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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奴花妃传 (23)作者:写小说写个屁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1-24 13:30 长篇小说 7650 ℃

            【孕奴花妃传】(23)

作者:写小说写个屁

字数:32821

  第二十三章(上) 藤原道长权谋暗探心机,黑蔷薇淫靡掩饰杀意,双胞胎姐妹卑微献礼

  我缓缓推过那只圆润的金属盒子,盒面在灯烛下泛着冷冽光泽,深蓝底色如同夜空,金线花纹勾勒得纤毫不乱。那并不是雕工精细的玉器,也不是镶满珠翠的金盏,而只是一罐曲奇饼干。若在我原来的世界这玩意儿随处可见,甚至在超市货架上落满灰时,标价不过几十块。若不是随手掏出来送人,怕是转眼就被我的花妃们哄抢一空——牡丹最贪吃甜食,凤仙则总爱假装不屑,最后却吃得满手糖屑。

  可在藤原道长眼里,这罐曲奇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接过时的神态没有丝毫松懈,反倒像是捧着某种危险的遗物。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漆色的盒面,动作缓慢而仔细,仿佛唯恐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他的目光犀利,眉头却紧蹙,神色在礼貌与凝重之间游走,逐渐染上几分说不清的复杂。

  我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在意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那种饼干香气若隐若现,透过金属盖缝隙溢出来,但他全然无视。真正让他心神不宁的,是盒子本身。

  他低头凝视,指尖缓缓摩挲那层印着花卉卷草纹的漆彩。那纹路既不像是金丝镶嵌,也不像漆匠手工涂抹,而是一种细腻而均匀的质感,几乎没有人工痕迹。印花油漆的亮泽宛如一片完美的薄膜附在金属上,没有起伏,没有瑕疵。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与探究。然后又垂下目光,用指甲轻轻敲了敲盒身,发出沉闷而规整的声响。他试着用力掂量,却发现这金属既不似铜铁那般厚重,也不似银锡那般轻盈,手感异常均匀。

  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此物虽小,却颇合我意。”我语调轻淡,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若不交予藤原大人,说不定转眼就会被我的夫人们偷吃了。”

  我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藤原道长的眼神骤然一凝。

  他心底已经开始翻腾。

  我并非看不出——在他接到赖信的汇报时,对那些“飞船两日横渡沧海”、“圣谕随手而现”的传言,他未必全信。或许在他看来,那只是馆驿官员们被我唬住,一时夸大其辞。倭国权臣对奇谈怪论向来嗤之以鼻,可现在,当这只盒子落在他手中,他的怀疑已经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这不是谣言,不是传说,而是实物。眼前的曲奇盒,不论是材料、工艺还是外层那匀净的漆印,都远远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他不知这金属究竟是什么成分,不知那光滑表面如何打造,更无法想象如此复杂的花纹竟能均匀而精确地覆盖在金属上。

  这是工艺上的代差。

  他心底清楚,这并非单单一件“奇物”。它的背后意味着一种体系,一种工业水准,一种流水线上源源不断生产的庞大能力。若只是偶得一件稀罕物,那是侥幸;但若能随手从袋中掏出,那便不再是侥幸,而是习以为常。

  他眼神闪烁,指尖在盒子边缘的细密暗纹上来回摩挲,心跳逐渐加快。

  ——若这东西真是唐帝国市井随处可得的小物件,那说明唐国已经站在了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度。倭国的手工业再繁盛,也只是依赖工匠个人技艺;可这盒子,却昭示着一种流水线般的机械感。

  若他们能轻易制造出这种东西,那么在兵器之上呢?

  剑戟?铠甲?船舰?甚至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巨大战器?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令他心底发冷的假想画面:若大唐军队身披这种工艺制成的铠甲,手握此等技艺打造的兵器,再加上那“飞船”两日横渡的能力……倭国所谓的海疆与山川,便如同纸糊一般。

  这一瞬间,我看见他目光深处掠过一抹惊惧。

  我微微前倾,手指轻轻叩了叩几案,声音在厅堂里敲开一层回响:

  “藤原大人,这不过是一件小小随身之物。聊表心意而已。”

  我的语气温和,却像是一枚无声落下的石子,激起他心湖中更大的涟漪。他抬眼望向我,表情依旧维持着权臣的冷峻,但眼底的光芒已变得深沉。他并未立刻开口,反而缓缓将盒子放在膝上,两手覆于其上,仿佛要确认这份重量是真实存在的。

  “如此……奇物。”

  他的声音低沉,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一般。片刻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抬眼看向我。

  “唐国之盛,果然非我邦所能揣度。”

  厅中气氛因那只曲奇盒而骤然变得凝重。藤原道长双手覆在盒面上,指尖缓缓摩挲,目光深邃而收敛。他心底的震动虽未表露于外,却在每一丝呼吸里都带着慎重。片刻后他抬眼再望向我,神色已然不同。那不是寻常的礼数与应对,而是带着一抹隐隐的畏惧。不是因为我递出的东西本身,而是他已经意识到:我背后所代表的世界与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可跨越的鸿沟,自古以来赖以自安的“海峡天堑”,在这文明代差面前,已形同虚设。

  藤原道长目光一转,压下心头震颤,重新作揖,语气比先前多了几分沉重与恭谨:

  “适才老夫尚有失礼,望大使勿怪。阁下所赠之物,玄妙非常,超出我邦所能揣度。老夫所备回礼虽不值一提,却也是以个人之谊相赠,还望大使莫要嫌轻。”

  他语气低沉,却已显出小心翼翼,不再敢留一丝可供挑剔之处。

  我哈哈一笑,举盏轻碰几案,茶声清脆:

  “无妨无妨,礼轻意重。今番我代唐皇为情义而来,能得诸位厚谊,便是最好的回礼。”

  藤原道长闻言,点头称是,随即一挥手,侍从便捧上了几个漆匣。那是他以私谊奉上的数件礼物。

  其一,熊野香木。

  匣盖揭开,顿时溢出一股温润而悠长的香气。木色深沉,纹理宛如细密云水。道长躬身解释:

  “此乃自纪伊熊野山中所获,山林中千年古木,伐之得材,香韵清远,专供天皇祭祀与宫中御座。”

  香木之稀少,非寻常臣子可得,足见他已下了血本。

  其二,出云和纸。

  第二匣中乃数卷素雅洁白的纸卷,纸面薄若蝉翼,却坚韧异常。道长沉声道:

  “此乃出云匠人所造,山川水澄,纸质可存百年不腐,倭国以之书典籍,少有外赠。”

  那一卷卷和纸散发着淡淡光泽,仿佛凝结了山水清气。

  其三,佐渡金砂。

  第三匣里铺着丝布,上覆一层金砂,在灯火下细微闪烁。藤原道长目光一凛,郑重说道:

  “此乃佐渡岛所产,金砂虽不多,却是天皇内府所控。老夫斗胆分取一缕,以示心意。”

  金砂虽不成器,却昭示权柄所在。

  其四,备前陶器。

  第四匣中是两只陶盏,色泽温润,釉面呈现自然流淌的斑驳火痕。道长微微一笑:

  “此为备前窑所烧,土质独厚,火痕天成。大使可试以此品茶,别有风味。”

  盏虽不华,却带着大和匠人特有的静穆与坚忍。

  四件礼物逐一陈列于案上,厅堂烛光摇曳,将它们的质地光泽映得分外清晰。藤原道长神色沉稳,却掩不住眼底的紧张与探究。他试探着送出这些倭国特产,既是礼数,也是隐秘的试探。而我指尖轻抚茶盏,眸中笑意不减,似乎这些礼物无论贵重与否,于我而言都不过顺手把玩的小物,却仍旧口中赞许,不露半点轻慢。

  厅中气氛,因我对前四件礼物的漠然而微微凝滞。我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口中说着“多谢藤原大人厚意”“愿两国友谊长存”之类的套话,可我的神情和举止却如同在集市里随手翻看摊位上的小玩意儿一般。那些所谓的珍宝在我这位大唐使节的眼中都不过如此。无论是工艺,还是气度,都远不及我空间袋里随手能掏出的物什。

  我只是伸手抚了抚,点头称赞一句“不错”,放下时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我的笑容太随意,我的姿态太不在意。藤原道长看在眼里,心头微沉。他心知肚明:我这等态度在唐朝使臣眼中意味着什么。轻则是“不以为意”,重则是“失望”,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大唐视倭国为不堪一击的蛮夷,不值得继续耗费心力外交拉拢。若真是如此,那便意味着灭顶之祸。

  他额角微微沁出冷汗,袖口暗中捏紧。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忽然俯身,语气郑重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愚臣所备之礼,皆是敝邦之土产,粗陋浅薄,远不及大唐之奇珍。若大使见笑,实为臣之过失。”

  他顿了顿,眉宇间闪过一抹犹豫,才低声续道:

  “其实……尚有一件礼物。此物本不敢轻易奉上,只因其或许与贵邦文化相悖,臣深恐唐国大使不悦,故而迟疑。若有冒犯,还请大使恕罪。”

  他话音落下,厅堂里一片安静,只有烛火跳动声。我放下茶盏,唇角勾起笑意,抬手一摆,淡淡开口:

  “无妨。既是藤原大人厚意,尽可呈上。”

  藤原道长深吸一口气,随即拍了拍手。

  木门缓缓拉开。

  廊下的烛火投下两道纤细的身影。

  那是两名少女。

  她们并肩而立,动作极为整齐,仿佛是经过反复训练的舞姬。她们的身形娇小,连一米四都不到,乍看之下仿佛孩童,可仔细一瞧,却又不是未成年:眉眼已经定型,五官精致细腻,唇红齿白,眼神清澈却带着被训练过的顺从。

  那种矮小并非稚龄,而是倭国营养不良、种族发育迟缓的体现。她们已是成年人,却因先天不足,身量未长。

  肌肤雪白如瓷,脸庞精巧得仿佛人偶雕琢。黑发柔顺,梳成对称的双鬟,以彩带束起,衬托出她们本就精致得近乎不真实的容颜。若只看相貌,她们甚至可以与我的花妃们比肩,只是身体单薄,胸膛平坦,臀部线条稚弱,难以引人遐思。

  她们缓缓走入,跪坐在红毯之上,低首齐声道:

  “拜见大唐大人。”

  声音清脆而整齐,宛如同一根弦上拨出的双音。我挑了挑眉,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片刻。确实是出众的姿色,却稚弱得不堪一握。若放在大唐歌舞坊,她们不过是稍显清秀的乐伎学徒,远远比不上我的花妃们那般惊心动魄的风华。

  厅中气氛因为此等献礼微妙起来,我目光回落到藤原道长身上:

  “这便是藤原大人的第五件礼物?”

