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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石敬豪
长刀将至,金剑先到,带着金霞环绕,煞是好看,一剑钉在刀侧,清脆声响中,浑雄的刀势顿止。
汪江道被一剑逼退,手腕酸麻,看着后发先至,拦在前头的金明雀,心中暗惊,怪不得这女子在星榜上名头响亮,果然有惊人艺业。
只是,被一个小贼加一个女子当面打脸,汪江道心有不甘,不管不顾,挥刀绕过金明雀,再斩白夜飞,嚣狂大喊:“狼王手下,人人得而诛之。”
金明雀眉头蹙起,寒声道:“这人是我发现的,我说不能动他,你听不懂吗?”
刷刷两剑,横击长刀,剑速并没有特别快,却荡出一片金霞,耀眼夺目,剑身藏在金霞之中,无定无向,神鬼莫测。
汪江道横刀身前,连挡两记,越来越心惊,每一次刀剑相交,手腕便受一次巨力震荡,第一下酸麻难当,第二下整个失去知觉。
汪江道平素自负力大,习得大江刀几分神髓后,更擅以力压人,无往不利,现在被别人两剑震到手麻,不由惊骇欲绝,双目瞪圆盯着金明雀,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这女人哪来这么大力道?
金霞闪动,第三剑匆匆又来,汪江道咬着牙,鼓荡气力,举刀挡架。
金铁相交声响起,这次却没有大力传到手腕,只有一片金霞吞没长刀,这柄砸下大笔积蓄,才从浮萍居购入的宝贝利器,应声碎裂迸开,当中蕴含的滔滔火劲轰然释放,连同碎刀破片飞射,宛如烟花炸开,火星四散。
“舵主!”
大江盟众人早在警戒,眼见舵主不利,纷纷拔刀暴喝,有人冲上去支援,有人则扑向云隐阁诸女那边,要围魏救赵。
“好胆!”
“一群婊子,欺到我大江盟头上来了?该死!”
云隐阁诸女也抽剑迎上,两边战成一团。
“姐妹们,上!”
“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金明雀出剑抢人时,白夜飞就在她身后。
明明前头两人是为了自己性命而战,一人要杀,一人要救;明明自己身在险境,一个不慎,不是身死,就是身份暴露,人设崩塌,但因为思绪混乱,无法思考,根本没有想过趁乱逃跑,只是死死盯着金明雀,眼中都是她曼妙的身影,
女郎每次出剑,就将汪江道逼退数步,下一剑出时,又紧随而上。
她身上穿的是劲装,外边长裙开了高叉,底下又穿了贴身绸裤,随着动作,淡黄长裙高高扬起,露出底下两条大长腿,曲线笔直,不断交错。
迈步腾挪间,柔媚的腿部线条尽现,小腿细长,大腿丰腴,比例纤秾合度。再往上,大长腿的尽头,浑圆的美臀挺翘,若隐若现,没有刻意扭摆,却画着引人遐思的曲线,似乎要从包覆的薄布里挣脱,凸显不可思议的弹性。
战场上的一抹艳色,独享视角的白夜飞怦然心动,抬头看见金明雀偶然侧过的面庞,更是明媚动人。
本能的冲动,白夜飞想看看这女子的正面身形是如何,下意识就往前靠近,一路跟着其身后。
双方距离极近,白夜飞虽然思考僵滞,但也因为状态特殊,心神专注在金明雀身上,跟着十几秒后,意外发现了她剑上的奥秘,
金明雀每次出剑,都伴随一阵细不可闻的嗡嗡声,极其轻微,甚至轻过蚊呐,正常状况下都难以听到,更别说交战时劲风呼啸,金铁相交,嗡嗡声完全被掩盖。
白夜飞一度以为是错觉,但声音持续一阵后,最后他确认,震动来自金明雀的剑刃本身,可能是金剑内有蹊跷,又或许是功法特异,每次出剑时,不止荡出金霞片片,更处于高频震动的状态,这才是其残金破兵,无坚不摧的关键。
……居然是这样……
白夜飞脑中闪过“高周波切割”一词,更隐隐有了猜测,金明雀连出数剑,只攻长刀而不刺人,多半是籍由碰撞,测试刀身的参数,调整自身频率,频率调对了,就一剑破兵!
在这个奇幻世界里,居然有门派搞出这么高科技感的杀着,白夜飞颇为惊讶,才正想着,下一次交击,长刀破碎,流焰爆炸,汪江道首当其冲,被燃烧的碎片轰了满身满脸,长声怪叫,栽倒在地。
“唔!”
金明雀长剑一荡,带起阵阵金霞,扫开当头的碎片,同时向后急退,要抽身闪躲剩下那些。
女郎回身侧过,部分碎片直击身后的白夜飞,后者正处于精神僵滞的状态,反应慢了一波,躲闪不及,手臂被碎片擦过,衣破见血。
还没来得及觉得痛,金明雀因为靠得太近,回身瞬间,樱唇擦过白夜飞的面颊。
万万料不到白夜飞紧跟在身后,女郎更没料到会有这一幕,眼睁睁看着男子伪装过的面孔从眼前擦过,唇间传来触感,更有男子气息萦绕鼻尖。
精神冲击太大,金明雀震惊呆住,脚下踉跄,险些跌倒,白夜飞浑然没有在意臂上的伤口,本能伸手,揽住女子纤腰,将她扶住,随之感受到掌中的腰肢的轻软和有力,轻摆如柳,不由心中荡漾。
金明雀专心剑道,这辈子都没和男人如此亲近过,瞬间呆愣过后,再意识到腰间的那只手掌,甚至隐约能感受到手上的热度,登时又惊又怒,想要发作,却又有些迷惘,因为……好像是自己的嘴唇主动碰到他,也是自己先站不稳,别人才扶上来的,这……应该是好意吧?
芳心错乱,金明雀本能反应,一把重推在男子胸口,只听一声闷响,白夜飞又一次腾空而起,远远摔到一边。
金明雀推飞了人,听到身后嘶声不绝,金铁相交,顾不上去管他,急忙回头,看见场中乱成一片,门中师姐妹与大江盟刀客的厮杀几近白热,已经留不住手,转眼就要分胜败生死。
“不好!”
长剑急转,金霞荡漾,金明雀便要出手止战,陡然一柄石刃大剑从天而降,拦在前头。
近人高的大剑,宽若门板,通体漆黑,无有光泽,非是金铁打造,是以石铸就,剑脊上凹凸不平,宛如丛生乱石,剑刃却极致锋锐,犹胜百炼之钢;剑重千斤,每一下挥出,当真无坚不破,擦着伤,碰着死,别说摧血肉之躯,就是开墙破城都未必不能。
如此重兵,携带巨力坠下,直接破开地上青石,半截插入土中,蛛网般的裂痕弥散,更有无形剑劲透过大地释放。
所有脚踩在地上的人,皆被剑劲横扫,如遭电击,纷纷双腿一软,趴跪在地上,就连金明雀都瞳孔一缩,反手将金剑插在地上,在荡起的金霞中发劲,反向抵消扫来的剑劲,才能撑住。
砰砰砰的跪地声中,金明雀为之色变,脱口喊道:“天回剑宗!”
重重的脚步声随之响起,一名昂藏大汉缓步朝众人走来。
其人浓眉鹰目,气宇轩昂,身高近两米,宛如一座铁塔,满身筋肉纠结,肤若磐石,目光却极为锋利,宛如藏着利刃。大步踏出,充满气势,宛如佛门金刚,道家天王,明明足下除了声响别无异状,众人却觉得仿佛天地都为之一震。
趴跪在地上的众人,看着巨汉一步步靠近,心神几若其夺,更暗自猜测,又是哪一位高手到了?
听到金明雀喊出天回剑宗四字,一个大江盟的刀客认出人来,脱口喊道:“天回剑宗,石劲豪。”
听见这个名号,众人尽皆耸动,默默都在心里补上一句:星榜第七!
天回剑宗高手如云,被视为六大剑派之首,标志性的千斤重剑名头极响,讲究练就一柄神兵,增其重量,添其锋锐,一剑斩出,大巧不工,无物不破。
百多年来,天回剑宗掌门都由石姓一脉出任,是为嫡系,他们的大石重剑,非天生神力者不得使,剑刃断金削铁,剑身重于山岳,势不可挡,令各方闻风丧胆。
石劲豪作为新一代嫡传,这两年出山后四处挑战,不知道败过多少强敌,斩断多少利器,风头极盛,虽然暂列第七,却都公认有星榜前五的实力,是出了名的好战份子,更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天骄,甫现身就震住全场。
“嘿。”石劲豪扫了全场一眼,扬声笑道:“我为狼王而来,想必你们也是如此,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不见狼王,自己人就打成一团,让人耻笑。”
金明雀看了一眼挣扎起身的汪江道,摇头道:“狼王不在这里,你来错啦,情报有问题。”
“那可未必。”
石劲豪不以为意,走到重剑旁,单臂将寻常人双手都未必使得动的巨剑抽回,“我们几家同时收到消息,情报言之凿凿,说狼王在此,这情报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人家花这么大力气引我们来,难道就只是错荡一场?嘿,谁信啊?这里就算没有狼王,也必有其他线索,若不搜上一番,好好拷问,岂不可惜?”
听到拷问两字,金明雀柳眉微皱,看向被自己打飞出去的白夜飞。
第三四七章.逼战
白夜飞刚刚晃着身子站起,虽只有臂上一道伤口,状态却比汪江道还差,脑中比先前更乱,像是被人倒入了一桶胶水,思绪完全凝固,无法思考,只感觉到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股寒意从天灵凉到脚,意识到危险。
那个宛如山岳的巨汉……好像叫石劲豪的……他投来的视线,仿佛实质,像两座大山镇在自己肩上,自己一动都没法动,心中警钟狂响,哪怕在思维混乱的情况下,也明白当前处境,只要稍有妄动,就会引来雷霆一击。
金明雀同样察觉石劲豪的杀意所向,娥眉紧锁,道:“此人的确可疑,但可疑不是死罪,你们干嘛一个个都针对他?”
“哈哈。”石劲豪扬声一笑,将目光转向她,“师妹你的破兵之剑又有精进,我很想试试你的剑。”
金明雀摇摇头,“没兴趣,你是星榜第七,我才十五,名次相近之前,我不会和你交手,没有意义。”
“呵!”石劲豪冷笑道:“很动听的理由,但我不是江万里,不会被你忽悠过去。”说着,他目光一凛,宛如利刃,仿佛要将金明雀剖开,看个究竟,“当日我等一起围杀狼王,你与他对拼一记,虽没伤到他,却是现场唯一全身而退的,这是怎么回事?”
金明雀面色如常,挑眉反问:“难道石师兄还能怀疑我与狼王勾结?”
“定有人与狼王勾结,他才能屡屡逃脱包围,至今逍遥,却不可能会是你,也不会是我六派中人。”
石劲豪摇头否认,声音一肃,“但你与他拼的那剑却露了底,你刻意隐藏实力,压着星榜的排名,这是什么意思?你的云雾三千剑,真的还没全功?”
挑明了话,当面质疑,大江盟的人一脸莫名,云隐阁诸女却骚动起来。
“金师姐隐藏了实力?”
“云雾三千剑已经全功?这怎么可能?就连师伯当年也没这么快啊!”
“要是真的,为何要藏?这种修练速度,可是一段佳话,甚至是传奇啊。”
众女都没想到,已是同辈翘楚,星榜有名的门中剑痴,居然还刻意藏起实力,实际上还能更强?这却是为何?
人的名,树的影,江湖中人,最在意的就是一个名,而名声,往往与实力挂钩,刻意低调,从来不是正途……
“我知道了,是明年……”
忽然有人一声惊呼,想到了原因。
“大竞?啊!原来如此”
其他人随即反应过来,有很快默契住嘴,没有将事情说完。
“嘘,别说了!”
一年之后,会有一场六派共举的大竞,六派年轻一辈菁英会在当中分出高下,很多资源利益也会借此重新分配,关系重大,莫非……是为了在上头出其不意?
金明雀听见同门的议论,神色顿冷,摇头道:“随你怎么想,之前的每场挑战我都全力以赴,隐藏实力既侮辱了对手,也侮辱了自己,我不做这种事情。”
“是吗?”石劲豪微微颔首,“六派一体,你我皆是同门,自当亲如兄妹,相敬如宾,你若不愿意动手,我也不能强逼你什么,想必……你是有恃无恐了?”
虽这般讲,语气却颇为不耐,石敬豪眼中透出偏执,斜看向白夜飞,冷冷道:“那我当你的面砍了他,他与你非亲非故,你不会为了他违心出剑吧?这家伙嫌疑重重,当于狼王有关,你也不会说他是清白的吧?”
金明雀意识到了什么,朱唇轻抿又放松,刻意保持平静,淡淡道:“他的确身有嫌疑,你要查就查,想砍便砍,与我无关。天回剑宗的大弟子,愿意为了一个无名无姓,修为普通的弱者出手,自贬身价,我又为什么要出剑?”
你们这些家伙,能当个人吗……双方的交谈,白夜飞全听在耳里,本就因为异象而头疼的脑中,一股怒气正在不断积累。
先是觉得好烦,好烦,简直要烦死了!周围这些人……包括自家搭档都是,活得毫不现实,放着正事不干,成天就想着战战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人不做,硬是把自己生生活成斗鸡的样子,真有意思吗?
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以武为尊,只要武功强,其他都不重要,但自己并不是这里出身,哪怕明白武功的重要,也无法真正理解他们的思路……成天和这群野蛮人一起,被这种思想卷入,真心压力很大。
而给这股愤怒火上添油的,就是石劲豪的言语。
这家伙看起来很强,给自己的感觉,有些接近狼王,是自己当前无法抗衡的强人,若是有选择,自己才不会主动跑出来对上他。
但是他从头到尾,眼里只有长腿妞,完全忽视自己,当自己像件工具一样,好像随手可杀的态度,实在恼人。
哪怕他真有这实力,可这感觉就是让人非常难受,如鲠在喉,自己很想和他对呛一句:“少看不起人,我不是你随便可以咬下的!”
