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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缚仙录 第三卷(6-10) 作者:SKIMI2333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1-24 13:29 长篇小说 6680 ℃

【洪荒缚仙录】第三卷(6-10)

作者:SKIMI2333

  第6章 暗香缚艺

  云深山脉的周末,氛围与平日截然不同。

  对于大多数林家弟子而言,这是难得的休憩与放松之日。

  许多人会选择下山,前往山脚下依托林家而兴起的繁华城镇“云深坊市”游玩、购物,或是接取一些简单的宗门任务,换取贡献。

  而对于如今在林家内部影响力日益壮大的“进步学派”弟子们来说,周末则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实践日。

  他们或三五成群,前往青州各地的凡人城镇、乡村进行宣讲,传播“烨学”思想;或组织起来,进行各种社区服务,帮助百姓修缮房屋、清理河道、义诊施药,将“为人民服务”的口号落到实处。

  然而,有一群身份特殊的女弟子,她们的周末活动则更为……独特。

  那便是暗香卫。

  这些平日里或执行隐秘任务,或以外门弟子身份活跃于各处的女修们,不仅个个容貌俏丽,身材窈窕,更因常年修炼与特殊训练,体态匀称健美,气质各异。

  在难得的休息日,她们往往不喜欢外出凑热闹,反而更倾向于聚集在属于她们的、相对独立的宿舍区内,进行一项被视为既能增进彼此信任、默契,又能锻炼身体柔韧性、耐力与控制力的特殊活动——束缚艺术,简称“缚艺”。

  此刻,在暗香卫现任组长铁桦那间布置简洁,却处处透着女子细腻的宿舍内,一场私密的缚艺练习正在进行。

  参与者的阵容堪称豪华:组长铁桦,身材高挑匀称,肌肉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如同蓄势待发的雌豹;副组香兰,体态丰腴柔美,肌肤白皙胜雪,行动间自带一股温婉风情;赤芍,娇小玲珑,却前凸后翘,活力四射;石蒜,身形纤细柔韧,带着几分青涩的腼腆;以及,新加入不久,却已然成为众人关注焦点的——真传弟子,许墨。

  为了活动方便,五名女孩都只穿着贴身的亵衣裤。

  顿时,满室春光,旖旎无限。

  铁桦的古铜色肌肤与紧实腹肌,香兰那颤巍巍的饱满雪峰与不堪一握的纤腰,赤芍那圆润挺翘的蜜桃臀与笔直双腿,石蒜那青涩却比例完美的纤细肢体,以及许墨那……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在许墨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的身体,仿佛是大自然最完美的杰作,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瘦。

  肌肤莹润如玉,光滑得不见丝毫瑕疵,在窗外透入的天光下泛着淡淡的辉光。

  四肢修长而有力,腰肢纤细柔韧,臀形饱满挺翘,胸前双峰虽不及香兰那般波涛汹涌,却形状完美,浑圆挺拔,与整体身姿搭配得恰到好处,充满了一种浑然天成、毫无雕琢痕迹的自然美感。

  那阴五行道基似乎不仅淬炼了她的灵力,更将她的肉身也雕琢成了最理想的状态。

  “许墨师姐……你的身体,真是……太完美了。”赤芍忍不住赞叹出声,眼中满是羡慕,“像是玉雕出来的一样,一点瑕疵都没有。”

  香兰也轻轻点头,柔声道:“是啊,墨姐姐的身段,连我看着都有些心动呢。这肌肤,怕是比最上等的灵丝绸缎还要滑腻。”

  铁桦比较直接,她走上前,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许墨的手臂肌肤,感受着那惊人的弹性和温润触感,评价道:“肌理匀称,骨肉亭匀,蕴含的力量与柔韧都达到了一个极佳的平衡。许墨师妹,你这身体,简直是天生的修炼胚子,也是……缚艺的最佳载体。”

  就连腼腆的石蒜,也偷偷用羡慕的目光打量着许墨。

  许墨被她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身,轻声道:“几位师姐过奖了。铁桦师姐和香兰师姐的身材才更是……各有千秋。”她这话倒不是纯然客气,暗香卫这几人,确实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且因修炼路线和性格不同,呈现出各异的风情。

  这时,香兰笑着对许墨说道:“墨姐姐,上次你和铁桦姐体验过你的绳缚之后,她可是赞不绝口,说你的手法别有玄机,不仅能激发身体潜能,似乎还对灵力运转有所裨益。今天正好有空,不如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铁桦也点头,眼中带着期待:“许墨师妹的绳艺,确实与我等所学不同,更注重内在气机的引导与身体的极致探索。”

  赤芍一听,立刻来了兴趣,蹦跳着说道:“好啊好啊!许墨师姐,绑我绑我!我想试试!”石蒜虽然害羞,但也红着脸,小声说道:“我……我也想试试。”

  许墨看着眼前四位风格各异、仅着寸缕的美丽女子,心中也觉得有趣。

  她略一思索,目光落在跃跃欲试的赤芍和腼腆的石蒜身上,微微一笑:“既然赤芍师妹和石蒜师妹有兴趣,那便……一起吧。”

  “一起?”赤芍和石蒜都是一愣。

  许墨取出两捆特质灵绳,那绳索触手温凉,蕴含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她示意赤芍和石蒜面对面站好,两人之间仅隔半尺之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

  “此法名为‘驷马连缚’,需两人同心,气息相合。”许墨解释道,随即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起来。

  灵绳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如同灵蛇般游走。

  首先缠绕上两人的脚踝,将她们的小腿并拢捆紧,随即向上,绕过膝弯、大腿,绳索巧妙地在两人腰肢间穿梭、收紧,迫使她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贴近。

  “呀!”石蒜发出一声低呼,因为她已经几乎贴到了赤芍的身上。赤芍也是脸色微红,但眼中更多是好奇。

  绳索继续向上,绕过肩胛,将两人的手臂反剪在身后,手腕交叉捆缚。

  紧接着,最精妙的一步来了——许墨引导着绳索,将两人被反绑的手臂与向上折叠、捆住脚踝的绳索连接在一起!

  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顿时,赤芍和石蒜的身体被强制性地折叠起来!

  她们面对面紧紧相贴,胸前的四团软腻毫无缝隙地挤压在一起,因压迫而变形,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腰肢被绳索勒紧,使得臀部也不由自主地翘起、对贴。

  而她们被强制并拢、折叠的双腿,则成为了支撑身体的唯一支点,让两人以一种极其亲密又极其羞耻的姿态,立在地上,无法挣脱,只能微微晃动。

  “呜……”石蒜的脸瞬间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因为距离太近,她甚至能数清赤芍微微颤抖的睫毛,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带着淡淡馨香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

  赤芍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性格活泼,但如此紧密地与同性身体贴合,感受着对方胸前的柔软与温度,以及那无处可逃的羞耻感,也让她的耳根染上了绯红。

  两人呼吸相闻,气息交融,仿佛连心跳都逐渐同步。

  铁桦和香兰在一旁看得美目异彩连连。

  铁桦点头道:“妙!驷马连缚,看似禁锢,实则将两人气机短暂相连,如此亲密无间的贴合,更能体会彼此呼吸、心跳乃至灵力微澜,对于培养信任与默契,确有奇效。”

  香兰也掩口轻笑:“只是……这姿势,未免也太羞人了些。赤芍,石蒜,感觉如何?”

  赤芍努力想做出不在乎的样子,但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还……还行!就是……贴得太紧了点……”

  石蒜则直接把头埋得更低,声如蚊蚋:“……热……”

  就在五女沉浸在这旖旎而独特的缚艺氛围中,欣赏着这具由两位美丽少女构成的“活体艺术品”时——

  “吱呀”一声。

  宿舍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了!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谁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林烨!

  他依旧是那副随性的打扮,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屋内这香艳无比的场景。

  “太阳!”香兰和铁桦反应最快,立刻躬身行礼,虽然她们此刻只穿着内衣,但动作依旧标准,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而被捆成“连体婴”、无法动弹的赤芍和石蒜,则是瞬间慌了神,拼命想要挣扎行礼,却只是让身体晃动得更厉害,挤压得也更加紧密,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焦急和羞愧的神色。

  “太……太阳!对不起!我们……我们无法行礼!”赤芍带着哭腔说道。

  石蒜也快急哭了:“请……请太阳恕罪!”

  林烨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无妨,不必多礼。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他的目光在赤芍和石蒜那紧密贴合、因挣扎而微微泛红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随即便自然地走了进来,找了个空着的蒲团坐下,仿佛只是来串门的邻居。

  香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位传说中的“太阳”,心中不禁怦怦直跳。

  她发现,林烨身上不仅散发着浓郁纯正的阳刚之气,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淡然气质,让人感觉十分亲和,丝毫没有身为少主或是“思想领袖”的架子,与平日里听闻的那些“抽象”事迹截然不同。

  林烨坐下后,很自然地与几人攀谈起来。

  他似乎对许墨如何来到林家很感兴趣,香兰和铁桦便简单地将“两界山桃源镇偶遇,然后‘请’回”的过程说了一遍,略去了其中一些不便明言的细节。

  林烨听完,摸了摸下巴,看向许墨,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许墨师妹是从两界山那等险地出来的?难怪根基如此扎实。”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对了,许墨师妹,上次在灵泉,我们讨论的那个关于阴阳双修中‘坎离交媾’与‘龙虎升降’的灵力循环路径,你后来可有再思考?我觉得其中关于‘中黄直透’的环节,或许可以引入混沌魔能进行调和,虽然风险大增,但若能成功,效率至少提升三成……”

  他侃侃而谈,语气认真,内容更是涉及双修法中极为高深的理论。

  而此话一出,除了许墨依旧面色平静(甚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在场的四位暗香卫心中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疯狂吐槽:

  ‘来了来了!果然又开始了!’

  ‘上次把家主气得差点拆了半个灵泉,结果您二位真的就是泡在池子里,隔着一丈远,纯理论探讨了三个时辰的双修法门?!连手指头都没碰一下?!’

  ‘太阳您的思维……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揣度的!’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许墨对于林烨突然讨论如此“敏感”话题,似乎并不意外,她沉吟片刻,回答道:“师兄所言,引入混沌魔能确是大胆之举。然混沌魔能属性暴烈,不易掌控,若要以之调和龙虎,恐需先以‘五行锁元阵’稳固自身灵枢,再辅以……”

  两人就这么在五位仅着内衣的美女环绕下一本正经地探讨起了高深的双修理论,画面之诡异,让暗香卫四人组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讨论告一段落,铁桦看着气氛似乎不错,便鼓起勇气,半开玩笑地说道:

  “太阳大人您来得正好。许墨师妹的缚艺精湛,让我们大开眼界。不知……您有没有兴趣,也试试束缚一下许墨师妹?想必以太阳的奇思妙想,定能展现出更非凡的‘艺术’。”

  许墨闻言,抬眼看向林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娇羞,微微低头,轻声道:“若……若师兄不嫌弃,师妹愿做尝试,请师兄……随性发挥即可。”说着,她还主动将一捆灵绳递向了林烨。

  与此同时,家主书房内。

  林德荣、林德耀和秦玉兰再次接到了暗香卫的急报。

  “什么?烨儿又跑去暗香卫宿舍了?”林德荣皱了皱眉,但并未太过紧张,“他去便去吧,暗香卫宿舍是独立区域,他从小就在那里厮混,那些丫头都把他当亲弟弟看,规矩是差了点,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毕竟林烨参与过暗香卫的改组升级,很多现任暗香卫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妹妹”,关系亲近,甚至“太阳”这个外号,最早就是从暗香卫内部流传开的。

  秦玉兰也点了点头,她对自己儿子这点还是有信心的,他虽然胡闹,但对这些真心待他的姐姐妹妹,向来很有分寸。

  然而,前来通报的暗香卫弟子下一句话,就让三人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主母,家主,许墨师姐此刻也在铁桦组长的宿舍里,正和几位姐妹一起练习缚艺……”

  “什么?!”

  三人几乎同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许墨也在?!而且是在进行缚艺练习?!

  林烨这小子跑过去?!

  “快!快去!”林德荣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家主体统,身形一闪便已冲出书房。林德耀和秦玉兰也立刻跟上。

  三位化神大能隐匿了全部气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铁桦宿舍附近。

  秦玉兰迅速施展水镜术,一道柔和的光幕浮现,清晰地映出了宿舍内部的景象。

  他们正好看到,许墨娇羞地将绳索递给林烨,而林烨,脸上露出了那种他们无比熟悉、每次看到都意味着“幺蛾子即将诞生”的、混合着兴奋与探究的“变态”笑容!

  “完了……”林德荣心中哀嚎。

  下一刻,水镜中呈现的画面,让三位见惯风浪的化神修士,目眦尽裂,气血翻涌!

  只见林烨接过绳索,并未像寻常缚艺那样循序渐进,而是猛地一步上前,一把将许墨拦腰抱起!

  “师兄?!”许墨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

  林烨却不管不顾,双臂如同铁钳般箍住许墨的身体,开始了一番令人瞠目结舌的“操作”!

  他仿佛不是在捆绑一个人,而是在揉捏一团拥有无限延展性的橡皮泥!双手并用,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量感和……精准度?