  藤原道长深深俯首,语气低沉而慎重:

  “是。她们乃是出自我藤原家的私属,乃最忠诚的侍从。自小双生,举止同心,聪慧伶俐,琴棋书画皆能,亦通歌舞之道。愚臣以为,若能随侍在大使身侧,或许能聊表一番敬意。”

  他说得极为小心,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卑微。我沉吟片刻,手指轻轻叩击几案,发出“嗒、嗒”的声响。厅内的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在双胞胎少女低垂的睫毛上,仿佛两只蝴蝶颤动。

  厅堂之中,气氛在短暂的凝滞之后,被我轻轻的一笑打破。我看着跪坐在红毯上的双胞胎姐妹,心底微微生出几分尴尬。她们的脸庞确实精致,但娇小的身形与单薄的躯体在我眼里毫无吸引力。她们是被作为“礼物”送上来的,这让我感到几分不适。于是我抬眼望向藤原道长,语气缓和,却带着几分推辞:

  “藤原大人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身边已有数位妻妾,暂时并无再娶之意。”

  此言一出,厅中侍从屏息凝神,似在揣摩我拒绝的态度是否会令权臣失望。藤原道长果然神色一变,随即连忙俯首,语声急切,透出几分惶恐:

  “大使误会了!老夫岂敢以区区番邦女子,妄谈与殿下婚配?这二人不过是我府中的侍女与歌伎,因天姿少见,略通舞乐,才敢献上,供大使与诸位夫人使唤。殿下若愿意善待,自然是她们的福分;若不喜,随意处置亦可。她们的生死荣辱,全听殿下吩咐,绝无半点怨言。”

  “随意处置”四字一出,双胞胎姐妹明显身子一颤。她们垂下的睫毛微微抖动,纤细的手指紧紧扣在衣摆上,呼吸急促,却又不敢抬头。眼神中浮现出一瞬的惶恐和无助,但很快被藤原道长的一道冷冽目光钉死。她们俯首如雕塑,再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我心底暗自叹息,嘴角却仍挂着那抹从容的笑意。

  “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我语调轻快,似是把这份沉重的气氛随手抹去,“两人既然聪慧伶俐,便先随在馆驿中,伺候我几位夫人,照拂她们的日常。若日后合适,也许我会带她们回大唐去。如此美意,我自当受下。多谢藤原大人。”

  藤原道长额头汗光一闪,却立刻俯身称谢,口中连声:

  “大使厚爱,老夫感激不尽!此二人得殿下收留,实乃大幸!”

  说罢,他抬眼,面上已重新恢复那副久经宦海的冷峻从容,转而与我客套寒暄一番。

  “殿下远涉重洋,莅临倭国,正值我国天运昌隆之际。今日陛下迎娶新妃,三日大典,举国同庆。老夫与陛下方才商议,得知殿下恰逢此刻到来,实乃天意,是双喜临门之兆。陛下有意在今夜宫廷喜宴上召见大使,还请殿下勿要推辞。”

  说到此处,他眼神灼灼,仿佛在探查我是否露出喜色。厅堂内花妃们神色各异,黑蔷薇红瞳森冷,仿佛已经在心底推演喜宴上暗流涌动的刀锋;金盏双眸如镜,光华闪烁,显然在计算倭国的礼节与陷阱;牡丹手指骨节轻轻作响,似乎迫不及待想闯进那座宫阙搅动风云;唯有凤仙粉眸半阖,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媚意,仿佛早已猜到藤原道长的打算。

  而那两名被献上的姐妹花,仍旧恭谨跪在红毯之上,背脊僵直,仿佛木偶。她们虽不敢抬头,却竖起耳朵偷听,呼吸因紧张而起伏不定。

  我抬手,轻轻抚了抚茶盏,笑容淡淡,语气从容:

  “如此盛情,我又怎可拒绝了?”

  话音落下,厅堂寂静片刻,烛焰摇曳,仿佛空气也因我的一笑而化解了紧绷的寒意。厅堂里的烛焰映在藤原道长的鬓角上,仿佛染了一层金红。他正襟危坐,听我缓声开口:

  “我已知晓天皇陛下厚意,届时必将赴宴。不过在我大唐,男女尊卑并不若此间森然。我七位夫人既是我亲眷,同时也皆在大唐帝国之内各有官职,今次随我远行,理当与我同席赴宴。还请藤原大人转奏天皇,预留座次,以示敬重。”

  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

  片刻沉寂,藤原道长的目光深深凝在我脸上,似要分辨出我话里的真伪。他手指在膝上轻轻一敲,眉宇间浮现一丝隐秘的疑虑。

  ——七位夫人?

  他眯起眼,厅中此刻只有四位女眷:黑蔷薇冷冷端坐,红眸森然;金盏神色冷漠,举止如算式精确;牡丹大大咧咧,却因被喝止而端坐一旁;凤仙粉眸半阖,狐尾轻曳,媚态含笑。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那么另外三位在哪里?

  是仍旧留在那艘神秘的飞船上?抑或早已潜入平安京,在暗中探查?还是……另有更深的算计?

  这一瞬,他的心底掠过无数推测,背脊涌上一丝冷意。七人齐来,意味着这是完整的使节随从;若只出现四人,那就代表着另三人可能已布子于暗棋之中。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他心念电转,却不敢在我面前多作追问,只是立刻俯首,语气诚恳:

  “殿下之言,老夫必当遵命转奏。七位夫人既然同为殿下随从眷属,自当设座恭迎。宫中表演,亦当调整一番,增添歌舞乐伎以取悦诸位夫人。此事老夫必亲自督办,务求殿下与夫人们尽欢。”

  我轻轻一笑,举盏一饮:

  “有劳大人。”

  藤原道长目光一闪,缓缓起身,复又俯身行礼:

  “老夫不敢久扰。殿下方才远来,必有劳顿。容老夫先行告退,待晚宴时再叙。”

  我随即起身,将他送至廊下。夜风吹拂,纸障映出廊灯的虚影,他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转入深处,彻底隐没。回到厅中时空气已重新静谧下来,那对双胞胎姐妹依旧跪在红毯上,脊背笔直,却因长久的姿势而微微发抖。她们的眼神小心翼翼,却仍旧低垂,不敢抬头看我。

  我略一沉吟,目光掠过几位花妃,最后落在黑蔷薇身上。她冷峻如霜,向来做事最为稳妥。

  “蔷薇,这两个女孩便交由你差遣。”

  黑蔷薇抬眼,红瞳里光芒一闪,仿佛已然猜透我的意图。她起身,步伐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站到姐妹面前,声音低冷: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女孩身子一颤,才怯生生开口。一个声音细弱如丝:“回禀夫人,妾身名为若菜。”另一个急急补上一句:“妾身名为小葵。”

  黑蔷薇冷冷点头,似乎毫无兴趣:

  “记下了。”

  随即她轻抚衣袖,语调淡漠,却带着无可抗拒的锋锐:

  “我方才来过月事,身子尚虚。你二人既来此处,便先去坊间采买些补品,药材食材皆需。去吧,立刻动身。若敢偷懒耍滑,便不必再回来。”

  若菜与小葵面色发白,却连声称是,战战兢兢退身而去。她们的脚步仓促,仿佛从牢笼里被放出,却又带着走投无路的慌乱。厅堂内再次安静,黑蔷薇转回座位,红眸冷冽锁向我,唇角掀起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人已支开。”

  厅堂寂静。烛火摇曳,将障子拉出的影子投在墙上,仿佛隔壁便有无数双耳朵贴在上头,呼吸被压得极轻。若菜与小葵已被支开,但芍药并未现身,这意味暗处仍有眼睛在窥伺。我将茶盏轻轻放下,伸手撩拨黑蔷薇鬓边的发丝。那缕紫黑色的发丝柔顺如丝,落在我掌心时带着微凉的触感。

  我低声唤道:

  “夫人……”

  黑蔷薇肩头微颤。她素来冷冽,从不容人轻易近身,但此刻我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示,她心头一凛,立刻猜到墙外有人偷听。血姬面上浮起一抹浅红,似羞似恼,偏过脸去,却顺势接下我的话,仿佛真是被我撩弄而羞怯。

  她压低声音,学着水仙平日里端庄持重的口吻,柔声说道:

  “殿下……那两个瘦弱的小丫头,虽身量单薄,却也算生得清秀。您可曾动过念头,收在身边做些贴身丫鬟?如此一来,她们也算有所归宿。”

  她这番话虽依旧带着几分调笑,却不是轻佻媚声,而是学着水仙平日里端庄含蓄的语气,娓娓而谈,仿佛贤妻在劝慰夫君。她说得平和婉转,声线柔和,宛若正妻在为丈夫宽心。若真被偷听,只会以为我们在私下商议艳事与家常,绝不会怀疑另有玄机。我忍不住低笑两声,将黑蔷薇揽入怀里,手掌从她腰间绕上来,贴在那对饱满高耸的乳峰上,狠狠一捏。那团丰腴沉甸甸、柔腻腻地陷在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我低头,唇齿封住她的红唇,强势而霸道地亲吻。

  黑蔷薇闷哼一声,身体在我怀里微微挣动。她素来冷艳无情,此刻却被我强势揉弄,双颊迅速染上酡红。但她仍强作端庄,嗓音急促而温婉,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殿下……别、别在这里……今晚还要赴宴呢……若失了仪态,岂不让人笑话?”

  她声音里带着颤音,仿佛一位正妻在劝丈夫慎重,却掩不住被我掌心揉搓乳尖时迸出的轻吟:

  “嗯啊……?”

  那声音短促娇媚,若真传到偷听者耳中,只会当作我与夫人的私密情事,断不会想到其中别有深意。我舌尖在她耳垂轻轻一舔,带着湿热的气息,似情人低语,却在暗中埋下另一层意味:

  “夫人何必如此认真?不过是个番邦小国的国王结婚罢了……与我们走过的诸多世界相比,这里恐怕最不起眼。”

  这句话半真半假。偷听者若听到,或许以为我并非临时出使,而是大唐帝国长期任命的外交重臣,地位远超寻常使者。至于“走过许多世界”——在他们耳中,便成了外交大使游历诸邦的暗示。

  可实际上,我确是只是个普通人家出身,侥幸获得穿越能力的冒险者——只不过我此时说的话模棱连可,倒也不算扯谎,中气十足掷地有声,想来不会有什么纰漏。黑蔷薇敏锐如刃,立刻捕捉到我言语中的伏笔。她眼波流转,双颊酡红,却依旧刻意装出水仙平日那种贤妻良母的端雅模样,低声轻劝:

  “殿下……小心些,隔墙若真有人偷听,还当您仗着特使身份,目空一切呢。”

  我低笑一声,手掌更用力揉弄,捏得她乳尖坚硬挺立,衣襟下的肌肤透出一抹微微潮红。她忍不住喘息,眉目间冷艳与贤淑交织,仿佛冰雪外壳被强行剥开,露出春水暗涌的光泽。

  “嗯……啊……?殿下……求您……莫要如此放肆……奴家只是怕您累坏了身子……”

  她嗓音低颤,像极了水仙平日那般温柔宽慰,正妻般的克制中裹着难掩的羞涩。我唇齿离开她的唇角,缓缓在她颈项落下一串火热的吻痕。她呼吸急促,双手撑在几案边缘,身子因我的揉搓与亲吻而颤抖,仿佛随时要失去力气倒下。我低笑,俯身堵住她的唇,强势地侵入。她一声闷哼,双手本能抵在我胸膛,却被我按住肩膀推向几案,身子微微后仰,红眸惊惶又羞怒。

  “殿下……别……这里是驿馆……”

  她呼吸急促,唇瓣被我啃咬得嫣红,声线里掺着颤抖的抗拒,可尾音却轻柔颤动,像是情人间难以遏制的低吟。我的手掌掠过她腰身,隔着衣料粗暴地揉捏,另一手探入她的襟口,将那对乳峰牢牢抓在掌中。指尖搓弄乳尖,她身体猛地一震,喉间泄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

  “嗯啊……?”

  黑蔷薇咬紧牙关,双颊却迅速泛红,冷冽的气质在我的动作下逐渐碎裂,露出一抹难得的羞涩。我一边亲吻她的颈项,一边在她耳畔低语:

  “夫人何必装作矜持?之前在船上与我淫乐时,你可是最为放浪,叫声最大呢!”

  黑蔷薇被我顶在几案上,气息凌乱,胸口起伏急促。她仍强作镇定,嗓音温婉:

  “殿下不可……您若失了仪度,传出去岂不有损大唐威仪?”

  我毫不理会,手指已撩开她的裙摆,滑入那片柔软的禁地。指尖触到湿意,她身体瞬间一颤,双腿并拢,却被我粗暴地分开。

  “啊……?殿下……不要……真的不行……”

  黑蔷薇语调低急,仿佛劝夫自持,可泄出的呻吟却甜腻得叫人骨头都酥。我不理她,手指粗暴地探入,挑弄那敏感的褶缝。湿热的汁液很快润湿我的掌心,她再也掩饰不住,紧紧咬着唇,闷声低喘。我俯身将她压下,衣襟凌乱,裙裾散落在几案边缘。我的硬挺龙根已然顶在她腿间,她颤抖着伸手抵住,却被我扣住手腕压在案上。

  “距离晚宴还有些时间呢,难道你就让我在这里干坐着等待?”

