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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四章.莫惜金缕衣
见过凤婕的手段,白夜飞看向云幽魅,哀怨道:“妹,你还是多学几手技能吧!关键时候,只有你信得过。”
云幽魅不明所以,嘴角扬起,极其高兴点了点头。哥哥相信自己,比什么都好。
白夜飞回身交待,“乐乐你休息一下,我先去忙点事情。”
钜量极乐丹气畅行经脉,徐乐乐犹眼神迷离,点点头,白夜飞果断出门。
来到走廊站定,看着画舫中仆从来往,穿梭如织,白夜飞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该从何处下手,难道一层层找过去吗?但凤泼妇给的小程式只能定位五米,自己很多地方去不了,未必搜得干净,人也未必就与手机放一起。
更何况,凤泼妇刚刚说整组人的手机都在这里,换句话说,小绿茶不是只失踪她一个,是整队人马都不见了。
除非她是忽然发疯带着整队人玩翘班乐,不然很大可能……就是撞上强敌,整队人被一口气全歼了。
如果找到的是他们整组人,那还简单,若找到的是凶手,一战难免,而能干下这事的人或组织,武力值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把搭档算上,也未必是对手,强行搜索风险极大,执行任务不值得那么拚命。
当前最佳策略,是把事情传回去,让上面来行动!问题是,此事耽误不得,若密侦司在郢都势力足够,自己立刻叫人,直接让官方势力出面来一场扫黄打非,不光找人方便,还能掩人耳目,但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
密侦司势力被血滴子一气杀尽,就算上头这几天调了人来,估计也人手不足,就算可以从官方借人,但走程序要时间,还要瞒过老对头避免被横插一刀,不知啥时能到。
万一那些手机只是在某桌客人身上,他们吃饱干足一走人,就算官兵把整座画舫搜个底朝天,又有何用?
……唉,明明有了组织,干活时候还是只能靠我自己!
白夜飞叹息,却有了主意。为今之计,只能先逐层走上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出来,要是不行,就只能闹说自己有东西被偷,赌赌看能否凭著名人脸面,把船封了。
或者,扯上太乙真宗的背景,哪怕耍无赖打滚,也要制造骚动,把船给封了找人。
打定主意,刚要行动,白夜飞身后忽然有声音,客气问道:“请问是白小先生吗?”
白夜飞颇感讶异,本能回头,看见后头是一个有着大黄牙的痞汉,看着不像是自己粉丝那种,来没来得及问他何事,腹中一痛。
痞汉手中短刀猛一下刺出,正中小腹,冷冷声响:“收人钱财,忠人之事,你下辈子记得别挡人道。”
貌不惊人,痞汉毫无气势,乍看只是街头上的地痞流氓,出手却狠辣十足,赫然是专职杀手,四元实力。
值得忌惮的陆云樵在楼下点餐,这边只有白夜飞孤身一人,机会极佳,痞汉选择下手,打定主意得手之后,立刻找地方跳船潜走,谅那劳什子陆大侠和画舫的保安都反应不及。
先喊一声,骤施奇袭,果然一击得手,正要旋刀搅烂内脏,了结性命,却发现手感不对,刀只是戳中,却未能入腹,被衣下什么东西挡住。
该死!
痞汉登时大怒,暗骂有钱人就是难搞。
刺杀除了忌惮目标实力,更忌钞能力。这些有钱人,哪怕本身实力不强,可只要舍得砸钱,就会变得极为难杀。
在天洲,不光有武功,还有术法和炼金技术,以此制造的各类护符,小巧玲珑,贴身藏起,事先极难发现,遇险之时应激而发,可挡致命一击。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昂贵,但在钞能力面前,完全都不是问题。
这些身有护符的人,实在让杀手们头疼,特别是当下手机会只有一次时,一击不中,后头可能再无机会。
而为了应对,职业杀手也有许多策略,痞汉见这一刀未能破入腹中,又没有金铁之声,知道是遇上了某种贴身护壁,冷哼一声,并未撤刀,加劲一拍,乍看平平无奇的短刀,刃上抖放光芒,隐约有符文在锋刃上显现,赫然也是把超凡兵器。
一次性使用,内附破甲咒,专破各类坚甲、气罩,别说一层,就是连续数层都能一击打穿。
如此优质的一次性破甲兵器,同样价值不菲,一柄十金币。
刺杀白夜飞的报酬,也不过五十金,扣去组织抽成,只剩三十,再赔上这柄破甲刀,最终所赚已大打折扣,令人肉痛。
但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咬牙用上。不然剩下的赚头拿不到,还损失信誉,更是亏大。
……本来想给你个痛快,这下休怪我狠毒!
痞汉心中恼怒,预备打穿护符之后,一定要多折磨白夜飞两下,手中短刀化作一支光箭,透打进去。
……成了!
痞汉暗叫得手,六元内的所有护符、坚甲,都扛不住这一下,只要破了护符防御,一个实力平平的音乐才子算什么东西?
哪知,光箭射入一瞬,白夜飞腹间缕缕金芒绽放,璀璨夺目,直接从衣下放射而出,迅速流转全身,将整个人笼罩。
金芒于身上交织,在胸腹胯间尤为密集,宛如穿上一件金线织成的短袍,护住所有要害,而面上则金光闪耀,像是镀上了一层金漆。
本该无坚不破,洞穿一切的光箭,打在金芒之上,如泥牛入海,转瞬归无。
痞汉看见这一幕,面色大变,脱口而呼。
“金、金镂衣?!”