瞪了眼石劲豪,白夜飞没能真骂出声,脑中那蠢蠢欲动的东西动静更大,却好像被卡住了一样,始终出不来,弄得脑里一团浆糊,头痛欲裂,只能垂头,用手按住额头……
石劲豪说完,目光在金明雀与白夜飞之间梭巡,金明雀则一脸平静看着他,特意无视白夜飞,双方气机隐隐相触,对峙起来,忽然数声怒吼,打破了平衡。
医馆半空,两只赤红大鸟离奇出现,长腿类竹,其声如吼,一身赤羽介于火焰与实体之间,似幻似真。
火鸟骤然出现,在上空盘旋飞舞,随着双翅振动,滔滔热力迫出,整个医馆恍若化作炉窖,温度不断上升,更有点点火焰燃成的赤羽,从火鸟身上洒落,触物即燃,瞬间处处都烧了起来。
焰羽洒落,火鸟飞舞,却是云幽魅察觉这边情况,暗中召唤火烈鸟来乱场,制造机会。
云隐阁有人衣上被火羽沾上,燃了起来,手足无措间,同门闪电一剑,替她斩下半截衣袖,拉着人仓皇躲避。
大江帮那边,两人直接被火焰吞没,化作火人,惨叫不断。
两帮人瞬间大乱,不知是怎么回事,功力低者仓皇逃窜,功力高的或是腾跃而起,或是斩出剑气刀劲,试图攻击火鸟。
然而,两只火鸟灵性十足,当即振翅高飞,拉开距离,避开诸般攻击,同时更不断洒下火羽。
“你们快退开,我……”
金明雀神色一紧,正要出剑攻击火鸟,陡然听石劲豪一声长笑,心中暗叫不妙。
长笑之中,大石巨剑倏地挥动,就算没有千斤,也有数百斤的重剑,常人双手都未必使得开,在石劲豪掌中竟若无物,稳稳拿住。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猛地扑向白夜飞,之前已没人关注的汪江道,似乎打定主意要把灭口进行到底,要将这个害自己出糗的家伙干掉,趁着全场大乱,包扎好伤口,又换了把刀,从金明雀视野之外,闪身来到白夜飞身旁,挥刀斩出,高声狞笑。
“死吧。”
刀拖烈焰斩向白夜飞,石劲豪亦在笑声中出剑,一柄大石重剑,被他挥舞出劈山大斧的气势。
一剑横过,攻击范围之大,要的不是断首、穿心,是斩人、断柱、破屋,一剑之势,直摧千军万马,似能移山断海。
剑尚未至,剑风已经呼啸而至,如刀刮面,汪江道刀至半途,被剑风一刮,惊觉自己也在剑压范围内,竟是要连自己也一起斩断,瞬间色变,大叫一声,心胆俱丧,连刀上的火焰都没了,只想要抽身而逃。
白夜飞依然呆立原地,看着这一剑劈来,压迫感竟似横断山岳。
正常状态下,自己早就已经被惊出满身冷汗,知道这一剑绝对接不住,只能豁出一切去避,偏生脑中异状影响,感觉迟钝,好像在做一个醒不来的梦,一切就格外漫长。
大剑势不可挡,却像是在千米之外斩来,而且速度之缓,犹如蜗牛爬动,自己要花一百年慢慢逃走……
金明雀看着千斤剑势,体会着这一剑的无坚不摧与势不可挡,感觉复杂。
若是换了陆云樵,面对这一剑,只会战意高涨,但金明雀虽有剑痴之名,却仅是执着于剑与剑招本身,厌恶无谓的逼战和比武,更反感草菅人命。
若依本心,该要替白夜飞接下这一剑,救他一命,但一年后的那场大竞,对师门极为重要,师父多次耳提面命,并没有自己任性的余地……
千斤重剑一往无前,似缓实急逼向白夜飞,金明雀觉得时间仿佛停滞,变得格外漫长,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乱如麻,眼前忽然浮现刚刚那一瞬。
自己回身之后,唇印上那人面颊,被惊得失去平衡,他揽住自己的腰,将自己扶住,没有多余的动作,身上有股非常好闻的气息,眼神也很温柔。
一切只在刹那之间,当时的自己,并没有特别注意,只是震惊之下,一掌将他拍飞,现在画面重放,那男子的眼神格外凸显,在那份温柔之中,似乎连他那怪怪的鼻子和长相,都没那么丑怪了……
第三四八章.幕后黑手是我
“住手!”一声蕴含怒意的暴喝,如雷霆震动,响彻寰宇。
也不见有人出招,犹在半空飞旋,不断洒落火焰的火烈鸟身形一滞,满身火羽崩散,直接由内而外爆开,化作火星四散,又半途熄灭,再没有引燃什么。
所有人耳内像是雷声炸响,眼前一黑,更有仓惶奔逃之人,被这一喝震得脚下不稳,直接摔倒,满地乱滚。
石劲豪知是江万里到了,却不管不顾,手上未停,长剑继续狠斩,势若开山断岳,在它斩尽一切之前,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之阻止。
巨剑之前,汪江道首当其冲,哪怕半途收刀,他也没能逃出剑斩的范围,只能咬牙挥刀相向,试图搏一线之机,然而,实力相差悬殊,在强大的剑压下,长刀上重新燃起的烈焰,瞬息被吹熄。
刀剑相交一瞬,轻微的一声脆响,刀身破碎,人刹那被斩开,一分为二,汪江道筋骨扭折,如同一团扭曲的垃圾,被扫到一边。
剑锋如山峰,眼看就要砸到后头的白夜飞,一抹金霞闪耀,金光如风飙至,抢先拦在剑锋之前,转瞬间,本该无可阻挡的剑势,一下停滞。
看着挡在眼前的黄色丽影,白夜飞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先前那一瞬。
剑风里,鹅黄长裙飞舞,同样纤细的柳腰,同样饱满结实的美臀、匀称笔直的大长腿,绝美的身影近在咫尺,又比方才多了几分诱惑,阵阵心火直涌而上。
但同时,大石巨剑依然在推进,拦在之前的金剑,剑上霞光涌动,却扩散不出,剑身似乎承受不住传来的巨力,被石剑推动着后退。
两柄大小悬殊的剑,似缓实疾地推来;近在咫尺的剑锋,直逼眼前,白夜飞双眼圆瞪,在生死一瞬,一直在脑里将出未出的东西,终于喷涌。
一刹那,白夜飞眼前浮现了一幕幕画面。
虽然没能看清自己的样子,但面前站着一个笑得很和善的白发老头,身穿白袍,正是之前在记忆中见过那位,他笑眯眯道:“下一剑,我刺你面门,只用一……呵,半成力道吧,你试着挡挡。”
是方才被金明雀刺眼时浮现的记忆,这一回,终于展现全貌。
面对老人,白夜飞听见自己的声音,“你都说要刺我面门了,还只用半成力,哪有挡不住的?别小看人了。”
声音颇为稚嫩,似乎岁数不大,却颇有个性,更不容别人小看。
老人微微一笑,雪白的胡须颤动,伸指往旁边一指,笑吟吟道:“你看。”
……都讲了要刺我面门,还用这种伎俩来分散注意力,也未免太骗小孩子了!你怎么不说有飞碟呢?
白夜飞心中疯狂吐槽,但还是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想看看老人究竟弄什么玄虚?结果,一看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两人所在之处,赫然是一处山巅,老人所指,是山崖之外,白夜飞目光投去,瞬间凝固。
崖外十数米处,本来空空荡荡,只有稀薄的云雾,当中日影朦朦,光影胧胧,忽有一道虚影凭空而现,赫然是一颗菩提巨树!
巨树由光影交织而成,似虚非虚,如梦幻泡影一般,好像随时都会破灭,却又纤毫毕现,清晰无比。
山风吹过,若是虚影,本该浑然不受影响,但这虚幻树影却随风摇晃,如伞撑开的巨大树冠,在风中簌簌作响,每一下枝叶摇摆,都似在诉说无数智慧法理,展现清净寂灭之妙谛。
一瞬间,白夜飞仿佛从中看到了大道源流,看到了源出其中的三千大道,玄之又玄,高妙无上,只要领悟,登天成神也不在话下。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更是最恐怖的考验,位阶差距之下,白夜飞精神受到剧烈冲击,哪怕只是透过记忆直视,都险些被震散魂魄,一下醒悟过来:这根本不是人元级数能够直视的东西,妄想一步登天者,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想要挪开视线,却完全无法控制,若非隔了一层,所见似真非真,有所缺失,直接就要被这之中蕴含的信息炸碎脑袋。
饶是如此,白夜飞仍异常煎熬,偏偏在精神冲击同时,又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呐喊:我曾见过类似的东西,我曾见过……
恍惚之间,白夜飞脑中闪过其他的画面,想了起来,之前狼王铅盒中的那枚芥子破裂时,自己看过掌中佛国一式的真意,那时候所见的一切,依稀就与这相似。
邪影当年所见,赫然又是一式天经“佛字部”的真意传承!
随着记忆涌出,精神冲击愈发剧烈,白夜飞神魂涣散,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是我非我,恍惚之中,两个不同的真意之间,竟似相互共鸣,生出新的变化。
本来直指大道,非人元能够接触的无上妙谛,自行运转,在脑里缓缓阐释,化作巨量的讯息。
脑袋剧痛,如烧红的烙铁刺入,白夜飞借此恢复了完全清醒,大脑高速运转,醒悟后头等待自己的,只能是神魂破碎,却不知当年尚幼的邪影,如何承受得住这冲击?又如何从这绝境中逃离?
答案很快揭晓,邪影无法承受,濒临极限之际,老人出手,剑锋倏地出现,在这根本无法眨眼的瞬间,直刺面门,戳向眼球。
眼中看着剑尖急速放大,白夜飞身不由主,极度恐惧,甚至连精神冲击都忘却,和当时的邪影一样,心神尽在刺来的剑锋之上,挥手想要挡架。
两个不同时空的躯体,瞬间仿佛合二为一。
现实当下,石劲豪一直在等金明雀出手,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不错过任何一丝细节,更不会被其故作的平静瞒过,知晓她绝不愿有人被其牵连,于是悍然出剑,逼她出手。
这名女子,近年来令自己越来越忌惮,虽然星榜排名始终没有前进,但过往的战绩早就露出端倪,她绝对是自己的大敌。
事关年后的大竞,六大剑派之间资源争夺,师长们早已密令,趁这次六派联合,围杀狼王的机会,一定要探出金明雀的真正实力,杜绝一年后任何可能的不测。
之前围杀时几次明测暗试,自己巧妙加害,她防备甚严,屡屡避过,不露半点破绽,这回终于让自己逮着机会,逼她正面相拼,定要测出她的真正进境,哪怕会因此开罪江万里,也在所不惜。
当金明雀终于忍不住出剑救援,石劲豪面上流露笑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斩过汪江道的长剑一往无前,迎上横插出来的金剑。
双剑相碰,大石巨剑似乎停了一瞬,随即再动,宛如怒涛狂潮,誓要席卷一切,金剑上霞光黯淡,明显势弱,挡不住大石巨剑上的巨力,被逼得连连后退。
“住手!”
身后一声暴喝,耳边宛如霹雳炸响,明显比之前近得更多,江万里正在高速掠来,想要阻止,石劲豪充耳不闻,非但不停手,还把暗留的三成力加催剑上。
剑势再涨,浩浩荡荡,无可阻挡,这一剑之下,不信还有什么藏得住!
金剑节节败退,环绕的金霞黯淡,金明雀表面已近力竭,关键的一瞬,石劲豪目光一缩,看见她身后的那个大鼻子少年,忽然动了起来。
之前自己没在意过这人,只当他是个可以利用来刺激金明雀的道具,死活全不重要,而这人也极为配合,就好像被吓傻了一般,愣在原地,不闪不避,自己没费多少心思,就诱得金明雀上钩。
此刻看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恐,想要挣扎,却已不可能翻出什么浪来,就只怕他慌乱胡为,影响到金明雀,令她未能全力以赴,害自己白费力气。
下一瞬,石劲豪的表情僵住,金明雀眼中也闪过愕然!
原本正全神交战的两人,注意力都不自觉偏转,白夜飞身上涌出一股气机,虽然没有他们两个强,最多只是五元层次,却因为高度凝练,即将爆发的杀伤力不住提升。
石劲豪心中一震,认出白夜飞身上正在运作的东西。
……地元战技?
虽然尚未成形,不知道究竟是一门,但能在五元层次,就如此凝练,还没发招就让自己隐隐感觉威胁的,只有这个可能。
但……怎么可能!
石劲豪心中暗骂,不知道这时代究竟是怎么了?
能在五元层次就强使地元绝学的人,摆在哪里都是天才、菁英,六大剑派加在一起,每一代也就那么几个,这种绝顶人物怎会随便冒出来的?
这种精英,更绝不可能无门无派,毫无背景,不然,再是惊才绝艳,又哪学来的地元绝招?
今次几家大势力被引来医馆,背后明显有只黑手在操控,其目的不明,但黑手要暗中挑拨,多半也会派个人下场促成,莫非就是此人?
种种疑惑,充斥心头,石劲豪剑势都不自觉弱了一丝,而高速掠来,已经欺到他背后,正待出手阻止的江万里,也有相同感受。
第三四九章.抱元守一参九阳
错愕之下,时间仿佛停滞,江万里清晰看着画面一帧帧变化,看着耀眼火光从白夜飞指尖绽放,缕缕烈焰在其中飞窜,运转间带着剑气,将吐未吐之际,已是盛意凌人。
这是……江万里见识不凡,只一眼间就看出许多东西。
火劲炽烈,爆发力却有所不足,不像是专攻火系的功法,似是以易筋经为根基,兼容而发。
易筋经来历不凡,但如今已经烂大街,凭此分辨不了此人出身,倒是那剑招的起手有些眼熟,似是曹怀真的日出神剑?如果真是这一式,对这人就得要小心几分,姓曹的出了名护短……
江万里内心闪过猜测,掌中烈焰凝聚,就要以掌为刀,和白夜飞前后夹攻,逼迫石敬豪,替他解围。
若不然,纵然再是天赋绝伦,以五元之身施展日出神剑,也胜不过石劲豪,还可能逼出他全力,反葬身在大石重剑之下。
一念瞬间,情况陡变,白夜飞骈指刺出,剑势破空,原本只在指尖环绕的烈焰炽烈爆发,火势之凶猛,远远突破先前范畴。
烈焰自指尖飙出,在剑式的催动下,瞬息膨胀开来,从星星之火,化作熊熊烈焰,飞腾跃空,像是翱翔九天的火龙呼啸狂飙,卷起烘干大地的炽风;又好像一轮大日降临人间,毫无保留地释放光与热。
涌出的强光与炽焰,如浩荡洪流,势无可挡,瞬息破开金剑,吞没了大石重剑,余势不尽,将不及应变的石劲豪一下卷入火海,更直逼后方江万里的面门。
如此威势,就算曹怀真亲至,以五元之力施展日出神剑,也绝不可能。面对裹挟滔滔烈焰而来的一剑,刹那间,江万里满脑只有那个想要狂喊出来的名字。
……九阳神剑!
九阳神剑,原出天经火字部,哪怕在道门魁首的太乙真宗,它也属于最顶级的地元绝学,威力奇大,能练的人不多,练成的人更少。每个都是名震天下的绝顶人物。
以五元之身成就,即使在这些人中,都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这样的剑法,这样的人物,忽然现世,出现在这里,将三名星榜有名,堪称中土年轻一代俊杰的人元高手都吓得不轻。
哪怕白夜飞修为比他们都逊上一筹,但九阳神剑凶威之前,谁也不敢大意,当即再无保留,全力以赴,抵挡铺天盖地袭来的火焰。
江万里离得最远,看得最清,在察觉不对的一瞬,重重踏地,足下石板崩碎,籍此将前冲化为急退,同时双掌一振,无形刀气如浪涌出,环身而舞,其中亦有火劲凝聚,尽挡袭来的高温火焰,从宛如狂飙火龙的巨口中轻巧脱身。
金明雀靠骤然爆发的火焰最近,但她本在白夜飞身侧,这一式基本是贴着她释放的,火焰正锋擦着她涌出,只有少许余波扩散,压力反而最轻,大长腿往后撤了一步,金剑挥动,荡起阵阵金霞护身,全身而退。
最惨的便是石劲豪,他被这一剑轰个正着,承受了大半杀伤力,一度连人带剑都被熊熊烈焰吞没,成了火龙嘴下的牺牲者。
当烈火终于被剑风破开,现身的石劲豪非常狼狈,大石重剑被烤得炽热发红,宛如烧透的焦炭,身上劲装被烧毁大半,飞灰飘散,本人全身焦黑,若非方才剑风斩破烈焰,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是焦尸一具。
“喝!”
焦黑的壮汉闷哼一声,甩了几下,呲啦哗哗,抖露煤灰弥散,碳渣洒落一地,露出完好无损的肉身。
只是,底下露出的肉身,与之前迥异,原本石劲豪给人的感觉,是筋肉虬结,仿佛磐石,现在却真将血肉化作了坚石,肌肉线条上有棱有角,肤色呈现暗灰,俨如石人,像是匠人草草雕出的石像,方才粗略雕出轮廓,尚未完成。
石劲豪哼了一声,身上的石色渐渐退去,坚石又还复血肉,这一切落在江万里与金明雀眼中,都有一个共通的结论:石化入体,水火不侵,天回剑宗绝学金石体,已经练至第七重!
两人都没有开口,石劲豪的心情依然非常恶劣。
如此明显的特征,他可不信别人认不出,这回自己本以为抓住难得机会,没想到非但没能逼出金明雀的实力,还暴露了自身隐藏的底牌,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从遮掩。
除非能在一年之内有所突破,否则大竞之时,所有敌人都会对此有针对性准备,对自己非常不利。
九阳神剑虽强,但一个五元武者硬使的超限之招,原本还不至于让自己手忙脚乱,至少不需使出金石体才能安保无恙。
偏偏当时正全力对付金明雀,被那人钻了空子,等同是金明雀和那小子联手攻击自己,时间还配合得异常刁钻,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面对席卷来的烈焰,无法以石剑斩破,全力进击之余,护身力量不足,只能发动金石体,免得被趁虚重伤。
偷鸡不成蚀把米,石敬豪本就气恼,回神只见周围所有人正看着自己,目光中都带着嘲讽,更是怒火中烧,想要发作,却发现白夜飞早就没了踪影,满腔怒火无可宣泄,猛地将重剑一拄,贯入地下,扬声喝问:“人呢,那人哪去了?”
面对他的愤怒,大江盟和云隐阁之人都不敢吭声,没人回答,金明雀收剑回鞘,冷冷道:“我不认识他,刚刚就说他很可疑,你问都不问就出手?”
石劲豪满脸怒容,恶狠狠道:“你不认识,那我要杀他,你拦什么?”
金明雀嘴角微扬,淡淡道:“这次我不拦了,但……使得出九阳神剑的人,你一剑杀了,扛得起后果吗?”
石劲豪哑然无言,按说这种时候,绝不能示弱,但想到九阳神剑的出处,想到太乙真宗庞然巨物,别说天回剑宗,整个六大剑派联手都惹不起,心下踌躇,胸膛起伏不定,眼中却好像要喷出火来。
最终仍是意难平,猛地仰天一声怒吼,朝白夜飞可能逃掉的方向追去。
“贼子,休走!”
这个人就算不能杀,怒打一场,找回场子总是可以!
石敬豪身形魁梧,动起来却分毫不慢,挟怒狂奔,宛如奔腾的猛兽,转瞬冲入更深处。
“且慢!”江万里反应过来,怒喝一声,见石敬豪不理,直追上去,喊声回荡:“你无故杀害本盟舵主,给个交代!”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大江盟众人面面相觑,只能去收捡汪江道尸身,云隐阁诸女则抢到金明雀身边,纷纷开问。
“师姐,没事吧?”