  “咔嚓……嗯……”许墨的柳腰被他向后猛地一折,几乎对折!

  形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形,胸脯被迫高高挺起,头颅后仰,发出似是痛苦又似是压抑的闷哼。

  这还没完!

  林烨一手固定住许墨对折的腰肢,另一手抓住她的一条腿,向上、向后猛地一拉!

  直接拉成了一字马竖叉!

  紧接着,另一条腿也被如法炮制!

  但这并非结束!

  在将许墨双腿都拉成一字马后,林烨手臂发力,竟然强行将这两条笔直伸展的腿,继续向中间并拢、折叠!

  使得许墨的脚后跟几乎要触碰到自己的后脑勺!

  这简直是违背人体结构的极限柔术!看得水镜外的三位家长和屋内的暗香卫们心惊肉跳!

  然而,林烨的“创意”远不止于此。

  他利用绳索,开始固定这些极限姿势。

  绳索穿过腋下,绕过颈后,将反折的腰部与向后折叠的双腿捆绑在一起;又将向前伸展的手臂与向后弯曲的小腿胫骨缠绕连接……他的动作粗暴而直接,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每一次拉扯、每一次折叠,都伴随着许墨那越来越逼真、越来越凄楚的痛哼和几乎要溢出的泪水。

  “呜……师兄……轻点……好痛……”

  “啊!那里……不能……”

  “求求你……放开我……”

  许墨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她眼眶泛红,泪光盈盈,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肌肤上浮现出因为“挣扎”和“痛苦”而产生的诱人红晕,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残忍玩弄、濒临崩溃的美丽天鹅。

  最终,当林烨停下动作时,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极其复杂、极其违反常理的“绳缚艺术品”。

  许墨的身体被折叠成了一个近乎球形的状态!

  她的头部埋在自己的双腿之间,双臂与小腿交叠捆绑头部下方,整个身体的核心被绳索紧紧收束,只有膝盖到脚尖着地,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平衡。

  这就是林烨口中的“三折叠”!

  此时的许墨,浑身香汗淋漓,肌肤因为充血和兴奋(?)而透出诱人的粉红色,被绳索勒紧的部位更是呈现出深红的绳痕,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她蜷缩在那里,微微颤抖,发出细弱的呜咽声,看上去无比的脆弱、可怜,又带着一种被极致蹂躏后的奇异美感。

  “嗯,不错不错!”林烨拍了拍手,对自己的“作品”似乎十分满意,他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许墨因为折叠而格外挺翘的臀部,嘿嘿笑道:“真是个难得的好玩具!身体柔韧性绝佳,耐受力也不错!以后有空,多给我玩玩!”

  说完,他竟就这么站起身,仿佛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着已经彻底石化的暗香卫四人挥了挥手,心情愉悦地推门离开了。

  宿舍内,一片死寂。

  香兰看着被绑成一个人肉球、还在微微抽搐(许墨假装)的许墨,直接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铁桦也是脸色发白,她走上前,围着许墨转了两圈,试图找出绳结的源头,却发现这绳缚结构复杂无比,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才能在不伤及许墨的情况下解开!

  “这……这怎么解啊?!”铁桦急得抓耳挠腮,额头冒汗。

  赤芍和石蒜也挣扎着(她们还被捆着)凑过来,看着许墨的惨状,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水镜之外。

  “孽畜!!!我杀了你!!!”

  林德荣双眼赤红,周身灵气暴走,就要冲进去一掌毙了那个逆子!

  “大哥冷静!冷静啊!”林德耀死死抱住他,自己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秦玉兰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她强撑着,声音颤抖:“快……快进去救人!”

  “砰!”

  宿舍门被一股巨力撞开!

  秦玉兰身影如风般卷入,直接冲到许墨身边。

  她也顾不得仔细研究绳结了,元婴期的灵力汹涌而出,化作无数道细微的灵刃,精准地切断了所有绳索!

  绳索寸寸断裂,许墨那被折叠得近乎变形的身体终于舒展开来,软软地倒入秦玉兰怀中。

  “墨儿!墨儿你怎么样?!”秦玉兰声音带着哭腔,连忙运转温和的治愈法术,仔细检查许墨的身体。灵力流过许墨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然而,检查的结果,却让秦玉兰愣住了。

  许墨的身体……除了那些正在快速消退的红色绳痕,以及因为长时间保持极限姿势而有些气血不畅导致的肌肤泛红外,竟然……没有丝毫实质性的损伤!

  韧带、骨骼、经脉,完好无损!

  甚至……在她的感知中,许墨体内的生机似乎因为刚才那一番“折腾”而变得更加活跃、旺盛!

  全身的皮肤都透出一种健康而兴奋的红润光泽!

  “这……这是怎么回事?”秦玉兰懵了。

  这时,怀中的许墨“悠悠转醒”,她眨了眨还带着些许泪光(演技收尾)的眼睛,看着一脸焦急和愧疚的秦玉兰,虚弱地笑了笑,轻声道:“师尊……您来了……”

  “墨儿,对不起,是为师没管教好那个逆子!让你受委屈了!”秦玉兰紧紧抱着她,连声道歉。

  许墨却轻轻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回味:“师尊不必自责。师兄他……手法虽然……粗暴了些,但……似乎另辟蹊径。弟子虽觉疼痛难忍,但现在身体舒展开后,反而觉得……周身经络似乎通畅了许多,肢体也仿佛……比以前更加柔韧灵活了。”她脸上适时地飞起两抹红霞,低声道:“这种……神奇的绑法,若是……若是还能承受,弟子……今后还想再试试……”

  秦玉兰:“……”

  暗香卫四人组:“……”

  秦玉兰看着怀中虽然“虚弱”但眼神清亮、气息平稳甚至更胜从前的许墨,一时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又是心疼,又是惊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哭笑不得。

  这孩子,难不成还是个……隐藏的受虐狂?

  或者,烨儿那混账看似胡来的手法,真的暗含某种玄机?

  铁桦等人也是啧啧称奇,围着许墨查看,发现她确实无恙,反而状态更佳,对林烨的“太阳”滤镜不由得又加厚了一层——果然,太阳的行为,不是我等能理解的!

  宿舍外,林德荣和林德耀终于堵住了哼着小调、准备溜达回去研究新想法的林烨。

  “逆子!站住!”林德荣怒发冲冠,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把许墨那孩子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啊?!那还是人能摆出来的姿势吗?!你当她是面团吗?!”

  林德耀也是剑气纵横:“混账东西!如此对待一个女子,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林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变态!”

  林烨被骂得莫名其妙,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辜加理直气壮:“老登,二叔,你们又发什么疯?我怎么了?”

  “你还敢问!你刚才在宿舍里对许墨做了什么?!”

  “不就是绑了一下吗?”林烨撇撇嘴,“再说了,你们不是都想让她当我女人吗?既然早晚是我的,那从现在开始,开发一下她的‘可玩性’,挖掘一下身体的潜力,有什么问题?我这叫提前投资,深度开发!你们懂不懂啊?”

  “开发?!可玩性?!”林德荣被这番逆天歪理气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指着林烨,手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你给我滚!!!立刻!马上!滚出云深山!!!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靠近许墨半步!!!”

  林烨耸耸肩,浑不在意:“滚就滚,正好去两界山吃点好的,最近几天在家吃啥都没味道。”说着,他吹着口哨,召唤出他那台标志性的大运泥头车,在一阵混沌魔能引擎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只留下两位气得快要原地爆炸的化神家长,在风中凌乱。

  第7章 泥头车大派送

  云深山主峰,家族议事堂前的广场。

  晨光熹微,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已有不少林家长老陆续抵达,准备参加例行晨会。

  然而,今日所有步入广场的长老,脚步都不由自主地顿住,脸上浮现出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惊愕表情。

  只见广场中央,那标志性的、方头方脑、通体黝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大运泥头车”,正安安分分地停在那里。

  四个轮子稳稳地抓着地面,混沌魔能引擎处于熄火状态,不再发出那令人心悸的咆哮。

  最让众人稍稍安心的是,车尾那曾经搭载过二十四管恐怖火箭炮的货箱,此刻已经恢复了普通货箱的模样,紧闭的箱门上甚至还沾着些许来自异界的泥土,显得……人畜无害?

  但这并不能完全消除长老们心中的阴影。毕竟,这玩意儿昨天才刚对着护山大阵进行过一轮丧心病狂的“烟花表演”。

  就在诸位长老面面相觑,犹豫着是绕道走还是假装没看见时,泥头车驾驶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林烨那带着惫懒笑容的脸探了出来。

  “哎呦!唐长老!早啊您!”林烨动作麻利地跳下车,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用某种灵植纤维编织成的麻袋,快步走向一位正准备缩着脖子溜边走的瘦高老者。

  那位唐长老见到林烨过来,如同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就想运转身法开溜,却被林烨一把拉住胳膊。

  “唐长老别跑啊!来来来,尝尝这个!”林烨从麻袋里掏出一大把,顿时一股清冽沁脾、仿佛能涤荡神魂的茶香弥漫开来,“两界山特产,‘静魂悟道茶’,千年老树上摘的顶尖嫩芽!对您那卡在元婴中期瓶颈多年的神魂淬炼,大有裨益!您先闻闻,保证神清气爽!”

  唐长老原本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滞,鼻子不受控制地深深吸了一口那茶香,只觉得识海中多年滞涩之处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他脸上的惊恐迅速被震惊和渴望取代,颤抖着手接过袋子,仔细端详着里面那几片翠绿欲滴、道韵自生的茶叶,喃喃道:“这……这太珍贵了……”

  “嗨,跟晚辈客气啥!拿着拿着!”林烨不由分说,直接把整个麻袋都塞进了唐长老怀里,里面显然不止茶叶,“还有配套的灵泉和茶具,都给您备齐了!”

  唐长老抱着沉甸甸的麻袋,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又是惊喜,又是惶恐,仿佛抱着一个烫手山芋,却又舍不得放手,最终在林烨“鼓励”的目光下,晕乎乎地抱着麻袋快步走进了议事堂。

  这仅仅是个开始。

  林烨如同一个热情过度的超市促销员,守在泥头车旁,见到每一位前来议事的长老,都能精准地叫出对方的称谓,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车后厢,仿佛那里连接着一个无限容量的储物空间一样拿出对应的礼物,用麻袋装着,硬塞过去。

  “三舅妈……哦不对,杜长老!早!”林烨拦住一位风韵犹存、修炼木系功法的女长老,“您最近不是在修炼‘青帝长生诀’第三重吗?这瓶‘古树之心精华液’,取自两界山深处一株万年灵木的核心凝聚,不光能助您突破瓶颈,排毒养颜、调理内经,那都是附带的小效果!保证您用了之后,肌肤能掐出水来,比那些小姑娘还水灵!”

  杜长老原本还想维持长辈的矜持,但听到“古树之心精华液”和“排毒养颜”时,眼睛瞬间亮了,半推半就地接过麻袋,感受着里面传来的磅礴生命气息,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对林烨笑着说道:“叫什么长老,叫三舅妈就行!”

  “三爹!您也来了!”林烨对着一位气息浑厚、面容与林德荣有几分相似的老者喊道,这是林家的一位旁系元婴长老,按辈分林烨确实要叫“三爹”。

  林烨从车里抱出一个足有半人高、散发着炽热气息的巨大鸟蛋,“给您带了只‘苍炎巨鹰’的蛋!妖丹级别的凶禽下的!”

  那位“三爹”长老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烨小子,这巨鹰孵化出来我也驾驭不了啊!”

  林烨嘿嘿一笑:“孵化?孵化不了的,三爹。这是未受精的死蛋,精华内蕴。您老如今元婴初期的境界还在稳固,拿回去做成灵食蛋羹,大补!正好给您夯实根基!”

  三爹长老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那灵气逼人的巨鹰蛋,眼中闪过渴望,最终还是美滋滋地接了过去,那麻袋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住了。

  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

  “陈长老,您孙子不是快筑基了吗?这‘洗髓灵莲’正合适!”

  “赵长老,您那本命法宝‘裂风梭’上次受损,这点‘星辰金’应该够您修复还绰绰有余!”

  “孙婆婆,您养的‘月光蝶’不是最喜欢‘霓裳花’的花蜜吗?这两界山变异的霓裳花蜜,管够!”

  长老们的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惶恐,到被林烨拉住时的无奈,再到看清礼物品质后的难以置信,最后变成抱着麻袋时的惊喜交加、五味杂陈。

  每个人收到的礼物,要么是其喜爱无比、求之不得的珍品,要么是恰好卡在修行关键处急需的灵物,要么是家里子侄后辈正好能用上的资源!

  更让他们心底发寒的是,这其中过半的人都是过去一直故意躲着林烨走,有些甚至是十几年都没打过照面的边缘长老,竟然也收到了完全契合其需求的厚礼!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使他们不见面,林烨也早已将他们的修为进度、家庭状况、个人喜好乃至潜在需求,摸得一清二楚!