天下护符千家万派,有的强化防御,却只能挡一击之力;有的着重时长,效果其间只要不超负荷上限,挡个十下八下不成问题,但对五元以上的攻击就毫无防护,各有优劣,在人元层次内,终归是根据需求选择合适。
在各家护符商品中,金镂衣是各项数值都出类拔萃的上品。名为衣,实则是覆盖全身的光壁,毫无弱点,防御效果之强,超乎同类,可扛七元数击,甚至硬接地元也能扛上几秒,卸除小半,堪称地元之下最佳护符。
这门技术,出自道门,乃是太乙真宗五大教御之一,天工宋长庚的得意之作,一个市价两金,发动后持续三十秒,与效果类似,价格同样在同类道具里独具一格,却素来是各方抢购的紧俏货色,等闲有钱也没处买。
痞汉没想到白夜飞一个外行人,居然这么识货,用上这等顶级道具,让自己白白赔上一件穿甲利器,连叫倒霉,恨得不将他碎尸万段,却奈何不得。
……不,不能这样算了。
看了看白夜飞身上金芒,又转头看向四周,许或是之前一批仆役刚过,走廊上暂时空空如也,暂时无人发现这边的刺杀,痞汉心中一动。
……还有机会!
判断情况,还有完成刺杀的可能,但金镂衣持续三十秒,自己不可能等到结束,痞汉一咬牙,伸手入怀,居然又取出一柄穿甲刀,庆幸自己素来谨慎,多备了几柄在身。
两刀捅在一处,应该可以打穿金镂衣,虽然开销实在肉疼,但事关声誉,不赚也要杀。
“慢!”
白夜飞看敌人动作,没有惊惶叫喊,而是果断拉开袖子,抖了抖手,腕上挂了几串木牌,互相撞击,砰砰作响。
换了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什么奇怪的饰品,但痞汉目光犀利,一眼看清这些小牌都是乌木为底,上头以金线为符,正是金缕衣护符,总计怕不只三四十块,看得他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人这么怕死的?
要不是白夜飞身上已经闪着金芒,金缕衣处于发动状态,痞汉还以为自己看错,这些木牌不是什么护符,真的只是装饰品。
就算是富商豪贵,每次身上顶多带一块两块护符。这东西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戴多了就无敌或者不死,只是用来抵挡关键一击。
哪有人这么玩的……痞汉心中狂怒,这虽然是纯纯的暴发户无脑行径,但无可否认,修为未够,又没有多少时间的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所谓老鼠拉龟,无处下口的尴尬,这趟算是体会到了。
“嘿!”
白夜飞一扬手,抖动腕上木牌,喊出痞汉心中的顾忌,“我手上有五十块金镂衣护符,一块两金,你的穿甲刀,一把就要十金,你有多少钱跟我斗?”
得瑟的嘴脸,看在痞汉眼中,如晴天霹雳,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习以为常的刺杀会忽然变成财力比赛,自己彻底被钞能力鄙视。
“……蠢材!”
痞汉足足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狞笑出声:“金缕衣的确不破不穿,但护符是可以夺下来的!”
普通情况,护符是藏在身上,随念或自主发动,因为不知晓配戴位置,难以针对,但像白夜飞这样主动亮出位置,绝对是作死行为。
“小子,我要你好看!你的护符,都是老子的了!”
这一票做下来,抢他几十个金缕衣护符,岂不是等于赚大发了?
痞汉怒吼声中,带着止不住的喜意。这样蠢的暴发户实在少见,他右掌一翻,直接收起破甲刀,挥爪抓出,直取白夜飞扬起的右腕,要将护符尽数夺走。
第四五五章.惜取少年时
眼见白夜飞面色陡变,那张看着就让人来气的英俊面孔上,挑衅嚣张骤然变成惶恐,痞汉心中得意,却不料下身忽然一痛,被冷不防一腿踢中胯间。
之前种种不是无知愚昧,白夜飞以此吸引注意,声东击西。
为了维持人设,这一下只用了二元之力,对上四元敌手,不足伤人,却绝对痛彻心扉。
痞汉挥出的一爪半途失速,整个人直接僵住,眼前发黑,面色陡然煞白,喃喃痛呼不绝,直运了好一下气才缓过来。
……该死的贱人!
恨意熊熊,看着跑到远处的白夜飞,痞汉咬牙切齿,不顾可能引来闲人,扬声吼道:“亏本老子也要宰了你!”
又一刀要斩出,身后传来云幽魅的尖叫:“有刺客!”
声音尖锐,似带着惶恐,一下就传得老远,远处隐隐传来各色响动,显然已经有人被惊动。
痞汉还来不及叫糟,背后寒毛倒竖,一道凌冽剑风袭来,总算他职业素养高,千钧一发之际,向前一扑,将将躲过,就地一滚,翻身而起,看向来袭者,正是徐乐乐。
“贼子大胆!受死!”