“师姐,刚刚那位,是谁啊?你真不认识?”
有人问着问那,有人则抱怨不迭。
“石劲豪这次太过分了,威逼师姐,还差点杀了太乙真宗的人,回头一定要告知师伯,让她出面讨个公道。”
这一切金明雀都无心回应,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的暧昧一瞬。
本以为只是个怪人,却想不到居然是太乙真宗高徒,五元便掌握九阳神剑的天才,那他在此……究竟是来做什么?
脑中反复回放自己双唇擦过那人面颊的瞬间,心口莫名悸动,金明雀倏地想起,自己甚至都不知这人姓谁名啥,登时心情大乱,直接丢下同门,急急追了上去。
稍早时间,回忆与现实重合,白夜飞意外击发九阳神剑,看着汹涌的烈焰,吞没势不可挡的石劲豪,直接愣在当场。
眼看着这一式威力强猛绝伦,焰卷四方,瞬间压制住三名自己都没有胜算的星榜高手,白夜飞没有半分得意,没有任何收获的喜悦,只感到气空力虚。
满身真元随着剑气放射,一泄如注,放出去的烈焰有多猛,身体就有多虚。
以五元修为强使超限之招,白夜飞觉得自己好像跑了一天一夜不带停,还顺便又来了场徒手攀岩,比之前特训还要累几倍,人几乎虚脱,更意识到这一击之后,自己再无自卫之能。
这一击,若无法造成杀伤还罢了,要是真伤了谁那更糟。
和平收手,还能狐假虎威,靠着三寸之舌误导蒙混过去,要是见了血,动了真怒,有谁不管不顾,跟自己为难,麻烦就大了。
这三位都是星榜中人,六七元的高手,自己就算状态完好,也哪个都打不过,现在气空力尽,连他们那些手下和同门都不是对手,再不跑就是任人宰割,万一还暴露了身份,更说不清楚,那就真傻了。
趁着三人抵御神剑烈焰,其余人注意力也全被吸引,白夜飞慌忙逃跑,不敢往大江盟和云隐阁中人占据的前门去,转过身往里跑,试图寻找后门溜走。
进到后头院子,没等到云幽魅的接应,反而撞着一票慌忙逃离中的医馆伙计和病患,只能咬牙混在其中,跟着一起走。
场面混乱,这些人倒没有问白夜飞来历,但他模样一看就不是医馆的人,特别显眼,要是被人追上,根本瞒不过去,只能希望挨揍的那个人反应慢些。
只是,刚刚那一剑,实在耗力太过,白夜飞勉强迈步,跑起来时连腿都不由自主打颤,甚至跑不过那些老弱妇孺,徒然缀在队伍最后方,在后院绕了小半圈,还没见到路,就遥遥听见石劲豪的怒吼。
……麻烦了,现在该怎么跑路?
第三五十章.护道人
石敬豪吼声中的怒火,传入耳中,如春雷炸响,白夜飞头晕眼花,更知情况不妙,那家伙动了真火,自己要是被追上就死定。
环顾左右,想着是该混在人群里?还是趁乱找个没人的房间躲一躲?忽然被人一下揪住前襟,心中大慌,以为这么快就被追上,却听见一声怒吼:“我和你有什么仇?我到哪里你都追来!”
声音有些耳熟,不像是那群江湖人,而且说的话也不对劲,白夜飞定睛一看,赫然是之前那个山羊胡老头李东壁,他正抓着自己衣襟,怒气冲冲,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又被吼一声:“还我药来!”
情势紧急,后头追兵随时会到,那才是要命,白夜飞顾不得肉疼,连忙嚷着:“还,我一定还!”从怀中掏了两枚金币,塞进老人手里,果断破财消灾。
“你这钱不……”
见老人还有不满,白夜飞连忙保证:“先前都是我的错,钱我一定赔给你,这些你先拿着。后头有坏人正追我,老先生你帮我找个后门先离开,后头的钱我再给你。”
李东壁看看金币,又听了保证,眨了眨眼,怒容瞬间不见,咧嘴笑了起来,明显很开心,收着钱道:“我是老实人,你可别赖账啊!”
白夜飞连连保证,李东壁放开衣襟,领着他穿屋翻窗,在后院穿行,似乎很熟悉这边的地形。
“给我出来!”
“与我正面一战!都给我让开,别挡路!”
“啊啊啊!”
“快跑啊!”
石劲豪的怒吼和群众骚乱声在后方大作,还越来越近,李东壁见白夜飞愈发紧张,皱眉道:“追你的坏人很凶啊,这样你恐怕走不掉,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你争取点时间,你先走吧!”
白夜飞点头,拍拍胸保证自己一定会还钱。
李东壁甚为满意,指引后门的路径,走之前还叮咛道:“记着你还欠我钱啊!”才转身往回去。
白夜飞匆匆跑出后门,一出门立刻卸除伪装,回归原貌,往街另一头跑去,才跑没几步,全身都是冷汗,眼前发黑。
成功逃出医馆,白夜飞分毫不敢大意,知道自己只是逃出了医馆,却仍在局中,哪怕解除伪装,暂时和方才形象区分,也不敢说就能脱身。
这里是圣莲教的据点,压根和狼王没有半毛钱关系,几派人马却同时杀来找狼王,背后肯定有人操控,还偏偏是自己进了医馆才事发,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连自己都不信。
背后有黑手借刀杀人,就算现在自己逃出了医馆,暂时不怕被姓石的追上,却说不定仍在幕后黑手的监控中,未算安全。被狼王掳走的白小先生,出现在这里,这又是一桩证据,万一被人发现,想要解释可不容易。
更糟糕的是,自己这边出了事,搭档和狼王那边不知又会如何?
敌人明显将己方的动静全看在眼里,自己这边多亏那位金姑娘相助,外加莫名其妙使出一记九阳神剑破局,搭档他们那边可未必有这运气。
白夜飞心中担忧,却无可奈何,方才催发神剑,不光重创敌人,自己也耗力太过,头昏眼花,这时出了院子,咬着牙拚命的那股劲也没了,纯靠扶着墙才勉强没倒下,哪还能立刻回去看情况。
伸手入怀,想喝些药补气培元,缓一缓再行动,白夜飞陡然听见有人拔剑出鞘,暗叫糟糕,不及应变,熟悉的女声在不远处喝问:“你行迹可疑,是什么人?”
……你又是谁?
白夜飞心中也是同样的问题,脑袋晕呼呼的,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个熟人,本能抬头,明晃晃的剑光已在眼前,才反应过来自己弄错关键,连忙抬手想要挡架,但手臂毫无力气,颤了颤又垂下。
心中正自懊悔,却见直刺而来的长剑猛地回转,对面一声惊呼:“白小先生,怎会是你?”
剑光退去,白夜飞抬眼一看,眼前之人依稀熟悉,竟然是徐乐乐和她师姐骆送香,再无他人。
太好了……遇上的是自己狂热粉丝,事情就有了缓颊余地,而且没有其他外人,算是最好的情况,白夜飞心中一松,腿跟着发软,直接往前栽倒。
“啊!”
徐乐乐惊呼,直接将松手,任由佩剑坠地,张臂将白夜飞接住,用身子将他扶撑住,任由他的头枕在自己肩上,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紧张地结巴开口:“你、你不是被狼王掳走了吗?怎么会在这?是不是自己逃出来的?”
骆送香恍然大悟,急声道:“消息没错,狼王果然在这里,快叫人……”
“别!”白夜飞奋起余力,喊了一声,又垂下头,模模糊糊道:“……有内奸,别声张。”
“什么?”
骆送香娥眉蹙起,眼中尽是惊诧,徐乐乐大惊失色,美目圆瞪,连忙追问:“什么内奸?”
“别让人知道我在这……”白夜飞喃喃说完,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白夜飞发现自己身处房中,心中一紧,没有动作,只眯着眼观察。
房间不大,没有多少装饰,极为简朴,看起来像是客店的单间,开房的人估计经济不怎么宽裕。
这么看,不像是落在大势力手里,白夜飞稍微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看看,徐乐乐正坐在床边,见他醒来,惊呼道:“你醒了。”
白夜飞心绪百转,直起身,几乎与她同时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乐乐一愣,白夜飞抢在她之前道:“我这边事很乱,自己还想不太明白,你先说说我昏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这边是哪里?你们没告诉别人我在这吧?”
“当然没有。”
徐乐乐用力摇头,解释道:“这间客店是派中产业,当初本来就是想把你请来这里保护的。你晕了几个时辰啦,之前听你说内奸,还让我们别告诉别人,我和师姐都觉得事情严重,不敢怠慢,没惊动别人,就把你带回来这里藏匿,什么人也不敢告诉。我和师姐在这里守着,连别的同门都不知道。”
听说自己昏了几个时辰,白夜飞心中叫糟,自己这下是安全了,但其余人就未必了,也不知有没有发生什么?
虽慌不乱,白夜飞面色分毫不显,镇定问道:“你们怎会去那家医馆的?”
“我们是接到情报,说狼王在那里隐匿。”徐乐乐道:“本派组队去那边探查,师兄弟们走前门,我和师姐走后门,不想却在后门遇上了你。”
“情报?”白夜飞追问:“怎么接到的消息?你们在庐江应该没多少情报来源吧。”
“不是我们的情报源。具体的不知道,但就是有人受托送了书信过来,里头说了狼王下落,师叔伯们也都莫名其妙,现在狼王已是强弩之末,大家都争着抢功,谁会把消息白送还不露面?大家担心会否是声东击西之类的手段,才要我们先探查一番。”
徐乐乐说完,白夜飞眉头微蹙。
单只三水剑派一家获得情报,事情可以有很多解释,但这么多门派都被通知,这就是明显的草船借箭、驱虎吞狼了。
思来想去,有能力做到这种事情,不止准确把握自己的行踪,还同时将情报送给那么多家,恐怕……不是江湖势力能做到的。
徐乐乐道:“那情报果然有问题,我们迟到一步,没赶上。听说里面根本没见到狼王,先到的云隐阁、天回剑宗和大江盟三股人马,反而打得一团乱,大江盟好像还死了一个舵主,更伤了好多人。场面据说差点没法收拾,演变成内讧,最后惹得太乙真宗的大人物出手,才镇住场面。”
“大人物?是谁?”白夜飞惊道,心中有不好猜测。
“不知道。只是说现场有人以九阳神剑,镇住了江少盟主和石师兄、金师姐,他们都是星榜有名的高手,就算太乙七子也不可能一人压过他们三个。”
徐乐乐摇头表示不知道细节,道:“各派早就在猜,太乙真宗这次为围杀狼王,除了出动了项道长和宋五爷,还有教御级的人物暗中镇场。现在九阳神剑都出现,一切果然证实了,五大教御德高望重,却不知这回来的是哪位?”
白夜飞勉强挤出一个好奇的表情,心中却想,还有哪位?就是你眼前这个。
没想到事情传出来,变得荒腔走板,自己哪里像是什么太乙真宗的教御?白夜飞哭笑不得,略微冷静之后,却发现自己又搞错了重点。
消息传成这样,太乙真宗估计也很快会知道,现场三家和其他人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他们却肯定知道,并没有哪位教御去了那里,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在医馆使出了九阳神剑?
江湖上对武学传授看得很重,从徐乐乐的反应,就可看出九阳神剑并不是可以随便传授的技巧,足以作为大人物身份的象征。
门中绝学莫名出现,太乙真宗肯定会追查,也绝不会善罢干休,而自己刚刚……留下的破绽实在太多。幕后黑手很可能已把握到了线索,说不定就会利用这筹码,再次借刀杀人!
第三五一章.开天
白夜飞评估着眼前情势,惴惴不安,自己练成九阳神剑之事,可大可小,关键在太乙真宗的态度。
虽然刘教御和宋清廉跟自己关系不错,但事关传承,谁也不知道太乙真宗会怎么做,作为天下第一派,他们可没人拦得住,这个世界又有那么多吐真手段,不是自己抵死不认就能混过去的。
真要到那一步,难道自己可以解释是因果纠缠,是从邪影的记忆看来的?
就算人家信,也只会把邪影的帐算在自己头上,更不会放过自己。
说来说去,都是这个顶替因果的锅,邪影怎么也会使太乙真宗的绝学?难道魔门窃取了秘笈?但九阳神剑也算了,为什么还会有佛字部的真意?他们到底在黑暗中掌握了多少资源?
想到这里,白夜飞不自觉回想起那尊悬浮在云海中,朦朦胧胧的菩提神树虚影,接着又感到眩晕。
照常理,真意传承极其脆弱,就算拿到传承物,感悟的次数都有限,更何况是透过别人回忆去看,雾里看花,所得该极度模糊,效果百不足一。
偏偏之前得过掌中佛国的真意,两式互相共鸣,产生了奇妙的效果,恍惚之间,释放的信息量更大,也更为深刻,一鸣一撞,直透神魂……
脑中又开始作痛,白夜飞按住额角,知道现在不能晕过去,强行忍着晕眩感,整理了思绪,看向徐乐乐,开始解释自己的情况。
“我大概知道了。你们得到的情报,恐怕不完全是假的,而是真假杂参。先前狼王无视官兵,轻易闯入院中,用幽魅的性命威胁我,我只能跟他走了。我当时就有所怀疑,过程中,我听到他和某些官兵低声交谈,两者间定有勾结,后来也是那些官兵把我安置在医馆里。”
自己出现在医馆的原因必须解释,白夜飞干脆谎称狼王和官兵勾结,正色道“但狼王不在那边了。现在想来,无论是和他勾结的官兵,还是你们的情报,恐怕都是有人在幕后算计,所以我必须隐匿行踪,否则暗箭难防。”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有人送来情报。他们或许是希望乱战一场,害你性命?又或者别有阴谋,但多亏你遇上了我和师姐,逃过一劫。”
徐乐乐恍然大悟,随即大骂:“什么奸人,居然在背后玩弄这些花招。”
居然有人勾结狼王,暗害白小先生,徐乐乐神情激动,义愤填膺,对白夜飞所说一切深信不疑。
“不管是谁……暂时……”白夜飞要趁热打铁,却一阵头晕目眩。
“你放心!”徐乐乐连忙扶住人,“我和师姐一定把你藏好,不让别人知道,等狼王被擒,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说,免得生出意外。”
拍胸脯保证安全,见白夜飞状态不佳,精神恍惚,徐乐乐将人扶着躺回去,“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出去打探消息。”
徐乐乐掩上门离开,白夜飞独自躺在床上,心头惶惶,知道目前处境依然危险,身在局中,必须尽快破局,至少要把握情势,反客为主,不然,任由幕后黑手在背后操控情报,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件事可以干,待在这里,也能获取情报,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又头晕眼花,一尝要思考,便眼前发黑。
……糟糕了……
白夜飞不由哀叹,更纳闷自己是怎么了?强使一记超限绝招,为何如此疲惫?这都几个时辰了,还一点没有好转。
明明之前陆云樵也用过,虽然疲惫,却没有持续这么久,是九阳神剑不愧为绝招中的绝招,耗损更大?还是搭档体力变态?不过,搭档他确实变态……
想着想着,白夜飞又昏睡过去,再次清醒时,眼前所见又大变样,不再是三水剑派的客店,而是一片天地四方俱黑暗的失序世界。
……这是哪里?
白夜飞扫视四周,所见只有茫茫黑暗。黑暗中有些若隐若现的轮廓,看不清楚,自己仿佛置身太空,飘来飘去,无所依,无所得,更看不见自己的状况,正自惊愕,虚空中忽然生出变化。
原本笼罩一切的黑暗,掀起了惊涛骇浪,好像分出了层次,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更深处具现。
那是顶天立地的巨影,那是巍峨高耸的山形,那是自混沌中诞生的秩序,那是自虚无中具现的实体!
庞然山影,轰然具现于黑暗之中,其山直上,无有曲折,四面四埵突出,此山有上、中、下三级七宝阶道,夹道两旁有七重宝墙、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其间之门、墙、窗、栏、树等,皆为金、银、水晶、琉璃等所成。如此神山,乃是天地所成,神佛居所,名为须弥神山。
神山现世,天地开辟,混沌之中便有了定序,分乾坤,列四方,白夜飞发现自己不再飘荡,稳定了下来。
远远看去,神山巍峨,明明相较无边无际的黑暗,山只是一小点虚影,却仿佛充塞整个天地,成为创世支柱。
蓦地,神山上多出一道缥缈的菩提树虚影,看起来更加细小,渺不真切,但如伞张开的树冠,无风轻摇,似有妙谛之声,响彻山中,诉说大清净,大自在,而神山之上也有七彩流光放射,与妙谛之声呼应。
两者相互共鸣,虽然妙声与彩光只具现在神山附近,但整个世界却多了一种……立体、分明的感觉。
仿佛从混沌中进一步开辟秩序,世界更加稳固了。茫茫黑暗之中,似有似无,未有定型的影子,也渐渐凝固,有更多的事物将要凝化而出,自混沌中现形。
这般创世异象,让白夜飞恍然大悟,自己的极度疲惫不是因为力量透支,是这两道真意的共鸣,在脑中持续释放。
从混沌中开辟世界的背后,是无数源出大道的真理,是无上妙谛,无数玄之又玄的信息,直指天元!这蜕变,人元层次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抵挡,这才导致神思枯竭。
如今,世界未全,是因为两道真意终究非是完整天经,暂且止步于此。
……这真是……
白夜飞无言,暗叹塞翁失马,未知祸福,也庆幸共鸣终于停止,不会再消耗精神力,自己可以恢复正常思考了,不然以这状态如何面对层层困境?