  “殿下……可是这里……嗯啊?……”

  她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哀求,可眼神已然迷离。下一瞬,我猛地挺身,坚硬的怒龙破开湿润的花瓣,直直贯入她的深处。

  “啊——?!”

  黑蔷薇失声尖叫,腰身猛地弓起。她指尖死死抓紧案沿,整个人僵硬片刻,随后颤抖着迎合。她素来冷冽如霜,此刻却被我贯穿,娇躯被强势占有,娇媚的叫声不断从唇间逸出。

  “殿下……殿下……慢些……啊……?奴家……奴家受不住……”

  她身下已是一片湿意,我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粗野的抽插声在厅堂内回荡,与她压抑不住的低吟交织。若真有偷听者,此刻只会听见使节与夫人的淫乱交合,断不会想到其中别有玄机。

  她被我一下一下撞得娇躯颤抖,双眸水光迷离,唇角泄出断续的呻吟:

  “啊……?殿下……求您……莫要……今晚真的……不行……”

  她双颊酡红,泪光闪动,却最终被快感吞没,只能无力承受,任由我在她体内尽情驰骋。

  画面一转,地下密室。幽暗的石壁上火把摇曳,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忍者单膝跪地,低声将所见所闻尽数汇报。

  “殿下与其夫人在馆驿内……确实沉迷私情,未曾顾忌旁人。”

  他声音低沉,语调冷硬,将我与黑蔷薇的言语、动作逐字逐句复述。说完,身影一晃,便融入阴影,消失无踪。灯火下,藤原道长端坐榻前,手中捧着那只深蓝色的曲奇饼干盒。光泽在他指尖流转,他的目光深邃而冷静。

  他缓缓摩挲盒面,嘴角浮现一抹不屑的弧度。

  “年轻人啊……”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自语。在他眼中,我固然血气方刚,英姿勃发,豪气凛然,具备令人羡慕甚至敬仰的优点。可这些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的长处,真正的政治智慧需要沉稳与算计,而我太过直白,锋芒毕露,沉迷女色,甚至在驿馆这种外交场所都毫不收敛。

  “真可惜……还是稚嫩了些。”

  灯火在密室里摇曳,映出石壁斑驳的光影。藤原道长静静端坐,双手托着那只深蓝色的金属圆盒。指尖缓缓摩挲过盒面,仿佛抚摸一件来历不明的神物。他没有急于开盒,而是仔细端详。那漆彩光洁如镜,金线花卉与卷草的纹样纤毫不乱,仿佛不是人力所绘,而是某种奇异机关印制上去。

  藤原道长出身名门,见过无数唐舶所载的珍玩奇石,也见过倭国最顶尖匠人的漆器,可眼前之物,工艺之精湛,远非他们所能比拟。

  “此物若是合金……”

  他低声自语,眼神中掠过一抹精光。他用指节轻叩盒身,发出的声响沉闷却均匀,不似铜铁之重,也不似锡铝之轻。重量适中,手感细腻,若真要比,他甚至想不到一种倭国所能冶炼出的金属能有这般质地。

  “或许,是两种以上金属合炼?可若真是合炼,何以表面如此光滑?又何以能大规模制作出这般一致之物?”

  他心中暗暗推演。倭国冶炼尚处粗陋之境,能锻刀剑、铸甲胄已是极限。若要造出这种光洁无瑕、重量均匀、形制规整的圆盒,怕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工艺。

  道长指尖缓缓在盒面划过,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若能将此等工艺用在军械之上呢?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幻象:

  倘若这种合金能被用来锻造铠甲,甲片会比现存的更薄、更轻,却坚固数倍。士兵穿在身上,既不碍行军,又能刀枪不入。那样的军阵一旦列开,哪怕是大唐的铁骑来袭,也能硬生生挡下。

  倘若这种冲压般的工艺能用于兵器,每一柄长矛、刀剑都能形制一律,锋刃无缺。成千上万的利刃出自同一工坊,兵卒再无参差不齐之虞。那时,哪怕是普通的步卒,也能一击洞穿敌军的盔甲。

  甚至,他想到更可怖的设想。若能以此金属制成巨舰,那便不惧海浪,也不惧火攻。唐国自夸有飞船渡海,可若倭国真能造出以此材为骨的战舰,纵横海上,未必不能守住自家疆土。

  藤原道长轻轻叹息,缓缓摇头。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幻想。倭国如今的工匠根本不具备这种冶炼、合金与冲压的技术,连造出一件这样的盒子都不可能。更遑论大规模复制、运用在军械之上。

  他终于缓缓扭开盖子。

  一股异香顿时溢出,甜腻之中带着奶油的浓厚气息。里面的点心排列整齐,每一块都形制完全一致,边缘光滑,色泽金黄,宛如精心雕琢的小玉石。

  藤原道长捏起一块,送到唇齿之间轻轻咬下。酥脆的口感瞬间崩裂,奶油与小麦的甘甜在口腔内弥漫开来,他不由得怔住。这与倭国惯常的米饼、团子完全不同,层次分明,齿颊留香。

  “……竟连食物都能制得如此。”

  他缓缓闭眼,静静咀嚼。倭国百姓大多食不果腹,能有米饭已是奢侈;此等点心不但原料稀罕,且必定要有极精细的配比与火候才能烤成。可在那位唐国使节眼里,这些不过是随手拿出的“零嘴”。

  想到这里,道长心头一沉。

  这意味着唐国的生产力,已远远超出倭国。若能批量制造这种点心,且能将其整齐封装入这般金属盒内,再运送至千里之外,那他们的国力必定庞大到不可思议。

  “……不堪一击啊。”

  他低声喃喃。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在唐国面前己方属实毫无与之抗衡的能力。哪怕是固守海峡,也不再是天险。若唐国真要出兵,倭国将顷刻倾覆。

  他放下点心,长长叹息一声。

  “然则……未必全然绝境。”

  藤原道长眼神闪烁,回想起我在驿馆中的举动。那位唐国使节确实血气方刚,姿容不凡,谈吐间自有凌厉气魄,令人折服。可他行事过于直白,锋芒外露。最致命的是——他沉迷美色,带着七位夫人远赴倭国,甚至在馆驿内毫不避讳,与妻妾纵情欢合。

  这一幕,本是我刻意为之的掩饰,可在藤原道长眼里,却成了“轻浮”与“业余”。

  “纵然在技艺上能锻出钢筋铁骨,但却依旧是血肉凡心,与我们并无太大差距。”

  他手指轻轻叩击盒面,目光愈发深沉。唐国的工艺技术是不可抗拒的力量,那或许是数代人累积下来的国力,倭国再如何挣扎,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追上。可若换一个角度思考——若能避开这一领域的劣势,转而利用使节自身的短板呢?

  年轻、傲慢、沉迷美色。

  这些正是机会。

  “只要能利用好他的弱点,或许倭国还能从这场看似必输的较量中,博得一线生机……”

  第二十三章(中) 平安京夜宴协美同赴,蔷薇牡丹齐露杀机

  暗室内渐渐空寂,屋外的虫鸣与风声在夜里交织成一曲无声的低吟。藤原道长独自端坐,案几上那只深蓝色的金属圆盒依旧静静地映照着烛火,仿佛在嘲笑他方才的恭谨与小心。

  他摩挲着盒面的指尖停顿良久,心中暗暗叹息。

  不管是想要讨好他,从他这里或许更多的信息、情报和利益,还是为了迷惑他,获得他更多的感情、信任和友谊,藤原道长都需要投其所好,为大唐使臣准备更多可能喜欢的东西。可倭国所谓的“国宝奇玩”在那唐国使节眼里不过是随手翻弄的小玩意,那神色,那淡然的口吻,就好似集市上翻看地摊货般的轻描淡写。

  这条路已经完全行不通了。

  他合上双目,脑海中缓缓浮现出自己所见所闻和忍者所报的种种信息——那使节纵情于夫人怀中,毫不避讳,甚至在馆驿这种场合也与妻妾缠绵。

  “……倘若奇物打动不了他,美人计,未尝不可。”

  他的心头浮起一道冷光。

  然而旋即又想到:那双胞胎姐妹被献上时,他并未表现出兴致,反而有些推辞。可见大唐特使的口味与倭国贵族所钟情的完全不同。

  藤原道长眉头紧锁。

  在倭国,所谓的美色多半是指身材娇小、稚嫩、贫瘠的少女。那等我见犹怜姿态在权贵眼中宛如珍宝,娇弱如瓷,仿佛随时能在掌心捏碎。

  可唐使的夫人们,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藤原道长脑海中逐一浮现出那四个女人的模样:

  黑蔷薇,冷艳如霜,胸乳丰盈,红眸森冷。

  牡丹,战将般的矫健身材,腰肢紧致而双峰雄浑。

  金盏,冰冷而精准,身体曲线却成熟饱满。

  凤仙,狐媚妖娆,虽娇俏,却依旧丰腴得恰到好处。

  这四人有一个共同点:

  ——皆是丰腴之姿,胸臀饱满,体态华美,与倭国常见的纤弱女子判若云泥。

  藤原道长深深叹息。

  “不愧是天朝上国,连审美也如此富庶。”

  他心中清楚,要养出这样一个丰腴圆润的女子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此时的倭国百姓多半食不果腹,就连权臣高位的他,也并非顿顿能食肉,牛奶更是可望不可及。而在唐国,那使节身边竟随行数位如此身材的女人,且个个美貌倾城。这不仅是审美上的差距,更是国力与生活水平的差距。

  若在倭国,像黑蔷薇、牡丹那等丰腴姿色,绝不是寻常之人能养出来的。恐怕要倾尽皇亲国戚之力,从小以肉乳喂养,专人调护,才能养出这样的身材曲线。

  至于奴隶与侍女?他们何曾舍得耗费如此?主人尚且没机会顿顿吃到食细粮呢!

  藤原道长握着袖口,指节微微泛白。

  然而,世上再难的局面,也总会有例外。

  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倘若是她,或许能行。”

  藤原道长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如渊。在他的记忆中确实有这样一个女子——那女子不但姿容丰腴,腰臀圆润,胸乳饱满,宛若春水滋养出的玉人,举止间更透着一种与寻常侍女截然不同的华贵气度。她的气息不卑不亢,言笑之间自带一种雍容的风采,仿佛生来便该立于华堂之上,而非伏低俯首。

  更为难得的是,她并非只仰赖皮相。此女子是倭国极少数自幼便得以读书识字的闺秀。她通晓典籍,能吟诵和歌,更曾潜心钻研过唐国传来的诗文典章。她的手中握过毛笔,所书行草虽未必精妙,却已胜过寻常男子的拙笔。

  藤原道长心头暗暗冷笑——在这个女子的身上,他看见了绝佳的棋子。唐使纵然见惯丰腴丽色,但若能遇上一位兼具姿容与才情的女子,又熟稔大唐文化,能与之唱和诗句,谈论风雅,甚至在言语之间显露出对唐国的仰慕与向往……那效果,必定远胜单纯的美貌与肉体。

  她的眼神常带一抹若有若无的忧思,声音婉转清丽,谈起乐律诗歌时,仿佛能将人带入另一重静谧而深远的世界。倘若她被迫接近那唐使,以诗文与风流相投,再辅以姿色媚态,岂不是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能俘获人心?