  这种仿佛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感觉,让每一位收到“惊喜”的长老,在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与坐立不安。

  于是,家族议事堂内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往日里,会议开始前,长老们总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修炼心得,或是谈论家族事务,颇为热闹。

  而今天,大殿角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麻袋,整个殿堂内弥漫着各种天材地宝混杂在一起的奇异芳香,沁人心脾。

  但坐在各自位置上的长老们,却大多沉默不语,或低头研究着自己怀里的宝物,或眼神飘忽,神色复杂,彼此间少有交流。

  一种痛苦并快乐着的、极度诡异的沉默氛围,笼罩着整个议事堂。

  与此同时,距离议事堂不远的一座阁楼上。

  家主林德荣和戒律长老林德耀并肩而立,以他们化神境界的强大灵识,自然早已将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林烨那如同“开业大酬宾”、“年终大派送”般的举动,看着长老们那精彩纷呈的脸色,兄弟二人隔着一段距离,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林德荣的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逆子,何时变得如此……“懂事”了?

  虽然这懂事的方式依旧那么“林烨”。

  而在这震惊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这混小子,总不会忘了自己亲爹和二叔吧?

  林德耀的目光则更为复杂,有对林烨情报能力的忌惮,有对那满地珍贵礼物的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这小子,胡闹归胡闹,但这番心思……

  两人默契地没有交流,只是缓缓整理了一下衣袍,调整好面部表情,努力做出威严沉稳的家主和戒律长老姿态,以一种既不显得急切、也不过于迟缓的从容步伐,踱步向着广场中央那台泥头车走去。

  当他们来到泥头车前时,林烨刚好打发走最后一位抱着麻袋、脚步虚浮的长老。

  “哎呦,老登,二叔。”

  林烨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番足以让任何世家子弟肉疼到滴血的大派送,只是随手撒了点糖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钻进车厢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捧着两个外观截然不同的盒子跳了下来。

  首先,他将一个通体由暗红色、散发着淡淡温热感和浓郁火灵气的“炎心木”打造而成的盒子,递给了家主林德荣。

  “喏,老登,给你的。”

  林德荣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接过盒子。盒子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简单的云纹,古朴大气。他缓缓打开盒盖——

  刹那间,一股精纯、霸道、却又带着一丝苍凉龙威的气息扑面而来!

  盒内铺着柔软的黑色丝绒,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截约莫半尺长短、呈现暗金色、表面有着天然螺旋纹路、顶端尖锐如矛的……角状物!

  那角状物内部,仿佛有赤金色的岩浆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妖力和炽热气息!

  林德荣就算以化神中期的修为和定力,此刻也禁不住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手中的盒子差点脱手掉落!他失声惊呼:

  “妖王境的蛟龙角?!你……你小子从哪弄来的这东西?!你把东海蛟龙宫的那位怎么了?!”

  一旁的戒律长老林德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剧变!

  妖王境,相当于人族元婴期,但蛟龙天生血脉强横,战力往往堪比元婴后期甚至圆满!

  更重要的是,蛟龙一族极其团结且护短,若是林烨为了取这截角而伤了甚至杀了东海蛟龙王,那林家恐怕立刻就要面临一场泼天大祸!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又要提着礼物,陪着老脸,去东海赔罪道歉的场景了!

  然而,林烨却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道:“安啦老登,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今天这些,全场,”他指了指议事堂方向,“包括你手里这个,都是许墨的师父们准备的‘嫁妆’。”

  “嫁妆?”林德荣和林德耀同时一愣。

  “对啊。”林烨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不是前阵子去了一趟两界山嘛,正好碰到了许墨的那几位师父。哦,就是占据两界山核心区域的那五位……嗯,大能。他们跟我说,许墨是他们的弟子,虽说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但该尽的礼数总该到位。”

  他指了指林德荣手中的蛟龙角:“这一小段蛟龙角呢,是名为‘幽漪’的师父准备的。据她说,这是她已逝爱人的残躯当中,保存下来的一小部分而已。”

  已逝爱人的残躯……林德荣手一抖,感觉这盒子更加烫手了。

  林烨却仿佛没看到他的窘态,继续用那种介绍保健品般的语气说道:“不过您老放心,功效绝对没问题!幽漪师父说了,此物阳气极盛,壮阳功效奇佳!您老吃了以后,定然会龙精虎猛,一柱擎天!说不定加把劲,还能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出来,岂不美哉?”

  “岂敢?!!”林德荣老脸瞬间涨得通红,差点把盒子砸林烨脸上,“一个你为父的道心都快被你折腾碎了!还生?!你是嫌我命长吗?!”

  他嘴上骂得凶,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酸涩与暖流的感觉,却不受控制地涌上鼻尖,让他眼眶都有些发热。

  五十多年了!

  自从这逆子离家,整整五十多年!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出归来后,正儿八经地给自己带东西!

  哪怕这礼物是如此的不着调,如此的“林烨风格”,但这背后的意义,却让林德荣这颗被儿子折腾得千疮百孔的老父亲之心,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受宠若惊的慰藉。

  这感觉,复杂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而一旁的戒律长老林德耀,看着兄长手中那明显珍贵无比的蛟龙角,又看了看林烨,目光中不禁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和……“那我呢?我呢?”的暗示。

  林烨自然明白自家二叔那点心思。

  他转过身,神情变得稍微郑重了一些,从车厢里取出了一个长约四尺、通体由“养剑木”打造、散发着温润平和剑气的长条木盒,双手稳稳地捧到林德耀面前。

  “二叔,”林烨的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您可知,两界山乃是上次仙魔大战的古战场。而其中的‘锐金峰’一带,则是我林家上上代家主,和……那位戒律长老的陨落之地。”

  林德耀身形猛地一凝,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击中!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长条木盒,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伸出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上上代林家家主,也就是他们的祖父辈,如今的林家老祖林擎宇那一代的顶梁柱!

  那位家主的本命法宝“擎宇仙舟”当年受损严重,残骸一直被供奉在云隐峰下的祖祠洞府内修缮温养,虽然不知道后来被林烨魔改成了什么鬼样子,得等今天开会。

  而那一代的戒律长老,他的本命灵剑,据传闻在最终一战中,为了断后,已然崩碎成数截,灵性尽失,被彻底毁坏,修复无望。

  几十年来,林家派出了无数人手搜寻,却连一点残片都未曾找到!

  这一直是林家,尤其是戒律堂一脉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痛和遗憾!

  “这……这怎么可能!”林德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那位的‘裁云剑’……不是已经……”

  林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手捧长匣,神色肃穆,口中轻声吟诵起一段仿佛镌刻在戒律堂传承核心、唯有历代戒律长老才知晓的、关于那柄剑的箴言:

  “?浮云遮眼乱纷纭,一剑光寒定是非。??不染尘寰情与欲,但守清规证天威。?”

  随着这四句箴言吟出,那养剑木长匣仿佛被引动,表面流淌过一层如水波般的赤金色光华,一股沉重、古朴、锋锐却又带着浩然正气的剑意,隐隐从匣内透出!

  林德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近乎虔诚地接过木匣。那匣子入手冰凉,却重如山岳。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缓缓推开了匣盖——

  一道赤金色的光华冲天而起!虽不刺眼,却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匣内,躺着一柄造型古朴厚重的长剑。

  剑长三尺六寸,剑身宽阔,通体呈现出一种沉淀了岁月与战火的暗赤金色,靠近剑格处,有两个古老的篆文——“裁云”!

  剑身之上,隐隐有云纹流动,虽然剑灵已失,灵光略显黯淡,但那股属于炼虚境界法宝的磅礴灵力与历经百战而不折的坚韧剑意,却让如今只有化神境界的林德耀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手握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目前的修为竟有些难以完全驾驭这柄沉寂多年的祖剑!

  “裁云……真的是裁云剑!老祖在上!我……我林德耀何德何能!竟能……竟能亲手迎回祖剑!啊啊啊啊!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一向以铁面冷酷着称的戒律长老,此刻再也无法维持镇定,他紧紧抱着剑匣,如同抱着失散多年的骨肉至亲,老泪纵横,竟是弯下腰,近乎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中有悲痛,有激动,有告慰先祖之灵的快慰,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一旁的林德荣看着弟弟如此失态,神色也是无比复杂,眼眶微微泛红。

  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林德耀的肩膀。

  林烨找回的不仅仅是一件威力强大的祖传法宝,更是林家一代代传承不息、守护族人的精神象征!

  这对于在历次仙魔大战中都伤亡惨重、几乎游走在灭族边缘的林家而言,意义远超任何天材地宝。

  从他自己接任家主之位的那一天起就早已做好了在家族危难之际,如同先辈们一样牺牲自我,为弟子和后人换取一线生机的觉悟。

  这画面与他幼年时,亲眼目睹当时的家主和长老们,化作一道道决绝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遮天蔽日的天魔本体的场景,何其相似!

  林烨看着痛哭流涕的二叔,语气平静地补充道:

  “修复此剑的,是名为‘厉锋’的一位大师,也是许墨的师父之一。裁云剑的剑灵已经在当年的战斗中彻底溃散,无法重聚。但剑体本源受损不算太严重,他已尽力修复。二叔您若能以此剑作为本命法宝好生温养,以自身剑意与精血灌溉,假以时日,或许能从中重新孕育出新的剑灵。”

  林德耀闻言,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却目光坚定,他重重地点头,将剑匣抱得更紧,仿佛立下了某种誓言。

  而此刻,林德荣心中却泛起一丝微妙的不平衡。

  这逆子,给二叔的就是如此意义重大、关乎家族传承的祖剑,给自己的却是一截……壮阳的蛟龙角???

  不过转念一想,让亲爹努力“生个孩子”,让二叔努力“生个剑灵”出来……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还是那么清奇得令人发指!

  议事堂内,众多长老也纷纷被外面戒律长老那悲恸又激动的哭声吸引,侧目望来,心中猜测纷纷,不知林烨到底拿出了什么东西,竟能让铁石心肠的戒律长老情绪失控至此。

  片刻之后,林德耀终于勉强控制住情绪。

  他直起身,仔细地用袖子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

  但他看向林烨的目光,已经彻底不同。

  他双手紧抱剑匣,对着林烨,极其郑重地抬手,行了一个林家最高规格的平辈论交之礼!

  一切感激与承诺,尽在这不言之中。

  林德荣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感慨,对林烨说道:

  “逆……儿子,”

  他艰难地改了口,“今日的家族会议你也来参加吧。你寻回家族至宝‘裁云剑’,并使其重见天日,此乃天大的功劳!足以让那些过去对你看不惯、颇有微词的老家伙们彻底闭嘴!更不用说,此事还需上报老祖,定有重赏……”

  “老祖啊,”

  林烨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老祖帮了忙的。光找到宝剑碎片可不够,拼凑起来也难恢复原貌,所以我让他老人家根据记忆重新画了设计图,厉锋大师是按新图纸修复的。要是觉得跟原物有啥不符找老祖别找我啊。”

  荣耀兄弟:“……”

  两人再次被这逆子的胆大包天和行事风格噎得说不出话。

  私闯老祖闭关的洞府,还让老祖帮忙画设计图……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林烨干得出来,而且老祖居然还真的由着他胡闹!

  林德荣无力地摆了摆手:

  “算了,你私闯老祖洞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老人家也确实……偏爱于你。不过家族会议……”

  “得了吧!”

  林烨立刻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一帮几百岁的老头老太坐在一起,不是争资源就是扯皮拉筋,无聊透顶!我才不参加!拜了个拜!”

  说罢,他利落地转身,跳上泥头车驾驶室,“哐当”一声关上车门。混沌魔能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尾箱门也缓缓闭合。

  就在车子即将启动时,林烨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车窗探出头,对着还在原地发呆的林德荣喊道:

  “哦对了,老登!还有二叔!小馨妹妹快从‘剑阁’交流学习回来了,我还不如去找她玩呢!你们慢慢开会啊!”

  说完,泥头车发出一阵咆哮,掀起一阵尘土,灵活地调转车头,朝着山门方向驶去,留下呆若木鸡的林德荣和林德耀。

  林德荣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弟弟:

  “馨儿……要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德耀,这么大的事,你为啥不提前和我说啊?”

  林德耀抱着裁云剑匣,同样是一脸懵逼加无辜:

  “我……我也不知道啊!剑阁那边根本没传来消息!”