隔着房门听见不对,徐乐乐仗剑冲了出来,衣衫凌乱,面色还带着些许潮红,眼中尽是愤怒。
爱郎险些被人在附近刺杀,这种事,她恼怒交加,不手刃刺客无以泄愤,一剑不中,又是一剑。
剑花如雪,攻得痞汉异常狼狈,两人虽然都是四元,实力相当,他还更多生死相搏的实战经验,但骤对上三水剑派的精妙剑招,他难以抗衡,全落在下风。
点子扎手,痞汉不欲与徐乐乐纠缠,且闪且退,试图冲出剑围,袭杀目标。但徐乐乐手上妙招纷呈,云水剑路一招强过一招,完全封住他去路,痞汉两次欲拼着负伤冲出,却被一剑直取要害,不得不仓惶退回,还被留下一道伤口。
要不是徐乐乐进趋之间有些窒碍,步子迈不开,有时还伸手捂臀,影响出剑,甚至早已经将他斩于剑下。
……得走!
伤口剧痛,痞汉哪还不知刺杀已彻底失败,再不走,只怕走不了了,只能压下心中恨意,转头就要朝另一个方向逃跑,才跑出没几步,却见一道身影高速逼近,大喊:“哪里走!”
眼见来的是陆云樵,痞汉知道难以脱身,还想抵抗,一刀刺出,直取其胸口,神色如狂,摆出一副要以命换命的疯狗模样,希望吓退强敌。
哪知,陆云樵不闪不避,一手探出,如似画圆,浑若无力,巧妙拍在他腕上,将这一刀带偏。
甚至还没摸清怎么回事,痞汉已空门大开,根本无法应变,陆云樵另一手闪电击出,挥腕击在他胸口,寸劲爆发,小小的受力点,爆发力强得惊人。
痞汉整个胸膛被这一下打得凹陷下去,护身气劲无用,口中狂喷鲜血,双目圆瞪,难以置信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了,就这么缓缓倒下。
这几日,白夜飞与太乙真宗交流,没忘记带上陆云樵,有意提携,太乙真宗也乐于相助,项西楚多日以来的重殴,都是万金难买的机会,天底下最顶级的以身作教,别说对一个外人,太乙真宗内多少人想求也求不到,羡慕嫉恨极了。
虽对双极轮的创造无功,陆云樵所获收益却绝不比白夜飞少,今日被项西楚最后一轮系统性教育后,双极轮已初步上手。
早就晋升五元,陆云樵不将痞汉放在眼中,直接用上新学的手段试招,果然见功,一招便重挫敌人。
主要伤害来自寸劲爆发,效果不怎么对啊……白夜飞冷眼旁观,确认陆云樵学到的只是卸力、化劲的技巧,毕竟双极轮只是初创,项西楚与李东壁似乎还没推演出借力打力,甚至添加本身力量并发的高等技巧,估计还要一段时日。
搭档连理论都没学到,更领悟不到太极阴阳的奥妙,倒是自己可以提前试试,要是先成功,后头还能在便宜师门那边加些分。
杀手倒下,徐乐乐停下追击脚步,仗剑护在白夜飞身前,防备另有敌手,同时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白夜飞看了一眼她犹自颤抖的双腿,低声反问一句:“你没事吧?”
徐乐乐察觉他目光,想起刚刚种种荒唐,俏脸一红,一拳打在白夜飞胸口,看似又疾又狠,落时却变得极轻,碰豆腐都怕破的轻微,全无责备,尽是娇羞。
“啊!”白夜飞却夸张痛叫,向后一栽,跌倒在地滚动不停,好似被狠狠伤了一样。
“啊,没事吧!”
徐乐乐大惊失色,只以为情郎受了伤,被自己触到伤处,连忙上前探看,才刚俯身,就被白夜飞一把抓住手腕一拉,跟着一起滚到地上,抱在一团。
这是在走廊之上,就算暂时没有他人,也还有陆云樵和杀手,甚至随时可能赶来一大堆画舫的护卫仆役,徐乐乐又羞又恼,想要挣开,白夜飞贴在她耳边低问:“生气了?”
徐乐乐幽怨回看一眼,“是你……所以才不气……”
“嘿。”白夜飞笑了笑,轻抚她发梢,忽的狎笑:“不如,我们再来……”
“啊!”徐乐乐娇呼一声,惊若脱兔,一下弹起,却身上痛楚,脚下踉跄,险些又坐倒。
白夜飞看着这一切,哈哈大笑。
“你们啊……”陆云樵一脚踩住痞汉胸膛,防止他再有异动,看见这边的尴尬一幕,忍不住翻起白眼,“我本来想问人家为啥要杀你,现在不用问了,你这样子,是人都想捅你几刀!”
“哈哈。”白夜飞笑道:“不用问他为啥要杀我,你该问的是谁给他钱来杀我的?”
“咦?”陆云樵一怔,低头扫了一眼痞汉,恍然道:“原来是职业杀手!”
见杀手一副闭目待死的样子,陆云樵不问了,白夜飞也是一样,既然是职业杀手,就算问恐怕也问不出正主,何必费事?
虽然表面淡定,白夜飞心里也在纳闷,为啥会有人买凶刺杀自己?自己最近好像没得罪人啊?
身为公众人物,民族网红,当届状元,本身就够惹眼了,在天洲这种环境,想要自己死的人数不胜数,光想得到的可能就有几十种,根本不可能判定。
但早不来晚不来,在这节骨眼发动刺杀,总是有理由的。自己之前接连得罪买办和黑帮,都好好的没事,这几天不是在房中卖力,就是在太乙真宗驻地卖脑,没跟外人往来,怎么出了事?白夜飞这般想着,隐隐感觉可能与金曲大祭夺魁有关。
“白小先生?”
