄弟也跟着起哄。
“小师妹想去,不如去看看?”
“对啊,师伯,出来历练不就是长见识的?”
罗盛想了想点头,“也罢,既然乐乐想看,就带你们去长长见识。这类事件都是有惯例做法的,让你们看看也好,还能见识一下本地同道的手段。”
一行人赶到现场,官差未至,只有学堂的小吏和附近乡民守在外头,还有几名赶来的江湖人,都不敢妄动,守在门口,堵住出路。
杀入学堂的匪徒,不过三元修为,众人若是齐心杀入,未必奈何不得,却都围在外头,眼睁睁看着匪徒在里头施虐。
只见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抓着一名只有他腰高的稚童,手中拿着弯刀,脚下已经躺了七八个学童,一个个伤势不轻,血流成泊。
听着学童的惨嚎,听着里头传出的呼救,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师长,和学堂外不敢妄动的小吏,徐乐乐气往上冲,一下拔剑,就要冲入学堂。
“乐乐,你做什么?”
罗盛当即变色,而门口的官吏也连连摇头,“不可妄动,不可妄动啊。”
“这时候,还不动,等什么,等人都被杀吗?”
徐乐乐娇叱一声,直接翻脸,旁边极为义愤热血的师兄弟也出声支持。
“对啊,师伯,不能等啊。”
“你们懂什……”
罗盛还是不许,徐乐乐却直接翻脸,当先冲出,几名师兄弟也跟着冲入。
学堂里暴徒见人进来,将手中学童掼在地上,提刀迎上,看着徐乐乐生得俏丽,满脸都是狞笑,不及开口,就被徐乐乐一剑挑在手腕,吃痛落刀,仓惶想逃,又被当胸一剑了结,尸身与弯刀一起坠地。
就这样的家伙,大家怕什么……徐乐乐轻易得手,回身所看见的,却是师长的盛怒面容,显然不觉得这是义举,更半点没有成功救人的喜悦,只恼弟子们不尊指挥,坏了规矩。
幸好,在罗盛斥骂之前,旁边的村民已蜂拥而来,将三水剑派诸人团团围住,特别是那些获救学童的家长,直接跪地叩头,感谢大侠。
罗盛和其余几名长辈纷纷变脸,称赞弟子们做得好,在乡民面前表现仁义。
紧跟着,大批江湖同道闻讯而至,见事情已经被三水剑派处理,亦是称赞,都说多亏三水同道来得及时,出手果决,这才免了一场祸事,让一行人享受了少有的高光时刻。
上至罗盛,下至诸位师兄弟,全都笑开了花,只有徐乐乐无心享受称赞,满心只有困惑。
明明……学堂里还躺着那么多的尸体,明明这次事件死了十几个人,根本不能算成功拯救,你们为何还能如此欢天喜地?
死者已矣,但明明还有些重伤者等待救治,大家虽然都不通医术,没有救治能力,可这么早就判定他们与死无异,将之视若无睹,这样……真的可以吗?
此情此景,徐乐乐有很多话想说,却没人可说,似乎也没人想听自己说,她不由更怀念起那道身影。
如果……白小先生在这里,一定能做得更好吧?可是自己还要怎么做……
徐乐乐陷入迷茫,手忙脚乱将周围叩头感谢的村民扶起,忙乱之中,忽地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直接绕过围观的江湖同道,毫不张扬,就这么低调出现在伤员旁边,闪电出手,救死扶伤。
那道认真做事,不沽名钓誉的身影,徐乐乐满心倾慕,看得两眼放光,感觉这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自己就算做不到,能在旁边帮手也是好的。
她很快便从拥挤的人群中脱身,去金明雀身旁帮手。
徐乐乐得白夜飞拉拔,一身内力兼具水系滋润之能、火系的澎湃,于镇伤很是好用,配合金明雀的金针止血,两人联手,很快就将最后的重伤者伤势稳定。
这边危机解除,又有了帮手,金明雀索性带着人到处走,将其余伤者一一解决,确认每个人都性命无忧,这才停了下来。
忙完之后,金明雀几近力竭,徐乐乐见她一脸疲态,感觉双方亲近许多,有种患难战友的情分,取了一竹筒的清水递过去,唤道:“金师姐。”
金明雀抬眼看去,看着徐乐乐神完气足的模样,心头百味杂陈,更觉得对方无比耀眼,如旭日新升,相形之下……自己益发黯淡。
本不想接,无奈口渴难耐,金明雀接过竹筒,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点头示意。
徐乐乐见对面接了水,心下稍安,大胆问道:“我……可以喊你姐姐吗?”
金明雀只是苦笑,难置可否。
徐乐乐更受鼓舞,以为对面默认,趁机将心中所想说出,“姐姐,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偶像!我们都是看着你的背影,一路努力在追赶的。”
听出话意真诚,金明雀一时无言,心道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能守住这位置,花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努力。
六大剑派新生代的第一女剑手,这是无上荣耀,金明雀很努力守住这位置,虽然向来低调,却知江湖上有无数女子都盯着自己后背,分分秒秒都想要取而代之,自己虽然很努力、很小心,不让人追上,但……终究还是被人追了上来……
第五一八章.谨慎何用?