  然而下一秒,林德耀手中的传讯法宝传来急信:

  “是剑阁的消息……馨儿她……突破金丹了!”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再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被自家那个“信息黑洞”兼“行动风暴”的儿子/侄子,无情抛离在信息链末端的无力感……

  第8章 镇星重启

  深夜,万籁俱寂。

  云深山主峰之巅,家主宅邸那宽敞的庭院,此刻却被一个庞然大物占据了近半空间。

  月光与星光洒落其上,映照出无数缓缓旋转、闪烁着幽蓝与银白光芒的玄奥金属环带。

  这些环带层层嵌套,精密无比,构成一个直径超过三丈的发光球体。

  球体表面,细密如蚁篆的古老刻度与符文随着环带的转动依次亮起又熄灭,循环往复,散发出一种仿佛源自洪荒太古的苍茫、浩瀚气息,令人望之便觉自身渺小,几欲窒息。

  四条造型古朴厚重、栩栩如生的青铜龙形雕刻,龙首昂扬,龙身盘踞,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共同将这座由金属环带构成的仪轨球体托举在中央。

  龙鳞之上,同样铭刻着难以理解的星图与箴言,与中央球体的光芒隐隐呼应。

  这便是上古占星世家——星守秦家失传已久的镇族法器,**镇星仪**。

  此刻,在镇星仪下方,主母秦玉兰正闭目凝神,双手虚按在一个悬浮于她身前、同样布满符文的小型操作台上。

  她元婴期的强大神识,正如涓涓细流,又似汹涌浪潮,不断尝试着与这座庞大、沉默而高傲的上古法器建立沟通。

  她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这个过程对她而言绝不轻松。

  那镇星仪仿佛一个无底洞,又像是一个拥有自身意志的古老灵魂,对她的神识试探时而接纳,时而排斥,运行规律晦涩难明,远非寻常法宝可比。

  “嗡嗡嗡——”

  环带转动发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嗡鸣,中央球体的光芒明灭不定。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光芒闪烁后,球体表面的符文迅速黯淡下去,环带旋转的速度也明显减缓。

  秦玉兰掌心微颤,将神识从操作台上收回,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温婉动人的美眸,此刻充满了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

  她低头,看向身旁石桌上那本厚重得如同词典、由林烨亲手留下的《镇星仪操作手册与维护指南(附故障代码大全)》,纤细的手指划过上面那些同样玄奥难懂的文字和图解,反复对照着自己刚才的操作步骤。

  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重启并初步掌控这座上古法器,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困难。

  “玉兰,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家主林德荣不知何时已来到院中。

  他抬头望着这座几乎比屋顶还高、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庞然大物,眼神中充满了凛然与震撼。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为妻子披上,又随手一挥,一道无形的结界扩散开来,将整个镇星仪笼罩其中,隔绝了那过于引人注目的灵光与气息,也阻隔了夜晚的寒露。

  随后,他自然地揽住妻子略显单薄却依旧柔韧的腰肢,带着她转身向屋内走去。

  白天,目睹儿子林烨将失落的家族至宝“裁云古剑”交还给弟弟林德耀时,林德荣内心的震动已然无以复加。

  而夫人秦玉兰今日一反常态,几乎一整天未曾露面,他原以为她是在为许墨之事或是处理其他内务,并未深想。

  直到晚上踏进自家院门,看到这几乎占据了半个院子、散发着古老而强大气息的镇星仪,以及站在仪器前、脸色苍白、香汗淋漓的妻子时,他才彻底傻了眼。

  最初,他并未认出此物。

  但秦玉兰不同,她虽未曾亲眼见过实物,却从小在家族残存的典籍图画中,无数次瞻仰过这件属于她母族——星守秦家的传说级法器!

  她清楚地知道,**镇星仪**的功能绝不仅仅局限于寻常的推演卜算、预测吉凶、探查信息。

  在其全力发动状态下,若能配合早已失落的“周天星斗图”,甚至能够做到短暂地、局部地……扭曲现实规则!

  那是近乎神灵的权能!

  “烨儿他……他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回到温暖的内室,秦玉兰靠在软榻上,语气断断续续,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不知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还是心中翻涌的情绪太过激烈。

  林德荣只能默默叹息,倒上一杯温热的安神灵茶递到妻子手中。

  林烨确实是个无法无天、行事混沌抽象的混世魔王,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平心而论,除了那些被他气得血压飙升的“自己人”,以及确实该杀的邪修之外,他似乎也并未真正主动伤害过谁。

  若论实际损失,大概只有他林德荣那岌岌可危的血压和日渐脆弱的心脏。

  如果说,戒律长老林德耀迎回剑灵已失,需重新温养的“裁云剑”,其象征意义与精神慰藉远大于实际战力提升,那么这台早已随着星守秦家覆灭,当年秦家遭邪修围攻近乎灭门,残余族人在危难之际被林家收拢庇护,而彻底毁坏的上古法器“镇星仪”重现世间,其意义则截然不同。

  用林烨那小子自己的话说,这是“给家里装一个24小时不间断、带透视、预警和反隐功能的毫米波相控阵雷达”,而且还是“战略级别”的。

  想到这里,林德荣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今天上午那场气氛诡异的家族会议。

  会议上,家族进步学派的代表,那位总是穿着笔挺青灰色短袖立领服装、左臂戴着鲜红袖标、精神矍铄的元婴修士方长老,一脸兴奋地使用光影术法,向全体与会长老展示了家族三艘主力仙舟的“现代化改造”成果,并宣布其已全面完成整备与演习,进入随时可投入实战的待命状态。

  当那三维投影出现在议事堂中央时,林德荣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灵茶喷出来!

  原本属于林家传承象征、线条流畅优雅、充满仙家气派的旗舰“云深号”投影出来的形象,却是一个外形方正、棱角分明,前部和尾部多出了两个横向的、宽大得有些不协调的翼状结构,从上往下俯瞰,活脱脱一个“工”字形的怪异钢铁造物!

  那硬朗到近乎粗暴的线条,以及正前方那口径惊人、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主炮炮口,无一不在冲击着林德荣的传统审美和认知,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而这艘船的名字,也被改成了古怪的“**休伯利安号**”。

  林德荣自诩精通魔界语言,多次前往魔界游历,却从未听说过这个词汇。

  但方长老接下来的介绍,让他不得不暂时忽略这个名字的怪异。

  休伯利安号复刻并优化了部分“周天星斗图”的技术原理,只要空间坐标确定,便能在洪荒世界绝大部分区域实现近乎瞬间的超远距离跃迁!

  其主炮“启示录”的威力,经过严格测算,相当于化神圆满修士的倾力一击!

  更让在场所有长老眼神发亮的是,方长老转述林烨的战术构想——“休伯利安可以提前将主炮充能至满额,然后跃迁至目标点上空,发射后立刻二次跃迁撤离战场”。

  这战术听起来极其无赖,毫无仙家君子之风,但却无比实用,足以让任何敌对势力寝食难安!

  这还仅仅是旗舰的变化。

  家族原本用于长老出行和快速联络的第二艘高速仙舟“揽月号”,变化更是天翻地覆。

  原本纺锤形的优雅船体,被彻底重塑成了一个尖锐的、扁平化的三角形,宛如一柄出鞘的利箭!

  船体上遍布着锐利的线条和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炮口、导弹发射井,其定位清晰无比——极速突击与饱和火力覆盖!

  它的新名字是“**飞翔的河南人号**”。

  林德荣完全不明白“河南人”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这名字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痞气与迅捷。

  而过去主要用于大型物资运输与庆典后勤支援的“镇山号”,其改造结果堪称……最具视觉冲击力。

  原本厚重敦实的方形船体,被向两侧大幅度加宽,船底的弧度向上抬起,整体造型……林德荣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妙既视感。

  而当听到它的新名字时,他只能在心中无力地呐喊:“果然!”

  “**王八壳子号**”!

  得名于其飞行时,从特定角度看去,就像一个底朝天的巨大乌龟壳!

  这艘船飞行速度依旧缓慢,但其内部通过极致的“须弥芥子”技术扩容,能够装载远超其表面体积的装备、物资和修士。

  更重要的是,一旦它在战场上空完成部署,便能瞬间展开一个覆盖范围极广的、强度达到化神级别的多层复合能量防御力场!

  堪称移动的超级堡垒!

  最让林德荣和所有长老意识到其战略价值的是,方长老明确表示,“飞翔的河南人号”和“王八壳子号”这两艘辅助舰船,能够与“休伯利安号”进行数据链同步,跟随其开启的空间跃迁通道进行集体跳跃!

  这意味着,林家从此拥有了将一支具备强大火力、极致速度和绝对防御的小型舰队,在极短时间内投送到九州乃至魔界任何已知坐标点的能力!

  这是何等恐怖的机动性与战略威慑力!

  对于身为家主的林德荣而言,当意识到这三艘魔改仙舟所带来的战略优势后,哪怕它们的名字再难听、造型再怪异,他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下!

  家族的安全与强盛,永远是第一位的。

  回想起当初林烨提出要抽调一部分进步学派的家族教习和精英弟子,成立“仙舟现代化改造专项项目组”时,他和林德耀是持强烈反对态度的。

  觉得这逆子又在异想天开,浪费家族资源。

  然而,林烨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们动摇了:“改造完成后,每艘仙舟理论上只需配备三名金丹期分别担任舰长、大副、政委,领导十几名筑基期核心船员,即可常态化发挥出化神级别的火力、防御或情报能力。”

  化神!

  那可是化神!

  虽然仙舟的灵活性无法与真正的化神修士相比,但化神级别的持续火力和覆盖性防御,对于任何一个修真世家而言,都是足以改变势力格局的战略力量!

  最终,在林烨祭出“那我去找老祖评评理”的大杀器之前,兄弟二人勉强同意了那个在当时看来依旧疯狂的计划。

  甚至后来林烨被“赶出”家族,大家都心照不宣,默认这家伙肯定会时不时溜回来,出现在某个关键技术部门或秘密工坊里,继续鼓捣他那些“惊世骇俗”的项目。

  但是,一个巨大的困惑,始终如同阴霾般萦绕在林德荣的心头,挥之不去。

  林烨这些年,为什么像是疯了一样,不惜成本、不计代价地给家族拼命打造各种威力惊人的“大杀器”?

  不仅仅是这三艘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仙舟,还有那深埋在云深山灵脉核心深处、连他初次见到时都感到心神震颤、被林烨称为“老祖替代方案”的最终防御手段……

  如今的洪荒世界,近几百年来明明越来越太平,各大宗门世家相安无事,凡间王朝也大多国泰民安。

  虽说近千年来成功飞升上界的修士越来越少,引发了诸多讨论与猜测,但天地灵气并未显现出明显的枯竭衰败迹象,完全没有历史上那几次惨烈仙魔大战爆发前,“末法时代”降临的那种天地悲鸣、灵气溃散的预兆。

  那么这个行为跳脱、言语抽象,看似胡作非为,实则每一步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带着某种长远甚至……紧迫目的规划的逆子林烨,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在为什么样的“未来”做着如此极端、如此超前的准备?

  这种未知,让林德荣感到一种深层次的不安,远比面对一个单纯胡闹的儿子要沉重得多。

  他低头,看着怀中因为疲惫和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妻子,再次深深叹息。他扶着她,让她躺好,为她掖好被角。

  “睡吧,玉兰。镇星仪的事,不急在一时。烨儿既然把它修好弄了回来,总会有办法的。”他轻声安慰道,“至于那小子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我们。”

  今晚,他们夫妻二人,注定都有太多需要思考和消化的事情。

  窗外的星空依旧璀璨,但那座静静矗立在结界中的镇星仪,仿佛一只缓缓睁开的古老眼眸,正试图窥破那平静表象下,可能隐藏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惊涛骇浪。

  第9章 林深何处

  许墨正式成为了云深林家的一员。

  她与林烨那段“墨仙子与巨阳子”的过往并非什么绝密。

  最初几次林烨当众对她言语撩拨、甚至偶尔动手动脚引发些许骚动后,几位暗香卫便奉命去了一趟桃源镇。

  带回的、记录详实的“村民访谈录”让几位位高权重的长老捻须微笑,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从此,无论林烨再怎么在许墨身边打转,做出些看似逾矩的举动,高踞上座的老头子们也只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优哉游哉地抿着杯中灵茶,仿佛在看一出早已预知结局的折子戏,笑而不语。

  失去了“闹事”的预期效果,得不到回应的林烨自己也觉得无趣,行为倒是收敛了不少,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与许墨的互动,多了几分寻常道侣间的亲昵,少了些许刻意为之的戏谑。

  加之他本身也极忙。

  混沌百工科倾力打造的三艘仙舟——“休伯利安号”、“飞翔的河南人号”、“王八壳子号”——在首次跨域航行后,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适应性改造与全面维护。

  那庞大如山岳的舰身,遍布符文的装甲,以及探出舷侧、闪烁着危险灵光的各类法阵炮管无不彰显着它们绝非寻常飞行法器的本质。

  这些庞然大物并未完全藏匿于天工洞内,时常会被兴致勃勃的百工院与进步学派弟子和教习们驾驶着在林家云深山脉上空进行编队缓慢航行。

  许墨就曾多次目睹这样的奇景:三艘风格迥异遮天蔽日的仙舟,以“休伯利安号”为首,排成整齐的三角队形,如同三座移动的浮空山峦,带着低沉的、撼动心魄的灵能嗡鸣缓缓掠过擎天峰的上空。

  阳光被巨大的舰体切割,投下大片流动的阴影,笼罩下方的亭台楼阁与山林溪涧。

  偶尔队形会突然变换,或是“飞翔的河南人号”一个灵巧的侧滑,绕到“王八壳子号”那厚重无比的龟甲形舰体后方;或是舰艏光芒凝聚,进行不装载实弹的模拟校准射击,一道刺目的光束直刺苍穹,引得云气翻涌。

  最让许墨感到惊异的是,林家上下从普通弟子到各峰长老,对此景象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仙舟掠过时,下方的弟子们不仅毫不畏惧,反而会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或从窗内探出头来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仿佛在欣赏什么日常的风景。

  她甚至见过一次,几位在凝翠峰药田里侍弄灵草的老资历外门弟子,一边拄着锄头,一边对着空中变换队形的仙舟品鉴:

  “瞧见没?今天‘河南人号’那个漂移,灵力输出还是有点滞涩,估计是左舷三号辅助法阵还没调试好。”