两人各自思忖,忽然一声呼喝传来,气势十足,回荡在走廊间。
声至人现,走廊尽头,一名身披锦袍,足踏官靴的汉子,领着一群手下浩浩荡荡现身。
锦袍汉不算魁梧,只是普通身量,气势却极强,将身后那些肌肉大汉全都压住,紫膛面皮,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久居上位,又曾从尸山血海里走过一遭的狠角色,是真正的江湖大豪,绝不能轻视。
白夜飞一眼看去,感觉到这气势够强,更胜之前见过的那些星榜菁英,晓得是来了个大人物,再看见锦袍汉袍角的补丁,这是丐帮传统,已经认出来人身份,暗道不愧是江湖一霸。
这里一番骚动,不光惊动了本在楼下的陆云樵,惊动了整艘画舫,更因为骚动地点是最尊贵的顶舱,更直接惊动了船主。
白夜飞来之前听宋清廉讲过,本地主人张海端,是丐帮七元长老,庐江舵主是他亲儿子,虽是地头蛇,却属巨蟒等级,家财万贯,通吃黑白两道,是周边地区一霸,是能不得罪就最好别得罪的人物。
张海端急急过来,心中盘算,宋清廉是他熟客,每次路过庐江,都会在千灯舫上做客的那种熟法。
今日顶舱本来早有客人定下,应宋清廉要求强行退掉。只是宋清廉并没讲新客是谁,只说是自己好友,要好好接待,却也不用特别接待。
既然如此,张海端也就没多问,只吩咐手下按照标准接待,却不料居然闹出事来,刚刚察觉到这边发生战斗,听了手下报告才知来的是白夜飞,顿时大惊。
这什么杀千刀的白小先生,一来庐江,就撞破车站那边私贩人口的丑闻,让丐帮名声扫地又擦地。
不过,丐帮内部派系复杂,光庐江府这块就有好几拨,车站那一批平日就不理舵主的命令,自成一系,与这边自然关系不睦。
张海端自己也做人口买卖,意识到白夜飞危险,却也没因此厌恶,甚至还因为少了个竞争对手,小有获益。当下只觉得,对方怎么也是个名人,如果愿意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可以结交的,加上介绍人还是宋清廉,也算有共同朋友,所以一听说出事,就亲自过来看。
人未至,张海端先遥遥唤了一声,带着手下匆匆赶来,走近一些,看了看地下被踩住的杀手,作为老江湖,他一下就知道究竟,怒色暴喝:“大胆,居然在老子地头刺杀贵宾!”
第四五六章.擦枪走火
见张海端出面,想起他的背景,白夜飞侧眼一看陆云樵,赫见他面色铁青,知道不妙,但听张海端口称贵宾,察觉对方不含敌意,暗自松了口气。
混江湖没必要混成刺猬,只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可以结交……白夜飞这般想着,朝陆云樵微微摇头,回头迎上张海端的目光。
两人遥遥对视,都看出彼此意思,白夜飞拱手:“可是张长老?”
“哈哈!招呼不周,让白小先生受惊了。”张海端大笑,向他大步走进,眼看就要碰着,白夜飞身上忽地发出尖锐的警示声,如濒死嚎泣,似受刑痛喊。
“什么东西?”
“有敌人?”
声出各方惊,张海端身后手下慌张喊叫,连他也立刻止步,如临大敌,高度戒备,最后目光落回白夜飞身上,疑惑中带着警惕。
白夜飞先是呆住,不解发生了什么,随后醒悟,这是凤婕给的小程序,也就说明,小绿茶那群人的手机就在眼前,就在张海端身上,至少……有一个在。
倒是合理……白夜飞心念急转,虽然自己一开始猜测,是是黑手正在船上享乐,甚至可能把人藏在了这里,但其实有另一种可能。
丐帮私底下本来就是做黑道生意的,里头有人贩奴,那收赃更是理所当然。
小绿茶公主那队人很大可能全军覆灭,身上东西最后落到丐帮手上,乃是情理之中。
丐帮虽是顶尖大派,张海端也是本地一霸,但应该没胆子对朝廷的人出手,特别是血滴子,照理说只有躲的份,所以眼前这人很可能……只是纯收到了不该收的赃物,并不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但无论如何,张海端已经是唯一线索,而且说不定那批人并没死,就是落到了他手上,等着被发卖。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和不合逻辑,但前半生的确见过这种故事,这些地下势力不知天高地厚,随便收赃买人,不问来历,也不给人家开口的机会,结果惹到大人物,因此覆灭。
这边还未想清楚该如何,张海端已开口问道:“白小先生这是何意?”
“一点小问题,长老莫怪。”白夜飞尴尬解释,从怀中取出手机,将小程式关闭。
惨嚎声戛然而止,白夜飞有些懊恼,自己还是对凤婕掉以轻心了啊。这泼妇着实有病,警示音设得那么惨烈,明摆着要给自己颜色看。
另一边,张海端本要揭过此节,陆云樵却森然冷瞪,让他感觉到明显敌意,态度更一下转冷:“这什么意思?你自己惹火上身,难道要攀扯老夫吗?”
白夜飞正为难要怎么弄清事实,目光一转,想起之前制造骚乱的主意,现在不用制造了,借口主动送上门来,当即正色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在您的地头上遭遇刺杀,要个交代,不算过分吧?”