金明雀看着徐乐乐,看着她的耀眼,又看着她眼中的向往,百感交集。
理智上,自己知道迄今遭遇的事,其实和这女孩一点关系也没有,并不是她抢了自己的位置,才令自己沦落,但情感上还是忍不住……看到她就觉得不舒服,满心只想趁还撑得住体面,尽快离去。
徐乐乐不知道金明雀的复杂心情,更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觉得自己刺眼,只看她情绪不高,以为是伤痛很多人没救下来,对她更是倾慕。
“条条框框的规矩,实在太多了……”心念闪过,徐乐乐忍不住脱口道:“如果人人能凭良心做事,就不会有这场惨剧了。”
全然天真烂漫的发言,金明雀不由莞尔,摇头道:“没规矩就没有秩序,做事不讲良心不成,可若只讲良心,天下早就乱套了……事情不是这样做的。”
在师父出事之前,金明雀不光是云隐阁的模范生,更被视为未来的接班人,
只要阮英梅不倒,以金明雀的成绩,将来不说一个长老之位板上钉钉,也必是决策层之一,甚至连掌门之位都大有希望。
是以,这些年里除了习武修文,她还接受了很多行政培训,经手打理宗门事物,受的是接班人教育,远非徐乐乐这样的普通弟子可比,致使两人岁数差得不是很多,遇上同一件事,想法和感触却天差地远。
见徐乐乐直接愣住,一脸呆若木鸡,好像完全不理解为啥自己会这么想,金明雀不由暗叹了一口气。
人终究是社会性生物,脱离不了组织和秩序,哪怕武者这种伟力归于自身的情况,都是一样。
修练是需要资源的,不是一个人关起门来闷头苦练就行,特别是人元武者,若离开宗门,凭一己之力,根本没可能收集到足够资源,没有上进之途。
似徐乐乐这等普通出身,因奇遇而一朝崛起,未得到系统教学的新秀,视野不高,见识有限,做事往往全靠一腔热血,横冲直撞,很容易惹出祸端,从此被宗派打压,或是同侪排挤,明明大好前程,却从此黯淡,甚至陨落。
类似的例子,金明雀不但听过,就连在云隐阁内也没少亲眼目睹,现在徐乐乐明显懵懵懂懂,一个不走运,恐怕也会步入后尘,想想少女对自己的憧憬,她心下不忍,于是耐着性子开口,和她说明掌舵者的难处,解释相关风险。
“原来……原来是这样?”
徐乐乐越听越心惊,想不到自己的义勇,竟可能冲撞了那么多的背后规矩,不由冷汗涔涔。
“也不用太过慌张,至少这次……你的确救到了人,若不是你果断出手,恐怕会死更多人。规则的成立有其原因,是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有时难免就会错过最好的。”
金明雀安慰一句,补充道:“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以后注意就是。先贤有云,从心所欲不逾矩。如何做到,就要看自己了。另外你这一回行动,你那几位师长……”
转头看了一眼三水剑派队伍那边,看清在场之人,金明雀指点起后续该如何补过:“你罗师伯看似面冷,其实内里还有几分侠心,你回头跟他道个歉,只说被冲昏了头,他应该就不会计较。倒是你那位何师叔,其实气量颇小,肯定会记在心上,不过他最喜欢……你去买一份,回头送他府上就是,还有……”
哪位师长需得送礼,哪位必须道歉,金明雀一一点名,徐乐乐听得傻在当场,金师姐一个外人,竟比自己更熟悉三水剑派的运作。
徐乐乐连连点头,用心记忆学习,末了赞叹:“金师姐你好厉害,懂这么多,我之前都不知道……”
“其实这算不了什么,你只是之前没人教罢了。”
金明雀口中谦虚,心中却感到安慰,自己前面二十来年的辛苦,可不是白费的,但随即又苦笑,自己知道这么多人情世故,辛苦这么久,今朝又有何用?
二十多年汲汲营营,小心翼翼不敢犯错,不得罪人,却又如何?遭逢大难时,还不是一样孤立无援?花了心思奉迎的长辈,费了精力笼络的同门,有谁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吗?
墙倒挡不住众人推,自己无有回天之能,一生谨慎小心终归无用。
“金师姐……”
金明雀的心情变化藏不住,徐乐乐见她神色陡然黯淡,又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东西,大概猜到她的想法,有感于她对自己的善意,忍不住出声:“你……是否遇到了什么问题?你对我这么好,我跟别人不一样,肯定要帮你的。就那什么……投桃报李,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话语情真意切,金明雀心中泛起些许感动。
这段时间以来,哪怕只是嘴上这么说的人,都没几个。若是之前,金明雀肯定直接谢过好意,无论如何,这份心是好的,但已见过世界真相的她,最终只是失笑,淡淡扫了徐乐乐一眼,没有开口,意思却很明显:你远远不够资格参与我的麻烦,就别来多事了……
别说徐乐乐目前只才五元,就算成就地元,也只是别派高手,哪能随便伸手到云隐阁来?特别她这种靠“奇遇”崛起的新星,纯纯孤家寡人,更谈不上什么影响力。
徐乐乐见这眼神,知晓其意,一时沉默,自己连本家门派的关系都处理不好,哪里能去帮别人?却又觉得不甘心,金师姐这么好的人,遭遇祸事却孤立无援,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难道……这世上真没公道,没希望吗?
“金师姐,我没有能力,但……”心念一转,徐乐乐又道:“但有个人或许……不,一定能帮到姐姐你。”
“哦?”徐乐乐眼神坚定,对口中之人充满信任,金明雀也被挑起了兴趣,好奇是谁这么大能耐,而以徐乐乐的出身背景,又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或许……
一念生,金明雀忽然想到另一点,徐乐乐如今在江湖上被吹捧得厉害,那些无知的散修,把她当成三水剑派乃至六大剑派暗藏的秘密武器,但在知根知底的人眼里,她的背景来历清清楚楚,之前根本就是个普通的弟子,而且……明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经历,就是在庐江待了一段时间,忽然就脱胎换骨了。
这样看,她一夕崛起的经历就很传奇,大家也都在猜测她究竟遇到了什么奇遇,难道……她背后另有高人指点?那……她来庐江之后,遇到了谁?
金明雀一下振奋,越想越觉得该是这样,若徐乐乐背后真有人,能在短短时日内令其几若脱胎换骨,这位高人手段通天,肯定是地元里的佼佼者,更可能是天洲有数的大人物,若是能有这样的高人相助,或许……
徐乐乐有些迟疑,声音都不觉压低了些:“这事……本来应该不能对人说的,他一向低调,但金姐姐是好人,他应该不吝帮助。”
越听越有隐士高人的做派,金明雀屏息凝神,不知道究竟是那位前辈高人,却听徐乐乐道:“那人就是……白小先生。”
……谁?