  “我看‘王八壳子’的护盾灵光凝实了不少,百工院那帮小子最近没偷懒。”

  此情此景,总让许墨产生一种荒谬的错位感,仿佛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修仙宗门,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奇思妙想的工坊与试验场。

  而林烨作为这一切的核心推动者之一需要频繁前往天工洞船坞亲自查看进度,解决那些只有他才能理解的技术难题。

  另一方面,由他思想催生、并在他“不经意”点拨下蓬勃发展的“烨学堂”也需他时常露面。

  那群充满激情、思维活跃、满口“生产力”、“生产关系”、“思想解放”的进步派弟子们将他的每次激情燃烧的布道宣讲都视作一场思想的盛宴。

  因此大多数时候林烨在家族内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唯有在许墨身边时才会显露出那片刻的、卸下所有宏大叙事与责任、带着点赖皮与依赖的专注。

  真正标志着许墨踏入林家门槛的仪式发生在一个月前。

  地点是擎天主峰之巅,家族核心议事之所——凌云殿。

  那是一次小范围却极高规格的集会。

  白玉为阶,金楠为梁,穹顶高阔,绘有周天星斗运行之图,灵雾在脚下氤氲流淌,置身其中,不自觉便心生敬畏。

  林烨罕见地换上了代表林家高层身份的黑金色法袍,袍服以万年冰蚕丝织就,暗金色的流云纹路在黑色底料上蜿蜒,庄重华贵,自生威仪。

  只是袍服之下,他依旧固执地穿着那件剪裁合体的雪白立领衬衫,领口扣子一丝不苟地系着,两种风格迥异、时代感割裂的服饰混搭在他身上竟不显突兀,反而因其主人浑然天成的气度,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与独特的风采。

  当他挺拔地立于殿中,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时,许墨望着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心头莫名跳快了几拍,一种与有荣焉的微妙情愫悄然滋生。

  那天,云深林家七位本家与旁系长老,十四位外姓长老,所有执掌家族教育、行政、管理与日常运作的高层尽数到场,济济一堂。

  仪式分为两部分,先是共同庆祝家族至宝“裁云剑”历经波折,终于重归戒律堂执掌。

  当那柄古朴长剑被请出,森然剑气弥漫大殿,却又带着一种归家的温顺时,所有长老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欣慰之色。

  随后,便是一场温馨而郑重的内部欢迎会,主角自然是许墨。

  在全体高层温和目光的注视与无声的祝福下,林烨走到许墨面前亲手将代表真传弟子身份的紫色法袍,以及那枚集身份识别、远程通讯、贡献点存储与划拨等功能于一体的紫玉身份牌授予了她。

  尽管林烨在递给她时,趁无人注意,极快地压低声音戏谑了一句:“恭喜入学,校服和饭卡拿好。”但当那触手温润细腻、隐有灵光流转的紫袍披上身,当那枚铭刻着她姓名与独特生命气息的玉牌落入掌心,并与她神魂产生微弱共鸣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自豪感还是瞬间淹没了她。

  数十年的漂泊与追寻此刻终于有了坚实的归属。

  梦想成真,莫过于此。

  然而,新鲜感过后,现实的细节便开始冲刷最初的兴奋。

  当她穿着这身崭新的、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紫色法袍,兴致勃勃地离开核心区域,乘坐着“蜂鸟”飞梭穿梭于各峰之间熟悉环境时,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有些异样。

  那眼神并非对真传弟子的敬畏或羡慕,倒更像是一种善意的调侃与了然,仿佛在说:“看,又来个新晋的真传到处显摆呢,过几天就该换下来了。”

  她很快发现了缘由。

  林家弟子虽有外门青衫、内门蓝衫、真传紫衫的制式服装区分,但平日里无论是上课、劳作还是日常活动,根本无人穿着这些。

  大家皆是随心所欲,各着心仪常服,色彩纷呈,风格各异。

  有身着广袖流仙裙,翩然若仙的女修;

  也有穿着干练短打,利落如同凡间武者的男弟子;

  甚至不乏一些穿着带有明显异域风情,或是百工院出品的、身穿工服头戴安全帽的弟子。

  反倒是弟子们下山外出历练时为了彰显身份行走方便,或是参与某些正式场合才会郑重换上代表林家的制服。

  她这身醒目的紫袍在家族内部轻松闲适的氛围中反而成了“不合时宜”的标新立异,第二天就换回了那一身最初觉得突兀的五行战衣,之后再没被他人善意的笑话过。

  住宿方面,家族在文华峰的紫霄殿为她分配了一间设施完备、带独立院落的上等宿舍,作为真传弟子的福利之一。

  建筑雕梁画栋,静室、丹房、灵圃一应俱全,环境清幽,灵气也比外界浓郁数分。

  但宿舍并无人强制要求入住,更无凡俗学府那般恼人的“查寝”制度,来去自由,全凭个人心意。

  每个月,作为真传弟子的固定俸禄会自动划入身份玉牌,可用于兑换各类修行物资。

  至于说定额的丹药符箓,也会有执事定期送至宿舍门口的小型传送阵内。

  许墨本以为像林家这般声名显赫的修仙大族,理应是管理严苛,制度森严,弟子们恪守规矩,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实际体验下来,她发现自己每个月能记得回一趟紫霄殿宿舍拿取资源已经算是相当“循规蹈矩”的了。

  她宿舍隔壁那位隶属百工长老门下的真传弟子,据说已经半年睡在天宫洞船坞里没回来过一趟,每个月一次的资源包裹在门口传送阵上堆了一大坨,积了薄薄一层灰也无人认领。

  而她自己院子另一侧的邻居,更是让她开了眼界。

  那是纵横院方岩长老门下的真传弟子,进步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名叫卡莱德。

  这位卡莱德师兄并非人族,而是一位头生漆黑弯曲双角发色如墨、眼瞳猩红耳朵尖俏的金丹期魔修!

  他身形高大魁梧,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的院子里没有寻常修士的蒲团、香炉、茶具,反而摆满了各种由百工院特制的、刻画了重力符文的杠铃、哑铃等健身器械。

  这位魔修师兄每日的修行除了大量饮用一种被称为“氮泵”的、气味刺鼻的炼金药剂外就是对着初升的太阳,一遍遍地展示他那一身棱角分明的肌肉,做着各种令人瞠目的力量训练,口中偶尔还会发出低沉的、充满力量的呼喝。

  然而,与许墨认知中魔族普遍攻击性强、混乱邪恶的属性完全不同,这位卡莱德师兄为人却出乎意料地有礼貌。

  每次碰面,他都会主动停下训练,用那浑厚但尽量放缓的嗓音打招呼:“许墨师妹,日安。”若是见许墨似有疑惑,还会很贴心地以前辈口吻询问:“修行上可有疑难?生活上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好在这位魔修师兄在外并不裸奔,而是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灰色立领短褂,手臂上别着一个醒目的红袖章,上面以金线绣着“天下为公”字样,走到哪里都不忘和人宣讲进步学派的理念,从“打破陈规”到“生产力决定论”,言辞恳切目光灼灼。

  这也是让许墨结结实实开了个大眼,没想到林家竟然连魔族都有,不仅接纳,甚至看这个架,将来这位卡莱德师兄还真有可能接班成为新一代的纵横院长老。

  林家的包容性与多样性,由此可见一斑。

  但实际上,虽说其他真传弟子也都各有特色且大多亲和,但她并未住在紫霄殿。

  她的居所是林烨在家族边缘、风景秀丽的云溪谷内新开辟的一处小型洞府。

  此地山水环绕,灵气充沛却不过于躁动,更添几分幽静与私密。

  据林烨自己说,他在擎天主峰山脚下的旧洞府已被用强大的禁术结界彻底封存,理由是里面存放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危险至极。

  对此许墨将信将疑,总觉得这更像是他不愿回顾某些黑历史的托辞。

  好在交通极为便利。

  在顺利通过考核取得丙一级飞梭驾驶资格后,她便向家族申请配备了一台小巧玲珑、操作简便的“蜂鸟”迷你穿梭舟。

  平日里驾驭这流光溢彩的飞梭如同驾驭一道灵活的彩虹,往来于云深山脉的各主峰、山谷之间,俯瞰下方云海翻腾、宫阙隐现、飞瀑流泉,丝毫感觉不到麻烦,反而是一种享受。

  林家的内部制度在她看来清晰而高效。

  弟子通过参与家族发布的各类任务、从事特定劳动获得“贡献点”。

  贡献点则是兑换修行课程、获取功法秘籍、购买珍稀材料的硬通货。

  弟子需完成所属专业规定的核心课程,再辅以一定数量的选修课凑够学分。

  同时还需积累足够的“历练实践评分”,并确保自身在同境界中拥有上等的实战能力方可毕业。

  这种模式,与她所知的门派培养方式大同小异,只是更加系统化、资源也更丰富。

  外门弟子毕业后可选择留在青州或前往各地为林家效力,也可凭借林家背景,进入其他中小型门派担任讲习等职,前景广阔。

  若想更进一步,则需通过更为严格的考核进入内门。

  内门的学分与贡献点制度与外门一脉相承,但毕业要求更为严苛,通常需要完成一项具有一定价值的研究成果或取得显着历练成就。

  内门弟子最低也需金丹期修为,一旦毕业即便不留在林家前往其他中型门派也足以担任长老之职,地位尊崇。

  至于真传弟子待遇则截然不同。

  每月有固定俸禄,虽不算丰厚但保障优渥生活与日常修行绰绰有余。

  最关键的是每一位真传弟子都会由一位家族长老每月定期指导、考察,其本质就是作为未来的长老进行培养,是精英中的精英,享受着家族最顶级的资源倾斜与关注。

  最让许墨称奇的是这三个级别的弟子在物理空间上几乎没有任何隔离。

  除了藏经阁顶层、戒律堂刑狱、还有最近加急新建的战略预警中枢“镇星洞”等少数权限极高的禁地,绝大多数区域——无论是传功堂的课堂、各峰的修炼场、藏书如海的图书馆,还是生活区、商业坊市、百兽园、幻波池等游玩试炼之地都对所有弟子开放。

  对于境界不足、无法自主飞行的弟子,遍布家族的公共“蜂鸟”穿梭舟网络只需支付1点贡献值便能轻松抵达云深山脉的任何角落。

  据说,每年通过“科举大会”新入门的弟子第一件事往往是搭乘飞梭直奔擎天峰顶的凌云殿前广场“打卡”留念,运气好的甚至能遇到下班后闲逛、毫无家主架子的林德荣,不仅能合个影,还能索要个签名。

  就连那位素来以冷面着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戒律长老林德耀在月前迎回裁云剑后,心情似乎也明媚了不少。

  许墨就曾亲眼见到他与家主林德荣一同,被一群兴奋的新入门弟子围住,不仅来者不拒地合影,还板着脸在弟子们递上的玉简或书本上,留下了锋芒内敛却依旧能感受到丝丝剑意的签名。

  林烨归来后带来的变化,确实无处不在,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然而客观上讲,现在的许墨非常烦躁。

  云溪谷,林烨洞府旁一处专为来访小憩而设的静谧院落里。

  竹影婆娑,筛下细碎的阳光;

  清泉潺潺,奏响自然的韵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梅香,是秦玉兰身上特有的气息。

  许墨端坐在光滑的石凳上,身姿依旧挺拔,但微微蹙起的秀眉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坐在她对面的秦玉兰刚刚为她细心地诊过脉,指尖温润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腕间。

  这位姿容绝美、气质雍容的师尊缓缓收回手,如玉的面庞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困惑。

  “墨儿,”秦玉兰声音温柔似水,带着真切的关切,“你这一个月来,心绪似乎有些不宁,灵台蒙尘,气血亦有浮跃之象。可是有同门弟子为难于你?还是……小烨那孩子又不安分,惹你心烦了?”

  她对自己那个宝贝儿子的秉性清楚得很,虽知他如今对许墨是真心,但那跳脱的性子难免有时会惹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麻烦。

  许墨连忙摇头,语气肯定而迅速:

  “师尊,并没有。同门的师兄师姐们都颇多关照,待人友善,从未有排挤或刁难之事。至于林烨……”

  她顿了顿,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家伙时而惫懒赖皮、时而专注认真的面孔,以及他偶尔看似冒失、实则总能精准戳中她心防的举动,“过去一年在桃源镇我与他朝夕相处,他平日里除了偶尔有些不着调,其实挺好的。”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脸颊有些微热,底气不是那么十足,但大的原则没错,林烨从未真正强迫或伤害过她,反而在修行和生活上给予了无数帮助。

  “那便是课业压力过大?或是所授内容不合你心意?”

  秦玉兰耐心地引导着,如同一位慈母,“若是如此,你可自行斟酌,取消几门非核心的课程,不必强求,以免贪多嚼不烂。修行之道,根基稳固细水长流方是正理,切忌急功近利透支潜能。”

  “并不会,师尊。”

  许墨再次摇头,眼神清澈而坦诚,“我觉得目前的课业压力尚在承受范围之内,传功院讲授的内容也皆是我兴趣所在,无论是道法理论还是实战技巧,都让我受益匪浅,只觉时间不够,恨不得能多学一些。”

  秦玉兰纤细如柳叶的黛眉微微锁紧,沉吟片刻,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石桌桌面,又问道:

  “那……难道是林家的诸多规矩条款宗门戒律,让你感到束缚,不得自由,故而心生郁结?”