  “嗯……”

  道长轻轻阖目,唇角溢出一抹深思的笑意。

  她既是尤物,也是利刃。

  若能逼迫她献身,不单单是肉体的引诱,更是一场精神上的攻心。

  至此,他心中的棋局逐渐成形。

  夜色如墨,宫城内灯火辉煌,彩绘的廊柱上悬挂起一排排灯笼,光焰摇曳,仿佛要驱散今日笼罩平安京的阴霾。清晨时分,我的飞舟悬停在天际之时,巨大的黑影笼罩着半个京城,市井百姓人心惶惶,仿佛神只降临。有人畏惧,有人疑惧,但更多的是窃窃私语,谈及“大唐特使”的到来,猜测这是天赐机缘,两国邦交或将再度开启。朝廷上下亦是如此,群臣虽不安,却又将此视为一桩大喜。

  而此刻夜幕降临,正是天皇大婚的喜宴。我端坐于馆驿车舆内,花妃们围绕,衣香鬓影间,皆换上最为隆重的华服。

  水仙·莎布此刻一袭浅蓝织锦长裙,衣袖宽大而柔顺,层叠之下宛若水波荡漾。她发髻挽得高雅,簪着一枚唐式鎏金步摇,微微颤动时便有点点光辉闪烁。她目光温婉,唇角带笑,恰似贤妻良母,端庄中又藏着水性潋滟。

  茉莉·天使一袭雪白长裙,绣着金丝羽翼的暗纹,裙摆曳地,宛若晨曦映雪。她高挑的身段,在众妃之中尤显雍容。她举止沉静,金发在灯火中泛着柔光,气质宛若圣坛雕像下的圣母,却在眼波深处暗暗透出占有与迷醉的光。

  夜来香·魅魔则截然不同,她身着紫罗丝绸,腰线勾勒,乳峰高耸,裙摆侧开,隐约可见雪白丰润的大腿。紫发紫眸,风情万种,轻轻一个眼波,就仿佛能将人心神勾走。她步履摇曳,尾音轻笑,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妖冶。

  黑蔷薇·吸血鬼端坐我右侧,她素来冷艳,此刻一身黑底银纹长裙,勾勒出胸腰曲线,银白长发披散而下,映衬红眸更添森冷之色。她不言不笑,冷若冰雪,却因高贵的冷傲,更显摄人。

  牡丹·红龙今日则换下了惯常的武装,一袭朱红宫装裹着她小麦色的肌肤,胸襟紧束,丰胸与紧致的腰臀线条毕露。她金瞳闪烁,眉宇间英气不减,却因盛装而平添几分贵气与妩媚。

  凤仙·玉藻笑意盈盈,粉发盘起,九尾隐约收敛,却仍如影随形般轻摇。她一袭粉色宫装,娇媚中透着俏皮,目光一转便勾人心魄。

  金盏·终结依旧冷艳,今日却换上一袭鎏金长裙,整个人仿佛从金属中雕刻而出。她步伐机械般稳健,腰臀却凹凸玲珑。她冷冷随行,宛若一件精密的兵器,被我收于身边。

  七人齐聚,气象万千。

  我步出车舆,群臣已在殿门之外等候。

  大殿之内,丝竹声起,数百烛火齐明,照亮漆绘的梁栋。此时群臣本在窃窃私语,忽听殿前通传之声——

  “大唐特使——顾行舟,偕七位夫人,赴宴!”

  声音在殿堂内回荡,群臣顿时一震,纷纷整理衣冠。随即在宫女的引导下,他们整齐分列两排,跪下叩首,口呼:

  “恭迎大唐大使!”

  那一瞬间,千百目光落在我与花妃们身上。我负手而行,七位夫人分列左右,裙摆曳地,步履端雅。丝竹声骤然转为高昂,仿佛为这一刻奏响。群臣抬首偷觑,只见七位丽人宛如天姿国色,姿态各异,却皆是胸乳丰盈、腰臀饱满,与倭国习见的瘦弱女子判若云泥。许多贵族心头骤然一紧,甚至暗暗吸气。

  我脚步稳健,眸色冷淡,既不张扬,也不卑微。正殿之上,一位身着金缯华服的男子已然起身。他眉目端正,年纪不大,却神情庄重,冠冕垂缨,身上衣饰皆是大婚仪礼之制。他便是此时代的日本最高统治者——鸟羽天皇。

  他并未端坐等待,而是亲自下榻,迎至殿中,拱手向我微微一礼,声音温和:

  “唐国大使远涉重洋,不辞辛苦。今日能亲睹尊颜,实乃我邦大幸。”

  他的话语一落,满殿群臣尽皆俯首应和。我含笑回礼,语调从容而中气十足:

  “承蒙陛下厚意,行舟今次谨奉大唐皇帝之命前来示好。今夕适逢喜宴,能与陛下同席,实乃双喜临门。”

  鸟羽天皇面色微露喜色,随即躬身请我登席。大殿之上,丝竹渐歇,氤氲的香烟缓缓升起,鸟羽天皇亲自与我并肩而坐。殿内群臣尽皆俯首,虽说这是大婚的庆典,但在我与七位夫人现身之后,整个气氛已然被完全改写。

  我抬起酒盏,笑意淡然,先为天皇敬上一礼:

  “陛下厚爱,行舟心怀感激。今番出使非独一人而来,尚有几位夫人随行。她们并非寻常女眷,而是我大唐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员,皆肩负职责,位列品秩。今日承陛下盛情,自当一一引见,以示尊重。”

  我话音甫落,殿内本低垂的目光猛地一震。倭国群臣相互望去,眼底全是骇然——在他们的认知里,女人顶多是歌伎舞女、陪伴的妻妾,何曾想竟有人能以“官员”身份立于庙堂之上?

  天皇脸上神情微顿,但很快笑容不变,伸手做出“请”的手势。我起身,缓缓转过身来。七位夫人亦随之立起,锦衣曳地,衣香摇曳,宛若天女下凡。

  我首先伸手示意夜来香·魅魔。

  她一袭紫罗长裙,肩颈白嫩,紫发披散,笑意妖冶。她上前一步,行了一礼。

  “此为夜来香,官封玄夜都护,精通魔道术法,主掌暗夜军务,常镇守边陲肃清妖祟。品秩正三品,位列帝国军政序列。”

  倭国群臣倒吸一口凉气——她那双紫瞳光华闪烁,似能洞穿人心。有人低声惊叹:“竟是都护之职……”

  我又伸手,示意黑蔷薇。

  她银发如雪,黑底银纹长裙映衬红眸,更显冷冽。

  “此为黑蔷薇,官封玄戎副使。掌北疆军旅,精于死战之道,兼任禁军教头,位列从二品。长刀出鞘,必饮敌血。”

  黑蔷薇微微颔首,冷艳的气息令群臣心底生寒。

  随后,我目光转向水仙。

  她青丝垂落,蓝瞳温婉,衣衫素净,姿态恬淡。

  “此为水仙,官封昭德典医。她兼修玄法秘术,擅暗影与医理,掌管我大唐远征军医卫。虽为女流,却曾独力救护万人。位列正四品。”

  群臣心头一震。医卫之职在倭国乃是卑末,而在大唐却能位列品官,令他们不敢妄议。

  我再示意牡丹。

  她一身朱红宫装,腰肢紧致,肩背挺拔,宛如雕刻的武神。

  “此为牡丹,官封炎武参将。她出身龙裔,天赋异禀,掌中铁拳裂山断岳。位列正三品,常随军远征,斩敌无算。”

  牡丹扬首,金瞳炯炯,威势如山岳压顶,殿内不少武将竟下意识屏息。

  我笑意不减,示意凤仙。

  她粉发轻曳,九尾轻扫,眉目狡黠。

  “此为凤仙,官封——灵妙祭官。她精通道家仙术,能通灵御狐,专理祭祀与典仪。品秩正四品,兼任帝国谍事之职。她一笑,万灵听令。”

  凤仙轻轻行礼,粉眸半阖,媚态横生。群臣心头顿时一凉:此女子不但妖媚,更兼谍官之责,岂是等闲?

  随后,是茉莉。

  她一身洁白宫裙,金发披肩,背后仿佛隐隐有羽翼光华。

  “此为茉莉,官封圣宪监御。她乃圣职骑士,守护皇统祭祀,位列正三品。其光耀圣术,可焚邪魅,可护京阙。”

  殿内一时肃然,许多僧侣面露骇色——她身上圣洁气息,与凡俗迥异。

  我最后介绍金盏。

  她冷艳无情,一袭鎏金长裙,宛如雕琢的神像。

  “此为金盏,官封终械督正。她身为工械统领,统御帝国兵械工坊。凡兵戈铠甲,皆出其手。位列从二品。”

  群臣面面相觑,心底只觉不可思议。

  七人一一行礼,光华照映,气势凌驾整个大殿。她们虽称为“夫人”,却各自肩负职责,品秩森然。

  我淡然一笑,对天皇道:

  “此七人虽为吾妻妾,却皆是帝国封官。故而此行非独我一人,而是大唐使团。望贵国上下不以女流视之。”

  我先将丑话说在前面,免得后续闹出不甚愉快之事,同时也能利用更多的使团人数和官阶地位给予对面一些压力。殿内鸦雀无声,鸟羽天皇脸上依旧带笑,目光却凝重数分,拱手道:

  “果然盛世天朝,非我邦所及。诸位夫人既是大唐官员,自当以礼相待。”

  我方唱罢,便轮到对方登台。鸟羽天皇端坐御席,衣冠整肃,目光徐徐扫过群臣,然后落在我身上。片刻的沉默后,他举手一引,语调庄重而不失柔和:

  “大使初来此地,未免人生,且由我为您介绍一番——此位,便是我大倭朝廷中最为重臣之人,藤原道长。”

  随着他开口,一名年近花甲的老人缓步上前。他的步伐缓慢,却每一步都落得沉稳无比,宛如山岳移动。宽袍大袖曳地,乌色冠冕垂缨映在鬓发间,那斑白的发丝反倒衬得他神情沉冷肃然,正是之前在驿馆内与我见过的藤原道长。

  天皇继续道:

  “道长公身兼内大臣之职,位极人臣。自少佐治国至今执掌朝纲,凡我邦上下大小政务,皆由此公一一参断。亦因皇室之托付,今番唐国大使远来,所接待事宜,悉由道长公专责。”

  群臣齐声应和,堂内气氛顿时沉凝。藤原道长走至殿心,长揖及地,声音低沉而稳重:

  “见过唐国大使。”

  我上前一步,拱手还礼,口中带笑,语调从容沉着:

  “适才在馆驿,行舟已与藤原大人晤面一番,言谈甚欢。”

  话音方落,藤原道长便低首续道,声音沉稳而郑重:

  “殿下远涉重洋,老夫奉陛下之命,全权负责接待之事。若殿下有任何需求,抑或有所不满,皆可随时唤老夫前来。能为殿下效力,正是老夫之幸。”

  我微微颔首,唇角带笑,既不多言,也未显傲慢,只让这份承诺在群臣面前自然落下。殿上诸人闻之,神色皆变,厅堂气氛愈发凝重。

  鸟羽天皇露出几分欣慰之色,点了点头,复又伸手一引:

  “下一位,乃是我大倭国镇守四方的女武神——源赖光将军。”

  随着宣告,一名女子自群臣之列缓步而出。她高挑丰腴,披甲而行,甲胄上描绘的雷霆纹饰在灯火中闪烁冷光。紫发挽起,双瞳如电,容颜端庄而冷艳,眉宇间自带一股难以掩抑的威压。她虽为女子,却一身杀伐之气,宛如战场烈焰中铸就的刃锋。

  她跪身一揖,声音低沉而柔美:

  “末将赖光,拜见唐国大使。”

  我目光微顿,心底暗暗浮现过往交手的场景。那夜金戈铁马、血雨腥风,她挥刀之姿仍历历在目。但此刻我面上却不露声色,故意露出一抹讶异之色,缓缓说道:

  “行舟此生出使数国,所见官员皆以男子居多。唯独在此,却与我大唐相似,有女子身居武职,且身负将军之名。此诚难得,亦令人钦佩。”