可惜这两道不明觉厉的高大上东西,共鸣半天,却像是打雷放电,纯属浪费能量,释放了大量讯息,自己却无法解读,就像是收了一堆垃圾信,全无用处,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要是自己更强一些,能从中领悟点什么,说不定还能有助当前局势,别的不说,来个跟一念痴迷差不多好用的残式不好吗?都是天经佛字部啊!
白夜飞刚想着,耳边一个声音断续响起。
“以无厚入有间……无处不可行……”
“此式……阿兰若行!”
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嗓音,说的东西虽然断断续续,但好像正是自己期盼的东西,感觉……就像是之前使出九阳神剑时一样……
难道又有记忆被触发……白夜飞猛地一震,抬头寻声,却一无所见,方才听到的好像完全是幻觉,并没有新的画面浮现。
目光扫过,这方世界却又有新的变化,菩提神树正上方无穷高处,无声无息旋开了一道黑色云涡。
“我靠……”
白夜飞心头剧震,看见旋动的云涡之中,无数模糊影像,层层叠叠,乍分乍合,虽然看不清楚,却无疑就是先前在大道之门中看见的多元宇宙浮沉。
虽然云涡在无限高处,距离自己无限遥远,但看见的瞬间,白夜飞又有了那种大潮涌来,醍醐灌顶的感觉,更加确信无疑。
……太好了!
哪怕这阵时空之潮仅是透体而过,全无作用,几若梦幻泡影,白夜飞仍振奋不已。早先失败的实验,现在意外看见了一线曙光!
满心狂喜之中,天地俱黯,一切模糊,跟着双腿一蹬,白夜飞一下睁眼站了起来,发现自己仍在客店的房间,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境,醒来了无痕。
……不!不是!
自己清楚知道,一切绝非幻觉,更感觉精神奕奕,与先前头晕眼花,困顿无穷的状态截然不同,随即醒悟,那源自多元宇宙的时空流能,看似于己毫无用处,无法调动,只能依靠他者承受,再以自己作为媒介摧化,其实却不然,至少枯竭的精神力一下就给充满。
虽然自己不靠精神力吃饭,目前也没有精神类的攻击技,但也许熬夜爆肝的时候,可以省点咖啡钱,更好歹解了燃眉之急。
受这助益,或许下一回再得到什么真意传承,自己就能多撑一段时间,多领悟点东西出来,横竖自己现在因果附身,动不动就要看邪影的记忆。
外头平素根本遇不到,出世就能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天经传承,在邪影的人生里,好像随手可拾,说不定以后机会很多……
正想着,房门推开,白夜飞连忙看去,见是徐乐乐回来,松了口气。
徐乐乐推门进来,步履轻快,面带喜色,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看见他醒来,神完气足,欢喜喊道:“白小先生你好了。”
第三五二章.无能的借口
“嗯。”
白夜飞微笑点头,坐到床边,“你这样子,外头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你猜得真准,有大喜事!”徐乐乐颇为振奋,大力点头道:“狼王踪迹暴露,被太乙真宗大队人马围剿了!”
白夜飞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心中暗骂,这根本是噩耗,怕什么来什么,狼王那边果然也出事,就不知他和搭档怎么了?
徐乐乐见白夜飞脸色不好,惊疑问道:“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没有很高兴?”
“没,有些惊诧罢了。”白夜飞强撑起笑容,摇摇头,装出颇为感触的样子,“没想到有这种好事,我才脱困,狼王就栽了。”又拍拍手,振奋道:“好啊,这样的凶徒,人人得而诛之,栽得好。”
“肯定是他对你下手的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连你都敢下手,丧心病狂,注定了这个结局,要不然,怎会白小先生你才脱困,他就栽了?”
徐乐乐粉拳紧握,连连点头,对白夜飞的反应感同身受,义愤填膺,完全不知对面的男人正感叹,脑残粉永远好忽悠。
“对了。”徐乐乐又道:“狼王确实有同党。太乙真宗截获情报,去他藏身处围剿时,遭遇到他和同伴的激烈抵抗。本拟一举擒杀狼王,最终却只能将他重伤。”
……重伤?
……同伴?
徐乐乐颇为遗憾,白夜飞心里却凉了半截,只能用疑惑目光看去,心中暗忖:狼王本来就伤得够重,你们怎么再重伤一个重伤者?
该不会……人已经死了吧?搭档又怎样了?以陆云樵的性子,在旁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难道也被连带重伤了?
但……若是如此,身份怎么会没有暴露?自己的护卫跟狼王混在一起,这就是天大疑点了,再加上去的是太乙真宗,对他知根知底,哪里可能瞒天过海?
“狼王的同党是什么人?”白夜飞故作轻松问道:“是官府的人吗?”
“不是。”徐乐乐摇头,“是兽人,之前谁也没料到,狼王身边居然还有强力的兽人同伴,造成变数,这才没有能将他拿下,还被他们杀出重围逃逸。”
少女颇为激愤,又补了一句,“狼王真是奸猾,大家都以为他是独自南下来中土的,想不到暗中还带了同党,一直隐而不发。要不是这次太乙真宗突袭得手,后头说不定还要让他搞出更多事情。”
……兽人同伴?
白夜飞听得头皮发麻,狼王孤家寡人的一个,哪来的兽人同伴?若来的是人族,还可能是密侦司见情况不对,进城救援;兽人的话……虽然他有个师兄,据说正在南下来援,但要是天煞到了,消息就不是现在这样,那最大可能……就是自家搭档了。
陆云樵不会随便变成野兽之形,这表示……他已经濒死重伤过一次了,也代表了战况的激烈。只是,既然他没被认出,那人形时候是怎么被重伤的?
疑惑重重,担心不已,白夜飞强压下纷乱思绪,故作淡定,询问究竟。
“让他们突围出去了吗?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好。但这回跟之前不一样,他们跑不了的。”徐乐乐点头,先安慰一句,才说起听到的消息:“就在我们去医馆的同时,太乙真宗那边也截获线报,说狼王隐藏在一间仓库,项道长和宋五爷立刻带着人马,去截杀狼王……”
“且慢。”白夜飞皱眉打断,质疑道:“同样是接到消息,还是差不多同时的消息,怎么大江盟和六大剑派去了医馆,太乙真宗却去了别的地方?这消息怎么回事?”
“这……”徐乐乐一听,也觉得好像不对劲,想了想却弄不明白,猜道:“可能太乙真宗有自己的探子,或是两帮不同的人提供线索?只是巧合?”
绝对不是……白夜飞心中狂叫,这哪里是巧合,也不是两帮人,只会是同一只黑手,把握住了己方两队人马的行踪,驱虎吞狼,往不同势力送不同的信,借刀杀人。
对付自己,就通知六大剑派和大江盟;对狼王高估一筹,通知了太乙真宗。如今的庐江,有能力做到这一步,却又要玩弄手段的,除了血滴子更有何人?这是血滴子的报复!
分析不能说给徐乐乐听,白夜飞只能道:“先说后面吧。”
“那边的消息无误,但太乙真宗杀到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屋外虽然没有痕迹,但里头正在激战,项道长判断是有人在与狼王苦战……”
徐乐乐说着,白夜飞一怔,和狼王打斗,谁啊?难道搭档和狼王干起来了,这是为何?
随即醒悟,难怪那家伙不愿同行,原来是要留下来切磋……
“担心里头的人惨遭毒手,项道长再不犹豫,直接与宋五爷一起领人强势突袭,直接破墙杀人。”
徐乐乐皱起眉头,“但据说,进去之后只见狼王,不见旁人,不知是哪里的英雄好汉,如此低调,不慕虚荣,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的义举,居然直接隐藏起来……不过有他出手,狼王已伤得不轻,一轮乱战后,行将不支,却忽然有伏兵从角落杀出,是一名兽人。”
……哪有什么不露面的英雄好汉,真是能瞎想,至于伏兵更是不可能!
白夜飞觉得这经过委实离奇,半点不真,心中冒出来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想法:该不会,是狼王和陆云樵正切磋,斗得兴起,打出了真火,陆云樵伤重,被人突袭都没反应过来?
结果,太乙真宗的人破墙而入的时候,刚好把自家搭档压在了底下,气绝之后,变成凶兽杀出?
这过程也太离谱,但却能解释一切,为什么会有兽人伏兵,又为什么没见到跟狼王打斗的人。
白夜飞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徐乐乐分毫不察,继续道:“杀出的那个伏兵也是狼族,兽化成狼人,狼王也一齐兽化,两大狼人联手往外杀,战力激增,就连项道长以地元之身,都没能压住,最后太乙真宗的阵法被突破,两个狼人逃逸而去。”
……这又不对了。
白夜飞眉头紧锁,自己是见过陆云樵濒死变身的,兽化之后根本毫无理智,敌我不分,哪里懂得和人联手?
……估计根本是他俩各打各的,因为场面混乱,被当成了联手。
想想也正常,两个狼人一起出现,太乙真宗肯定以为这两个是同伙,战起来就是两个一起招呼,陆云樵根本没有朝狼王发狂的机会……
“两大狼人联手逃亡,声势不小,不光太乙真宗穷追不舍,其余各派也先后赶到,一起衔尾追杀。狼王与同伴战力强悍……一场长街血战,诸派伤亡都重,连两位名剑出手都没能拦住,最终他们突破重围,跑入山区,暂时不知下落。”
徐乐乐说完,有些遗憾,又见白夜飞脸色难看,以为他害怕狼王又逃出生天,连忙露出笑容安慰:“先前狼王假武者修行之名,又有朝廷支持,我们多有顾忌,不好下太重手,但武者修行向来都是独个,他有同伙就是打坏规矩,朝廷又已放手,后头各派将不再留手,直接以杀灭为目的。”
白夜飞很想吐槽:你们留过手吗?别总是拿留手、有顾忌,当作无能的遮羞布啊!
然而,情况确实益发严重了,这回还把陆云樵也牵扯在内,面对各大派全不留手的绝杀,狼王还罢了,陆云樵怎么办?
“现今整座山都被诸派团团包围,由地元强者亲自领阵,逐块搜索,不断缩小包围圈,绝不会再让两人有机会逃掉!”
徐乐乐喜孜孜笑道:“白小先生大可放心,这次狼王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好。”白夜飞干涩嗓音答了句,忍不住问:“之前不是说狼王未达地元,地元强者自重身份,不会出手吗?两位名剑怎么……”
“呃……”徐乐乐面色微红,有些尴尬,“是狼王先坏了规矩,他有强力帮手在侧,不能算武者修行,就顾不得了。再说,这次两大名剑出手都没能将他留住,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多高手加入。”
白夜飞点头,好像只是好奇随口而问,面色平淡,实则心乱如麻,干脆伸手扶额,故作眩晕。
“啊!”徐乐乐大吃一惊,焦急问道:“你没事吧?”猛地起身,“你在这里歇着,我去找医生来看看。”
“别!”白夜飞只想将人支开,独自做事,哪能找什么医生,见少女直接要走,情急之下,直接抓住她的手,“我没事,别去。”
徐乐乐手被握住,身子直接一僵,感受着手间的触感和温度,心脏疯狂跳动,低头看着白夜飞仰头看来的俊俏面庞,思绪不自觉飘散,胡思乱想起来。
……白小先生牵了我的手……他是不是……
白夜飞一脸紧张道:“我真的没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不能暴露的。”
“好。”徐乐乐点头坐下来,正色道:“狼王还有同党,不可不防。”
看着白夜飞,少女的圆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配上特意穿得淡黄长裙,倒是颇为可爱,心里想着:白小先生藏在这里,由我专门保护,那这里……不就是两个人的小天地?
第三五三章.皇亲国戚的待遇
暗自雀跃,少女壮着胆,握住白夜飞的手,认真道:“你放心,这里绝对安全,我会拚命保护你的。而且外头还有其他师叔伯、师兄弟在,要是有人敢上门,绝对要他们好看。”
……女孩你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叫做吃里扒外,欺师灭祖吗?
白夜飞心中吐槽,脸上却放松,更对少女的小动作故作不知,只微微一笑,似是认可,似是鼓励。
徐乐乐更加喜悦,直抒胸臆:“我不久之前刚升上了三元,会尽快练上四元的,虽然对狼王这种天骄无用,可如果遇到什么,一定会豁出去保护白小先生的。那些幕后黑手我一个都不怕。”
白夜飞面露欣喜,点头道:“那可多谢你了。”
徐乐乐面色更红,不好意思久待,见对面精神有些萎靡,再次起身,“那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白夜飞点点头,目送人离开,等到房门关闭,静静思忖起来。
现在自己跟大家走失,云幽魅那边不是问题,自家老妹独立求生能力超高,应该没人能留住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找来。
但狼王和陆云樵那边就伤脑筋,根本已经落入绝境,被找出来干掉只是时间问题。
狼王还好,自己不用和他讲道义,出来帮他找人已经算还了人情;可但搭档就糟糕了,被逼到变身,还被诸派一路追杀,不知道伤得有多重,现在又怎么样了?
如果半途变化了人形,没被发现,估计反而没事,要是现在还和狼王在一起,只会一起被人追杀,那些追杀者看到狼人,绝对不会停手,肯定被一起干掉。
更糟糕的是,这一切如果都是血滴子的谋划,那自己现在也不安全,焉知是否仍在血滴子的监控中,随时会有新一步的杀局逼来?
白夜飞微微叹气,分外感到杀机四伏,前路每一步都可能引发危险,如履薄冰。
蓦地,敲门声响起,白夜飞本能抬头,想说是谁,随即醒悟声音不是来自门口,而是怀中,是叩叩的提示音,连忙打开手机,看见上头传来一句话:‘你还活着吗?’
……不活着难道死了啊!怎么说话的?
白夜飞看是临时会话,心中有气,直接回复:‘你谁啊?’
对面似乎被这个问题呛到,短暂停顿少许,才回道:‘这么问不合规矩。’
这个节点突然找上来,十有八九是密侦司的人,看这语气,白夜飞暗忖这定是北静王,不然也是他的直系手下,同时也醒悟自己之前是忘了啥。
搭档那边有通识符!
白夜飞立刻发了信息过去,却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估计状况不妙,他要是还清醒,应该会回答自己了。
心中焦急,白夜飞又打字回复对面:‘王爷,现在是怎么回事?’
对面很快回答:‘不要叫王爷,我是长官,你在哪里?’
白夜飞迟疑了一下,回复:‘目前在安全的地方,但不确定是否被监控,也不确定后头安不安全。’
‘你知道现在的状况?’
这条消息来得格外快,白夜飞想了想,打了:‘黏杆处?’发回。
‘你竟然知道?’
对面瞬息打了这么一句,接着是一阵沉默,白夜飞想着要不要再发点什么的时候,手机疯狂震动,大段大段信息发了过来,将事情做了简单介绍。
密侦司自成立以来,就与黏杆处处于相互拆台的竞争关系,无论是帝后两党相争的背景,还是第二个特务机构存在本身,都让黏杆处对这边有很大敌意。
但同样,由仁光帝亲手创立的组织,有着大义的名分,黏杆处只能在暗中搞事,两边表面上仍维持和谐,处于正当的竞争关系。
这样的关系,就在今天被彻底打破!稍早时候,黏杆处忽然翻脸突袭,一举拔掉了密侦司在庐江府的所有驻点,相关人员无一生还,甚至没有什么有用消息传回。
帝都那边,现在还是从其他渠道才确认这点,却对具体细节知之不清,多方连络失败后,找到了之前跟狼王搅到一起的白夜飞,想要确认他的情况,并且看他那边有没有消息。
白夜飞看完甚是错愕,登时明白为何自己和狼王去的那处密侦司据点不见人影。
……居然全杀光了?这简直是当面打皇帝老板的脸啊!那群阉人这么狂的?