  许墨依旧坚定地摇头。

  林家的规矩在她看来,已是极为宽松合理,远胜她过去听师父们描述的其他任何宗门。

  秦玉兰轻轻叹了口气,如秋水般的眸光落在许墨脸上,带着深深的探究与一丝不解:

  “墨儿,你初入家门时,为师观你气息沉凝如山,心湖澄澈如镜,虽偶有波澜却根基稳固。为何正式入门不过一月,我观你脉象却隐有虚浮躁动之象,眉宇间亦添了几分难以化开的焦灼之气?此非修行勇猛精进应有之兆,反倒似心魔滋生之前奏。究竟所为何事?你需对为师坦言。”

  许墨闻言,下意识地低下头,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似乎在挣扎该如何措辞,才能准确表达自己那复杂又难以理解的心境。

  片刻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眼中带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困惑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开口道:

  “不瞒师尊,弟子初入云深林家时,观宗门气象万千,殿宇巍峨,门规戒律森严有序,只道如此仙家巨头,门下弟子皆应惕励奋发,心如磐石,意似精钢,每日忙于修行课业,切磋论道,不敢有片刻懈怠,方不负家族栽培与这洞天福地。”

  “难道……在你看来不是如此?”

  秦玉兰微微愕然,似乎没料到许墨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完全不是啊!”

  许墨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激动与“傻眼”,她甚至无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弟子实在不明白,为何同门师兄师姐能用整整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时光只为了围坐在一起,慢悠悠地品一盏普通的灵茶,对着几株开了花的灵植评头论足,仿佛世间再无更重要之事?为何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耗费数月心血,甚至数年光阴去孜孜不倦地钻研一个于斗法杀伐、于境界提升似乎并无太大直接助益的‘小戏法’,或是某种冷僻到几乎无人问津的古老技艺?甚至有些传功长老还有各科教习,似乎也默许甚至鼓励这种风气,他们自身也是这种闲适懒散的模样。另外宗门规定每名弟子一周最多选修四节大课,要是排的紧凑些一天半便可上完。剩下的五日多时光里那些去任务堂接取工作赚取贡献点,或是组队下山实践历练的弟子已算得上是勤勉向上。可更多的弟子,他们……他们竟然纯然是在游玩嬉戏!或是在百兽园与灵兽嬉闹,或是在幻波池踏浪弄水,或是在千竹迷阵中玩捉迷藏,或是三五成群,谈天说地,赏景游玩!弟子……弟子实在难以理解!修仙之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们难道就不担心蹉跎岁月,大道成空吗?”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这番话在她心中憋了不是一天两天。

  “这……”

  秦玉兰闻言,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极其古怪的神情,似是惊讶,又似是了然,随即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她抬手用指尖揉了揉光洁的眉心,摇头叹道:

  “其实……为师这边,近日也陆续收到了不少来自传功堂教习,甚至几位负责具体授课的长老对你的……委婉抱怨。”

  “抱怨?”许墨一愣,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答案,“抱怨何事?可是弟子有哪里做得不妥?”

  “他们抱怨你……太过精进,节奏太快,授课时提问太多太深,布置的实践作业完成得过于追求完美且效率太高……以至于,他们备课的压力大增,原有的教学节奏被打乱,有些适应不了。”

  秦玉兰语气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好笑,看着许墨那瞪大的美眸,补充道,“尤其是你选修的那几门冷僻杂学课的讲师,他们已经联名向传功堂申请要求增加研究经费和助手,说是不能被一个真传弟子给比下去太多。”

  “有这等事?”

  许墨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和标准去学习,从未想过会给授课者带来这样的“困扰”。

  “是啊,”

  秦玉兰点头确认,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墨儿,你且详细告诉为师,过去在那两界山中小烨究竟是如何训练你的?我观你根基之扎实,真元之凝练,远非同阶修士可比,这绝非寻常教导所能成就。”

  许墨不假思索,流畅地回答,仿佛那段经历早已刻入骨髓,成为本能:

  “每日天未亮,晨露尚未消散时便需起身出门前往指定的修炼区域。先是进行至少两个时辰的各种战技练习,包括剑诀、遁法、护身术等,要求招招全力务求精准狠辣。随后是法术施展与掌控训练,直至体内法力耗尽,丹田枯竭,四肢百骸酸软无力,方允许打坐调息片刻。待恢复少许元气与法力,便继续投入高强度的对抗练习或极限环境适应训练,周而复始,直至精神与肉体双重透支,彻底虚脱,方能在夜色深沉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归家。晚间亦需以特定功法调息冥想一整夜,期间还需辅以一些药性霸道的补充元气、滋养拓宽经脉的丹药或灵食。次日清晨,必须准时醒来重复前一日的过程,大概就是这样。”

  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却让听者不由得心生寒意。

  这回轮到见多识广的秦玉兰目瞪口呆了。

  她看着许墨,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在听什么远古仙魔大战时期的残酷传说。

  “每日皆如此?无一日间断?”

  她忍不住确认。

  “是。”许墨点头,“林烨说,修行如逆水行舟,片刻松懈便是万丈深渊。唯有将自己逼至极限方能挖掘潜能,于生死间寻求突破。”

  秦玉兰深吸了一口凉气,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心疼与难以置信:

  “这……这岂止是反常……这根本是把你这丫头当作仙魔大战时期,随时要奔赴战场最前线与凶残魔族拼命的死士来操练啊!如此练法,稍有不慎便是根基受损道途尽毁!小烨他……他怎敢如此胡来!”

  “这样的吗?”

  许墨眨了眨眼,回想过往一年虽然每日都疲惫欲死,痛苦不堪,但她确实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修为每日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扎实进步,肉身的强度、真元的纯度、神识的敏锐度都在不断提升。

  那种不断挑战极限、超越自我带来的充实感与力量提升的纯粹喜悦让她甘之如饴,甚至有些沉迷。

  “可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相反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自己在变强,这种感觉让我很充实,很安心。”

  她甚至觉得,若非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她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拥有如今这份足以在金丹期中称雄的实力。

  “啊……这可就有些麻烦了。”

  秦玉兰轻轻靠向椅背,抬手揉着额角,脸上露出了恍然又带着些头疼的复杂神色,“我明白了。根源或许就在此处。小烨他自己便是这般性子,自四五岁懂事起,无论做什么都风风火火,力求效率,追求极致,绝不容许丝毫拖沓与浪费。他天生便见不得旁人优哉游哉、慢条斯理的模样,一看便心生无名烦躁,觉得那是虚度光阴,是对生命的亵渎。也是因此,他从小到大,总看他父亲那随性自然、讲究水到渠成的修行做派不顺眼,变着法儿地整出些惊世骇俗的事端,惹得老头子时常吹胡子瞪眼,叫苦不迭……如今他年岁渐长,心性沉稳了些,知道有些事强求不得,闹腾得也少了些,没想到,却又来了个你,将他那套‘极限压榨式’修行法门学了个十足十,甚至青出于蓝,让一众习惯了从容教学的讲习和长老们跟着手忙脚乱起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宿命般的感慨。

  许墨闻言,脸上微热,心中也有些异样之感,但依旧坚持自己的道路:

  “可是师尊,弟子明白仙凡殊途,修仙者寿元悠长,理论上确实不必争朝夕之功。但……弟子过去的经历与林烨共同养成的习惯已然根深蒂固,深入骨髓。一旦松懈下来反而会觉得空虚无措,心中难安。恐怕一时难以更改。”

  “我明白,你有你的节奏,这本身并非坏事。勤勉本身更无过错。”

  秦玉兰温和地安抚,语气充满理解。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这样吧,把你的身份玉牌给我。”

  许墨依言,毫不迟疑地将那枚温润剔透、内蕴紫霞的玉牌取出,恭敬地放在光洁的石桌之上。

  秦玉兰伸出纤纤玉指,指尖一点璀璨却不刺眼的灵光汇聚,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她轻轻将指尖点在那紫玉身份牌之上。

  一道无形的、却能让许墨清晰感知到的玄妙波动瞬间自玉牌中心扩散开来,玉牌内部那繁复无比的符文结构似乎发生了某种本质上的提升与改变,紫意更浓,灵光内蕴。

  “从今往后,家族藏经阁内,除最顶层涉及宗门核心机密与禁忌知识的‘禁书库’外,其余九层所有存放的典籍、功法、杂记、游记、丹方、阵图、上古秘闻、异兽图谱……无论品阶高低,无论所需权限,皆对你无条件开放,任你随时翻阅、抄录、研习,不再受贡献点与弟子等级限制。”

  许墨闻言,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

  藏经阁九层,那是何等浩瀚如烟海的知识宝藏!

  她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秦玉兰郑重而深深地行了一礼:

  “弟子许墨,多谢师尊恩典!定不负师尊厚望!”

  “起来吧,不必多礼。”

  秦玉兰虚扶一下,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知识本就是用来开阔眼界、启迪智慧的,你能如此渴求是好事。”她顿了顿,继续道,“此外,为师观你心绪,光有知识的填充恐怕仍不足以化解那深植于行事风格中的焦灼。你若依旧觉得心绪难平,灵台难以彻底清明,不妨去看看近期的宗门课表。苏婉长老开设的‘缚艺静心课’或许会非常适合你。”

  “缚艺静心课?”许墨眼中露出浓浓的好奇之色,这个名字她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在某些师姐身上见过痕迹,“请问师尊,那是一门怎样的课程?”

  “一门通过特殊的、兼具艺术与实用的捆缚技艺,来束缚形体,限制行动,从而反向逼迫修习者内观己心,磨练意志,沉淀纷乱思绪的独特法门。”

  秦玉兰解释道,语气平常得仿佛在介绍一门剑术课,“虽在宗门课程体系中只列为选修,不计入学分硬性要求,但因其独特的静心效果与……嗯,某种程度上的趣味性,宗门内许多女弟子都颇为喜爱,常年报名者众。苏婉长老过去是暗香卫内负责特殊抓捕与审讯的高级行动组长,于捆缚一道有着极深的技艺造诣与独到心得,由她亲自授课质量毋庸置疑。相信你去了那里无论是深入学习这门技艺,还是仅仅为了寻求片刻的内心宁静与放松身心都能有所收获。”

  许墨恍然大悟,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之前觉得奇怪却又没敢打听的画面:

  “难怪弟子之前确实见到有些师姐师妹会以各种牢固的绳结反绑着双手,神态自若步履从容地在宗门内行走,或是在飞梭站台安静等候,周遭的同门也皆视若寻常,不见丝毫怪色与议论。原来她们竟是在修习此道,于日常生活中磨练心境?”

  “正是如此。”

  秦玉兰微笑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原则上此课亦不禁止男弟子报名。不过宗规考虑到男女之防与可能产生的误会,规定男性弟子若想选修此课需得自带道侣,或是信得过的自愿配合的女性道友一同前来,经苏长老审核通过后方可准许入学。你若有兴趣可以等小烨哪天不那么忙时拉他一同去体验一番。我看他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让他也静静心挺好。”

  “我明白了!多谢师尊指点!”

  许墨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一种前所未有、新奇而可能极为有效的静心方式。

  通过束缚身体来寻求心灵的解放?这其中的哲理让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了,若无他事,便去忙你的吧,好孩子。”

  秦玉兰慈爱地摆了摆手,端起了石桌上微凉的灵茶。

  许墨再次恭敬行礼,这才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这处清幽雅致的小院。

  一出院门,感受到外面温暖明亮的阳光和山谷中清新的空气,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召出那艘属于她的、流线型的迷你“蜂鸟”飞梭,化作一道紫色流光,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风驰电掣般直奔文华峰的传功堂行政处而去。

  片刻后,她在行政处那宽敞明亮、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手握一枚刚刚更新好的、记录了全家族当期所有课程详细信息的玉简,迫不及待地将神识沉入其中。

  玉简内信息浩如烟海,分门别类,但她目标明确,神识如同最精准的探针,飞快地掠过一排排课程名称,最终牢牢锁定了其中一个——【缚艺静心课(初级·苏婉长老亲授)】。

  当看到授课长老赫然是“苏婉”二字,以及课程介绍中那“旨在通过形体束缚,达至心神宁定,体验别样修行之境”的描述时,她眼中闪烁的兴奋与欣喜,几乎要如同实质般满溢出来。

  一种找到了解决当前困境钥匙的明朗感,驱散了连日来的些许阴霾。

  “不知道哪位长老还是教习又要遭罪咯……”

  一旁负责课程登记、安排教室的几个执事弟子,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看着许墨那如同发现了一座失落宝藏般的专注与兴奋神色,忍不住偷偷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善意的、看好戏般的笑容。

  “这位许师姐选课的热情和完成任务的效率,可是在执事圈里都传遍了,据说教《九州金石谱考》的刘长老,现在听到许师姐提问都下意识地想捂储物袋……”

  显然,这位新晋真传“勤奋过度”、“卷生卷死”的名声,早已在家族管理层面小小的圈子里悄然传开,并成为了一个略带调侃却又令人钦佩的谈资。

  许墨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即便察觉了也并不在意。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玉简,心中已然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程——先去藏经阁,利用刚刚获得的权限,尽情浏览那些以往只能望而兴叹的高深典籍;