金明雀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说是白大先生,自己就信了。虽说天元神人,与大家实在距离过远,三百年来,未听闻这位曾离开龙阙山,更别说跑出来当高人点化新生代,但……至少人家确有这能力,若谁真有幸被他老人家指点,别说脱胎换骨,直接成就地元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什么白小先生……那不过一介江湖闲人,甚至根本就不是江湖人!尽管很多年轻师妹迷他,时常哼唱他的曲子,但真正的江湖人,谁看得起这种优伶?若非他的成名得益于北静王,太乙真宗又大度不计较,光顶着这个嚣张名号,就不知道多少豪杰会去教训他作人。
……小丫头心性,不过如此。
金明雀目光顿时转冷,觉得这女孩比自己预计得更蠢,迷上如花俊男,听了几首靡靡之音,就以为人家很厉害,但……真正蠢的其实还是自己,居然会对这种无脑迷妹抱有期待……
“金师姐,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音乐人。”徐乐乐连忙解释:“但白小先生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才子。”
……那还能是啥?
金明雀对白夜飞的事所知有限,依稀记得他被点了金曲大祭的榜首,是曲中状元,风头正盛,但这仍不值得看重,至于那些行侠之举,只能说他是个好人,但真正干事的……怕还是他那个护卫,此外……
考虑白夜飞终究是个行侠好人,金明雀稍微给了点耐心,听徐乐乐道:“他现在也算江湖人了,前几日刚拜入太乙真宗,是李教御的关门弟子。”
……太乙真宗?
金明雀最初听到白夜飞入了太乙真宗,只是稍微惊诧。
太乙真宗家大业大,号称百万信众,门下子弟难免良萎不齐,特别作为道门,和一般江湖门派风格不同,常常收些名人入门,白夜飞能得太乙真宗收入,固然是种认可,却说不上多了不起,等听到竟然是药神的关门弟子,登时大惊,意识到分量不同。
第五一九章.天涯沦落
身为当代药神,地位崇高,李东壁已多年未曾收徒,如今名下半个弟子都无,能得他青眼,白夜飞的江湖分量可以说鱼跃龙门,从此不同。
药神多年积攒的善缘,都要加持在他身上,从今往后,江湖上谁都要看高他一眼,不重僧面,也得看佛面。
若有这样的人帮助……
金明雀刚生出这个想法,随即气馁,想到李教御已亲自登门问诊过,连他老家人都束手无策,白夜飞又能如何?他就是能请他师父再来诊治,又能有什么不同?
总不会白夜飞的医术青出于蓝?但……他拜师是最近的事情吧?就算真有医道天赋,也没可能,还是他是带业投师,其实另有医道传承?表面是以音乐成名,暗中身份是神医,所以才得到李教御破格收徒?
绝望之事,一缕浮草也要抓牢,金明雀理智上知道这太荒谬,依然开口,眼神带着怀疑,却又隐隐藏着一丝期盼,“他……能治神魂之伤?”
徐乐乐看出这一切,轻轻摇头,“白小先生他不通医道,拜入李教御门下也没多久,未必有着方面的才能,但……”
话到嘴边,徐乐乐小心窥探左右,确认无人关注。
金明雀看她这慎重态度,暗自奇怪,也感到事情不寻常,抱起期待。
“白小先生他虽然不通医道,却天赋异禀,是武道奇才,还有许多神异传承,能助人成长。我一身修为突飞猛进,都是拜他所赐,在此之前,我根本一无长处……”
……竟是他?
虽然猜测徐乐乐崛起背后有高人相助,但听她自承这人是白夜飞,金明雀难以置信,想不到一个音乐才子,竟有如此神奇的回天手段,凭空将徐乐乐拉起,就此扶摇直上。
惊讶之余,金明雀顿生警觉,要说区区一个无名之辈,真有手段偷天换日,助人易经洗髓,委实有些不合理,但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让一个平常人短时间内脱胎换骨,成为绝世天才,这非大神通不可,但若是揠苗助长就是另一回事了。
江湖上有不少旁门左道之法,一时进展极速,后头却隐患极重,甚至从此沉沦,是以未来换取现在,不为正道所取,大力禁绝,但在左道中流传颇广,有不少渠道可取得,更有些人或者势力,自己不用这些法门,却以此来哄骗他人,徐乐乐天真单纯,别是误信了歹人,落入奸计而不自知。
越想越觉得这更可能,金明雀眼神微变,正要找借口替徐乐乐把脉试探,后者看出她的猜测,抢先道:“我有幸拜见过李教御,李教御还替我把过脉,说一切良好,没有任何问题。”
金明雀心头一震,若信不过李东壁的专业和人品,整个江湖再没谁能信,就算白夜飞是他关门弟子,也绝无可能替其遮掩。
这么说,确是自己多虑了,想来是因为一开始持有成见,始终不相信白夜飞有此能力,但……他之前籍籍无名,为何有这样的能耐?据自己所知,寻常地元怕都没有这手段。
难道……他根本是太乙真宗暗中培养的对象,这次被李教御收为关门弟子,不过是对外走一道过场?而他用在徐乐乐身上的手段,其实是太乙真宗秘密钻研的某种技术,被他外流?或者,他另有传承,出身不凡,只是刻意隐藏了身份?
金明雀想着各种可能,徐乐乐忽然压低声音:“三水剑派也是六大剑派之一,那些人吃人的肮脏事……多少我听过一些,能理解姐姐的处境。”
心中的真正隐忧,被一句揭破,金明雀身子一震,看向徐乐乐,发现自己不光看低了白夜飞,还小看了这女孩。
徐乐乐正色道:“我本来不过三元,资质也不突出,遇到他之后,短短时日内就提升到如今这样,姐姐起步已是六元,强我何止百倍?如果能得他相助,一定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难道……真是机会?