估计,狼王去了那处据点查核完自己身份后,他前脚离开,后脚就被黏杆处端掉,等他带着几人去躲避时,原本在那里留守的人早被杀光,怪不得等半天也不见人。
想明白这点,白夜飞更加心惊,黏杆处闪电突袭,就在狼王来回的时间里,直接就拔掉了密侦司在庐江府的据点,还无声无息,没有露出破绽。
狼王的感知能力远较常人灵敏,在那屋里却全无所觉,没察觉血气,也没有发现战斗痕迹,这表示两边的实力可能差距极大,密侦司的人未及反抗,甚至什么都没察觉就失手了。
双方实力悬殊到这种程度,自己这妥妥是掉坑了!
黏杆处的人究竟想做什么?这么干,不怕回头仁光帝直接掀桌子?就算不知皇帝老板隐藏的实力,但他好歹是正牌天子,豁出去要处死几个太监家奴,太后真会死保吗?
白夜飞思来想去,觉得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后党已经打算向皇帝老板发难,另一种,就是本地黏杆处专断独行。
前一种的话,对面的上官应该没空管自己;后一种,较大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是密侦司先过了线,才如此肆无忌惮的报复。
难道……白夜飞生出一个念头,甚是慌张,连忙打字道:‘我可能知道为什么他们下狠手了。’
对面立即回了一个问号。
‘我被狼王掳走……’
白夜飞简单交代了自己被狼王掳走后发生的事情,略过了绮萝部分,将封管事出现,又被自己和狼王所杀的事情说了,最后不安提问:‘这是……我的锅?’
万里之外,御书房内,仁光帝正与亲信大臣商议要事,外头颜龙沧澜守着房门,倚靠在玉柱之上,只觉扑面而来的冷风格外冰寒,看着手中通识符上跑出来的字,饶是以他的城府,也有些失神,喃喃道:“把封不平给杀了?这也太能惹事了……”
回头看了一眼屋中专注议政的仁光帝,颜龙沧澜压下想进去说话的念头,轻声叹了口气,开始打字。
片刻之后,心情忐忑不安的白夜飞接到讯息:‘事情如何不重要了。黏杆处已先发制人,这次密侦司无能争锋,整个庐江府都是险地,你尽快离开。’
……离开?
白夜飞愣了下,打字问道:‘这样就能走?狼王的事不是说很重要?不是志在必得吗?他现在被太乙真宗和各派围住,没有支援的话恐怕十死无生。’
颜龙沧澜回复:‘如果我说一定要救出狼王,命你为了完成这次任务不惜一切,肝脑涂地也要完成,你会照做吗?’
白夜飞一顿,面色复杂,感觉到领导这话里有很深的酸意,当即想要说些漂亮话弥补,新的信息传来。
‘狼王有多重要,我们为了争取他,先后花过多少心血,筹谋了多少时间,都是你不能想像的。’
看到这一句,白夜飞心潮涌动,想起狼王杀出来与封管事相拼,事后跟自己说的话。
想到仁光帝花了这么大代价争取狼王,安排一切,但听说自己有了危险,他直接就把这些都抛了,不惜与狼王翻脸,心中暖意生出,感触颇深。
一晃神,那边又发来的新的消息。
‘你从来也不是真正的密侦司探员,也没有认为自己是,既然仗着背后有靠山,只是来体验生活,就别装什么尽忠职守,患难与共了!’
……这……
白夜飞眉头紧锁,感觉这不只是酸,老板简直对自己不满到爆炸了。
无论对面的领导是北静王,还是他的亲信,都能代表密侦司这个机构的意见,也意味着仁光帝对自己的善意,让很多人都不满到极点了。
这方面委实令人无话可说,这段时间,自己拿了密侦司不少好处,却一事无成,估计连北静王都没有自己这么像“皇亲国戚”,别人看在眼里会怎么想,委实不意外。
‘封不平死在你们手里,黏杆处不会善罢甘休,你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尽快离开。密侦司现在人力吃紧,就不接应你了。’
消息再度发来,白夜飞连忙追问:‘狼王的事怎么办?现在满世界都在围杀他,怎么安排他走?’
消息发出,却没有回信,白夜飞等了一阵,放下手机,面色复杂,感叹道:“我这是被讨厌了啊……”
密侦司的支援是指望不上了,白夜飞只能先放下那边,继续盘算。
那边消息明显不畅,并不知道两大狼人突围的事情,陆云樵会变身的事情是绝密,自己也和北静王没有提,但提了结果估计也一样。
密侦司在庐江周围的人马,被黏杆处一口气拔掉,无论北静王想做什么都鞭长莫及,就连援助狼王恐怕都不行,别说救搭档了……
第三五四章.基本道义
太乙真宗与各派联手,哪怕密侦司紧急调高手过来,都未必能和围杀狼王的金牌阵容抗衡,何况还要顾虑影响。
朝廷发了对狼王的通缉令,就无法强令各大派收手,来人还得伪装身份,还得防备黏杆处拆台,想想就没希望。
这么看,狼王那边基本已经无解,而等那边尘埃落定,黏杆处肯定会全力报复自己,自己该把握时间撤离,才是上上策。
跑路本就是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不对,就该立刻逃跑,这没什么问题,自己不知多少次靠敏锐的嗅觉,果断扔下一切,避开死局,但……
白夜飞猛地握拳,微微摇头,这次搭档被卷了进去,自己跑了怎么办?
恢复真面目的陆云樵,能脱身吗?光冲着他的状况未明,自己就没法离开。
更何况,皇帝老板不遗余力支持自己,什么好处没看到,就大手笔给与帮助,后党视己如“国士”,老板却是真正把自己当皇亲国戚一样宠的,狼王之事若是失败,他先前的投入毁于一旦事小,手下的集体不满,才是真正要命。
北静王刚才的话,既透出对自己的愤怒,也更含着对仁光帝的不满,这些都不是自己能当没看到的。
想到这些,白夜飞万般无奈。
有些事情,从来不是想躲就能躲的,自己之前总能跑掉,是因为毫无牵挂,但这回不一样了。
抬起头,白夜飞喃喃出声:“士为知己者死!我不想死,但……也不想辜负知己啊!”
过去以诈骗为业,自己从不和人讲什么义气,因为这一行根本毫无义气可言,所有的合作伙伴都是骗子,能合作骗别人,当然也会骗自己人。
只要有机会,谁都不介意得手之后再来一记黑吃黑,全吞所有好处,所以彼此提防才是职业操守,硬要一厢情愿和那些人讲义气,不如直接自杀。
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也不想对任何人负责,义气就不是自己这种人有资格讲的。
然而,世事难料!
哪怕骗子的世界,不到最后关头,精诚合作也是成功的基石,而想要合作,便要有原则,所以自己在意风险,但更在意有来有往。
这一路走来,陆云樵的付出,自己都看在眼里,这回他卷入风波,最后落入危难境地,自己就绝不能抛下他不理。
同样的,穿越以来,仁光帝对自己的扶助已经太多,如果不是他屡次相助,自己根本走不到今日,就算没有身死异乡,恐怕也因为生死关头最后手段激发太多,成为行尸走肉,要是自己就这么跑了,让局面无法收拾,他多半会很大气,挥手一笑置之,可手下人会怎么看他?
肆意妄为,不顾大局的君主,能得到臣子的真心效忠吗?特别是试图革旧鼎新,打破桎梏的雄主,若是因此翻车,又会是什么收场?
于情于理,自己不能让事情走到那一步。
……话虽如此,这次可真是找了个大麻烦啊!
白夜飞暗叹一声,无奈摇头。这一行最重要的准则,就是有多少力,做多少事,只量力而为,绝不尽力而为,也绝不妄想小虾米吞大鲸鱼,自己现在想做的事,和找死没什么分别!
既然决定淌这趟浑水了,就只能不管不顾,拼上全力,奋力一搏,不过在此之前,就要先将一切准备做好。
白夜飞下定决心,开始评估手上的筹码,按照自己习惯的模式,是计算手上有多少筹码,然后选择吃掉多大的猎物,再以此为标准,选取最容易得手的目标。但眼下的情况一切必须反过来:事情无论如何要完成,必须尽力凑足相应的筹码。
如今,自己想救人,就要对上包括太乙真宗在内的江湖各派联军,对面地元都好几位,加上足够的人力,背后可能还有黏杆处提供情报,有官府提供方便,堪称黄金阵容。
想要逆转乾坤,最重要的关键,一是情报,一是实力。
这两者目前都很难办。密侦司在本地的组织已经垮掉,自己注定得不到后援,还不敢随便抛头露面,唯一获取情报的方法,是指望徐乐乐打听消息,撑死只能知道大概,要靠这个救人,当真痴心妄想。
考虑到通缉令的存在,整个庐江府,想要找人帮忙救援,除非能把黏杆处发展成自家下线,但这种事,比自己直接杀出去救人还高难度。
……所以,哪里还有帮手?
白夜飞抓了抓头皮,颇为苦恼,哪怕前半生做骗子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捉襟见肘。
……对了,老妹呢?
忽然想起云幽魅,若是她在,好歹多个强力后援,别的不说,至少能开辟新的情报线,干事也能多个帮手。
之前在医馆的时候,她留在房里善后,虽然没有露面,却曾召唤火烈鸟帮自己制造机会,后头一直没见到人,不知去哪了?
想到这里,白夜飞立刻借助灵魂契约感应距离,却赫然发现人就在附近,惊诧之余,轻踏两下地面。
足下的阴影一阵扭动,一道模糊的人影从其中跃出。
先是一团黑影凝成人影,虽然一片漆黑,但完美的曲线却动人勾勒,别有一番风情,接着黑影散去,露出人形。
依然是那一身白色连衣长裙,将雪肌玉肤遮掩,却将胸前奇峰凸显,更随着云幽魅低头的动作,荡出阵阵骇浪惊涛,白夜飞格外肯定自家老妹的发育养分。
先黑后白,同样的人形,不同的装扮,色差对比冲击之下,云幽魅的丽色被衬托得愈发火辣诱人,美眸中目光流转,尽是关切。
芳香袭来,白夜飞叹道:“怎么你人都在旁边,却不出声的?”
云幽魅正经道:“哥哥这边安全,不用出声。”顿了顿,又道:“哥哥和那个傻姑娘在一起,可能有行动,不能妨碍。”
“傻姑娘?哦。”白夜飞一愣,这才明白云幽魅是以为自己会藉机对徐乐乐下手,这才一直躲在暗处。
妹妹这么贴心,做哥哥的真应该高兴,不过,居然被云幽魅说成傻姑娘,徐乐乐的未来真心堪忧……
白夜飞心中稍安,跟着暗自好笑,别人多泡几个妞,要是弄到一起,争风吃醋都可以打出修罗场来,最不济,也是暗潮涌动,没有谁真心愿意与人分享,更不愿吃亏。自家老妹却主动避让,根本一点嫉妒心也没有,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多看了云幽魅几眼,觉得隐隐有一股热火在心中腾起,想奖赏她一番,却知道不是时候,只能压下杂念,白夜飞开口问道:“外头情况怎么样?”
云幽魅摇头道:“不知道。”
白夜飞还以为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妹子应该已经掌握了不少情况,讶然道:“你没查吗?”
云幽魅看过来,神色认真:“除了哥哥,别的都不重要,幽魅要确保这边安全。”
白夜飞无言,心想陆云樵真是惨,根本没被自家老妹当人看,吩咐道:“去查查吧。”
云幽魅点头,身子一晃,就地消失,潜入影中,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从来没有这么个人来过。
这样的潜伏手段,诡异莫测,哪怕是层层包围圈,恐怕也拦不住她。
白夜飞点点头,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有了老妹,情报方面就有了保障,但光有情报还不够,怎么才能将人从包围网里救出来?
可惜云幽魅这手段只能自己潜行,没法带人,不然就方便很多。
虽说加上了她,自己手头的战力翻了一倍还多,但正面硬刚依然是没希望的,光医馆遇到的那三个,每一个都能正面碾杀自己,恐怕云幽魅都不是对手,而在围杀狼王的包围网里,他们远远不算最强的。
上头还有一个实力超强,名气好大的项三,还有带着他们来的地元强人,自己和云幽魅别说救人,光是往里闯的时候遇上这几位,估计都不只脱层皮。
白夜飞按着眉心,暗自思量,正面挑战是找死,可如果潜伏行动,藏于暗中,或许还有点机会。
自己没有云幽魅的本事,要如何潜伏暗中?自家老妹虽然技艺超多,但若独自潜进去救人,恐怕欠缺了机变之能;自己倒是颇有信心,能在毫厘之间找到一线之际,却没有潜伏才能,这就尴尬了。
“不对!”白夜飞忽然出声,拍了下脑袋,低声道:“我傻了,潜伏暗中,未必就要藏在影子里啊!能公开活动,却让所有人都视而不见,这才是上乘手法。”
豁然开朗,思路一下被打开,白夜飞站起身在房间来回踱步,口口念念有词,一个计划在脑中渐渐成形。
山间,一处临时营帐中。
宋清廉坐立不安,负着手来回走动,忽然回头看向帐口。
一名年轻道人掀开帘幕进来,他抢先开口问道:“有消息了吗?”
道人连连摇头,“没有。”
宋清廉勃然色变,破口骂道:“没有还来报个屁,给我继续找,要是再没有消息,提头来见吧!”
“是,好的。”道人神色惶惶,唯唯诺诺答应,见宋清廉摆手,连忙出去。
第三五五章.侵犯版权的代价
帘幕合拢,宋清廉怒容不减,跺脚骂道:“真是一群废物!搞了半天,狼王找不到,被狼王抓走的人也找不到,甚至让他们去请陆小子过来商量,也说找不到,来来去去就会说这一句,能做成什么事?靠他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呢?”
“你也少说两句吧。”身后有人淡淡回答,“人生目标放在心里就好,别动不动就挂在嘴上嚷嚷,有什么用呢?五弟你动不动就嚷,怎么能成大事?”
营帐中,除了宋清廉还有一名汉子,本来坐在椅上静思,被宋清廉吵得厉害,也站起身来。
他一头长发漆黑,身披羽衣,手拿白羽扇,腰悬玉佩,脚踩云踏,周身装点以太极图案,面目隐藏在阴影中,眼中却精芒毕露,身高一米八,虽然不见面目,但身形高大,配上穿着,道骨仙风,看了就像是有道之士。
汉子摇了摇白羽扇,安抚道:“我知道你心急,但事已至此,稍安勿躁吧!他们已经尽力了。当前的重点是狼王,找到狼王,被他掳走的人下落也就有了。而且比起狼王,刚发生的那件事情更值得注意。”
宋清廉眼中流露不解,声音不自觉提高:“怎么会有人使出九阳神剑的?”
稍早之前,医馆里的一场骚乱传来,各方震动。
大江盟、天回剑宗、云隐阁,有份参与的三家,都怀疑这场混战背后有黑手操纵,更怀疑太乙真宗在医馆中暗伏高手,还隐而不发,直到最后才出手,是别有用心。
九阳神剑,是太乙真宗的绝顶神功,江湖上别无分号,当年叛派而出的曹怀真,只得了些许神髓就自开一脉,晋身七大名剑,足见厉害,此剑一出,说医馆出手的不是太乙真宗的人,谁也不信。
加上后续又有消息,太乙真宗同时在另一处围杀狼王,于是更多猜疑生出,各派不敢质问太乙真宗,但压力仍以另外的形式传来。
听到了庐江有人使出九阳神剑,宋清廉直接就懵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宋清廉皱眉道:“九阳神剑源自天经火字部,火系暴烈,最难驾驭,上一代是我师父,这一代是老大、老二,除此之外,门中百万之众,再无其他人练成,怎么会有人用得出的?”
“练成的只有三人……”对面,项西楚摇着羽扇沉吟:“但秘笈和真意传承都在龙池,如果……”
“那些又不是普通秘笈。”宋清廉摆摆手,没好气道:“都收在祖地的。”
所有人都知道,祖地就在白大先生眼皮底下,有这位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坐镇,要说有人能从那边偷秘籍,打死宋清廉都不相信。
“这事确实透着古怪。但消息是大江盟、天回剑宗和云隐阁一起确认的,总不会江万里、石劲豪和金明雀三个人一起认错了吧?”
项西楚摇头,屈指数起:“师伯早已经回返山门,老大是修练狗,终年闭关,连我们想见一面都难,不会偷偷跑来这里,更不可能有传人。至于老二……”顿了一下,抬头问道:“那个使九阳神剑的是什么人?”
“你问我?”宋清廉没好气道:“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我要知道还在这里跟你废话?”
“我不是问这个。”项西楚正色道:“我是问,那个人……帅吗?”
“哦。”宋清廉明白过来,沉吟道:“根据消息,具体形貌普通,但据说有个酒糟鼻,应该……不算帅吧?”