这边态度转变,张海端愈发忌惮,感到对方借题发难,冷哼道:“你待如何?总不会要我给你今晚免单吧?堂堂曲中状元,不要脸皮吗?”
张海端声色俱厉,同时向手下使颜色。
身旁的手下几个依次散开,似要将白夜飞几人围起,却有几人趁机后退,要在同伴动作掩护下退走。
陆云樵陡然色变,扬声厉喝:“且住!你的人要去干啥?”
白夜飞也看在眼里,心叫糟糕,搭档搞不清情况,连这么简单的情况都看不明白?
这时候走人还能干啥?这家伙贩卖人口的,画舫上既然做皮肉生意,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与货,现在明显怕自己把事情闹大,惹来注目,所以要先一步把不能见光的东西转移。
白夜飞本来怕陆云樵冲动,与对面起冲突惹出大麻烦,毕竟他最近虽然又有提升,战力上看六元,但除非变身,否则不可能是对面老牌七元的对手,真要是热血上头打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变身巨狼,除非把整船人都杀了,绝无法善后。
只是,自己想缓和气氛,对面却未必愿意,眼见张海端眼中敌意越发强烈,白夜飞忽地醒悟,人家很可能以为自己借故生事,甚至是主动设套,什么杀手也是自己找的,就是来捣毁地下生意的,毕竟自己才在庐江干了他同门一票……
冤枉啊,长老你真的弄错了啊……白夜飞哭笑不得,自己真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其实是百分百的优质客户,有妞可上,谁有心成天解放奴隶,到处当正人君子啊!
只是这话不能说,不能当众说,就是说出去,对方估计也不会信……
这家伙是巨蟒级别的地头蛇,己方势弱,本应该避免冲突,但牵涉到小绿茶,此事已退无可退。
本来还可以迂回行事,先和对方搞搞关系,旁敲侧击弄清楚情况,然后想办法,但现在对方高度戒备,已经开始转移赃物,若不赶紧拦住,就没机会了。
硬来多半无用,可好不容易有线索的小绿茶,或许因此会被转移走,抢不到人,又或者后头仍能抢回人,却已没了头汤,想到这点,白夜飞心火熊熊,猛一咬牙,决定冒险一回。
“谁也别动!谁想走,谁死第一个!”
白夜飞一声暴喝,陆云樵眼神欣慰,直接摆开架势,准备动手,而正悄悄后退的几人本能停步,回看张海端。
“呵!”张海端冷笑看来,“年纪轻轻,胆子很肥,在我场子里,就凭你们几个,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哈!”白夜飞冷笑一对,从容看了看左右,“就凭这是你的场子!”
张海端原本气势不断提升,听了这话,气势一滞,眼神犹疑,和手下对看,相互都懵了,想不通为啥在自家地头,对方反而更大胆?这完全逻辑不通啊,白小先生偌大名声,总不会是个傻子吧?
……一堆人全是木头脑子!
白夜飞看着反应,知道这帮人都没懂自己意思,把头一抬,傲然道:“这是你的地头,我在你地方遇刺,谁知刺客是不是你们的人?”
“哈!”张海端反应过来,怒极反笑,“刺杀你?老子威名赫赫,杀你如杀鸡,真要灭你,用得着假手于人?”他这是动了真怒,一身气机再无遮掩,倾泻而来,几若实质。
徐乐乐感觉像被人拿剑指着眉心,汗毛倒竖,确认对面是七元高手,非比寻常,真如他所言,杀人如杀鸡,好担心白夜飞年少成名,气盛不知深浅,惹来杀身之祸,想要拉拉袖子劝他退让,但看他态度坚决,又生迟疑。
……不,不能这样。
最终涌上心头的,自己已是他的人,怎么都要与情郎一条心,否则就是背叛,对面纵使再强,难道还强得过狼王、天煞?若没有一颗迎难而上的心,又怎么对得起他的帮助,怎么攀登巅峰?
这么一想,徐乐乐什么也不顾,直接持剑挡在白夜飞身前,目光决然,迎上张海端蓄势待发的气机,替情郎壮声色。
……倒是没白宠,值得了。
白夜飞心中赞许,依然一派从容,淡淡道:“或者这一切与你们无关,但你怎么保证他没有同党在船上?现在说不定已经开溜了。事情发生在你地头,张长老不会真要说一切不关你事吧?”
这自然是不可能,张海端陡然反应过来,无论如何,自己船上发生刺杀是事实,这已是对自己的严重打脸,若真有同党被错放过,传出去更有损声名。
若是其他客人,这时候自己要竭力安抚,甚至替他追凶,好向大家证明,千灯舫是可以信任的所在,安全绝对没问题,但面对有前科并且表现诡异的白夜飞,张海端岂敢大意,最终只是冷笑。
“你想搜船?不可能!”
对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两边现在已经没有互信,白夜飞明知交涉无用,一时却想不出对策,闹事不成,总不能真强行开干吧?
侧眼一看,徐乐乐神色紧张、陆云樵沉默不言,却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两人勇气可嘉,但对上张海端,这应该没有胜算……
不对!白夜飞忽然发现,身为关键战力的云幽魅,居然并不在现场,顿时精神一振,信心爆棚,确信老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情况好转,自己则需要配合,拖延时间。
“所以,张长老是真不打算给我交代了?你这样做生意……”
白夜飞话未说完,风中忽然传来大队人马的呼喝声,张海端脸色一变,直接无视白夜飞威胁,让手下去另一侧窗口探看,“去看看!”