金明雀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本已经绝望的前路,忽然出现了曙光,实在是天不弃我,却又怕轻易相信后……会再一次失望……
小屋中,白夜飞盘膝坐在床边,双目紧闭,默运九转功,化纳新吸的龙气,随着龙气被吸收,不光走鉴心道被雷劈的消耗迅速填补,更感觉力量明显增强,每行功一周天,真气就要强上一分,远比平常修练更要高效,不由暗叹,龙气加上时空流能,真是绝配。
登临六元后,照理是要吸纳月华,力量方能有效增长,就像喝牛奶要晒太阳,才能转化出钙质吸收,是类似的状况。
因为对月华需求极大,所以正常修练,几乎已经没有增益,别说区区行功一周天,就算整夜打坐运功,也就那么回事,若非命比王八长,就只能依靠天材地宝,可以说,正常的七元武者,一个个若不是嗑药升级,就是吃遍了野生食材。
自己因为隐藏实力,虽然现在有背景有师父,却暂时没药吃,修行本该遇到瓶颈,却幸得了个绝佳炉鼎,开了新挂,顺利迈过障碍。
龙气结合时空能流,似乎能直接兼容,无需月华辅助。
自己已经试过,若单只运转九转功,虽能感到力量增长,却极为迟缓,再不像之前那般顺畅,可一加入龙气,立刻就有明显的增长。
……不愧是龙气,果然是超强力外挂!
白夜飞不由感叹,怪不得古往今来,身带龙气的容易出头,这外挂兼容性高还节省资源,普通人拍马也追不上啊。
自己汲取龙气练功喜洋洋,被汲取的醉月则遭了殃,哪怕有时空流能滋补,体内龙气不减反增,但整个过程却消耗太大,此刻瘫在床上,气喘吁吁,全身骨如酥,虽然有很多事情想做,却连根手指都没力气抬。
侧眼偷瞥罪魁祸首白夜飞,醉月恨到牙根痒,可想起刀剐蚁噬的折磨,还有被云幽魅封闭在躯体内,一切不由己的闷绝,更打从心眼里畏惧。
无论是他,还是他那个古里古怪的妹妹,不仅手段狠辣,心更是狠绝,折磨起自己,肆无顾忌,毫不留手,简直就像披着人皮的恶鬼。
哪怕见多了血滴子的手段,也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之前怎么从未听过血滴子中有这等人物?
醉月越想越觉得奇怪,血滴子六大管事自己全部认识,他是谁的手下?谁能容得下这种手下?
他说的话,更不知该不该信……
醉月对自己体内龙气之事,也是一知半解。自幼便晓得本身特别,身上龙气明显比其余人浓郁,年事渐长后,隐隐知道情况不对,又隐约知道家里与太后暗中配合,在自己身上进行了某种实验,很可能就是一切异常的根源。
关于这些事,自己一直小心保密,直到再后来,某次机缘,自己居然能发动苍龙炮,这事着实惊悚,自己当时都吓呆了,虽然太后因此凤心大悦,赏赐了很多东西予王府,对自己也更为亲昵,宠溺如亲女,更有了所谓自己该为公主的说法,但其实……自己被吓得一整夜没敢阖眼。
自己不是傻瓜,早看多了帝王家的险恶。皇室最没有感情可讲,一旦卷入顶级机密,就很难全身而退。
龙气……就是类似的东西,本该只有天子才能发动的苍龙炮,自己也可以作到,这事一旦让那位知晓,肯定不会容忍,而太后在自己身上实验这种东西,之后是打算做什么……这事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
作为这样的角色,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出事,更危险的是……作为实验成果,自己未必就有什么不可替代性。
太后培养自己成手中一着暗棋,焉知后头没有培养出取代自己的第二着?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会被舍弃掉,悄无声息,不明不白。
尽管身为金枝玉叶身,却是随时都可能暴疾而卒的弃子,这样的精神压力,换做是普通人,说不定没等到被舍弃就疯了。
这些年来,自己顶着类似的压力,还要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成天嘻嘻哈哈,过着为所欲为的日子,嚣张跋扈……这是自己的保命之道,本以为只要这样一直下去,就会平安无事,不想这一天还是到来……
醉月暗瞥白夜飞,当这个男人口称是奉太后之命来处理善后,那个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一下变成了现实,自己甚至不敢怀疑他的身份是真是假,因为这就是缠绕多年的梦魇!
这一幕,自己日思夜梦不知多久,早有预见终有一天会遇到,虽然一直期盼不会出现,内心中却更知道,躲是躲不了的。
再后来,虽然白夜飞的行为有些不似血滴子成员,但云幽魅所使用的种种手段,与血滴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自己曾经亲眼见过不少,是以他的话,自己信了六七成。
自己终是过于天真,以为太后多年待己亲厚,或许自己于她真有所不同,可一旦事发,她竟半点情分不留,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这么快就派出善后人手,要收拾手尾,更将自己交给这么一个人处理,任由自己沦落如此境地……
第五二十章.网络运作
醉月自伤处境,但转念一想,权力游戏,不是本该如此吗?一切不过是天真的人活该……自己明明对其他人秉承类似的态度,轮到自身时却心存侥幸,没有准备后路,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本已经认命,却终究放不下恨意,而当被困在躯壳内,身不由己,只能思索的时候,脑中渐渐放下杂念,冷静思考,又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这男人该是有问题的。
因为……他不光是馋自己的身子……血滴子里并非全是太监,更不乏变态,这帮人渣对待女子的恶意,自己素来知晓。他对一个弃子出手,并不奇怪,但竟然胆敢窃取自己身上的龙气,这是太后绝不可能允许的。
此事若被人知晓,上司绝对连他也一起处理,这人哪怕真是血滴子,也定然不是忠心耿耿之辈……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机会?
醉月装作累瘫睡死过去,蜷缩在被窝里,遮住娇躯,只用眼角余光观察,脑中不断思考,试图找寻机会,同时还小心不让白夜飞察觉。
白夜飞看似专心练功,其实还有两成心思一直分出,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将她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更隐隐猜出她的想法。
小绿茶吃了几次亏,恐怕不会再轻易出手,而是要等待自己大意失误的时机,就像是一尾青竹丝蛇,保护色极佳,自己留她在身边,不可以有任何大意,不然被咬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反过来说,这不失为是个修练集中力的好办法。
放这么个危险东西在身边,真是一刻不能放松,时时刻刻如坐针毡,有时想想,自己确实是找虐,但横竖当前情势不可改变,只能从中找能用的好处来用。
修练之余,也不能忘记干正事,不然做了计划书却不推进,回头老板暴怒,自己就不用担心风险了……
行功完最后一周天,感觉汲取的龙气消化的差不多,白夜飞取出手机,单手滑动,打字如飞,向“我必屠你”发讯:有批好便宜的牛肉,要的话找我。
字打出,想起凤婕不可能知道这梗,自己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可惜了,更可惜的是,这世上唯一懂自己梗的是老板,身份特殊,不太好没事跟他玩梗,万一哪天玩出事就不美了。
‘我很忙的。’
‘有事快说!’