项西楚大手一挥,“那就不可能是老二。”
宋清廉点头道:“也不可能是老二的传人。”
两人数来数去,如今可能出现在庐江,又或者隐秘收了传人的,只有老二,但同时都清楚,若是老二,绝不可能给自己弄一个酒糟鼻伪装,而若有传人,也只会是千中选一的俊男美女,如果有人偷学,长相又不行,肯定会被他亲手干掉,绝无可能跑出来搞事。
想到老二,两人都有些无语。道门修长生,肉身不过是皮囊,典故之中,不乏丑怪残缺的先辈得道,但七子之中却有一个这么重视皮相的,非但自身重视仪容,还喜欢以貌取人,真是道门之耻。
项西楚轻摇羽扇,喃喃道:“太乙七子,是中土最顶尖的人杰,却偏偏好几个都……唉。”
宋清廉看了一眼师兄,心中暗忖你哪有资格说这话?也全然没想自己在外头的名声,只是道:“绝学外传,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传承未失,也可能只是另有玄机,我们不知罢了。现在最麻烦的,反而是各派都以为我们在暗中搞风搞雨,还怀疑是我们发讯引他们去医馆内斗,趁机独杀狼王,攫取战功。”
“胡说八道!我们要是搞事,派个人去使九阳神剑作甚?”
项西楚发怒,“这班无用之辈,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若不是那么多无所谓的算计,互相扯后腿,哪容得兽蛮在我中土大地上逞凶?”
宋清廉摊手道:“但若是想驱逐兽蛮,就需要他们的力量,不能与他们相互猜忌,伤中土武人的元气,而且,比起他们,还有个问题更让人头疼,这消息若是传回去……”
话音方落,呼啸声起,强风席卷,直接将营帐的门帘吹开,两人俱是色变,一起看去,只见营地之中,杂草低伏,飞沙走石,周围的火把闪动,明灭不定,天际一道强光乘风飙来,在夜色中格外抢眼,宛如划过天际的流星。
以两人目力,隔着老远,看清强光之中,赫然是一柄残缺的金钱剑,飞行中仍在持续炸裂,每一枚铜钱炸开,剑的速度便随之增长,终至肉眼难见,化作璀璨的光,最后只剩一截剑尖,拉出火线,从天边飙至项西楚、宋清廉眼前。
残存的铜钱一起炸开,释放出惊天气息,令风云变色,隐约展现出一个卓然身影,虽然身着道袍,头戴道冠,可是身上那继往圣、开太平的气势,恍惚间,像是一名执卷儒者,多过闲云野鹤的道人。
“参见掌教真人。”
“参见朱真人。”
项西楚与宋清廉连忙行礼。
浩然身影颔首,道音震荡,光波涟漪,只入两人耳中。
“九阳神剑是天经传承,非同小可,你两人尽快查清楚真相,究竟是何人使出?若发现有宵小窃取,无需再顾狼王,全力格杀,绝不允许太乙秘传落入歹人之手。”
“是!”两人正色应下,齐齐行礼。
光影散去,一切异象不见,好像方才一切从未发生。
夜色渐深,往日早该归于寂静的山中,却热闹非凡。
山下处处都是火光,山中亦是人来人往,都是赶来围剿狼王的队伍。
狼王血战长街,与同族一起突破重围,逃入山中,尾随而来的各大门派,把各处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更将营地扎入山中,还在各处设有巡逻路线,互相支应,绝不让他找到突破口,脱困而出,再次龙归大海。
庐江府便在江边,船运发达,正是大江盟的势力范围,这次围杀以大江盟出人最多,不光本地分舵倾巢而出,还从上下游调集大队人马,汇聚此地,参与围堵。
饶是如此,也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人马。
这次六大剑派尽数到齐,每一只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素质都过硬,大多有三元水平。
而本地及周边几十个大小帮会、门派,甚至武馆镖局中人,只要与江湖有牵涉的,全都有人出人,汇聚一堂,后头更有官府支援,可以说几十年里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一切只为了围杀狼王。
数千英豪或在山间安营扎寨,建立防线,或举着火把,来回巡逻,更有少数精锐,在高手带领下,逐块搜索,一个个士气十足,大有要在天亮前就将狼王找出来杀掉的意思。
每一支队伍,至少数十人,人多壮胆,群雄数目多,胆气就壮,以为如今狼王不过是丧家之犬,谁要是遇上,就能捡到便宜,得了这泼天大功,非但从此名扬中土,还能得到朝廷嘉奖,哪怕只是发现线索,从旁协助,回去也够吹上一辈子,将来跟晚辈说起参与杀狼的盛事,也能自称是杀狼英豪。
一支队伍,人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兵器,一边巡逻,一边闲聊。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爽朗笑道:“要是让爷遇上狼王,一定给他记狠的。”
一个面相猥琐的中年人怪笑:“你这么厉害,怎么早不把他干掉,让他害了这么多江湖同道?”
汉子被这么一呛,面色难看,正在发作,旁边的人打圆场:“时候不一样了啊。狼王之前那么嚣张,我们哪里管得住?但现在我们还怕他作甚?”
“是啊!”其余人纷纷点头。
有人笑道:“要是之前,就是十个俺估计也不是他对手,但是他现在不过是丧家之犬,再不足畏。”
一人感叹:“所以说,出来混江湖,还是要讲分寸,太嚣张是会遭报应的。狼王之前那么威风,眼下终于被逼得龟缩不出,无路可逃,早晚完蛋。要是哥几个有幸遇上,想来杀他也不难!
第三五六章.虎落庐江
“狼王之前嚣张,还不是因为大家束手束脚?”一个书生插嘴,“若不是朝廷一直阻拦,不让群起围攻,之前早把狼王灭了,那还等到今天?”
立刻有人问道:“朝廷这次为啥不管了?难道不怕北地兽蛮发怒?”
“真是奇怪。”
“还不是因为那个通缉令,不然官府哪会容许大家弄出这么大阵仗?”
众人先是疑惑,随即意识到,朝廷改变态度的关键,是迄今仍下落不明的白小先生,狼王就是因为袭杀他,被朝廷通缉,这才让各大派放开手调集人力物力,立刻就让狼王陷入危机。
“嘿。”先前猥琐中年人啧啧称奇:“也不知白小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让朝廷愿意开罪兽蛮。”
“白小先生的曲子确实好听,还替郢都百姓请命……”
有白夜飞的歌迷说话,随即被人打断,“曲子再好也就是个音乐家,他为百姓请命,是该我们谢他,朝廷才不开心呢。”
“是啊?朝廷的反应不对啊?”
“这是什么魔力?”
众人感叹连连,都觉得白夜飞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说不定……”有人提出了这个想法,“白小先生其实是哪个大人物的私生子?”
“有可能!”这个想法立刻得到支持,“所以他一出事,朝廷就转了态度,狼王还敢继续对他出手,那不是找死?难怪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嘿,那要是能找到他,上头肯定重重有赏啊。”
说到这个,众人更是兴奋,却有一人叹息道:“可惜,现在都不见下落,白小先生只怕凶多吉少了……”
话一出,整个讨论化为一声无言的叹息。
类似的讨论,不光只出现在普通的江湖豪杰中,同样也在大派弟子间流传。
云隐阁的营地,坐落在山间一角,一面是突起的崖壁,剩下三面与山林相连,其中共有六条上山的道路,算是一处重要交通节点,被认为是狼王可能突围的方向之一,故而扎营在此驻防。
此外,每条山路上,都有前来助拳的江湖人组成的巡逻队来回,防止狼王伪装潜行逃逸。
营地内已燃起火把,诸多年轻女子来来去去,高度戒备,既防备狼王忽然杀出突围,也提防其他江湖人的觊觎目光。
云隐阁是女修门派,更是六大剑派之一,收徒时要求颇多,不光要看资质,还会特别挑选外貌,平日又习武健身,门下弟子基本没有丑的,个个条靓盘顺,行走江湖,惹足眼球,无论在六派之中,还是其他大派都颇受礼遇。
与此同时,她们也时时引得江湖人觊觎,特别是各方淫贼,总对拿下云隐阁弟子兴致勃勃,引以为人生成就。
云隐阁自知树大招风,门人行走江湖,从不敢放松这方面的戒备,只是,就算戒备难免,她们却未因此抱团敌视乃至仇恨男性。
创派祖师目光长远,洞察世情,一早立下严训,后续掌门也始终坚持,若有类似的思想之人屡教不改,或囚于门中,或废掉修为,逐出门派,无论何等修为,一视同仁。
这条禁令的背后思想:江湖始终是男人的世界,如果全派有类似的倾向,肯定会被打成邪派之后团灭。
也因此,云隐阁中的男女之防甚严,等闲不许男子入山接触,但门中的氛围从来不会太压抑。
此刻营地内,除了负责巡逻的弟子,剩下女子三五成群,正闲聊解闷,聊着剑法,或是聊着时事,谈天说地,无所不包,但大多年轻姑娘,更感兴趣的还是男人,甚至堂而皇之说着倾慕的对象。
“江少盟主比我预想得还帅啊,还很大气,不枉我喜欢他。”
“石劲豪真可恶,居然对金师姐出手,我以前居然觉得他很不错,真是瞎了眼。”
“可惜这回没见到李七公子,不是说他要来的吗?下一次有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身在江湖,能吸引她们目光的,自然都是各派俊杰,从六大剑派中的师兄弟,到星榜中的青年俊杰,甚至上一辈风流倜傥,美名流传的前辈,都是他们寄托情丝的对象。
但最近却多了一人,成了许多弟子的心头好。
营地一角,几名十来岁的妙龄少女,大多只有两三元,是被带出来见世面的,围杀狼王,她们其实没资格参与,只在后头摇旗呐喊,最是放松,正聚在一起聊天。
一个圆脸可爱的少女,遥遥听着师姐们的聊天,低声道:“什么石劲豪,江万里,全都是武夫,满脑子只知道战战战,还想跟金师姐比武,完全不解风情,哪里比得上白小先生!”
“是啊,白小先生有大才。他的曲子,真是动人心弦。”旁边瓜子脸的少女双手托腮,杏眼中充满憧憬,回忆道:“我上回跟李师伯下山,有幸听了希望女团的繁华唱遍,至今忘不了,真是太好听了。”
“一曲动天洲,已经很厉害了,而且他不光才华出众,就论侠义,石劲豪也没得跟他比啊。”
长发白裙的同伴道:“他在郢都替百姓请命,在许家集斗买办,甚至来庐江都救了许多被拐妇孺,是真正的英雄,他是真正的行侠仗义,石劲豪成天就知道找人比武,还喜欢用鼻孔看人,真是六派之耻。”
“是啊,是啊。”
诸女连声附和,痛斥石劲豪,赞赏白夜飞,叽叽喳喳如同鸟雀,说了一阵,瓜子脸少女说道:“狼王绑架白小先生,我原本还担心他会以为白小先生为人质,那到时候就难办了。”
“难办吗?”白裙女子捂嘴耻笑道:“你其实就想狼王把白小先生摆出来威胁,然后你出手美救英雄,趁机把人拿下,这才是真的。”
瓜子脸少女顿时面飞红霞,通红通红的,却毫不害臊,反问道:“难道你不想?是谁总哼着白小先生的歌,还哼得一脸幸福样!”
“嘻嘻。”
“哈哈哈。”
周围几女一阵笑闹,忽然有女子叹息道:“可……大家追了狼王一路,没看他把人放出来,说不定……白小先生已经遇害了。”
“……不,不会的……”
瓜子脸少女连连摇头,其余人也附和,但话题沉重,气氛也顿时低沉。
……白小先生吗?
金明雀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同门的讨论,默然不语,白嫩的面上不见表情,琼鼻微颤,美眸中闪现着淡淡的疑惑。
之前在医馆时候,她的衣裙被烈火薰燎,回来后换了一身白色长裙,此刻双手撑在臀边,两条长腿并拢前伸,一身玲珑曲线,尽显曼妙身姿,坐在那里,真像是仙子下凡。
几个同门讨论的兴起,金明雀暗自摇头,深觉不解,自己也听过那个白小先生的歌,其实也不过如此。
不是说不好,而是音乐这东西,本就不过是那么回事,谁的歌,谁的曲,听来都一样,远不如剑道动人,更不明白为何同门会为了一个音乐人痴迷。
倒是那些侠义之举,可圈可点,但据说多是靠那个姓陆的护卫,此人似乎也有一手不俗剑法,有机会可以切磋。
想到剑法,金明雀念头一转,又想起了之前的一幕。
就在自己面前,九阳剑气流转,奔涌的烈焰宛如真龙腾跃,天地都仿佛化为烈日,光焰铺天盖地,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不愧是当世无双的绝顶剑法。
那一瞬间的惊艳,才是至美,自己练剑十几年,从没有见过这么瑰丽的剑芒,就连师傅那千变万化的剑法,与之相比,都失之繁琐。
越想越心折,金明雀眼中迷醉,不断回想那一幕,更试着回想出剑的那个男子。
事出仓促,自己没能记住他的模样,只依稀记得,他身形普通,一头乱发,还有个很塌的鼻子,模样并不好看,却在那一瞬的火光中,显得英姿勃发,胜过自己见过的诸多豪杰,明明形象模糊,却总难以忘怀,不时浮现。
若是有机会在遇到他,与他放手切磋一番,正面体会九阳神剑的精妙,才不枉此行。
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师长都说他是太乙真宗暗伏的高手,但自己却感觉……他其实没那么强。
若是有,九阳一剑又怎么会伤不了石劲豪?真正的九阳真火下,金石体又算得是什么?
自己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异常,从头到尾目睹了事情经过,那个人……暗藏了很多东西,反应也奇怪,但……自己就不信他真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刻意手下留情……
说起来,也多亏了那一剑。
金明雀摇了摇头,将注意力从那人身上收回,转到石劲豪身上,顿时斗志昂扬。
天回剑宗素来被视为六大剑派第一,连带门下弟子在六派中也高人一等。
石劲豪的骄傲,绝对是实力表现,非是妄自尊大。金石体第七重,是一张厉害底牌,这回意外托福,窥见他的真正实力,于来年的大竞非常有利。
还有数月时间,加以针对练习,如果到时候能侥幸胜个一招半式,就能替宗门挣来更多资源,云隐阁也就有希望了。
第三五七章.早夭的天才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金明雀柳眉微蹙,又摇了摇头。
大竞尚有时间,眼前还是要以狼王之事为主。
不管怎么衰弱,受了多重的伤,狼王仍是凌驾石劲豪之上的真正强者,不能小觑,他已经七元绝顶,随时可能突破上地元。
在血战中,命悬一线之际突破的例子,过往有很多天才人物做到,在狼王真正咽气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
狼王身边更还有帮手,那个和狼王一起杀出的兽蛮,实力高得惊人,狂暴程度甚至比狼王犹有过之,已经到了可战地元的层次。
当时他一人突破各派的层层防线,其势横扫千军,逼得师父阮梅英、千斤剑骆守忠联合,各出一剑,集两大名剑之力,这才将那头凶物开膛、剖背重创,却未能将之杀死,还爆发出更强、更猛的力量,一举突破封锁,洒血拖命而逃,也让狼王有了可趁之机,这才一路杀进山里。
当时的场景,自己未及目睹,但听有份看到的人说,战况极其惨烈。
整条长街都被打成废墟,狼爪之下,血肉横飞,胆敢挡在前头的人,大多丧命,那头兽蛮的凶威,让人惴惴不安,不知多少江湖好汉被他血目一瞪,心神俱丧,未战而溃。
金明雀转过头,往山上看了一眼,那头凶物此刻就在山中,这山并没有多大,只是为了慎重,群雄才团团围山,并没有急着推进搜捕。
除了少数精锐,大多人只在固定区域巡逻,防止狼王逃遁,但哪怕如此,敌人的行踪暴露也只是早晚,换句话说,自己很快就会再遇上狼王与那个兽蛮,将爆发的那场战斗…………
或许是自己此生最凶险,也最精彩的一战…………
金明雀微微握拳,觉得心惊肉跳,却也…………心绪澎湃啊…………
一处隐蔽山洞,洞口极小,还隐藏在树后,上头藤蔓丛生,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了,里头空间却颇大,近乎漆黑一片,只在洞口附近有微弱的光照入。
狼王靠在石壁,身影与这黑暗同化,完美契合,即使靠得近了,也几乎看不出他的存在,唯一导致他气息出现波动,未能真正隐于暗中的,是他每次呼吸的间隙,气息都会浮动,与周围生出不谐。
对于七元武者,这绝非常态,气息浮动的原因,来自他身上的大片蛆虫。
连场血战,狼王的状态,遍体鳞伤已不足以形容,为了养伤,此刻他全身覆满蛆虫,在各处伤口皮肉进进出出,迅速僵死脱落,虽然很快又有新生的补上,但明显新生的数量抵不上消耗,伤处的愈合进度也被拖累,远不如白夜飞之前所见的那般神奇。
“呃……”
一声闷哼,打破山洞中的寂静,狼王大口鲜血喷出,地上洒了一片红,身上蛆虫震落大半,纷纷僵死,补充却极为缓慢,很多伤处裸露出来,犹在渗血,气机一下衰弱。
“咳,咳……”狼王重咳几声,拭去嘴边残血,脸色苍白,“伤得太重了……这次是真的玩太大了……”
伤重之下,眼皮愈发沉重,脑中昏昏欲倒,一个画面闪过。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目中所见,遍地烈火不断扩张,焚烧着房舍和毡帐,将家园化为乌有。
焦臭袭来,到处都是狼首人身的尸骸,散布在房舍之间,在火焰中化作焦炭,耳中所闻,处处是濒死的哀鸣、女性遭到凌辱的惨呼,残存的生者饱受着折磨与痛楚,生不如死。
滚落在周围的族人尸骸,一个个面目扭曲,都朝着自己这边,他们死不瞑目的圆瞪怒眼,似乎在无声质问:
少主,你不是百年一出的绝顶天才吗?