陆云樵紧紧盯着,准备出手,两边气机冲突,随时可能爆发。
过去的那个人探头一看,便惊叫回报,“长老,不好,大队官兵杀来了!”打乱了两边阵脚。
“什么!”张海端大惊。
“啥?”白夜飞也愣住,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这是你耍的卑鄙手段?”张海端怒喝回荡,白夜飞连忙摇手:“我对天发誓,这事我毫不……”
话方出口,白夜飞身上陡然绽放金芒,交织成衣,又一块护符被触发,赫然已经被偷袭打中。
第四五七章.狼王的余味
啥玩意?
白夜飞大惊失色,更直接懵逼,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啥,眼皮眨了眨,确认不是张海端出手,迷茫之余,暗自庆幸还好护符可以应激而发,不用自己发动,否则搞不好已经横尸当场。
徐乐乐以为是张海端暗下毒手,拔剑喝道:“你干什么?”
张海端虽不惧徐乐乐,但金缕衣发动是不争事实,不愿被牵扯,主动退了一步,举手道:“与我无关,你们休想诈我!”
自矜眼力,张海端不信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偷偷动手,只以为是白夜飞搞鬼,但对方敢这么玩,必有底气,他也不敢一脚踩进陷阱,来个以力破局。
白夜飞周身金光闪耀,眉头悄然皱起,确定是有人偷袭自己,却弄不清是谁,只觉事情越来越乱。
姓张的看起来是真无辜,那是谁买凶刺杀?又是谁暗中下手,连他都骗过?这是什么手段?
不对!
白夜飞陡然意识到不好,自己已成了目标,就算有金缕衣护身,也等同一个闪闪发光的靶子,而若是连张海端都没发现黑手,刺杀者一定不简单!
正要开口提醒,就见张海端面色陡变,似乎察觉了什么,来不及反应,一阵飙风刮来,速度好快,更夹带着熟悉的腥臭气息。
“小心!”
陆云樵大喊着迈步,高速冲来,徐乐乐猛地回身出剑,带起火光刺向腥风。
腥风从旁边窗口飙入,当中隐有身形,徐乐乐一剑斩出,却落了空,对方身形诡秘,竟然在瞬间闪过,徐乐乐来不及变招,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沛然难当。砰的一声,长剑脱手坠地。
徐乐乐身不由主飞起,本能运起全力化劲,心中则担忧不已,这个未知敌人起码七元,不在张海端之下,白小先生危险了。
她倒飞而出,直撞冲来的陆云樵,陆云樵双掌一接,抵住徐乐乐腰背,推手化阴阳,以新学的双极轮之术,将其所受的劲道卸去大半,然后瞬势一甩,让其换个方向飞出,自己则继续前冲。
陆云樵以五元之力,消七元重击,终究未能全功,徐乐乐最终坠地,虽未受伤,却撞破地板,落到下层去了。
这一下,非但消解同伴危机,还未被阻截停步,手法妙到巅峰。一旁的张海端暗自心惊,暗忖这个年轻人虽只是五元,可一身艺业更在境界之上,真打起来,必很不好斗,难怪能从狼王手上救人。
敌友未明,张海端依然不愿出手,只暗自戒备,冷眼旁观。
陆云樵瞬息抢到白夜飞跟前,长剑一挥,易筋经红级浮屠催发,火势暴涨,应对敌人藏身风中的诡异身法。
烈火熊熊,封堵四方,长剑疾速,直取风中诡影,眼看要命中,陡然一下天旋地转,落剑处更生出空荡荡之感。
陆云樵心知有异,连忙后退,待眩晕感消失,看清情况,已尽是错愕。
眼前既无腥风,亦无人影,白夜飞与风中诡敌都没了人影,只余一片黑呼呼的光幕,浑圆成球,直径约两米出头,不算大,但狭长走廊吞容不下,已吞噬了后方木壁板,侵入到舱房,表面闪烁着血红巫咒,流转耀动,非是中土文字。
“这……”
陆云樵知道这个结界已将白夜飞和偷袭者困在里头,如果这不是白夜飞的手段,那他将非常危险。
别人不知,陆云樵确定白夜飞没这能耐,特别结界表面闪耀的是巫咒,这是北地手段,再想起刚才那才的腥风,心中暗凛,想起了可能的人选。
之前在冬城山与搜魂六鬼交手时,气味依稀就是这样,再加上这诡异的北地巫咒,基本可以确定……阿白被搜魂六鬼中的幸存者找上了?但……为何?难道是为了狼王?
◇◇◇
徐乐乐撞破地板,跌落下层,但得陆云樵相助,化去劲力,只就地一滚,就再次起身,毫发无伤。
恰好下头是间空房无人,也不需要解释什么,直接就跑出舱房,要再找楼梯返回,恰听见附近骚动不停。
“哪里的刺客,居然砸到本官头上!”
“张老板他……”
“什么老板,一个臭乞丐,姓张的躲着不给本官一个交代,本官就自己要交代!”