  赖光神色恭谨,唇角带着淡淡笑意:

  “大使谬赞。赖光不过蒙陛下厚恩,承命以身赴战,实不敢与贵国将帅相比。”

  她话语谦和,态度端肃。可就在此时,殿中气氛却忽然凝滞了一瞬。我身侧,黑蔷薇静静端坐。银白长发披落于肩,红眸如血。她自始至终未曾开口,但那双眸却牢牢锁在源赖光身上。空气里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寒霜。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指尖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发出轻微的“嗒、嗒”声。那并非挑衅,而是血战过后的本能——她曾被源赖光携天雷之威一刀所伤,那道剑锋至今仍留在记忆深处。如今旧敌现身于此,纵然身在帝国使节之列,她依旧本能地散发出杀伐的寒意。

  昨日闹市区的骚乱转瞬即逝,群臣未必知晓其中缘由,却能感受到那股冷冽之气扑面而来,不少人心头骤然一紧,忍不住偷偷望向源赖光与黑蔷薇之间。

  殿堂之上,气氛仿佛凝成冰铁。源赖光紫眸微微一敛,目光却依旧恭谨从容,举止间不露丝毫破绽。纵然心底已有所察觉,她却以强大的自制力将情绪按捺在最深处,神情镇定如常,仿佛一尊冷艳的雕像。那份临危不惧的气度,使她即便立于殿中百官环伺之下,仍旧神色不乱,举止大方。

  殿中寂静片刻,连丝竹声都仿佛停顿。

  我忽然哈哈大笑,笑声清朗,震散这股凝滞的寒意:

  “哈哈!两位都是奇女子,难怪气息相似。蔷薇乃我夫人之一,常年驰骋北地沙场,血战不计其数;源赖光将军亦是百战之身。二人身上自有一股杀伐锐气。今日相见,互有试探,不过是武将之间寻常的交往而已,诸位大可不必紧张。”

  我举手一拂,唇角带笑,语气洒脱。

  “血里拼杀久了的人,身上自带杀气。此乃武将本色,岂能苛责?”

  群臣闻言,神色方才稍缓。鸟羽天皇轻轻点头,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大使所言极是。武将心性,本不拘小节。蔷薇夫人与源赖光将军皆是女中豪杰,今日同堂,实乃奇缘。”

  源赖光缓缓收敛气息,再次低首称是;黑蔷薇则依旧冷艳无言,红眸微敛,似乎懒得分辨。殿堂的气氛随我一笑而解。丝竹声再起,烛火明灭,华堂重又笼罩在喜宴的氛围之中。

  鸟羽天皇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我,又抬手示意殿左。

  “这第三位——乃是我大倭国宫廷阴阳师,安倍晴明。”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宽袖狩衣的男子缓步而出。他不同于前二位权臣与武将的气度:眉眼修长,肌肤白皙,双唇略带红润,宛若涂了浅淡脂粉。黑发柔顺,披散至肩,额前几缕随风而落。他行走间步伐轻缓,腰背微微摇曳,不似武夫的沉稳,却自有一种妖异的飘逸感。

  当他立定于殿心时,抬眼望来,那双眸子狭长而透亮,泛着幽淡的光彩,仿佛能透入人心。

  “唐国大使,幸会。”

  他声音轻柔,尾音悠长,带着几分阴柔之气。若闭上眼去听,几乎以为是女子在开口。其举手投足更似雕琢过的舞伎,不见丝毫阳刚之势,却恰恰因为这种诡秘妖艳,反倒令人无法轻视。

  四座文臣面面相觑,不少人低声窃语。倭国群臣虽对阴阳寮有所畏惧,但对这位安倍家的天才多少心怀戒备。可天皇神色未变,甚至带着几分赞许。

  我心头一动,目光凝在他身上,心底浮起一抹戏谑——这人果然与传说中无二,容貌中性的俊美,声音妖媚,站在庙堂之上,竟给人一种太监般的阴柔气质。

  安倍晴明却全不以为意,他浅笑一声,宽袖轻扬,向我拱手:

  “晴明见过唐国大使。久仰盛名,今日得睹尊颜,实乃三生有幸。贫道自幼便心向唐国,曾梦想亲赴长安,拜入道门,习《太上洞玄》与《黄帝阴符》。奈何此志未遂,至今仍觉憾然。”

  他说话缓慢,尾音婉转,听来既似感叹,又似诱引。殿内数名武臣暗暗皱眉,似对这阴柔气质颇不耐烦,但我微笑相迎,语声淡定:

  “先生有意求学道法,向善修真之心本就是可贵之志。大唐典籍浩瀚,先生未得机缘,实乃可叹。”

  我顿了顿,缓缓伸手入怀,从空间袋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本厚实的书。

  封面漆黑,烫金二字——《周易》。

  并非手抄本,也非羊皮简册,而是现代印刷厂的精装版本。封皮油光润泽,纸张雪白细腻,版式工整,每一页都规整如一,无一笔歪斜。翻开时墨香扑面,纸页在灯火下泛着柔润光泽。

  这一瞬,整个殿堂都静了下来。

  群臣屏息。

  他们见惯了毛笔抄录的和歌与经卷,那些字迹或工整或潦草,墨色有浓有淡,纸张因人因时而厚薄不一。可眼前这本书——每一字、每一符号都完美一致,如同天工所印,毫无人工痕迹。

  安倍晴明原本神色平淡,此刻骤然凝固。他猛地上前一步,宽袖垂落,双手微颤,将那本书接了过去。

  指尖触到纸张的刹那,他呼吸一滞。翻开一页,黑色的印刷字迹排列成行,清晰锐利,没有丝毫晕染。每一个卦象都工整如图,阴爻阳爻的断续线条完美均匀,仿佛由某种无形机器裁刻。

  “这……这……”

  他的声音颤抖,却越发显得妖媚动人。他抬眼望向我,眸光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炽热。

  “大使!此书……竟然如此精妙!字迹如同刀刻,纹理整齐如阵法,纸张细腻如绢帛,却柔韧非常。贫道自幼钻研卦象,翻阅无数经卷,可从未见过这等神迹!”

  他呼吸急促,眼神几近痴迷,仿佛怀抱着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件至宝。

  我轻笑,语调平淡:

  “此不过大唐坊间流传的普通注解之书,印刷而成,人人可得。行舟不过以此聊表心意。若先生不弃,便权作我二人结交的信物。”

  “普……普通?”

  安倍晴明低声喃喃,眼神深处的震撼愈发浓烈。倭国的文士们听得心头一沉:这等珍奇之物,若在他们国中必为宫中至宝,可在唐国竟成“坊间书册”?其国力与技艺,实在不可揣度。

  安倍晴明缓缓俯身,双手高举书卷,额头抵在封面上,声音低沉而虔敬:

  “晴明何德何能,竟得大使赐此奇书!此恩此情,永世难忘!”

  他抬首,眸光闪烁,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妖艳中透着虔诚:

  “殿下若不嫌弃,待宴后可随时来阴阳寮寻我。贫道平日除奉天皇差遣之外,少有俗务。能与殿下对坐饮酒,论诗谈易,实是晴明夙愿。”

  他声音低柔,尾音绵长,仿佛在殿堂里回荡成一缕缱绻的呢喃。群臣心头微震——安倍晴明这语气,这姿态,已远远超出寻常臣子礼数,甚至表现的与我近乎私密。有人目光闪动,怀疑他意有所图。

  可我心底淡淡一笑,面上神色却依旧镇定,拱手回礼:

  “既如此,行舟自当叨扰。能与先生结交,正是我之幸。”

  大殿深处,铜灯火焰摇曳,光影流转在檐柱与屏风之间。丝竹声歇,酒香氤氲,群臣的低语在我与天皇一席寒暄之后逐渐归于沉寂。鸟羽天皇已将几位最重要的人物悉数引荐:藤原道长俯首恭谨,言辞沉稳;源赖光冷若霜雪,巍然如女武神般肃立于殿中;安倍晴明则眉目妖冶,语声阴柔,仿佛夜半的风铃,令人生出一股难辨善恶的错觉。就连阴阳寮这样的重地人物都被请来见我,诚意可谓已到极致。

  然而,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却仍未现身。

  坊间传闻,今夜大婚的新妃容貌绝世,其姿态与我座下花妃凤仙颇为相似。若真是如此,那便不仅仅是艳色巧合,而是另一重隐秘的暗潮。只不过我已早有准备。自入殿之前我便以特殊的法器掩去众妃身上的妖物特征:牡丹的龙角、凤仙的狐尾、夜来香的魅痕、黑蔷薇的血色气息……统统收敛无形。于是她们此刻端坐殿中,衣香鬓影,光彩照人,却并未引起骚乱。

  或许,倭国人确实看不出来;又或许,哪怕有人瞧出了蛛丝马迹,也不敢妄言半句。

  鸟羽天皇含笑抬盏,似要转入下一个环节,我却微微前倾,语调平和而从容,开口道:

  “适才陛下所引荐之人,皆是贵邦栋梁,行舟已得一见,心下钦佩。只是……”

  我顿了顿,唇角带笑,却让殿上气息微微一紧。

  “今夕乃陛下大婚之日,举国同庆。唐俗如此,若遇婚庆之宴,必得一睹新娘芳容,否则总觉遗憾。敢问陛下,今夜皇后与诸位妃嫔,可会出席?”

  殿中瞬间静下,丝竹声也戛然而止。鸟羽天皇眉宇间闪过一丝迟疑,随即朗声答道:

  “大使有所不知,我邦与贵国风俗迥异。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后宫妃嫔自当深居,鲜少与外人相见。惟有赖光将军这般,因其武功盖世,方得掌军权而立于殿堂。除此之外,宫中女子皆不得随意出席。”

  他言辞委婉,神情却极为郑重,似要堵住我继续追问。我轻叹一声,眉宇间似有惋惜,语气却依旧淡然:

  “原来如此。行舟初来乍到,不解贵国规矩,实属冒昧。只是今夜陛下新婚大典,未得一见新妃风采,未免可惜。倘若回唐复命之时不能提及,倒也令人憾然。”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顿时骤变。在寻常宾客眼中,这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感慨:赴宴而不得见新娘,确有遗憾。可此刻我身为大唐特使,言语间却像是在暗暗质疑倭国宫廷的礼制。

  群臣心思敏锐,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大殿之内,一道道眼神交错,低声的窃语骤然涌起。那意味已不止于“惋惜”,而是带着大唐上国的威势,隐隐有“要求”之嫌。

  果不其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只见右侧列班中,一名身披甲胄的武将猛然踏前,盔缨抖动,靴声如擂,朗声喝道:

  “放肆!天皇陛下的后宫妃嫔,岂是外邦之人可妄求一见?纵然阁下身为大唐使臣,亦不可违我邦之制!此言无礼,当即收回!”

  他声如洪钟,震得殿柱回响。殿中空气骤然凝固,火光似也摇曳不定——本来我的话语也只是感慨一下,鸟羽天皇只要不加理会,随意转移话题,就能一笔带过,让此事轻轻落下。若是那般,此时殿堂依旧笼罩在喜宴的华彩之中,丝竹声不断,群臣低头奉盏,一切都能在和气中延续下去。

  然而偏偏这位武将将局势推至尖锋。他厉声质疑我的话语,要求我收回,甚至要求我当场道歉。这等言辞,在此等场合无异于挑起争端,已非随便一笑就能揭过去的事情。

  鸟羽天皇脸色骤变,猛地一声呵斥,声音掷地有声,震散殿中凝滞的空气:

  “住口!不得出言多事!”