你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不是连活佛也赏识你吗?
为何你救不了我们?为什么我们会落到这般下场?
一声声哀鸣惨呼,宛如尖刺,刺痛耳膜,一道道死后仍不能安宁的控诉目光,宛如利刃刺入双眼,痛苦与悔恨啃噬胸膛,他听见自己嘶吼的声音:“杀、杀了我……为何……不杀我……”
回答这声音的是阵阵大笑和嘲讽。
“哈哈哈!”
“他让我们杀了他,哈哈哈!”
“你们少主让我们杀了他,你怎么看?喂,给点反应啊,叫好听点,大声点,不然我们就杀了你的少主。”
烈火与浓烟之中,许多身影显露出来。
半身赤裸的牛头战士一边放火,一边狂笑;身披铁甲的虎头人,正随手抓起哀嚎的女子猛地一扯,撕成碎块,直取心肝啃噬,还将手中的血肉朝这边晃了晃;目光猥琐的鼠人,抱着衣衫不整的狼族少女,不断顶撞,将她绝望的面目扭向这边,发出尖锐的声音。
制造这场杀戮的,是一批兽人盗贼团,实力强横,凶名赫赫,里头各族都有,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横行北地已久,是无数小部族的噩梦,却不料会忽然杀上风狼族来。
“杀了你?怎么敢啊!”狮族出身的匪首夸张大笑,鬃毛乱颤,“你可是活佛的弟子,北地谁敢得罪?杀你的后果太严重,我们是万万不敢的。”
“你……你们……”质问充斥心中,喉咙却好像被什么堵住,只吐出一个个模糊的音节。
匪首阴恻恻道:“何况,我们为什么要杀你?你丹田已破,气脉也残了,就算资质顶天,重头练起,以后也注定废人一个。你不是很得意,这么快就已晋入七元,年内就要天人交感,问道地元吗?哈,等来世吧!”
“哈哈哈,一个废人,何必动手?”
“哈哈哈,大天才,我们杀你全族,这仇你可以记好了。等你哪天问道地元,一定要来找我们报仇啊!”
“嘿嘿,老牛你说什么呢?要是大天才能有这么一天,不用他动手,俺直接自裁好吧。”
匪徒们群起大笑,嘲讽着不再可能的登天梦。
听着似曾相识的讽刺,自己忽然明白了,身子一晃,大口喷血,却不管不顾,颤声道:“是……是他让你们来的……是他……”
“哈,呃……”
狂笑与讥讽戛然而止,匪徒们像是察觉失言,纷纷住口,一个个神色紧张,你看我,我看你,不复之前的嚣张。
“混账东西!”
匪首鬃毛张起,骂了一声,猛地上前,重重一脚踹在面门,自己就此失去了意识。
狼王的呼吸一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面色依然惨白,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决然,死咬着牙,强忍着痛楚,身子颤抖起来。
不是一处两处,是身上每一处的筋肉都在颤动,既因为伤处带来的疼痛,也是因为肉身濒临极限。
过于勉强的一路征战、用各种巫蛊手段透支潜能,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呵……还差一点,就只差……最后一点点了……”
狼王紧握的双拳撑地,强行平复筋肉的颤动,“我不可以倒下的……绝不能倒在这里……”
喘息粗重,狼王回看身旁,金色的狼眼透过黑暗,看向不远处的一具身躯,同样也遍体鳞伤,也被大大小小的蛆虫覆盖。
白蛆在伤口上进出,修补破损的肉身,虽没如自己这边一样大量僵死,却也没有明显的愈合好转,似乎并没起到作用。
躯体上大小伤口遍布,甚至比自己这边还凄惨,尤其是胸口、背脊上的两道剑上,斩得尤其深,易地而处,狼王自问已死得不能再死。
更糟糕的是,出自地元强者的剑招,不是受完就完的,入体剑气绵长坚韧,至今还在消磨生机,无法消除。
微光之中,这具身躯的血肉不住蠕动,每一刻都在扭曲、变化。
时而膨胀壮硕,时而萎缩,外形部分似是巨狼,但同时也有部分坍塌,恢复人身,依稀就是陆云樵的模样。
“你……到底是什么?”
狼王看着这一幕,困惑自语:“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东西……”
可以肯定陆云樵身上并没有兽族血脉,是百分百的纯血人族,但他却能够兽化,变成巨狼,让人摸不着头脑。
之前那场激烈血战,人族武者估计都以为这是自己的同族,是自己的暗中守卫,在关键时刻杀出,护主闯出重重包围,但自己很清楚,根本没那回事。
兽化后的陆云樵,力量疯狂增长,甚至超过自己,足以横击地元的同时,也完全丧失了理性,更杀性冲天,仿佛最原始的凶兽,不分敌我,要将目力所及的一切残杀。
不光围攻的人族饱受其害,就连一开始没明白这点的自己都遭了殃,好几次险些被波及,后来醒悟,果断利用人族的不知情,巧妙制造形势,看陆云樵往哪杀,自己就趁隙助攻,最后靠他吸引了两大名剑的注意,成功杀出重围,还差点在逃入山里后被他反杀。
所幸,陆云樵中的两剑够狠,半途昏了过去,自己才幸免于难,带着他躲来这边。
狼王挣扎起身,靠到陆云樵身旁,看着他在狼与人之间不断变化的形体,叹道:“没有你,我也杀不出来,这个人情我不会不认,现在帮你一把,希望你挺得过去吧。”
反手将自己心口一条蠕动的红蛆取下,身子一颤,咬牙忍住剧痛,面色愈发惨淡。
红色的蛆虫不过一指大小,乍看跟白蛆区别不大,但体内却隐隐有血光流转,别具玄妙。
将红蛆放在陆云樵身上,蛆身扭动,钻入蠕动的白蛆之中不见,蛆群的动作陡然加快,陆云樵的呼吸也一下粗重许多。
“你那兄弟也不知怎么了……”狼王喃喃出声,又摇摇头,“算了,横竖也是一个没得指望的。”
第三五八章.主角模板的遗憾
三水剑派驻地。
客房之中,徐乐乐美目惊瞪,可爱的圆脸上满是抗拒,连连摇头,“这怎么可以?绝对不行的!我不会答应的!”
对面,白夜飞站起身,端正神色,“只有这样才行,非此不可,这关系到我的性命,只能拜讬你了。”
真诚的眼中带着恳求,白夜飞俯身朝徐乐乐一拜。
“别……”徐乐乐惊呼一声,连忙拦住,非常为难,“我不是不想带你,但……这样很危险的啊。你在这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啊?”
稍早时候,徐乐乐又一次来探视,放下带来的干粮,同白夜飞道别:“白小先生,师门有令,我马上要随队出发,搜捕狼王,这些留给你。要是不够,可以找客栈的伙计帮你送,估计狼王这两天就会伏诛,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白夜飞等的就是这个,立即摇头,“这样啊……不如,我跟你一起去?”
“和我……一起?”徐乐乐先是惊喜,想到可以和白夜飞一起行动,这根本就是自己最大的愿望,顿时面颊飞霞,既而又意识到事情严重,抿了抿唇,猛地摇头:“不行啊,你不能跟我一起去。那边很危险的。万一狼王见着你,说不定会不顾一切报复你。”
白夜飞摇头,“狼王不是一个人,他有党羽的,我在这里,说不定已经落在他们眼里。你离开,你那些同门也不在,我如果不跟去,独自留这里更危险。”
“这……”徐乐乐听这一说,感觉也不是没有道理。
师门长辈早已不在,骆师姐和其余同门也都先一步离开,自己再走,这边只有几个不通武功的伙计,等于全无防卫,要是狼王党羽过来,等于将白小先生留给了他们。
兹事体大,少女不敢作主,表情迟疑。
白夜飞猜到少女的心理转变和顾忌,直接问道:“你去参加围杀,直接和狼王交手的机会高吗?”
“呃……”徐乐乐神情尴尬,无奈道:“应该是没什么机会的。”
早知道会是这样了……白夜飞面色平静,只诚恳看着去,暗忖果然如此。
徐乐乐不过三元,若是放在普通小门派、小帮会,堪称天才,足以挑大梁,但跟真正的精英相比,就平平无奇了。
狼王是能够搅动江湖的存在,徐乐乐根本就不可能有资格搜捕狼王,真要遇上,不过是随手撕了的结局。
真正够资格的人,早就被派去围山了,现在估计是搜索范围缩小,那些本来在外封锁出入口的人力,要负责往内推进,另外调些生力军来守出入口。
因为主战力都在里头,外头这批人也不要求实力了,说穿了就是后备人员,不太可能发生战斗。
自己若跟着徐乐乐同去,混入三水剑派的队伍,至少过了堵截的第一关,不必担心被当成可疑人物拦下,也无需解释身份,之后只要再找空子溜进去,后头见机行事,就算被人发现,都有借口可以搪塞,比独自试图入山好得多。
徐乐乐心中纠结,既不想错过难得的机会,却也担心万一,难以抉择,不住侧目偷瞥白夜飞,见他神色认真,诚恳地看来,更是没法拒绝,心头砰砰直跳,脑中闪过一幅幅画面,终究禁不住想和这男人多相处一阵的吸引。
点点头,少女紧张同意:“好吧,我答应你。”
“麻烦你了。”
白夜飞点头致谢,甚是真诚。
徐乐乐叮嘱道:“但你要答应我。围杀狼王,非同小可,去了那边可不能擅自行动,务必要紧跟着我,否则冲撞到什么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的吗……白夜飞看着少女,反应品味出关键,三水剑派看来相当弱势,不似大江盟、天回剑宗甚至云隐阁那般,有大门派的傲气。反而有些像散修一般,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呃……”
白夜飞小心翼翼问道:“同为六大剑派。你们怎么好像……比较委屈,我看别人家都是横冲直撞,啥也不管,你们却……总是退让?”
想起初识的时候,在许家集的酒楼,一群三水剑派弟子被贺家那批地痞流氓唬得一愣一愣,别说徐乐乐这个小姑娘,连领头的黄……啥来着,哦,黄志强都不敢作声。
自己那时还以为,可能是贺家特别横,三水剑派来的只是普通弟子,所以才弄成那样。
但来到庐江,先是见了丐帮跟官府的勾结,今天又看了大江盟那群码头工的架势,一个分舵主就敢横行无忌,光明正大要杀人灭口,姓贺的如果敢往他们身上碰瓷,直接就会血溅五步,什么干爷爷怕是都不好使。
“这……”徐乐乐神色黯淡,没有被刺到痛楚的恼怒,只是暗自神伤,垂着头喃喃道:“这些……本来不好对外人说的。”
白夜飞笑笑,“不想说的话,不讲也成。”摆足体贴人心的样子。
徐乐乐摇头,“本派的窘境,也不用瞒你。”稍微沉默片刻,组织好语言,说明了情况。
六大剑派为一体,在江湖上自是响当当的一霸,到哪都不会吃亏,但口上说同气连枝、兄弟姐妹,六派终究不是一家,单独拿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六大剑派里,三水剑派排名靠后,这些年更不断下降势,在江湖上也就硬气不起来,特别是年轻一辈……
“为啥是年轻一辈?”白夜飞奇怪,“不是该看门中长辈吗?一个地元高手,不是胜过一堆人元?”
“不是这个意思。”徐乐乐继续解释,六大剑派每四年一次举行大试,考校各派弟子的武艺,凭此决定资源分配,包括一些洞天秘境的名额,还有朝廷的补贴款项。
在这规则下,年轻弟子就格外重要,而如果在大试上的表现持续差劲,最终甚至可能被踢出六大剑派。
“啥?”白夜飞又是一惊,讶然问道:“还能被踢出去的?那不是从此变五大剑派?你们难道还有得替补?”这听起来不像是江湖联盟,倒像是那些体育联盟啊。
“嗯。”徐乐乐点头,知道他不懂这些江湖掌故,干脆从头说明。
六大剑派与大江盟、丐帮不同,不是从某个行当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大组织,而是朝廷认可,并授予头衔。之所以是六大剑派,完全是当年太祖定下的数额。
所谓六大剑派,并不是某六家剑派,而是朝廷认可的六家剑派,每年都会有资源补助,还特别授予了官面特权,在世人眼中,便是最强的六个剑派。
江湖上用剑的派门成百上千,每一家都在争取进入六大,若是没了三水剑派,立刻有大把的剑修剑派可补。本朝开朝以来,六大剑派的名额也已经变动过数次,并非一成不变。
这个说明,听得白夜飞嘴角抽搐:失敬,失敬……搞了半天,原来你们是公立大学啊!年年有官方补贴拿的,这个江湖也太官僚了!
白夜飞问道;“照这么说,你们当初也是凭实力打入六大的,怎么会后头势弱了?”
徐乐乐神色羞愧,更多的却是无奈,“这要从祖师说起……”
三水剑派祖师是散修出身,毫无传承,却天赋异禀,一身神力,又幸运饮了异蛇宝血,得了九牛二虎之力,虽然不是走的正规登元之路,一身修为却攀上地元顶峰。
祖师观潮水变化,悟出云水、听涛两路剑法,仗之败尽各路英雄,开宗立派,名动江湖,成为一代风云儿。
这是妥妥是主角模版啊……白夜飞心中暗叹,嘴上不忘恭维:“贵派祖师力压群雄,创下伟业,当真是一代人杰。”
“可惜,后人没有祖师爷的经历,内力的积累更需要时间。”
徐乐乐苦笑道:“无论云水,还是听涛剑法,都是祖师爷地元之后所创,虽然补齐了人元部分,但高屋建瓴,过于奥妙。在力量未足之前,根本发挥不出剑法中的精微。早年还能靠着大举捕杀异蛇,提炼血丹来辅助修练,但多年捕杀下来,异蛇绝迹,这方法也就不好使。”
“可惜了啊。”白夜飞点头感叹,心中忍不住吐槽:你们这群环保之敌!这就是一个因为人类贪欲导致的动保危机,又最终断了人类自己的前程。
“现在门中五十岁以上的师叔伯,内力足够,驱动两门剑法,与别派高手竞争,并不逊色,不辱六大之一的威名。”
徐乐乐叹气,“但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就不行了。成就五元之前,剑法威力有限,并无法发挥应有的杀伤力。
白夜飞扬扬眉,踏上五元就能算是高手了,如果一门战技要上了五元才能充份发挥,这门槛着实偏高,普通的中小门派,甚至可能永无成长起来的机会。
“但要踏上五元,那谈何容易?”徐乐乐摇头道:“目前本派也就黄师兄一个,最有望在三十之前登上五元,其他的师兄弟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突破,接下来几次大试,恐怕……”
……那个黄师兄,原来竟是你们全派的未来希望?
想想黄志强的样子,白夜飞感觉这家伙要上五元应该没戏。
第三五九章.我愿意
白夜飞本以为,黄志强只是三水剑派的普通菁英,真正的核心另有其人,没曾想他真是三水剑派年轻世代的最大指望。
想想在医馆遇到的石劲豪和金明雀,只怕一个都能打他十个,也难怪三水剑派如今在江湖上威风不起来,真真是后继无人。特别是这些年轻弟子,手上没活,还拖师门后腿,哪里敢嚣张?