“陆大人,张老板怎么说也是……”
“我怕他个锤子?姓张的再横,还敢跟朝廷做对?本官的人马上就到……”
徐乐乐本以为是楼上冲突,下头的客人受惊,但听人吵了几句,才知道刚刚楼下也发生了刺杀。
说是刺杀,其实乱七八糟,是楼下这边一连几个豪华包房,内中贵宾本在寻欢作乐,忽然有蒙面人闯入,抄起酒瓶乱打,将一个个宾客敲得头破血流。
伤者非富即贵,还有本地武官,他们本来嚷着要个说法,结果张海端带着手下去了顶舱,只有一些仆役下人应付这边,惹来不满,那武官直接拿出通识符摇人,让在附近巡逻的手下全速杀过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徐乐乐微愣,只觉今晚这里真是事多,忽地眼前一花,云幽魅出现在附近,瞥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似是疑惑她为何没在白夜飞身边,却连多说一句也不愿,直接就跑开。
徐乐乐连忙追上,与她一道寻路返回顶舱,跑到一半。心头一凛,意识到下层这连串骚动,可能就是云幽魅一手泡制,籍此引来官兵牵制……好果断的手段,好机敏的应变。
两女急匆匆跑回顶层,看见情况,俱是一惊。
云幽魅不知刚刚发生的新一轮刺杀,却认出结界,吃惊之余,看向陆云樵;徐乐乐本以为上头还在鏖战,却只见黑球,不见白夜飞与刺客,本能知道问题出在这里,跑到一旁,问道:“阿白呢?怎么不在了?”
陆云樵摇头道:“人在这里面。”
“这、这是什么?”徐乐乐紧张道:“阿白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那个刺客呢?”
陆云樵不答,微微摇头,心中叹气。这东西未必危险,但跟白夜飞一起封在里头的那家伙,才真对他有危险。
◇◇◇
黑球中存在一处奇异空间,比外头看上去要大几倍,约莫一个客厅大小。
白夜飞站在最中央,四顾漆黑,只有周身闪烁金芒的自己是唯一光源,却照不出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还好钞能力强,不然这次麻烦大了。
敌人实力强悍,还藏身黑暗,白夜飞不由庆幸,自己有足够的金镂衣护身,不然在这种环境,真不知怎么应变?
之前化身邪影与项西楚交手,被宋清廉的雷火剑阵搞得异常狼狈,后来得知人家老爹不光是太乙真宗五大教御,更是鼎鼎有名的天工,精通炼器制符。
宋家符菉法器的厉害,亲身体会过来,一回城,自己就专程跑了一趟浮萍居搜购,砸下大钱买安全感。
自己身边的事太多,还总惹上超出本身实力的强敌,再加上邪影因果带来隐患,普通护符根本派不上用场。
金缕衣出自天工之手,能抗七元重击,甚至能短暂抗衡地元,正合己用,但一两个也同样不够,光冬城山一夜,自己就遇上多少七元高手、地元强者,唯有大量存在身上,才能换来一点安全感。
多亏自己和浮萍居有交情,拜讬他们帮忙调货,一次性将附近几个城市的金缕衣全数收入囊中,虽然财产损失惨重,安全感却是爆棚,不想这才没几天,就真连续派上用场,不知该说自己机智呢,还是该叹息衰运……
漆黑之中,敌人无声无息,难辨方位,白夜飞却如芒在背,感到一股深深恶意不断涌来,刚刚的偷袭者肯定也进来这片奇怪所在,随时都会出手。
仗着金缕衣效果尚在,存货足够,白夜飞懒得去找敌人,朗声喊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
“桀桀……”
阴恻恻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忽左忽右,方位飘忽,笑得诡异,不像是人类,更似某种兽类或禽类:“我本是追着那小娘们的气息而来……”
随着笑声,原本的恶意转为杀机,几若凝实,冲击精神,白夜飞强自镇定,抵抗杀意,感查到对面比自己强了不只一元,甚至可能比张海端还强,除非发动最后底牌,否则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力敌的对手,脑中更是混乱。
……你找小娘们就去找啊,为啥找我?我长得像小娘们吗?这思路伤害不大,侮辱太强啊!
念头一转,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等等,哪个小娘们?难道是醉月?这家伙也是冲着醉月来的?她人真在这?
“桀桀……”
黑暗中阴笑再起,“没想到会撞着你,你身上……有狼王的余味……”
……这货找我是为了狼王?
白夜飞陡然醒悟,对方是狼王的相关人物,现在中土各派已经顾不上狼王,再加上对方是以气味为辨识,特征如此明显,哪还猜不到来历?
之前在山洞里,被陆云樵一下断首的蝙蝠人,外加后头那几个借着腥风围攻他的兽类,腥臭气味依稀相同,白夜飞脱口道:“你是天煞的喽啰?”
第四五八章.飞蛾扑火
“桀桀……大胆小子,上师名号岂是你配叫的?……桀桀……”
黑暗中一声呵斥,阴笑声在各处浮动不休,人似乎藏在四面八方,诡奇难测,“你小子明明没实力,却很会装腔作势,我本想擒你回去拷问,花上几日功夫,把你这身细皮嫩肉碎剐一遍……嘶,看你还装不装得起来?”
笑声与讥嘲里,白夜飞还听见舔舌的恶声,泛起鸡皮疙瘩,连忙暴喝一声:“无论你本来想的是什么,现在都是休想!”