‘说了我也未必有空理。’
消息刚发,那边就飞速回讯,一连几条发来,白夜飞失笑摇头,心道真忙的话,哪里会秒回自己?
明明时刻关注,嘴上却说未必有空理,白夜飞隐约看见一个傲娇又有些憨憨的少女身影,哪有半点商场女强人的架势?
只能说……邪影对面的凤婕,跟自己遇上的凤泼妇,简直不像一个人,女人果然面目善变。
白夜飞挑了挑眉,打字道:我对黑木令的商业价值有些想法。
不等对面回复,直接将对仁光帝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上次还有些临场发挥的成分,现场将心中所想打出来,难免有些疏漏和粗糙,这次再来,专门构想过文字,言简意赅,短短几段话,就将预想的宏图描绘出来。
另一头,凤婕一身宽松睡衣,难掩丽色与身材,特别是刚忙完,出了身薄汗,微湿的衣襟紧贴着身子,将那曼妙曲线勾勒,高耸的峰峦与纤腰对比鲜明,格外惹眼。
她慵懒斜靠着躺椅,才将‘你也懂黑木令’几个字打完,还来不及发出,就收到白夜飞的讯息,一条接着一条,目不暇给,等消息看完,她握着黑木令,直接愣在座椅上,若非胸膛起伏,抖着惊涛骇浪,简直像是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真的懂……
自己素来知道邪影之能,在外人眼中,他神出鬼没,武功高强,无愧天洲第一杀手之名,但这些都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
没人知道,邪影不单单是个杀手,精通杀人之技,他多才多艺,不光多识,甚至博学,总能在最出人意表的时候,让人惊觉他其实在某方面成绩斐然。
这些……才是他纵横天洲,无往不利的凭借,也是他始终能维持神秘的秘诀,当天下人目光都在他的武功和遁术上,就难防被他从其他方向得手。
自己与他联手的那段时间,就被吓得不轻,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杀手竟然是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手段,后来也以此为目标追赶,但当时的邪影,对黑木令与背后的网络世界,仅是倍感新奇,就像大多数人一样,并没有太多了解,也并不太在意,怎么一别几年,他竟成了此道行家?
那个什么未来交易,不管内层有多深邃的意义,表层来说,就是一个精美包装的网络赌坊,若是依靠网络推广开,完全有望垄断这古老行当,随便计算一下获利,就是金山银海,令人屏息。
不……不光如此,与寻常赌场不同,自己更能看出,这精心设计的“未来交易”,一旦下注规模大到一定程度以后,从中可以窥见人心走向,以此预测大事发展,甚至进一步操控未来,当真名副其实,是在交易未来了。
这个利益……就不是单纯金银山海能比拟的了。
凤婕心神震撼,完全被邪影的提议震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纷乱脑中冒出一个念头:邪影一藏数年,几乎绝迹江湖,难道就是躲起来钻研这些?他当初接触新款黑木令后,敏锐察觉到其中价值,关起来门不管其他,一心思索,如今终于有了结果,才重出江湖?
但……他一个杀手,不光想经商,还探索经济模式,这是想要做什么,他想改变时代?
另一头,白夜飞对凤婕的惊愕浑然不知,拿手机等了半天,始终没有等到一条新消息,不由纳闷,难道自己真的估计错误?
凤泼妇不是啥傲娇,看到消息只是凑巧,其实她真的很忙,对自己也真的没兴趣,没空就不会理……所以发过去的话直接被搁在一旁,自己又一次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这下要怎么办?没有凤婕合作,自己这些构想不可能实现,除非虚那个瘟神突然出差回来,并且发了善心,指点自己去哪里挖出一票油纸包的网络工程师,不然就只能冒险上龙池,找白大先生谈生意了。
总之,计划要是搞不定,自己跟老板肯定交代不过去,但跟凤泼妇谈可以扯老板大旗,跟白大先生谈……摆老板上台可不是牌面,而是找死!要怎么帮两边达成合作……实话实话,自己心里一点没底。
白夜飞颇为迟疑,挣扎要不要再争取下这边,但是计划人家都不感兴趣,要怎么争取?溜须拍马吹捧吗?这可太坏邪影的人设了,而且对合作伙伴拍马屁或许有用,但是对女人这么干,很容易成舔狗,而舔狗……是没前途的啊。
心内难以抉择,幸好手机适时响起,对面像是回过神,发来一长串话,表示这些构想有些意思,但实行起来艰难,暂时不具备可行性。
似是有些可惜,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拒绝,凤婕补充了说明,说是有太多技术障碍难以克服,而且也不是单纯搞定技术与设备就能实行,黑木令成本摆在那里,想要推行方案,还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而若是要尽可能拉普通人进来,把赌业的利益最大化,所需要的资源堪称天文数字。
说了这么多困难,反而表明凤婕真正看懂了计划的实质,也真正动了心,不然直接回三个字“做不了”就可以推掉。
白夜飞知道有路,心中暗喜,快速抛出一连串问题,表示自己有准备,不是凭空计划,而是真的打算实干推行,要一个个克服障碍。
‘黑木令究竟是如何运作的?为何能千里传讯?’
‘传输原理为何,用的是什么媒介?’
‘现在好像只能发文字,什么时候才能传输声音,乃至影像?’
‘带宽能否负荷?’