白夜飞大致理解了三水剑派的困境,就是失去辅助资源后,年轻弟子修练缓慢,根基也不行。
门中的高层战力或许不差,年轻弟子却已跟不上脚步,毕竟祖师爷完全是自学成才,剑法这东西好领悟,但核心功法可不是一两个天才能轻易成就,就连祖师爷自己力量都不是练出来的,偏偏奇遇又不可复制。
白夜飞问道:“你们的核心功法……”
徐乐乐道:“惊涛神功是祖师所创,同样是他观潮所悟,以骇浪惊涛,席卷天地,后来历经多代先人完善,是受各方肯定的上乘武学,但因为是王道正宗,修练速度不快,通常练满三十载之后才能起势……”
白夜飞微微颔首,看似认同这个说法,却暗自吐槽,这要是上乘功法就奇怪了。
王道功法练得慢,自己本来也相信这说法,毕竟看过的小说里都这么写,但弱水易柔九转功也是道门正宗,还是正宗里的正宗,连雅德维嘉都认可,是源自天经的堂堂功法,自己练起来却一点不慢。
或许,徐乐乐要维护门派声誉,又只是普通弟子,对于功法传承一知半解,自然也说不清楚,白夜飞想了想,干脆道:“你等我一会儿。”
自顾自离开到旁边一角,取出手机滑动起来,尝试上论坛搜索相关资料。
这边的网路世界尚只是雏形,论坛功能简陋,用起来不方便,更远没有老家热闹,人数少得可怜,打开冲浪,帖子零落,往往只有小猫两三只。
然而,也因为能上网的人都不简单,就算水贴都水得颇有深度,大多发言都言之有物,更不乏真知灼见,很有早期网路时代的感觉。
一通检索,几个提到三水剑派的帖子里,基本上全是嘲弄。
“三水剑派,嘿,估计最多十年,怕是就要从六大中除名了。”
“惊涛神功,什么狗屁东西,这么多年没长进,活该如此。”
“搞不到功法,好歹学学豢养啊,连血丹之法都被自己玩没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一路看过去,基本把徐乐乐话中的粉饰揭破,露出了老底。
三水剑派创派祖师全凭异遇成就力量,根基不稳,原来练的内功只是九流,加上他散修出身,脾气不好,极好面子,虽然创下偌大基业,却没甚么朋友,更没有渠道,一直没能替弟子搞到合适的内功心法。
到了晚年,才靠着到处观摩、拾人牙慧,辛苦得了一部道门典籍,把内中心法换头去尾改中间,弄出一套不伦不类的惊涛神功,哪怕经过后代不断补完,仍改不了七拼八凑的杂碎本质。
靠这个想要练上五元,甚至成就地元,只能刷时间慢慢累积,早年三水剑派靠着朝廷补贴和本地异蛇炼丹,勉强开挂提速,等到异蛇灭绝,培养弟子就分外艰难,而六大剑派互相竞争,其他门派都有默契,通过大竞卡三水剑派资源,这边也愈发落魄。
到了近些年,年轻世代也自知不行,高手多半都兼修别派心法,有钱的拚命买丹药,没钱的就组队到处猎杀异兽,试图增加修为,更欠缺资源培养新一代,前景堪忧。
白夜飞看了一会,基本都是嘲讽之词,压根没人看好三水剑派,共识是毫无前途,甚至还不如几家未入六大的剑修门派,怪不得三水剑派在六大中排名靠后,这么憋屈。
……不过,这不是巧了?
白夜飞心念一转,三水剑派弟子最缺的就是力量,只要能够补齐,战力并不逊其余各派,而自己手上恰好有速成力量的法门,是不是……该设法交流一下?
时空流能,自己一个人没法吃下,需要与人分享,共同提升,刚巧自己当下最缺的也是力量,来多少都不嫌多,若是能凭此帮助徐乐乐提升,再用极乐赋抽取回来提升自己,岂不是双赢?
徐乐乐前途一下开阔,说不定还能帮门派出头,而自己若是能再进一步,接下来营救行动就有底气多了。
想到就做,白夜飞收起手机,回到徐乐乐面前,看着有些疑惑的少女,正色问道:“你想不想变强。”
“想啊。”徐乐乐脱口而出,果断点头,“我最想的就是变强了,要是能早点晋入五元,在大试上替门中出头,那真是太好了。”
白夜飞微笑鼓励。
徐乐乐眼中露出憧憬之色,“我的一个偶像,就是云隐阁的金家姐姐。大我没两岁,却修为精湛,剑艺超群,不光在新星榜上大放异彩,还能代表师门出战,争取光荣,我要是有她一半实力都好了。”
……那个长腿大美妞吗?
白夜飞想起当日所见的金明雀,那一手高周波剑法,的确厉害,不过更让自己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的大长腿。
肤白貌美瓜子脸,不光武功厉害,人长得也好看,纤腰若柳,翘臀浑圆,特别是那双大长腿格外动人,确实不一般。
“可惜我没钱,门中现在补贴也少,没法像其他师兄弟一样,去买增强力量的丹药。”
徐乐乐畅想完金明雀的荣耀,回想到自己处境,尤其黯然,“我修练进境……快不起来,这才三元,要是有那么一天,能像金家姐姐一样扬眉吐气,真是死都甘愿。”
这么大决心,死都甘愿吗?那和我合作不就简单多了,连死都不用,就是要牺牲第二生命……不过,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把这当命的……白夜飞暗自心想。
趁着徐乐乐心神不在这边,白夜飞偷偷打量了几眼。
少女即将出战,自然没有如上回登门时那样精心装扮,换回了初见时的服饰。白衣带剑,身上甚是朴素,除了手腕上有彩线织成的腕带,不见任何饰物,面上也不着粉黛,但胜在青春靓丽,素净反而更见美色。
红红的小脸虽然不大,却颇为圆润,像是精巧的苹果,配上齐肩乌发,可爱十足,个头不高,但身材均称,所谓娇小玲珑,抱在怀中别有趣味,胸前鼓鼓,腰臀曲线也不错,该有的都有。
乡下姑娘是土气了点,可璞玉亦有琢磨的价值,如果好好开发,未尝不能大放异彩。
白夜飞心念一转,趁徐乐乐还有些失神,道:“我有一套秘术,能助人提升实力,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试试看。”
“啊?”徐乐乐一愣,双目圆瞪,嘴中吐出一个“你”,想说你一个音乐才子,懂什么修练,却觉得冲撞偶像,紧急收住,
短暂停顿后,徐乐乐露出恍然之色,小心翼翼道:“是白小先生……你家里秘传的法门?”
“啥?”白夜飞可没料到这个,被搞得一头雾水,连连摇头,“我没成家啊,哪来的家里?”
“额……”徐乐乐不好意思,低着头解释:“朝廷说你是国士,大家都在议论,说你肯定是某个大派的秘密真传弟子,或是什么大人物的私生子……”
……啥玩意?
白夜飞更惊,徐乐乐抬头见他面色古怪,连忙道:“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讲的,是我孟浪了。”
流言这种东西,从来都乱七八糟,无从掌握啊……白夜飞意外舆论居然跑偏成这样,简直乌烟瘴气,但转念想想,这倒是正好,省得自己费心编故事了。
“不是我不愿意说,但……”
白夜飞故作伤感,回首望向帝都方向,喃喃感叹:“……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唉,不说了。”
徐乐乐看着白夜飞的侧脸,看着他的伤感,胸中满是同情,感觉这男人似乎背负了不为人知的心伤,但品味着他的话,注意到帝王二字,她心头猛地一跳,双目圆瞪!
帝、帝王家!难道……白小先生其实是天皇贵胄,某位……王爷不能见光的私生子?
思路一被开启,继而脑洞大开。想到白小先生甫出事,朝廷就立刻翻脸,捉拿狼王,完全不顾惹怒兽蛮。这行为一反多年常态,仿佛被胁持的不是普通白丁,而是……皇子。
狼王绑架白小先生之事,背后还有官府的黑手,他又为何到现在还担心狼王党羽,更咬定失了庇护,这里就不安全,坚持要跟着自己去明明更危险的前线?这当中……会否牵涉帝王家内争权夺势的巨大阴谋?
连番脑洞串联下,就连仁光帝放逐白夜飞的事,都仿佛别具深意。帝国之主,一国之尊,为何会对一个音乐人上心,明明是流放,又怎么会赐下尚方宝剑?
所有线索加一起,徐乐乐越想越觉得一切都串联起来,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什么都说得通了。
或许……白小先生的母亲是中土人士,卑贱出身,所以他的身份不能见光,也因此他心系中土百姓,为民请命,行侠仗义?
意识到白夜飞的身份不简单,像极了话本故事里的主角,徐乐乐呼吸陡然急促,眼中波光流转,乍惊乍喜,就听白夜飞又问了一次:“……所以,你愿不愿意试试?”
少女再无怀疑,觉得这是难得的机缘,是属于自己的奇遇,陡然屏住呼吸,点头道:“……我愿意!”
第三六十章.浮想翩翩的铁粉
心中千肯万肯,但亲口说出愿意的一瞬,徐乐乐俏脸微红,立刻就后悔了。
自然不是后悔答应,而是觉得自己都没问清楚事,就一口答应,真是毫不矜持。虽然江湖儿女就是这么直爽,但白小先生他不是江湖人,甚至可能还是皇亲国戚,听说最讲究规矩礼仪,会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徐乐乐低着头,不敢看白夜飞,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瞥,看着他的侧脸,心动不已。
眼前的男子……风度翩翩,真的好帅啊!
想起之前相遇时的种种,想到刚刚的猜测,不知不觉,少女已经沉沦,脑中浮想,觉得刚刚那声我愿意,回想起来,怎么有点私许终生的感觉?
……不,哪有……明明是在说修练,我这是在乱想什么……唉,也不知道白小先生会不会想歪了?
……咦,他的目光为什么一直往床那边飘?难道他其实是想……不,一定是我想歪了!
……徐乐乐,你在想什么啊,丢死人了!千万不能被白小先生发现啊……
对面的白夜飞,得到少女的答复,正思忖要怎么继续,却看美少女莫名脸红,低头似在躲避自己目光,又开始频频摇头,陷入极大的苦恼中,白夜飞直接视而不见,目光瞥向后头的床铺。
以自己丰富的阅历,如何看不出少女的内心?白夜飞暗忖横竖你都愿意了,不如我们直接省掉中间那些无谓,直接抱上去,推倒完事吧!时间很紧张,大家都赶时间啊。
两人各有心思,房间安静下来,最后还是徐乐乐先壮着胆抬头,忐忑问道:“那个……该怎么做?你教我一下,我试试看?”
少女的声音轻如蚊蝇,紧张而羞涩,白夜飞回神过来,看着她通红如熟透苹果的小脸,打消了直接开口的主意。
唔,还是不能太草率啊……虽然笃定徐乐乐内心的憧憬,但女子还是需要仪式感的,哪怕小女孩都是。如果太过直白,结果就是后患无穷。
只是……仓促之间,拿什么来搞仪式感?
鸽子蛋戒指吗?成本太高了,而且现在要去哪里搞?
在床上铺块白绫吗?好像显得太物化女性了,而且天知道她成天练武,还有没有落红?万一没有,这条白绫搞不好最后会缠在我脖子上啊……
作为专业的骗子,白夜飞不知哄骗过多少女子,但怎么从传授秘法这个借口一步到位,也让他有些为难。
短暂思索之后,一点灵光闪现,白夜飞忽然有了主意,起身横臂身前,朝着徐乐乐微微欠身,然后伸手相邀。
一连串动作,徐乐乐从未见过,却觉得彬彬有礼,非常有仪式感,以为是权贵之间流行的上流礼仪,不由愣住。
“把手给我。”
白夜飞招了招手掌,徐乐乐虽然不解,还是将伸手递给了他。
被大手握住的一瞬,小手感受着白夜飞指尖的温度,徐乐乐差点激动得起了鸡皮疙瘩,身子都微微发颤。
“不用紧张。”白夜飞微笑宽慰:“只是要教你一路步法,作为修练的基础。”
“好,好的。”徐乐乐心中责备自己又在瞎想,可依然为这肌肤之亲而欢喜羞涩,面上一阵热辣,强作无事,“嗯。”
“先这样,再这样……”
白夜飞面带微笑,摆出正经授课的神色,牵着少女的柔荑,边介绍边演示,将她往身边轻拉,然后再往远处一送,最后带着她转身。
徐乐乐跟着动作,本以为会是什么繁复身法,还担心自己一时半会上不了手,会不会好丢人?却发现白夜飞教的步法出奇简单,基础不过是一进、一退、一转身,从这三个基本单元里,延伸出连进、连退与旋身、摇摆的奇变,当中似乎蕴含无穷后着,一时却感受不出具体的实战作用。
弄不清这步法的深浅,徐乐乐对白夜飞充满信任,只以为是自己修为太低,眼力不够,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步法?”
白夜飞微微一笑,“这叫华尔兹,乍看简单,但运用得好,它就有转动世界的力量。”
“这么厉害吗?”徐乐乐一惊,担心道:“那你传给我,会不会……”
“没事的。我相信你会和我一起令世界转动的。”白夜飞温柔看来,徐乐乐一下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白夜飞牵着徐乐乐的手,开始踩着舞步,一进、一退,你进,我退,两道身影,就这么在小小的房间里动静趋退,再无停歇。
最初的时候,徐乐乐的动作很不流畅,有些磕磕绊绊,但白夜飞总是巧妙包容她的失误,将一切带回正轨,引领着她继续。
少女最开始的感觉则是怪异。自己习武练剑,当然也要练步法,多年修练,也掌握过数门步法,却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简单又怪异的步子,忍不住揣摩其中的玄妙,却想不明白,疑惑不已。
多亏白夜飞贴心的引导,随着时间过去,靠着练武的根底,徐乐乐手脚协调性高,很快就熟练了这并不复杂的舞步,跟上了白夜飞的节奏。
两人在斗室内翩翩起舞,少女也慢慢从这些动作里,品味出别样的情怀。
白小先生双手拉着自己的掌,虽然肌肤相亲,却只是为了引领,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一板一眼带着自己动作。
饶是如此,这种暧昧的举动,让自己忍不住泛起遐思,觉得一动一静间,他似乎更具魅力,甚至比弹琴时更令人着迷。
面前的少年,好似皇宫里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哪怕穿着素雅,身上都充满贵气,每一个动作都彰显气质和底蕴,无可挑剔的优雅。
随着自己渐渐熟练步子,白小先生又调整动作,更多的变化出现,自己全心学习,猛一下回神,这才发现他一手还牵着自己,另一只本来握着手的掌,却已经放到了自己腰上。
随着引领,自己一步向前,他却没有如之前那样退开,自己几近扑入了他的怀中,两人贴得好近,彼此气息可闻。
少年鼻中喷出的温热,带着异样的男子气息,令自己气血翻涌,浑身发热,而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简直像是会发光的星辰……
如果说之前的双手相握是教学,现在这般肌肤相贴,就有些过了,徐乐乐感受腰上手掌的温度,呼吸着少年的吐息,隐隐觉得不太妥当,红着脸想要拒绝,却又舍不得开口。
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只是在练习步法,不要想歪,真要拒绝,才真是丢脸。
忽然,白夜飞松开盘腰的手,仍牵着的那支猛地往上一拎,徐乐乐不由抬臂仰头,握着她牵手的掌一旋,她身不由主转了几圈,仿佛打转的陀螺。
本来脑中正在纠葛,神不守舍,这一下又来得突然,徐乐乐眩晕不已,忽然抬起的手又被一拉,脚下顿时不稳,前进的动作变成跌跤,整个人直接扑入他的怀中,眼看要撞在他胸口,一只手掌环腰将她搂住,稳稳按在侧腰,将她抱得紧紧。
“啊……”
徐乐乐心头狂跳,觉得腰腹上环绕的手臂稳稳有力,充满男子的阳刚气息,抬头看着少年看过来的俊美笑脸,与他含笑的双目对视,闻着他身上气息,几乎呼吸停止,不知今夕何夕,之前的种种顾虑全都抛九霄云外,觉得这一刻无比美好,期盼持续到永远。
看似自然的场面,完全是白夜飞精心打造。借由传授步法的名头跳舞,然后自然而然跳出这一幕,恰如影视剧的经典特写,只要从小有看电视,就会立刻坠入满脑粉红的绮丽梦境中。
过去自己出入上流社会,没少参与各种酒会、舞会,专业技巧娴熟,利用一次次共舞的机会拿下女目标,是常用的手段,尤其是对上那些情窦初开,对豪门生活上流社会充满憧憬的小丫头片子,特有奇效。
但……共舞,也不是单为了气氛与仪式感!
白夜飞非常想吐槽,自己前半生跳过那么多场舞,这还是第一次别说没有乐队,连音乐都没有,偏偏还要装作一切不奇怪,正正经经,跳得尴尬极了,幸好这傻丫头不懂。
跳舞的好处,就是肌肤相亲,耳鬓厮磨皆是正常,透过这一番,该摸索的东西,也都探出来的。
果然如自己所料,少女外表虽然只是清秀,但藏在朴素衣装之下的身材,却要加分不少。
藉着舞步,特别是最后手臂搂腰时的碰撞,自己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等若将人从头到尾摸了一遍。
长年练功,她并不像自己前半生遇到的那种健身房女性一样,满身肌肉,过于硬实,破坏了原本的曲线。少女的手臂与双腿依然匀称,触碰上去恰到好处,更让人心动的,则是胸前的挺拔的峰峦。
水滴形的美乳,不算大,却很挺翘,平常时不明显,但在挺身旋动时,就从前襟中凸显,不经意一触,就跃动起来,充满弹性。
腰肢不算纤细,但下头依然曲线浑圆,紧实的小香臀,别有一番风味。
少女一米五七的身高,娇小却不失有肉,搂抱磨蹭的时候,青春的肉体处处都是惊喜,格外勾起男性欲念,不是那种食之无味的身体,确实很有潜力,让人想要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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