  然后,便是满怀期待地,等待下一次缚艺静心课的开课之日。

  第10章 静缚之道

  迷你双座蜂鸟飞梭灵巧地穿行在云深山脉深处一处隐秘的山谷之间,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其上爬满苍翠古藤,偶有灵猿攀援跳跃,发出悠长的啼鸣。

  谷中云雾缭绕,灵气氤氲,比之外界更显纯净安宁。

  飞梭沿着蜿蜒的溪流降低高度,最终缓缓降落在谷底中央、一片由圆润白石铺就的停车场内。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几尾灵动的银鱼在卵石间嬉戏。

  许墨从飞梭上翻身跳下,足尖轻点温润的石面,环顾四周。

  这里是云溪谷,距离她和林烨同居的洞府其实并不算远。

  过去她总是驾驶飞梭匆匆来往于各峰之间竟从未注意到,这片看似寻常的幽静山谷便是缚艺专精的苏婉长老所分管的“静缚苑”所在。

  原则上弟子们申报某一门课程之后需提前向负责课程的长老或教习请示,得到准许后方可去上课。

  不过实际执行时总会有所差异。

  就比如林烨目前正在上的《混沌百工基础概论》,每一堂就有三百多人挤在巨大的阶梯教室里,加上他本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他审批无比费劲,因此基本上就成了“报了名就上,没报也欢迎旁听”的开放模式。

  苏婉长老的缚艺课程在女弟子之间人气极高,不少女弟子捆缚双手甚至双腿靠着飞行法宝四处走动在绝对安全的林家宗门之内已是常态,但许墨还是打算在下周的新一期弟子们正式开课之前提前来拜会一下苏婉长老。

  这并非单纯出于礼节,更是因为她提前向关系不错的暗香卫成员香兰和赤芍打听过,苏婉长老的过往经历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与敬意。

  在林家,长老大多由元婴期修士担任,金丹顶峰的长老也有但一般都担任副职。

  而苏婉长老则比较特殊,虽然她执掌的“静缚苑”可以算得上是林家最边缘的部门之一,但能够以金丹顶峰修为独当一面成为正职长老自然有其超凡脱俗之处。

  苏长老的过去在暗香卫内部也并非秘密,许墨身份特殊自然也不必瞒着她。

  大约一百多年前,苏婉还只是一名筑基期的散修时遭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劫难。

  她被一伙心理扭曲、手段残忍的邪修掳走关押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牢深处。那地牢弥漫着腐臭与绝望的气息,石壁上凝结着暗沉的血痂。

  那些邪修以折磨人为乐,他们用生锈的、附着阴邪法力的利刃,极其缓慢而痛苦地切除了她的四肢,并非一次性斩断,而是一点一点地锯割,让她清晰地感受着血肉分离、骨骼碎裂的极致痛楚。

  随后,他们用烧红的铁钎,活生生地挖去了她那双曾明亮动人的眼睛,让她永堕黑暗。

  这还不够,他们又用特制的钳子,一颗一颗地,将她满口贝齿尽数拔除,连牙根都不放过,让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无法凝聚。

  最终,她被做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彘”,像一件破损的玩偶被丢弃在冰冷的角落里。

  邪修们日日对她进行侵犯与凌辱,用尽各种方法摧残她所剩无几的感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每一刻都如同身处炼狱,黑暗、剧痛、屈辱、绝望交织,几乎将她的神魂彻底撕碎。

  若非心中尚存一丝微弱的、对光明的本能渴望,她的意识早已在那无边的折磨中彻底湮灭。

  后来,这个恶行累累的邪修宗派被一队下山历练的林家弟子团顺手剿灭,如同一脚碾死一窝蝼蚁。

  当弟子们发现地牢中那不成人形的苏婉时无不为之动容,将奄奄一息的她带回了云深林家。

  家族并未因她修为低微来历不明而弃之不顾,反而不惜耗费各种珍贵无比的天材地宝,由医术通玄的长老亲自出手为她重塑了被彻底毁坏的肉身,接续断肢,重塑牙齿,让她得以重获健全之躯。

  待她康复后,感念恩情也因其坚韧的心性被看好,将其收入了外门弟子序列。

  因此,当伤势痊愈修为略有精进后,加入暗香卫扫荡世间邪佞的邀请放在了她面前时,苏婉没有任何犹豫。

  带着对邪修刻骨的痛恨与对林家再造之恩的无限感激,她投身暗香卫,敢打敢拼悍不畏死。

  她以惊人的速度从一名基础干员晋升为行动组长,再到后来成功结丹,职位也水涨船高升至统领级别。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林烨出生了。

  苏婉与幼年的林烨关系颇为亲近。

  林烨提出过许多关于暗香卫内部改组的天马行空的想法都是由她来负责具体执行落地。

  其中也包括她与林烨共同开发、尝试各种专门针对修士、能有效压制灵力的强力捕缚术。

  可以说,她就是林烨最初的绳缚练习对象与最重要的合作者之一。

  许墨自己作为林烨的道侣也是经常被他捆缚起来进行“锤炼”的对象,深知林烨的束缚之道往往在于其服务的目的——或是为了极限压制对手,或是为了调教身心服从,抑或是为了开发肉身潜力、提升对痛苦与不适的耐受力。

  目的明确,效果显着,充满了“动”的张力与侵略性。

  然而,在林烨因故被赶出家门后不久苏婉也从暗香卫的一线退役,转而在家族内担任一名普通讲习。

  经过多年的沉淀与思索,她创立了与林烨那种充满目的性和压迫感的缚道截然相反的方向。

  林烨的缚道在于“动”,在于改变与塑造;而苏婉的缚道则在于“静”。

  她认为,束缚本身或许并不能真正限制一个决心挣脱的修士,但其真正的意义在于引导修习者回归本心,以“缚身”为媒介,达到“静心”的结果。

  束缚不再是为其他目的服务的手段,其本身就是修行的一种形式。

  这种理念,让一直习惯于林烨那种激烈方式的许墨提起了巨大的兴趣。

  当她沿着溪边小径走到那掩映在苍翠竹林后的山门牌坊时,许墨的脚步不禁一凝。

  那是一座单门的石牌坊并不高大,也无过多雕饰,显得古朴而内敛,上面以清隽的笔法刻着“静缚苑”三个大字。

  而就在这石牌坊下面的门洞里,两名全身赤裸的女弟子正被以一种极具对称美感的姿势悬挂在其中。

  她们二人身形相仿,容貌有八九分相似,显然是一对并蒂莲生的双胞胎姐妹。

  同样洁白无瑕的胴体被同样繁复而精准的红绳捆缚着,左右对称地悬吊在石牌坊中央的横梁之下。

  她们的双臂在背后交叉弯曲,形成一个稳固的支撑,而双手的每一根手指,都被细如发丝的红绳单独、细密地缠绕捆缚,显得无比精致,也剥夺了最细微的抓握可能。

  她们靠后的一条腿向上高高折叠抬起,足尖几乎触及后脑,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另一条腿则自然垂下,纤巧的脚踝与石牌坊的基座以活结相连,既提供了支撑,又保留了微幅晃动的余地。

  躯干部位是经典的龟甲缚,红绳纵横交错,将她们白皙细腻的肌肤分割成数个大小均匀、轮廓清晰的菱形块面,宛如一件贴身的多边形网格衣衫。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二人挺翘的双乳,乳头都被同样细幼的红绳拴住轻轻拉向中间,让两对饱满的玉峰保持着一种微微向上翘起的诱人姿态,却又丝毫不显淫靡,反而像某种庄严仪式中的献祭。

  两姐妹距离极近地面对面悬吊着,四目相对,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一起。

  她们的呼吸悠长而同步,胸脯随着气息微微起伏。

  她们的神态平和至极,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仿佛沉浸在最深沉的冥想之中。

  只有山谷间偶尔拂过的微风,吹动她们如墨的发丝,并让这两具完美的胴体如同风铃般极其轻微地、同步地晃动,与周围的竹影、石色、溪声完美地融为一体,以至于许墨以修士远超常人的敏锐灵识,以及在两界山魔鬼训练中培养出如同山精野怪般的生存本能,在最初的一瞥间,竟都未能立刻意识到这山门牌坊上悬吊着的是两具活生生的,被紧紧束缚的裸体女修。

  她们的存在感,奇异地被环境“稀释”了。

  不,并非没注意到。

  许墨很快反应过来,并感到一丝心惊。

  这对姐妹花与背景色彩差异巨大的红绳紧缚的胴体从一开始就已经清晰地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只是她在最初完全没觉得这景象有任何“奇怪”或“突兀”,就仿佛她们二人并非被悬挂于此的受缚者,而是两尊天然就该存在于此、一左一右守护山门的玉石飞天,是这山谷风景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和谐自然,毫无违和感。

  许墨不禁心中一凛,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过去在两界山试炼时,踏入每一位师父的专属领域,环境都会给她一种强烈的、带有属性特征的感知冲击——比如厉锋师父的锐金山,锋芒毕露,踏入其中便觉肌肤刺痛;青岑师父的青木谷,生机勃勃,呼吸间尽是草木清香。

  但那里是环境景观与灵力属性自然作用的结果,磅礴而外显。

  而此处则大不相同。

  这里只是一处普通的山间石阶小路,景色清幽但并无特异灵力波动。

  然而,苏长老却能用看似寻常的捆缚让受缚者如此自然、如此彻底地“融入”环境,甚至削弱了其作为“人”的独立存在感,这并非依靠蛮力或强大的灵力场,而是一种对“意境”、对“和谐”的极致掌控。

  很显然,这位苏长老在“静缚之道”上的造诣,恐怕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力量层面,触及了某种更深邃的规则,其境界或许已凌驾于她过去在两界山的几位师父之上。

  许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

  她微微低下头,姿态恭敬地从那对双胞胎姐妹自然垂下的、线条优美的玉腿之间安静走过,踏上了通往山上的青石台阶。

  高跟鞋底敲击在石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哒、哒”声响,成为了这处僻静山间此刻唯一的、打破绝对宁静的韵律。

  越是向上行走,许墨心中的惊讶与感悟便越是深重。

  路径旁,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古树伸展着虬龙般的枝干。

  一位女弟子被以一张复杂而精巧的绳网悬缚在一根低矮但粗壮的枝干下。

  她的双脚脚尖在脑后交叉,被绳索牢牢固定并吊起,双手手臂则绕过腿弯,在身后以一种玄妙角度束缚住。

  这使得她圆润的臀部成为身体的最低点,正对路径,将那隐秘的粉色幽谷与雏菊毫无遮掩地、自然地袒露在前方,身体随着绳索的牵引微微下垂,如同熟透的果实。

  她闭着双眼,面容安详,呼吸悠长沉静,似乎已进入深沉的睡眠。

  几片金黄的树叶从枝头飘落,恰好点缀在她乌黑如瀑的发丝间和光滑如玉的背脊上,随着她微不可查的呼吸轻轻起伏。

  明明是如此私密部位大开的状态却奇异地毫无淫邪之意,只让人感到一种生命与自然交融的、纯粹的美感,仿佛她本就是这棵古树孕育出的一枚奇异而饱满的灵果,在微风中自在轻摇。

  许墨驻足观看了片刻,心中一片澄明,竟生不出半分杂念。

  她继续拾级而上。

  转过一个弯,路径旁出现一块巨大的、表面温润光滑的青色巨石。

  一位女弟子被以“极限驷马”的姿势紧紧束缚——双腿最大幅度向后折叠与双手手腕在背后紧紧相连,整个身体被拉成一张充满张力却又异常柔顺的弓。

  她背对着路径被安置在这块巨石平坦的顶部。

  她的身体曲线,从肩背到腰臀,再到紧绷的大腿,完美地贴合着巨石的轮廓与起伏,肌肤的莹白与石头的青灰色调形成了异常和谐、互为映衬的关系。

  她一动不动,神情是万古不变的安宁,仿佛已与这块巨石相伴了千年岁月,成为了它的一部分,一件由时光与自然共同雕琢而成的、亘古存在的活体雕塑。

  随后,在一棵华盖如云的古树下,一池清浅见底的泉水旁,许墨又看到了一位女弟子。

  她被缚成标准的跪坐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显得恭敬而虔诚。

  她的双臂被几道优美的绳箍束缚在身后,使得背部纤秀的蝴蝶骨与流畅的脊柱沟清晰可见。

  她的目光低垂,并非看向自己的胴体,而是凝视着清澈池水中自己的倒影,以及倒影中那片被古树枝叶分割的湛蓝天空。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水中的倒影与她本人的影像一同轻轻晃动、交织,虚实难分,充满了一种静谧而深远的禅意,引人深思。