  他大婚之服随之一颤,袖口振荡。但旋即他强行压下怒气,转而柔声向我开口,语调郑重而带着歉意:

  “大使恕罪。此人名为武藏坊弁庆,出身奇特,生而力大无穷,少时便以一根长薙刀行走四方。其性格鲁莽,往往不问缘由,只凭胸中一腔直气行事。虽有不敬之言,却并无恶意。此番随其主公源义经而来,未谙朝仪,还请大使宽宥。”

  话音落下,殿中不少群臣面色微变。武藏坊弁庆之名,早已流传民间,他生得魁梧如山,常以薙刀独战群雄,甚至传说曾于五条大桥上夺人刀剑数百。今日亲眼见之,果然威势迫人。

  然而此刻,他却因一时鲁莽,几乎让殿堂气氛彻底反转。他身后那名不过十岁出头的少年急急上前一步。少年衣襟宽大,眉宇清秀,神色稚嫩,却因紧张而涨红了脸。正是源义经。

  他伸手去扯弁庆的袖甲,可那沉重如山的铠甲岂是稚弱之躯能撼动?少年额角渗出薄汗,眼中满是焦急,低声急切劝道:

  “弁庆,住手!快退下,不可无礼!”

  可弁庆却倔强如铁,双脚钉在殿心,动也不动。他胸膛起伏,眼神炯炯,仿佛宁可顶撞四方,也不愿退却半步。大殿空气一时僵硬无比。群臣屏息,烛火摇曳,乐声早已停顿,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接下来的爆发。

  大殿之内,火光摇曳,空气凝固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武藏坊弁庆那声震彻梁栋的斥责,犹在众人耳边轰鸣不散。鸟羽天皇虽已呵斥,语气尽量和缓,可弁庆的魁伟身影却仍旧伫立殿心,如一块巨石,将原本流转的喜宴氛围彻底压死。

  我沉默着,未急于答话。目光淡淡扫过大殿,却故意不落在弁庆身上。殿内百官屏声敛息,气氛越发僵硬。就在这时,忽听座侧传来一声慵懒的轻哼。

  “哈……闹得挺热闹啊。”

  随着话音,牡丹缓缓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她今日一袭朱红宫装,勾勒出龙裔丰腴而紧致的身形。此刻她懒散地抻了个懒腰,胸口高耸,腰身绷紧,动作看似随意,却让锦绣罗衣在烛火下泛出烈烈光泽。她双臂轻轻一舒,像是在热身,肩背与手臂的线条随着动作微微隆起,带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武人气势。她抬步走向殿心,裙摆曳地,金瞳如火,径直停在武藏坊弁庆面前。

  弁庆原本怒气未消,此刻见她竟敢主动走近,眉头一皱,心中满是诧异。他粗声喝问:

  “夫人此举……是何意味?为何擅离席位?!”

  牡丹却歪了歪头,笑得俏皮,金瞳里光芒闪动,嗓音低沉而带着戏谑:

  “咦?你能看得见我?”

  弁庆一愣,脸上的怒色顿时凝住:

  “夫人此话何意?你并非鬼魅,某自然看得见!”

  牡丹闻言,倏地转过身去,扫视满堂群臣。她一边缓缓旋身,一边抬高嗓音,笑声清脆如银铃,却偏偏带着放肆之意:

  “那就是说,你们都能看见我了?”

  她的话犹如一块石子投入死水,顿时在寂静的大殿里激起一阵涟漪。百官无不愣住,纷纷抬首,目光被她牵引而来。原本因弁庆之言而凝滞的气氛,此刻却被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无人作声,殿堂静得能听见烛火的炸响,可无数双眼睛却在此刻,齐齐落在牡丹身上。

  牡丹忽地收起笑意,唇角一抹冷弧,语气骤然锋锐,宛如刀刃斩断空气:

  “既然你们都看得见我,那就请你们告诉我——你们得见了大唐使臣的夫人们,而当大使欲见你们的皇妃,却百般推阻,这是何道理?难不成在你们眼中,我等大唐天朝的尊贵使臣,竟不如你们的倭王尊贵?”

  第二十三章(下) 牡丹三招镇压弁庆,玉藻妃现身妖娆,琉光天玺晶龙震慑,鸟羽天皇俯首谢恩

  此言一出,大殿内骤然死寂。群臣脸色同时一变,却没有人敢接话。

  若是附和牡丹,便等于贬低天皇;若是反驳她,便是当场与大唐使节为敌。左右皆是死局。

  空气仿佛骤然凝成坚冰,压得众人呼吸一窒。鸟羽天皇眉心紧蹙,双手缓缓收紧袖口,但他终究没有立刻出声。他的身份,不容他在此刻随意辩解,只能沉默观望。

  牡丹却不似在意,她大咧咧一转身,忽地单膝下跪,双拳抱于胸前,肃然对我一拜。

  “殿下。”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战将特有的铿锵之气,猛然震碎沉默。

  “此番冲突皆因武人鲁莽而起,便当以武人的方式解决!既然他口出狂言,我愿亲自与之比斗。若我胜,便请皇妃娘娘出宫赴宴,让殿下得见芳容,此为理所应当!”

  大殿骤然哗然。群臣们忍不住低声惊呼,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有人骇然失色,有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当场制止。

  我目光微凝,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若你败了呢?”

  牡丹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金瞳闪烁如火:

  “我不会败。”

  她顿了顿,却仍给出了一个答案,语气铿锵:

  “不过既然是赌约,若我真有不敌,便由殿下您亲自赔罪,向天皇与百官致歉,并罚酒三爵,以谢今夕之失。”

  她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这一瞬,大殿寂静得可怕。火光映在牡丹的红裙与坚毅的面庞上,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豪情与霸气,如火山即将喷发。群臣望向她的目光,已从最初的诧异转为惊惧。

  她不是在挑衅——她是在替我,替大唐的尊严,堂而皇之地提出赌约。

  而她的姿态,无疑表明:她有自信,以武力捍卫这份尊严。

  我举起案前的酒盏,盏中温酒清澈如玉,氤氲着淡淡的热气。火光在酒面上摇曳,如同一簇簇细碎的火焰。我缓缓饮下,喉间一片灼热,胸臆间忽而生出几分豪气。

  我转首看向殿上端坐的鸟羽天皇,笑意不改,却声若洪钟,清晰传遍大殿:

  “既然武人挑衅,我唐国使节之行已然被搅扰,不如权作宴饮间的乐趣。天皇陛下,何妨让我与贵国一赌?以武会友,既解眼前尴尬,也算是为今夜添彩。”

  此言一出,满殿鸦雀无声。群臣面色齐齐大变。外交使臣竟要在宫廷大殿上以武力对决?这等提议,在倭国的礼制中几乎是匪夷所思。若是旁人,早已被喝斥下狱,可说话的人偏偏是我——大唐特使,背后站着的是天朝上国。鸟羽天皇脸色数变,手中细长的酒盏几乎要被捏碎。他眉宇间浮现出一抹为难,仿佛在心底权衡再三。群臣屏息凝神,等候他的裁断。

  终于,他低声应道,语调里带着勉强与妥协:

  “……既然大使有此雅兴,朕又怎能拂逆?只是切记,我们以比武为乐,莫伤和气。”

  我哈哈一笑,长身而起,举起案上的酒壶,将一杯温酒斟满,端在手中,转身走向牡丹。

  “牡丹,”我唤她的名,眼中带着鼓励与欣赏,“此战虽始于无礼,却关乎尊严。此杯敬你,愿你凯旋。”

  牡丹却微微挑眉,唇角扬起一抹狂傲的弧度。她伸手轻轻推开我手中的酒盏,声音低沉,带着天生的威压:

  “殿下,酒且放下。待我战罢再饮也不迟。三回合之内,我必定能结束此战!”

  她的声音宛如雷霆,滚滚荡荡,震得群臣耳膜嗡嗡作响。

  我大笑点头:

  “好胆气!”

  随我一声允诺,牡丹缓缓抬手。她原本一袭朱红宫装,宽袖曳地,勾勒出她丰腴紧致的身躯。此刻她双臂交错,猛地一扯——

  “刺啦——!”

  锦绣绫罗在瞬息间碎裂,衣片如流火般散落在大殿的石板上。殿内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牡丹并未赤裸,而是露出她真正的战姿——紧贴肌肤的龙鳞战甲。

  那甲胄泛着赤金与炽红交织的光泽,宛如从熔岩深处锻造,又似她天生肌肤生长而成。鳞片排列紧密,却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恰到好处地遮蔽了她的脆弱要害与诱人曲线。她的双臂被细密的鳞甲覆盖,力与美同时展露。小腹与腰胯间的护甲紧贴肌肤,却丝毫不阻碍她丰腴线条的起伏。胸口之上,红龙的纹理若隐若现,随着她的呼吸而颤动,仿佛蕴藏着火焰的心脏。尤其是那双腿,修长而充满爆发力,鳞甲从大腿一直覆到小腿,既保留了她健美女儿的柔润肌肉线条,又让她看似一尊从烈火中走出的战神。

  殿内群臣屏住呼吸,目光牢牢钉在她的身上。有人瞠目结舌,有人脸色发白。在他们的眼中,铠甲从来都是沉重的铁制物,需要数人协助穿戴,即便最轻便的也笨拙不堪。而牡丹身上的这副甲胄,贴合得如同第二层肌肤,既无带扣,也无绑缚,却与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丝肌肉的收缩完美契合。

  “这……这究竟是什么甲?”有人低声失语,声音带着颤抖。

  “神迹……必是神迹!”另一人喃喃,目光中透出惶然与畏惧。

  牡丹却不为所动,她挺直身躯,金色的竖瞳闪烁着灼烈光芒,轻轻旋动手腕,发出“咔”的一声清脆脉动,仿佛有火焰在甲胄缝隙间流转。

  她的姿态,艳丽而英武,像是一头真正的红龙行走在人间。我望着她,心中暗暗一笑。这是她的骄傲,也是我最锋锐的利剑。

  殿堂上下,鸦雀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牡丹一人。

  她轻轻昂首,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武藏坊弁庆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个极其冷冽的笑意。

  “你可敢代替你的皇帝迎战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滚烫的战意,直直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殿堂之内,空气如同凝成一块厚重的冰。群臣屏声敛息,目光死死盯在殿心。

  武藏坊弁庆粗声一喝,双手握棍,姿态如山。那长棍乌黑厚重,横扫之间带起一阵风声,烛焰皆随之摇曳。魁伟的身躯立在殿心,恍若铁塔,威势惊人。牡丹却赤手空拳,朱红的龙鳞战甲紧紧裹着她的肌肤,线条紧致流畅,曲线与肌肉同时在火光中泛着炽烈光泽。她赤足轻踏石板,背脊舒展,金色的竖瞳冷冷锁住弁庆,唇角带着一抹戏谑的笑。

  “倭国武夫,你若真有胆量,便尽全力出手吧。”

  弁庆一声闷喝,手中长棍疾如雷霆,横扫而来!那气势宛若巨锤压顶,风声呼啸,群臣惊呼失声。

  第一招——卸力破势!

  牡丹却不躲不避,她抬手如电,手臂肌肉紧绷,鳞甲纹路闪耀。掌心贴在棍身侧缘,腰胯一旋,双臂顺势牵引。那股沉重如山的棍力,竟被她如流水般卸去!烛焰剧烈摇曳,却未伤及她分毫。弁庆脸色微变,手腕被牵得发麻。

  “力道不错。”牡丹低笑,金瞳闪烁火光,“只是太直白了。”

  第二招——擒拿翻腕!

  话音未落,她猛然贴身。臂膀一探,手指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弁庆手腕。龙裔之力爆发,竟硬生生将他厚重的长棍扯得偏斜!弁庆闷哼一声,手筋被制,腕骨作响。他奋力想挣脱,却如陷泥沼,越挣越紧。牡丹冷冷一笑,另一手已探上他的肘关节,猛然一扭!

  “咔——!”

  清脆的关节声响起。弁庆身躯猛地弓起,手中棍险些脱手。群臣骇然,纷纷低呼。

  第三招——背摔镇魂!