这些问题,像是一套组合拳,另一头,凤婕美目发亮,面上却有些难色,感觉到难以应付,并再次确认邪影不是随便说说,这些都是他深思远虑后才抛出的问题,犹如他的出手,一出刀就封喉。
隐约间,她有种感觉,这些问题看似普通,其实切入非常精准,明明对黑木令的运作原理一无所知,全要靠问,却又精准问到了关键之处。
这……不太像无知者的请教,更像是拥有超越时代的目光,见过未来景象,回过头来的指点江山……虽然对技术细节一窍不通,却都问到了点子上。
手机的制作技术,放在白夜飞前半生,上网就能找个七七八八,就算自己看不懂教材,也有各路科技大V的科普文章.和视频,看过去不说照著作出手机,但总能说一句懂了,至少出去吹牛,总能说出个一二,什么芯片制造,基带原理,唬唬人没啥问题。
但放在天洲,那就是超级机密,机密的程度,不但知者寥寥,甚至知者愿意传授,侃侃而谈,听的人都只会懵逼。这里头的技术黑箱、知识断层就是这么大,白夜飞想提前了解都找不到人问,只好上来先问些基础问题。
第五二一章.新的时代
幸好,凤婕就是当世首屈一指的知情人,而她在邪影面前,几乎是全不设防,有问必答,一条条回复,将这些本属于绝对机密的东西倾囊相告,解了白夜飞长久以来的疑问。
照理说,天洲没有卫星发射技术,各地也没拉有线电网,自己走哪都没看到上辈子经常被人抗议的天线基站,电信的基础设施全不存在,那……手机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难道白大先生与凤大先生神能通天,偷偷发射了卫星上天去?那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们只手送卫星灌篮的?这是人类能干出的事?
好吧,白大先生说不定真能独自飞天突破大气层,而凤大先生……自己也见过这个世界的导弹了……
然而,卫星通讯是大坑,就算前半生的世界也只能当辅助通讯,到自己离开前,好像也没组成带宽足够的全球网,这边靠两个人自己单干真的行?
结果,答案果然不是卫星,答案完全超乎意料,更毫不科学,这边整个通信网络,是利用“地气”传输……
白夜飞不知道啥是地气,反正在天洲,这边人相信万事万物当中都有气,剑有剑气,丹有丹气,大地有地气,连九天都有天气,偏偏摆这世界还真不能说是封建迷信。
毕竟……你说这都是假的,人家一剑斩来,剑气真能将你剖成两段。
而地气,便是大地能量,地气汇聚之处即是所谓龙脉,整个风水堪舆系统都是围绕地气建立,甚至关系整个天洲气运。
传说在上古年代,有神之一族开辟千万里地脉,建立系统,传声万里于一瞬,这套系统迄今仍留存地底,千载万年以来,无数种族与贤人都在研究,尝试重启这套失落的系统,投入无数心力。
白大先生与凤大先生就是当中的佼佼者,分别开发出了能稳定利用地脉传讯的器械。
无论通识符仰或黑木令,都非是首创,在此之前,很多部族、宗派,都有类似的传讯技术,利用地脉,千里传讯,抗干扰与通话质量甚至更高。
问题是,品质高,发动条件也高得多,基本都是地元以上的强者才能施展,除此之外,还需要辅佐以阵盘、装备,乃至天量的资源,故而局限极大,基本上只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使用,又或者作为战略手段。
通识符、黑木令的横空出世,一下将原本强者专属的术式、大势力垄断的手段,变成了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道具。
纵然目前黑木令与通识符成本不低,售价更高,基本上还只在权贵富豪中流通,平民百姓无缘使用,却已经是划时代的成就,意义非凡。
就好像从有线电报时代,直接跃入了移动电话时代,跨越了百年,哪怕大哥大有各种各样缺点,但离革命性的电子时代,只有一步之遥。
‘当前黑木令还有很大限制,通话功能只能在百里内使用,距离再远就会噪声满满,只能文字传讯,父亲当年的理想,就能能把效能提升上去,真正做到万里对话如当面,可惜还没成功就撒手人寰……’
凤婕说到最后,已经从解释变成了回忆,遗憾凤大先生当年未尽全功,而另一头的白夜飞拿着手机,反应跟刚刚的她类似,直接呆若木鸡,脑内翻腾,做梦都想不到还有这种利用地下能量传讯的鬼扯事,可以说……完全违背了自己对移动通讯认知,颠覆了科学原理……
好吧,到了天洲以后,自己已不知见过多少不科学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件,无需大惊小怪,而且,物理上来说,移动通讯是用波承载信息,电波是波,搞不好地气什么,也是一种波。
只要都是波,就能通讯传导,就像巨乳抖波,是传导情感的最佳途径,可惜自己当年物理没学好,没法揣摩太多,不过就算学好了估计也没用,玄幻世界根本不和人讲物理,找谁说理去?
白夜飞掐了掐眉心,略微定神,根本性的东西自己无法改变,估计也帮不上忙,只能靠凤婕自己去研究,但应用层面的东西,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有时候,商品不好用也能将就用,横竖消费者没见过更好的,利用讯息不对称,烂货也能当顶配卖!
‘远距离实时通讯问题无法解决,那单纯的联网又如何?’
‘黑木令能够通话,有播音功能,那可否进一步提供录音功能?’
‘天洲有录像石,也有类似的道法,可以记录实时影像并根据需求回放,能否把这些功能用低成本方法实现,整合进黑木令内?’
‘我看现在黑木令可以上论坛,有人在文字聊天,若是功能拓展,实现影音图画一体,那肯定更受欢迎吧?’
白夜飞疯狂打字,一连抛出问题,按照上一世网络发展方向,询问技术的可行性。
这一边,凤婕美目圆瞪,眉头蹙起。邪影这些问题,一环套一环,足见他真对黑木令思考了很多,但……好像太过发散,离题太远啊!
她本想回说‘黑木令是为了实时对话才开发的术式道具,现在对地气系统的研究不够透彻,根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你搞这些异想天开的要干什么?’