  许墨越向上走,脚步越慢,心中反而越是平静。

  这种极度反常规、本该让她心生警戒的景象此刻却像一股清冽的甘泉,流淌过她焦躁的心田。

  眼前的每一幅画面,都在冲击着她固有的、由林烨塑造的关于“束缚”的认知。

  她所熟悉的“束缚”,是林烨带来,以绝对的力量和意志进行锤炼、打磨、甚至带着一丝残酷意味的“动”之束缚。

  痛苦、极限、蜕变、力量的飙升是其核心,目的明确,过程激烈,如同锻打铁胚,火星四溅。

  而眼前苏婉长老所展现的一切,却是一种极致的“静”。

  在这里,绳索不再是压迫、限制或惩罚的工具,而是成为了一种媒介,一种连接个体与天地自然、引导心神向内沉潜、与万物共鸣的桥梁。

  这些被缚者并非被剥夺了自由,而是主动地、全身心地交托了自我,换来了某种更深层次的、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大自由”。

  她们不是被禁锢的囚徒,而是融入了风景的精灵,是山石、树木、流水人格化的延伸。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许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那并非恐惧或排斥,而是一种深切的向往,是渴望自己也能够像她们一样褪去所有外在的纷扰与内在的焦灼,如此自然、如此安宁地融入这片天地,成为这和谐画卷中一笔的躁动情绪。

  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山谷中清冽安宁、带着草木与泥土芬芳的空气涌入肺腑,仿佛也涤荡了她灵台中那挥之不去的燥意与尘埃。

  她终于来到了山顶,一处小小的、以竹篱围起的院落外。

  院墙旁的草地上,五名全身赤裸的女弟子以完全相同的盘腿座缚、后手观音的姿态被束缚着围坐成一个圆圈。

  她们双目紧闭,眉头微蹙,显然正在努力维持着某种状态。

  身负先天阴五行道体的许墨敏锐地感受到这五位被缚的女修弟子所坐的位置,暗合五行相生轮转的阵法。

  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气,正极其缓慢而艰难地在她们之间流转、循环。

  不过,相比于在山道上看到的那些已然与自然完美融为一体的师姐们,这五位女弟子的境界显然还差了些许。

  有的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汗;

  有的贝齿轻咬下唇,显露出勉力支撑的痕迹;

  她们中间那五行灵气的运转,也伴随着她们心绪的波动而时有凝滞、不畅之感,但终究勉强维持着一个循环的雏形。

  很显然,这是五位分别身负不同五行灵根的外门弟子正在尝试通过这种独特的静缚方式,来体悟和协调五行之力。

  她们想要塑造的五行流转对拥有先天阴五行道体的许墨来说不过是丹田之内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自然发生的过程,如同本能。

  但这一次,看着她们努力而稚拙的模样许墨心中却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总算遇到一件自己能够轻易理解、看出门道的事物了。

  这让她在接连不断的震撼与自省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立足点。

  院落的大门并未上锁,许墨收敛心神,轻轻叩响了虚掩的园门。

  里面传来一声清丽而平和的嗓音,如同玉石轻叩:“请进。”

  许墨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院落不大,却布置得极富禅意。

  青苔铺地,奇石点缀,几丛翠竹随风摇曳。

  院落中央,有一棵姿态极其古拙、歪斜到恰到好处的老梅树,虽未到花期,但枝干苍劲,充满力量感。

  梅树下方,是一池清澈见底、水平如镜的泉水。

  而就在那池水中央,一袭素白长衣、以同色丝带轻轻裹住双眼的长发仙子,正玉足轻点水面,宛如没有重量般静静而立。

  她周身气息与整个院落、与这池水、与那古梅浑然一体,仿佛她本就是这方天地的心脏。

  许墨心中反应迅速——苏长老过去曾被邪修挖去双眼,虽经林家不惜代价重塑肉身,但眼睛是极其复杂精妙的器官,涉及到最深层次的神魂联系,非到元婴境界,难以凭借自身之力完美修复如初。

  因此,苏长老选择以丝带覆眼并非伪装,而是她确实目不能视。

  但这并未削弱她的存在感,反而让她散发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洞悉本质的宁静力量。

  “弟子许墨,拜见苏长老。”许墨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苏长老被丝带遮住的眼睛下方,那线条优美的嘴唇微微翘起一丝恬淡而了然的笑容,她并未转身,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许墨耳中:

  “你来了。方才一路行来,观我苑中弟子修行,感受如何?”

  许墨并未立即回答。她微微垂眸,仔细回味了一番那沿途所见、震撼心灵的景象,以及自己内心由此产生的种种波澜与感悟。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专注,仿佛洗尽了铅华。她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肯定:

  “回长老,弟子所见…非是缚人,亦非缚形。”

  她略作停顿,似乎在捕捉那最精准、最能表达那玄妙体验的词语,最终,一句蕴含着至理的话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

  “所见唯有… 无状之状,无物之象。”

  苏长老那平静无波的表情,如同被投入一颗石子的古井,瞬间泛起了欣赏与惊喜的涟漪。

  她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极深、极真的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即便被丝带遮掩,也能让人感受到那份发自内心的赞许:

  “善。”

  随后,她身形微动,如同凌波仙子,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泛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人已翩然掠至池边,落在了一张简朴的茶案旁的蒲团上。

  她嘴角勾起一丝带着追忆与戏谑的微妙笑意:

  “执着于‘人’之形、‘绳’之迹,便落了下乘,永难窥见缚道更深处的风景。你能一眼窥破表象,直指其‘无状无象’之本真,足见慧根深种,与我静缚之道有缘。”

  她抬手示意许墨在茶案对面的蒲团上落座,自顾自地开始烹水沏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接着,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说道:

  “若是林烨那孩子在此,定要指着山路两旁的弟子评头论足:说左边那个菱绳结力度散漫,失了三分筋骨之力;右边那个悬吊角度,亏了气血自然流转的顺畅;末了怕是还要嫌弃人家姑娘发髻垂落的弧度不够对称,坏了他眼里那套横平竖直、分毫不差的规矩。”

  许墨心中凛然。

  过去林烨捆绑她进行“训练”时,确实总会为了左右绳结的绝对对称、头发丝垂落的方向是否完美而纠结半天,反复调整。

  若他真在此地,确实极有可能说出这般吹毛求疵、却又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的话来。

  苏长老将一盏氤氲着清雅香气的灵茶推到许墨面前,继续说道:

  “他并非不懂这‘无状无象’之理,只是所行之道与我不同。方才你口中那句‘无状之状,无物之象’…若我所料不差,便是出自他之口吧?”

  许墨微微一怔,随即坦然点头:

  “是。夫君…确常提及。他说观察万物运转,无论是星辰轨迹、灵力潮汐,还是人心变幻,其底层规则皆暗合此理。”

  苏婉唇角弯起一个悠远的弧度,似在怀念往昔岁月,又似在慨叹命运玄奇:

  “这便是了。他眼中所见的‘无状’,是混沌未分、蕴含无限可能、可任他肆意雕琢塑造的‘材’;他所领悟的‘无象’,是隐藏于万象背后、万般变化皆可被拆解、分析、重组的‘律’与‘规’。他以绳为斧凿,以人体为胚模,所求的,乃是劈开混沌,强行塑出他心中所构想、所追求的完美‘象’。”

  “而我求的,”

  她语气转为沉静,“是放下斧凿,融入那混沌,去体会、去感知其中本然存在的‘状’,与之合一,而非改造。”

  “我们算是同出一源却各表一枝。他走的是外求的‘创生’之道,我行的是内省的‘合一’之路。二者并无绝对高下,只是…”她语声微顿,指尖轻抚过温热的茶杯壁,感受着那细微的温度变化,“他选的那条路,更孤峭,也更…耗费心神些。”

  许墨捧起那盏灵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汤入口温润,气味香甜醇和,一股平和宁静的暖流随之扩散开来,让她连日来焦躁不宁的内心,似乎真的平静了些许。

  然而,苏长老的下一句话,就又让她的心率瞬间飙升:

  “你来我静缚苑之前,林烨那家伙是怎么对你说的?”

  “额…这个…”

  许墨一时语塞,有些窘迫。

  “无妨,直接讲便好。”

  苏长老语气平和,带着鼓励。

  许墨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模仿着林烨那略带嫌弃又有点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他说……‘你去苏长老那里干什么?她那套东西,不就是找棵顺眼的老树,把人往上一挂挂一天……能悟出个啥?’”

  “哈哈哈……”

  苏长老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发出了清越而畅快的笑声,那笑声在清幽的小院里回荡,惊起了竹梢一只翠鸟。

  “倒是像他会说的话,直白,戳心窝子。”

  她的笑意渐渐收敛,被白色丝带遮住的双眼“望”向许墨,虽然无光,却让许墨感到一种洞穿肺腑的注视。

  她轻声询问道,语气变得深邃:

  “那么许墨,告诉我,你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像她们一样,被‘找棵树挂一天’吗?”

  许墨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思索了片刻,决定摒弃所有华丽的辞藻与借口,实话实说,坦陈自己最初的动机:

  “回长老,弟子近日修行,常感心浮气躁,难以沉静。主母洞察此情,推荐说缚艺静心颇有奇效,故弟子想来此寻求心境安宁之法。”

  然而,苏长老却缓缓摇头,那双“盲眼”仿佛能直视灵魂深处:

  “心浮气躁?我看,未必尽然。”

  她的话语如同利剑,剖开许墨精心构筑的表象:

  “你选此课,口中虽言为‘静心’,实则内心深处是为求一个‘用’字。你视己身为器,一件尚待打磨、亟待验证的器物。你渴求被纳入一个更大的、更严谨的‘规矩’之中,被审视,被衡量,被评判,直至被完美充分地‘使用’。你如今的焦躁非是因无事可做,而是因你自觉尚未获得那‘被使用’的资格与价值……甚至连身为器物最基础、最重要的那份‘印证’都还未得到,故而心悬半空,无所依归亦无处着落。”

  听闻此言,许墨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去了所有衣衫,赤裸裸地站在对方面前,内心深处那最隐秘、甚至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渴望与恐惧,被对方用如此精准、如此残酷的语言描述出来。

  一种被完全看穿、无所遁形的巨大震撼与恍然席卷了她。

  这是她首次如此清晰地,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那深藏本能与最大忧惧的解读。

  苏长老虽然是“瞎”的,却一眼就看穿了她努力维持的表象下的本质,以及那深埋心底、绝难向外人启齿的最大担忧。

  这一年多来,她追随林烨,在两界山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魔鬼训练,在极限状态下成功筑基;

  进入林家后,她又如同饥渴的海绵,拼命地学习、修行,汲取一切知识。

  她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拥有了足以自傲的实力与进步。

  但内心深处,那份最大的遗憾与不安,始终如同幽灵般缠绕着她从未散去。

  那便是——直到现在,她依旧是处子之身。

  林烨会对她亲吻搂抱,会对她上下其手,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偶尔的言语和行动也极具侵略性,但他从未真正与她完成最后一步,结下最彻底的灵肉契约。

  这份“未完成”的状态,成了许墨内心安全感最大的缺口,是她所有“不被需要”、“不被完全认可”的焦虑根源。

  她拼命变强,某种程度上,也是渴望证明自己“值得”被如此对待,值得被他彻底“使用”和拥有。

  苏长老能够一眼(虽然没有眼睛)看清这一点,很显然,她的境界已然如同林烨偶尔提及那般,超越了凡俗的、他口中“看不上眼”的修仙层面,而进入到了探究本源、直指人心的“修道”领域。

  恐怕这也正是她能以金丹圆满修为在林家这个藏龙卧虎的顶级修仙体系中自成一派、担当一名外姓长老的根本缘由。

  但最初的震惊与慌乱之后,许墨强大的心性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她没有被这直指内心的剖析击垮,反而升起一股决绝。既然已被看穿,那便无需再隐藏。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苏长老覆眼的丝带,语气异常坚定地问出了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请问苏长老,我合格了吗?”

  “合格?”

  苏长老对于她如此直接的问题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莞尔一笑,那笑容带着看透世情的宽容,“??此课门槛本就不高。心有所求,无论是求静求悟,甚至只是求一时片刻的休憩,皆可入门。你就算如寻常弟子般只说课业繁重、心神疲惫,想来此放松片刻也算合格。”

  许墨闻言,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咚”地一声落了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通往这条可能解决她内心困境的道路并未对她关闭。

  “不过,”

  苏长老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而带着些许兴味,“今日天色尚早,我正好也无其他琐事缠身。观你心绪虽不宁,但根骨清奇,灵台澄澈之基仍在。不如……你便褪去衣物,我为你进行一次基础的静缚体验,让你亲身感受一番,何为‘静中之意’,你是否愿意?”

  许墨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那是一种混合着期待、好奇与决心的光芒。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起身,对着苏长老深深一拜,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急促:

  “弟子愿意!多谢苏长老成全!”

  心中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欣喜与期待,许墨依言,开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带。

  衣衫逐层滑落,最终,一具如玉雕琢、曲线曼妙、因长期刻苦修行而显得紧致匀称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这清幽的院落之中,沐浴在透过竹叶间隙洒下的斑驳光影里。

  而苏长老也缓缓站起身,再次如同没有重量般,轻盈地踏水而行,来到水池中央。

  她宽大的白衣袖口中,滑出一卷色泽沉静、质感特殊的暗红色长绳。

  她熟练地将长绳解散开来,双手极其灵巧地抚过绳身,仿佛在感知其每一寸的纹理与韧性,同时用手仔细比量着长度与粗细,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而深邃的笑容。

  一场关乎心灵沉淀、探索内在宁静的、玄妙无比的缚艺体验,就此缓缓拉开序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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