  牡丹不容喘息,已然转身。腰背紧绷如弓,双臂猛然一拉一翻,将弁庆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扛起!那一瞬,他足尖离地,魁伟的身影竟像布偶般被抛起。牡丹金瞳一亮,喝声如雷:

  “给我……倒下!”

  轰然一声巨响!

  弁庆庞大的身躯被她重重摔落在殿堂石板上,整座大殿为之一震!石板龟裂,尘埃扬起。弁庆仰躺在地,双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却半个身子动弹不得。手中长棍已脱落在旁,发出低沉的滚动声。

  殿堂上下鸦雀无声。群臣脸色惨白,有人下意识捂住嘴,不敢出声。鸟羽天皇面色一僵,双手下意识握紧御席扶手,指节泛白。

  牡丹却缓缓松手,站直身躯。她双臂交叉于胸前,呼吸平稳,朱红龙鳞战甲闪烁冷光,艳丽如火。她低下头,金瞳冷冷俯视着倒地的弁庆,唇角勾出一抹轻蔑的弧度。

  “三招已过。”

  她声音沉冷,带着无比的威压:

  “倭国的武夫,不过如此。”

  寂静的殿堂之中,这句话如雷霆炸响,震得群臣心头发寒。

  大殿中央,武藏坊弁庆依旧倒卧在裂痕纵横的石板上,呼吸粗重如牛喘。牡丹挺立在他身侧,双臂交叉,金瞳冷冽,神色中透着一股压倒性的从容。她转身缓缓走回席位,长裙已碎,龙鳞战甲在火光下泛着炽烈的光辉。

  我亲手斟起那盏尚温的酒,举至她面前。

  “夫人,辛苦了。”

  牡丹金瞳一扫,唇角微扬。她伸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线滚落下去。她轻轻吐出一口酒气,笑声低沉而爽朗:

  “殿下,这酒还是热的呢!”

  殿中群臣屏息凝神,心头翻起惊涛骇浪。方才那短短三招,便将传说中横行无敌的弁庆镇压在地。谁人不知弁庆?他以一根薙刀名震四方,曾在五条大桥下夺刀百余。可这样一名力士,却在这女子手中如孩童般被摔翻。

  那一瞬,所有人终于明白。——大唐使臣所言“夫人皆为帝国官员”绝非虚言。若连女子尚且如此英武,那她们的身份、地位,足以与男子并肩。尤其牡丹的战姿,不但没有亵渎殿堂,反倒压得全场群臣心生寒意。

  窃窃私语声如波涛暗涌,不少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殿侧的源赖光。她是倭国上下公认的武神,镇守边疆、平叛安内,威名赫赫。有人心头一动:若非赖光出手,今日的颜面,如何能挽回?

  然而,源赖光并未动作。

  她端坐席位,紫发高挽,双瞳微垂。她没有起身动作,更没有流露出挑衅的意图,只是静静凝视殿心,神色平淡,似乎对牡丹的耀武并无半点兴趣。她的气度沉稳如山,不因外物所动。正是这种“按兵不动”,更让群臣心头发凉。赖光若不出手,便等于承认唐国女子的强势不可轻犯。

  一时间,大殿气氛僵硬。

  鸟羽天皇面色微微发窘。方才他已允下赌约,如今牡丹胜出,他纵使心中不甘,也只能认下。可这是他的大婚之夜,本该喜乐华美,如今却被唐国使节的夫人当众压下,实在有失颜面。他眉心紧锁,手中细盏几欲捏碎。

  偏在此刻,安倍晴明缓步出列。

  他宽袖轻拂,语声轻柔,尾音婉转,却在死寂的殿堂中传得分外清晰:

  “今日得见夫人神威,晴明方知,天下女子亦可称武神。牡丹大人之勇,实为我邦未见,三招擒弁庆,堪称神迹。”

  他一番话,将“耻辱”翻转为“见证奇迹”。群臣面面相觑,不敢驳言。

  晴明话锋一转,眼眸半垂,狭长的眼形微微闪光。他双手合于袖中,轻声叹息:

  “殿下果真慷慨。晴明今夕得赐《周易》详解,其字迹工整如阵法,纸页细润如绢帛,贫道视若至宝,感佩莫名。只是如此珍奇之物,晴明何德何能,竟敢受为见面礼?实在不敢当。”

  此言一出,顿时为尴尬的局面开出一条新路。话题自比武之辱,转到了唐国的厚赐。

  我心头一笑,听出了他的暗示,便顺势接话,声音清朗:

  “晴明言重了。此番出行,行舟不但为友邦贤士备下薄礼,更奉我大唐皇帝之命,为倭王与王后准备了重礼。若陛下有意,行舟此刻便可奉上。”

  安倍晴明看向我的眼神饱含深意,似乎很欣慰我也是如此识趣上道之人,省却了很多麻烦——他再向天皇深深一揖,语声柔润,却带着无法忽视的穿透力:

  “今日得见夫人神勇,晴明心下钦佩。唐国大使方才所言,陛下与王后皆有厚礼相赐,实乃天恩隆重。我等若不全力接礼,岂非怠慢了唐王陛下?”

  他眼波微转,落在鸟羽天皇身上,话锋轻轻一折,却宛如顺水推舟:

  “这般厚赐,既是唐王陛下亲自所赐,又是特为倭王与王后准备,理应由王后亲自出面,躬身谢恩,方合礼制。”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一阵错愕,随即暗暗心惊。晴明竟将“唐王厚赐”与“王后亲出”牢牢捆绑在一起——此时玉藻妃若不出面,不是怠慢唐国使臣,而是怠慢唐王!

  我唇角一抹笑意,心知晴明此举,正是为我开路。他将局势巧妙一转,替我解去了“逼宫”的嫌疑。如今再见玉藻妃,不是因为我的要求,不是因为赌约输赢,而是因为唐王的赐礼必须她亲自领受,合情合理,理直气壮。

  鸟羽天皇眉头紧蹙,心中却已了然。若拒绝,便是不给唐王面子,乃至不承认唐国的天恩。他眼神在殿中群臣的注视下微微闪烁,最终还是缓缓点头,语声沉稳:

  “……晴明言之有理。此乃天恩,岂容轻慢?来人——传旨,宣玉藻妃前来赴宴!”

  宫女们鱼贯而出,大殿内鸦雀无声。群臣神色各异,却都低首不语,谁也不敢多言。

  不过片刻,大殿侧门缓缓推开。

  一阵香风自外飘来,细如兰息。随之而来的,是女子轻盈的步履声。

  殿门内,玉藻妃终于现身。

  她一袭白底粉霞的礼服,裙摆曳地,层层薄纱如烟似雾,衬得她身形纤细而华美。她的发色竟是粉色,宛如樱花初绽,柔顺地垂落在双肩,点缀着金饰与步摇。烛火照耀下,发丝泛起淡淡光泽。她的眉眼清丽绝伦,双瞳仿佛浸过晨露,映出一点病态的清冷之色。

  与凤仙相比,她确实有几分相似——那同样妖娆的面容,那同样摄魂的粉发。但若凤仙是狡黠灵动、狐媚盈盈的妖艳佳人,那么玉藻妃却更多了一份病弱的凄美。她步伐轻缓,肩背似有若无地颤动,仿佛风一吹便会倾倒。

  正因如此,她的美更显动人。不是盛气凌人的锋芒,而是楚楚可怜的柔弱,让人不自觉生出怜惜与保护的欲望。

  大殿内群臣目光凝滞,甚至有人暗暗屏息。玉藻妃的美艳不同于倭国女子的常态,她的肤色白皙如雪,唇色淡红,衬得整个人如同一枝折损的花。

  她轻移莲步,走至天皇身侧,屈膝一礼,声音轻柔却带着虚弱的沙哑:

  “臣妾,拜见陛下,拜见唐国大使。”

  她的声音宛如羽毛拂过心弦,带着一丝透骨的柔媚与脆弱。那一瞬间,就连我心头也不由微微一动。

  我凝视着她,心中暗暗思量。若非凤仙已在我身边,我几乎要怀疑,这玉藻妃便是另一种姿态的凤仙。然而细细一看,她并无妖物的气息。她只是凡人——却美得不似凡人。

  殿堂一时静寂。唯有烛火轻跳,照亮她低垂的粉色发丝,以及那双仿佛藏着无尽哀愁的眸子。

  大殿内的气氛在玉藻妃出场后稍稍缓和。她那抚弱中带着柔媚的姿态,让群臣心神俱震,而鸟羽天皇面色依旧沉着,端坐御席,竭力维持住一国之主的尊严。我心知此刻不可再多做冒进之举,便微微收敛神色,向玉藻妃行了一个合乎礼仪的揖礼,口中淡然说道:

  “得见娘娘,实为幸事。唐使不过是受命出行,今日得与陛下、娘娘同席,已是荣光,不敢逾矩。”

  我言辞恭谨,刻意保持着分寸。目光只在她面容上掠过,并未多加停留,既不失礼,又不致冒犯。与此同时,我暗暗在桌下勾了勾指尖,示意几位花妃代我观察注意。此时宴席气氛再次转折,我轻轻放下酒盏,环顾殿堂,目光沉凝,声音缓缓传出:

  “诸位——今夜乃大唐与倭国重修邦交之始。行舟受命而来,并非只为私宴,更奉我皇帝陛下之命,传达圣谕。”

  此言一出,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群臣,乃至鸟羽天皇与玉藻妃,皆在席上端坐,神色一肃。圣谕二字,如雷霆贯耳。那不仅仅是文字,更是天朝上国之主的意志,是无数藩邦梦寐以求、却又心惊胆颤的存在。

  我目光锐利,声如洪钟,继续说道:

  “圣谕既至,无论是贵族百官,抑或陛下与娘娘,皆应以番邦之臣,行礼如仪。”

  话音未落,群臣已心头一颤,纷纷正襟危坐。鸟羽天皇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神色庄重。玉藻妃亦在御席侧垂手而立,目光低敛。大殿中,百官皆屏息,随时准备俯身叩拜。

  然而,我忽然抬手一拦,神色肃穆,却带着一抹莫测的从容:

  “且慢。圣谕将启,但此番与以往不同。行舟远道而来,奉陛下命,为防有人妄称伪诏,特以我大唐新术辅佐。诸位不必急于行礼。先请静观圣谕影像,待看清皇帝圣颜,再谢恩亦不迟。”

  “影像?”

  群臣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错愕的眼神。影像二字他们闻所未闻。他们习惯了纸墨诏书,习惯了口宣圣旨,却何曾想过——天子的圣言竟还能“看见”?不安的低语在大殿之中浮动,可没有人敢出声质疑。自我降临平安京以来,他们已数次见识到匪夷所思之物,如今既是大唐使节所言,便无人敢不信。

  我转首,目光落在花妃们身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夜来香妩媚一笑,纤腰一摆,走到殿门前,双手轻扬,妖艳紫瞳闪烁。她指尖撩起,竟凭空牵出一片黑色的幕布,如同夜幕垂落,顷刻间便覆盖住殿堂大门,隔绝了外界窥探。水仙紧随其后,她双掌轻抚,口中默诵咒语,洁白的手指间流转起淡蓝色光辉。随着她手腕一转,那片幕布在空中徐徐展开,犹如一面平整的白墙,光洁如玉,挂在大殿前方。

  “呼——”

  几名宫女见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白布并非凡物,明明方才不过一团虚影,此刻却已化作坚实之幕,平整无瑕,宛若天工。我轻轻摆手,暗示侍从熄灭殿内几处蜡烛。光线随之暗了下来,殿堂气氛愈发凝重,唯有烛火星星点点,映照众人或紧张、或震惊的面容。

  我缓缓伸手,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只精致的小匣,方寸之间,黑色流光闪烁,宛如夜空中最深沉的一点。

  我将其置于案前,手指轻轻一拨。

  “嗡——”

  一阵低沉的震鸣声响起。随即,一道清晰明亮的光柱陡然射出,击在白幕之上。光影交错间,幕布上骤然浮现出一幅巨大的画面。

  那画面上,一个威严的身影端坐龙椅,天子之姿,龙袍加身,面容清晰,双眸熠熠如炬。

  ——正是大唐皇帝的圣颜!