方打了几个字,凤婕忽然猛按删除,清空了回话。就在这短短一瞬,随着念头一转,她陡然醒悟,意识到邪影不是在胡开脑洞,是真正把黑木令的功用和前景想得彻,虽对黑木令背后的原理一窍不通,却敏锐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意识到这几个问题背后关联的利益,那或许是比未来交易更广阔的前景,凤婕呼吸一下加重,随即屏住,生怕暴露秘密,让别人知晓,手更是一颤,任由黑木令落地,犹未回神。
拿着手机,白夜飞思绪起伏。实时通话有障碍,这多半涉及带宽,自己没法帮忙解决,但带宽低有带宽低的玩法。
单纯利用地气上网,打开图片,甚至影音,未必那么吃带宽,只要下载完全后打开,中途不断线,哪怕耗时久一点,仍有巨大的商业价值。
横竖拨号上网的时代自己也试过,在没有更好效果之前,当时也下图、下小短片下得很开心啊!
虽比不上后来的大网络时代方便快捷,可比起这个时代人们普遍的娱乐,什么巷口闲聊、茶馆听戏,能藏身网络,暗箭伤人还不负责任,什么娱乐比这更有快感?
哪怕比不得后世那些网络巨头一个个市值飙升突破历史,就算拨号时代,耐斯达克也造就了无数亿万富翁,不知多少人只凭一个点子、一个网站,就此一夜暴富,其中蕴藏的商机,委实可观。
换了在老家,一早就有人会想到这些,早不知多少人蜂拥而至,尝试开发这新蓝海。但在天洲,开发者不是团队,只是一两个超越时代的天才,思维难免有偏,不是那么全面,而剩下的使用者雾里看花,拿着东西当传家宝用,根本没想过自己可以参与,也没人开动脑筋。
于是,开发者思路钻了牛角尖,竟真就一叶蔽目,这么多年过去,市场依然是一片空白,留给了自己这广袤而丰沃的处女地。
……居然可以这样……
……这样的话……
另一头,凤婕仍沉浸在巨大的冲击。这些问题,仿佛开启了一扇门,背后是崭新的天地,白夜飞之前讲未来交易时,一些没说全的话,都在脑中举一反三,飞速串组起来。
从移动网络的未来性,到各种实际的应用,情报传递、舆论操控、影像直播,各种可能性如万花筒般在她脑中组合。
邪影虽说这是有好处的生意,但这哪里是生意?根本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当前的黑木令和通识符,只是好用的道具,若邪影提出的种种可能落到实处,那就将成为改变时代的工具,彻底颠覆过往的一切,下至黎明百姓的生活娱乐,上至国家军机大事,都可能会因此彻底变样。
自己如今……就踏在两个时代的分际门槛上,乍看一切还如往昔,就好像江水依然平缓,好像千年不改,但在上游之处,滚滚潮流已经始动,待到涌来,必是接天巨浪,奔涌无前,再没有什么能够束缚,势必改易河道……甚至地貌。
这将是彻底的变革,亦是无上的机遇,过往的一切都将颠覆,只要乘着这股潮流登天,成神都不在话下!
换了是别人,听白夜飞这些话,只会当是一场异想天开,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无论黑木令还是通识符,不过是个传话的工具,超过百里就难以使用,便捷性大有问题,更别说什么改变时代。
哪怕身为同乡的仁光帝,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听了也只觉得新奇有趣,但对凤婕就全然不同。
这些年来,她主要精力都花在黑木令上。这些念头,哪怕简单粗糙,哪怕只是一切不成形的想法,缺乏具体的计划和可执行性,但于她却是时代的道标,清晰引出了未来,指引了方向。
第五二二章.赌上未来
身处迷雾之中,为一叶障目,坐拥金山却不自知,一朝被人点醒,瞬间的效果比狂刷了几十支火箭,送了千万朵玫瑰更有效。
凤婕的美目中好像燃起了火焰,明亮通彻,洁白如玉的双颊上泛起红晕,双臂环在胸前,托起丰硕如瓜的峰峦,心绪激昂,身子微微颤动,更清楚感受到在心脏在胸膛中跳跃不休,血液在体内加速流淌。
自家破人亡的那日起,从未如此刻般振奋,清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激动之下,素来严厉要求冷静的心境竟然失守,脑中闪过邪影的形貌,只觉得这家伙……真是救星与福星,如果他能立即出现在眼前,恨不得上去搂着他吻上一口。
眼神迷离,娇躯一震,凤婕猛地抬头,素手扶开披散的青丝,轻柔额角,同时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心情渐渐平复,面上的红晕犹未散去。
我都在想什么……少女摇了摇头,暗嘲这心性真要不得,大仇未报,禁锢未脱,竟为了这种事魂不守舍。
生平第一次觉得,远程通话存在的技术障碍是好事,这回要不是文字交流而是影音直传,自己就出丑了。
微微定身,凤婕俯身拾起黑木令,正想回些敷衍话,掩饰这边的失态,却看见上头的最后一句话,犹带着自嘲的美目瞬息又瞪圆,手一颤,任由黑木令再一次摔在地上,樱唇微张,脑里好像有一颗炸弹爆开。
黑木令上信息,一句连着一句,对面似乎在等不到回应之后,开始胡乱打字,都是些零言碎语,是对当前讯号传导不良的情况,提出的解决办法。
一条是在各地广建设备,全面铺开,用大量中继站作支持,补强地底的信号,既然百里之内可以通话,那大不了就以百里甚至更近的距离为限,不断中转,只要中转的设备够数,哪怕相隔万里,也可以接续。
这正是父亲当年的计划,他之所以接受八旗礼聘,成为国师,就是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推动黑木令讯号中继设备的建设。
无奈,朝廷也不宽裕,掏钱只为了实实在在的枪炮与导弹,却对那些关系国力根本的“基础建设”不感兴趣,特别在听到彻底铺开所需要的预算后,原本还对万里实时通讯有些意思的军部,直接变了脸,父亲最终也没机会实现理想。
这事父亲当年只是试探性开口,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这么多年过去,随着他与朝廷翻脸又逝去,知情人估计早就抛之脑后,邪影没可能从他人那里知道再来找自己,而他独自思索,居然会有一样的想法……这就是天才吗?