  刹那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群臣瞠目欲裂,玉藻妃低低惊呼,鸟羽天皇更是面色骤变,呼吸急促。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仿佛圣君跨越千里,亲临殿堂,正与他们隔空相对!

  火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有人目瞪口呆,有人下意识捂住胸口。那威严的目光自幕布中穿透而出,仿佛直接落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生出发自心底的敬畏与战栗。

  烛火被压低,殿堂之中只余下一片朦胧的光影。那道光柱牢牢投映在白幕之上,顷刻间显现出一位威仪非凡的帝王。

  他头戴冕旒,龙冠之下双眉如剑,眼光熠熠,似能穿破天地。他的唇角微抿,面容端肃,却自带一抹天子独有的从容与风流。龙袍金线密织,盘龙自肩头蜿蜒而下,龙爪锋锐,龙鳞炽烈,仿佛活物般在衣纹间游动。衣袖宽大,每一次轻微的呼吸,袖口都会随之荡漾,如同有一股不见形的龙气随他吐纳而生,缭绕不散。

  更骇人的是那目光。即便众臣心知这不过是光影投射,可当那双眼睛扫过时,却仍心头一震,仿佛被实实在在盯住。那不是凡俗之人的眼神,而是高居九重、掌控乾坤的帝王之瞳。

  鸟羽天皇屏息而坐,衣袖下的手指不由收紧,连呼吸都谨慎起来。群臣更是心胆俱裂,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有些年老的文官甚至身子微微发颤,唇齿打战,像是直面神灵般惶恐。几名武士原本正襟危坐,此刻也下意识将手按在膝盖上,头颅垂得极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近乎窒息的压迫,仿佛这不是光影,而是真有天子降临。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那虚空之中传来的宏大嗓音,缓缓荡漾开来。

  “朕,大唐皇帝。”

  声音如洪钟大吕,穿透众人耳鼓,震入心神。每一个字吐出,都如同金石叩击,铿锵不移。

  “今承天命,抚有万邦。然近年四方兵戈,邦交多有中断,民生亦遭扰攘。朕深以为忧。自今日起,朕意欲与四海重修旧好,重建邦交,和则两利,战则俱损。天下黎庶,皆可得安。”

  话音方落,殿中不少人已是低头伏拜,不敢多看。

  “朕国所治,文武并举。近岁以来,科学之术,魔法之道,俱有精进。造物器械,远超往昔;炼金符法,妙用无穷。此等皆非为争强斗狠,乃欲与列国共享。尔等若能与我同心,则当交流技艺,互补所短,携手兴隆。”

  鸟羽天皇与群臣屏息凝听,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帝王目光一转,落向御座下方,声音微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今次顾行舟受命前来,乃朕所器重之才。其年少而志高,聪慧果敢,久为朕所倚重。朕遣之出使,非徒为邦交之礼,更以视若臂膀。倘有国中有人因其年轻而轻慢,则是轻慢朕也。”

  这话宛如雷霆,震得殿堂之内百官额头皆沁出冷汗。

  谁敢怠慢唐皇所言“臂膀”?

  帝王稍顿,伸手抬袖,衣纹龙纹似随之流动。声音再度恢宏:

  “朕亦知,邦交之始,需示诚意。今特赐礼倭国,以表睦邻之心。此礼非但为王与后,亦为尔国臣民,昭告天下——大唐皇恩,泽及四海,永无间断。”

  说到这里,龙袍上的金线似因光影颤动而辉煌如火,整幅投影竟散发出一股几近真实的龙威。

  群臣早已垂首不敢动弹,有人甚至心胆俱裂,额头汗水直流。纵然他们谁也未曾见过真正的大唐皇帝,可眼前这幅影像,却与他们心目中“天朝上国之主”的形象丝丝入扣。没有人敢怀疑,没有人敢否认。

  玉藻妃轻轻垂首,她那纤细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仿佛连抬眸的勇气也失了。鸟羽天皇更是呼吸沉重,背脊笔直如木桩,面上勉力维持镇定,然而衣袖下的指节却已发白。

  整个大殿,在这一刻,俨然化作一座朝堂,众人皆为藩邦之臣,面对圣颜,唯有俯首叩拜的资格。

  虚空中的帝王声音,缓缓收束,语调却愈加深沉雄浑:

  “朕以天子之命,昭告四方——和则共荣,逆则俱损。愿倭国与大唐同舟共济,岁岁无虞。行舟所陈,便是朕之意。诸卿,谨记于心。”

  最后一句,字字如雷,铿锵落定,仿佛龙吟震彻九天。话音甫止,影像中的大唐皇帝目光沉沉,缓缓抬手一挥。

  “嗡——”

  一道流光自幕布中央骤然扩散,随后画面骤然一空,光影消散无形,仿佛天子真身方才降临,只是骤然隐去。殿堂骤然一片寂静。没有影像,没有声音,只有心头的余威如涛浪翻涌,久久不散。

  我缓缓起身,目光环视全殿,朗声开口:

  “圣言既毕。诸位——可叩拜谢恩!”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殿堂里响起一片如山呼海啸的动静。鸟羽天皇率先起身,宽袖一振,双膝重重跪下。玉藻妃亦随之俯身,额头轻贴地面,姿态虔敬。其余百官无一人敢迟疑,衣袍窸窣,冠冕碰撞之声此起彼伏。整个大殿,千百人齐齐俯首,宛若江海潮落。

  “吾皇万岁,唐皇万岁!”

  他们齐声呼号,声浪滚滚,震得梁栋嗡鸣。有人额头已碰碎玉石,血丝渗出,仍不敢抬头。有人泪水簌簌,只因自觉生平第一次真正见到了天朝上国的皇威。

  此时此刻,殿堂之中,再无谁敢心存疑虑——他们已真心实意拜服,认定大唐为天朝上国,不容质疑。

  我望着这一幕,心头暗自感慨。

  这影像,声息,乃至皇帝语调的庄严变化,哪里是真实圣君?分明是金盏冷艳的AI算力在背后编织。短短半日,她便用庞大的计算与资料模拟出一个帝王的容貌、声线与气度。之前我以手机为“通行金牌”展示放行口令,正是她运算出的即兴产物。今日之圣颜圣言,更是由她推演生成。

  ——这一切真是厉害。若没有她,我纵然再有巧舌如簧,也难令倭国上下彻底折服。

  殿中群臣仍旧匍匐,额头紧贴石板,久久未起。那股压抑的肃敬氛围甚至开始让人胸口发闷,空气凝结如水。我见气氛过盛,便缓步走至御座之前,亲自伸手搀扶鸟羽天皇。

  “陛下,礼毕。圣恩已蒙,再拜亦属多余。”

  鸟羽天皇面色苍白,却满是感激,连连颔首:

  “大唐皇帝天威浩荡,实乃我邦之幸。今日一见,永生难忘。”

  他复又俯首向我一揖,声音颤抖:

  “幸得大使远来,吾邦方能得见天朝盛仪。朕谨代天下臣民,谢唐皇龙恩!”

  我微笑点头,退回席位,举手一挥。群臣这才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却仍有不少人腿脚发麻,踉跄不稳。气氛逐渐缓和,但殿中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因为他们都明白——影像只是开端,真正的重头戏尚未登场。

  我缓缓环顾四周,语声清朗:

  “诸位,圣谕既已传达,行舟此行尚负有一重使命。奉我皇帝之命,特携国礼,以表睦邻之心。此礼非同寻常,不可混同我所携之玩物,乃陛下亲赐,珍重非常。”

  此言一出,全场屏息。

  天皇再度起身,肃然一揖,声音凝重:

  “愿闻其详。”

  玉藻妃亦抬起微颤的眼眸,目光透着几分怔然与期待。百官更是齐齐收声,满殿静寂如死水。他们心中清楚,先前我所展示的物件,已然超乎想象,近乎神迹。若那尚称“玩物”,那么——天子亲赐的“国礼”,该是何等精妙之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与期待。火光跳跃,照映着每一张屏息的脸。

  大殿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尚回荡着天子影像消散后的余威。群臣仍旧心悸,额上冷汗未干。

  我轻轻抚袖而起,声音清朗而庄重:

  “陛下,今次行舟奉我皇帝之命,远携国礼,以表睦邻。第一件,便是此印——‘琉光天玺’。”

  话音落下,花妃夜来香便为我奉上一方锦匣。匣盖未启,已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寒光,从缝隙中溢出,映得周围的玉石地砖泛起淡淡的虹彩。

  “嗡——”

  当我双手将匣子缓缓推至御案前,指尖一挑,锦匣“咔哒”一声开启。一瞬间,大殿光线仿佛被夺去焦点。烛焰摇曳,火光全被匣中之物吞纳。

  那是一枚方寸之印,通体晶莹剔透,不见丝毫瑕疵,宛如最澄澈的冰川,却又坚固无比。其色非玉非石,而是透明之体,仿佛天河凝块。印体六面分明,边角精整,犹如人间至工雕琢。

  最夺人心魄的,并非其材质,而是内部——

  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印章之中,竟悬浮着九条神龙,鳞甲清晰,须发飘摇。它们或盘旋,或腾跃,或振翅怒吼,似在无声长吟。龙影之间,还有星河宛然,繁星点点,铺陈在透明体内,若隐若现。随着观者角度不同,龙影与星河竟仿佛在缓缓游移,呼吸吐纳之间,似要冲出印体。

  “神物……这是神物!”

  殿中忽然响起一声低呼,随即无数人目眩神迷。有人面色惨白,匍匐在地,不敢再抬头;有人眼眶发红,喃喃自语,仿佛亲见上天启示。

  鸟羽天皇亦微微一震。纵使他竭力维持帝王之仪,此刻目光也被牢牢牵引,呼吸急促。他缓缓伸手,欲去触碰,却又在半途止住。

  “此印……非人间所有。”

  群臣心头齐声低语,面色或惊惧,或敬畏,或茫然。我见众人心神已被牢牢震慑,便缓缓抬手,将印体提起。

  “此乃琉光天玺。”

  烛火映照之下,印体忽然折射出一圈彩色光晕,如虹似雾,笼罩殿堂。那光随我转动,忽而金光灼灼,忽而蓝辉冷冽,忽而赤焰如火。星辰、彩虹、龙影在其中交错变幻,宛若天地初开。

  我低声开口,字字铿锵:

  “印底篆刻大字——‘大唐天子授倭王之印’。凡持此印,乃天子钦授、承认之藩王,国之重器,邦交凭信。”

  言罢,我缓缓将印倒转。只见那印面篆体工整,纹理纤毫毕现。即便是殿中最挑剔的书法名臣,也瞪大双目,几乎不敢相信人力能刻出如此精细的线条。

  安倍晴明双袖轻垂,目光幽幽,心底已翻起滔天巨浪。他自问见过无数神器符箓,然而眼前此物,却远超人间法术所能描绘。透明如天工,内蕴神龙星河,外放虹彩流光——此非神器,便是天降。

  “神迹……大唐真是神迹……”

  他低声呢喃,竟忘记了自己身处朝堂。我心底微微一笑,却不表露。事实上这枚“琉光天玺”,不过夜来香遵从我的命令从现实世界带来,是现代工厂以光学玻璃内雕与镀膜工艺制成,成本极低,却足以在这个时代引发震撼。

  殿内的空气被彻底压制。无人敢多言,唯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枚晶莹的方寸印玺。

  终于,鸟羽天皇缓缓起身,声音微颤,却郑重无比:

  “唐皇厚赐……此物我邦不敢当。”

  他深深俯身,额几乎触地,语声沉重:

  “朕谨代表倭国臣民,谢唐皇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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