凤婕颇为感叹,一路滑动屏幕,瞥见黑木令上最后的文字:
‘地上中继站可以治标,但仍有各种地形阻隔,会导致信号盲区,难以真正消除全部死角,如果能放个装置到九天之上,永远高悬天际,以此为中继,就能不受地形限制,辐射万里,实现黑木令应有的功能。”
这句话入目,凤婕脑里像是炸弹爆开,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愣神片刻,又一次拾起黑木令,反复看了几次确认……并不是眼花或是幻觉。
制作人工星辰,探索九天之秘,这是凤引朋生前最后也是最大的目标!
诛神箭当年横空出世,威能震慑四方,所有人都视其为无上利器,看重的是其破坏力,但在父亲心中,那只是承载这一目标的工具,无奈终其一生,都未能将其发挥真正的作用,抱憾而终。
天洲之人,目光全都局限在大地上,为了身边的一切汲汲营营,无人将目光投往九天星河。
这是父亲生平一大遗憾,想不到在他去后,世上居然有一个人,目光竟与他投向相同的位置?
若说邪影这些年潜藏起来,是为了研究、掌握这些知识,这世上又有哪个学者能给他这样的指引?
若他自己研究,几年间深入到这地步……这又岂是天才所能形容?简直是生而知之者,邪影的天资,甚至超越父亲与白大先生?
凤婕震惊得无以复加,当年联手杀出生路,邪影已屡次超越自己的认知,本以为自己对他足够了解,却料不到,数年之后,他再一次打破了认知……
这女的又在干什么?不会抠脚去了吧……白夜飞久久等不到回答,颇感不爽,自己都这么诚恳了,她怎么没有一点反应的?难道这世界另有一套物理,自己提的科学方向,对方全看不上?
又或者……自己给人家开拓了思路,人家正准备甩开自己单干?
正懊恼言多有失,凤婕已发来回复:‘太远的东西先不谈,光那个未来交易,就不是光黑木令能解决的。就算我这边解决技术难关,想要启动项目,还需要大量现实世界的人手,这怎么解决?’
白夜飞看完,先是松了口气,凤婕问起执行性的问题,就是对这个项目有意思,自己不用担心被人剽窃创意踢开,随即又生出一丝隐忧,凤氏商会那么大生意,堪称军火巨头,还怕没人手?她这么说,难道是有意推托?
短暂忧虑,随即释然:自己是想岔了,从绮萝身上可以窥看,凤婕的真实境况并不如人前那样风光,商会虽以凤氏为名,但真听凤婕使唤的恐怕没几个。
考虑她的真实处境,恐怕她也不愿让这天大好处落在周围人手上,以肉资敌,那……只能另找合作对像?
白夜飞装作成竹在胸,回道:‘我这段时间减少活动,就是为了筹备此事,如今已经有了准备,有朝廷支持,人手不是问题,只要你解决线上技术障碍,一切好说。’
‘你对朝廷的渗透已经到这地步了?’
回复瞬间发来,明显讶异,‘你非是八旗,他们如何肯信你?’
字打出,凤婕柳眉挑起,暗自心惊,当年父亲作为朝廷礼聘的国师,手握诛神箭这大杀器为饵,都没诱朝廷上钩,支持他的计划,邪影如今又如何能让朝廷一百八十度转向支持?
单靠嘴上空口说的未来交易前景,未必能说服朝廷那群老古董,他是怎么做到的?八旗素来排外,对外人的方案,总是慎之又慎,当年父亲之所以未能推动计划,这就是一大因素。
邪影区区一个杀手,怎么能做到连父亲都不行的事,难道他……其实有八旗血脉?毕竟……他来历神秘,到底是什么出身也没人知道。
这边脑补不断,那边白夜飞见凤婕有兴趣,心中暗喜,自己本来不是很有把握,但有了你的加盟,有当世最杰出的专家,还怕皇帝老板不点头,朝廷不给补助?
为了显示神秘,白夜飞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你不知?你不是一直在监控黑木令的传讯?’
凤婕回复:‘哪有这么容易?特别是皇帝身边、军机处、慈宁宫周边,都有特别禁制,即便是我,也要冒着很大风险,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去监察讯息,不是想看就看的。’
白夜飞颇为吃惊,心道凤婕在电信上的技术,搞不好是天洲独一家,就算还有个白大先生,也不会管黑木令的事情,怎么当个黑客还会遇到风险的?
谁能威胁到她?宫内还有黑客高手?白夜飞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完全想不出可能,但转念一想,或许跟自己想得不一样,这边世界还有咒法,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是拼黑客技术,而是直接设了限制,黑客入侵会承受某种诅咒,也未可知?
碾压科技的克星,除了高科技,就是黑科技!凤婕技术再好,遇上人家釜底抽薪,连黑客入侵也算在禁制内,那也没用啊!
这样看,自己倒不用担心凤婕监控自己与老板的通讯记录,看穿自己两头骗,更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白夜飞放宽了心,回了句:‘总之,如果需要,自有朝廷的资源,剩下就看你的技术了。’
‘我这边没问题。’
眼看大致谈定,白夜飞正想要不要云开一瓶香槟,想了想,这边估计没这习俗,依然没人接梗,就要随口说几句场面话,凤婕忽然冒出一句:‘另外,不用完全倚仗朝廷!到时候我可以调些人手,怎么样都要挤出来,加入这计划!’
挤一挤,嘿,你的话,不用挤啊……白夜飞先是怪笑,想起那冲击性的画面,随即端正心态,看着这话,越看越品出古怪,看出一种不顾后果的决绝,心头一震。
凤婕肯定不愿意资敌,但明显也看出来整个计划的远大未来,这块肥肉牵涉的利益实在太大,她终是放不下,也想咬一口……不,是想狠狠咬上一大口。
如果只以技术入股,别说主导,甚至最终分润都可能被撇开,所以她不光要负责线上部分,还要想方设法加入线下部分,参与整个计划全程,这样才能保证最多利益,为此,她不惜调动自己的人手,全面进驻这个充满未来感的计划,甚至……将她的未来也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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