“哈,哈哈,还在嘴硬,小子,我真想好好折磨你……”
阴笑更盛,却露出几分遗憾,“但你小子花样很多,居然妄想困住老子,我只好屠了你,带走首级,直接由上师拷问你的魂魄。桀桀……作茧自缚,该有一死!”
“呃!你本来的那个构想更出色,不如多考虑一下吧?”白夜飞慌张叫喊,音未落,周身金芒陡然熄灭,竟已挨了一下,直接轰破本就快到时间的金镂衣。
空间彻底归于黑暗,紧跟着腥风涌动,又是一记重击袭来,直取白夜飞面门,刹时间又一块护符应激,金芒重燃,耀动不休,挡住这断首一爪。
差点就跟蝙蝠头一个下场,白夜飞庆幸准备充分,却见这次新亮起的金芒,未能编织成形,就四分五裂,黯淡失色,根本无法再撑三十秒,最多不到十秒就会消失。
这代表,刚刚的攻击足有七元之力,长此以往,自己花光身家弄来的大量护符,也撑不了太久……
“桀桀,小子,你很有钱,我从没见过有人带这么多金缕衣!但这点微末修为,再多护符又有何用?你根本无法发挥金缕衣的效果,就算带上一堆,又能撑多久?”
阴笑与讥嘲在阴影中环响,自八方传来,白夜飞知道撑不了太久,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支援,一时无言,只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把削水果刀,摆出防御架势,似乎打算在护符消耗殆尽后,凭此迎敌。
“哈哈哈!”阴声大笑,“这就是你的刀?你不是很爱砸钱买东西?这小刀算是什么东西?”
白夜飞不答,眼神却变了,目中不见恐惧,嘴角还微微扬起,与方才判若两人,好像拿着这柄小水果刀,就真的无惧一切。
……装模作样!
黑暗中,鹰首兽人再受不了白夜飞做派,陡然欺近,一爪击出。
爪未至,劲风飙起,本就黯淡的金芒瞬间熄灭,全场归于无垠黑暗,跟着,鹰爪直取白夜飞颈间,这一击力量比之前又有提升,还分为两段,尾衔而至,要在旧符失效,新符未激发的一瞬,一举击杀白夜飞。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新的金缕衣果然未及激发,但挥出的利爪却挥了个空,在即将命中的一瞬,白夜飞竟离奇消失!
鹰头兽人自有异能,一双鹰眼非但远眺犀利,更能在黑暗之中捕捉热能红光,勾勒出活物之影,纵然全场晦暗无明,依然看见了白夜飞。
这小子没有消失,而是在一爪袭颈之前,巧妙斜身,似乎还用了某种玄奥手法,借来这一爪的气劲,加速推动本身移动,从容避过了致命一击。
臭小子身手不错……鹰头兽人一诧,想说倒也不完全是样子货,前方破风声响,白夜飞又杀将回来,握着水果刀当头一砍。
“找死!”
鹰头兽人冷笑,想说外行人就是不行,小刀只适合刺,胡乱劈砍,能有什么威力?
念头方才闪过,黑暗中一缕火线乍绽,劈来的小刀离奇变长,伴随斩势,变魔术般落到头顶。
……什么玩意?
长刀逼顶,鹰头兽人大惊失色,不懂对方用了什么诈术,怎幺小刀一下变成了长刀?就算是超凡兵器,明显附的也是火元之力,又怎么能长短变化的?利器根本做不到这种,总不会……这把是宝兵吧?
……怎么可能?
眼见这一刀来势不算快,鹰首兽人冷笑昂首,一爪去抓白夜飞握刀手腕,另一爪更闪电攻向他脖颈。
转瞬间局势逆转,长刀犹未劈下,利爪已探出,眼看断颈将成定局,白夜飞眼中反露出一抹讥嘲,手中刀陡然加快,足足快了数倍,全然不似出自同一人手,化作一抹流火,刹那已斩在鹰首兽人掌上。
……雕虫小技!以为能改变什么?
刀掌对撞,鹰首兽人心中怒火压过错愕,猛力轰出,本拟轻易震飞长刀,不意对面刀上火光骤起,刹那炽烈,顺着刀身流转汇聚,凝聚宛如兽牙,狠狠噬来,切开护身气劲,焚烧血肉。
鹰首兽人大惊,做梦都想不到,白夜飞竟有这般力量,凝聚不足的力量压不下熊熊火劲,掌上剧痛,只能咬牙强催,要以七元之力破敌。
甫一运力,之前遭诛神箭风暴卷入的重伤被牵动,非但没能催上七元,反而嘴角溢血,内息大乱。
对面的力量陡弱,白夜飞敏锐察觉,刀劲加成火力,直接破开鹰首兽人的护身真气,一击斩掉他半个手掌。
“啊啊啊啊!”
鹰兽兽人痛极惨嚎。本该手到擒来的小子,居然能伤己至此,满腔错愕与愤怒,却来不及细想,更来不及报复,因为眼前刀光如织,一刀接着一刀,连环斩来。
快刀奇速,化作一道道流星袭来,鹰首兽人不及反应,连中多刀。
刀速快,劲却不是太强,不过三元左右层次,本不足以威胁,却因为长刀本身锋利异常,在这内息不稳,护身气劲降到最低的关头,每一刀都直切入肉,转眼间在身上留下十几道伤口,血流如注。
鹰首兽人仓惶后退,本想寻找压下伤势蓄力反击的机会,但见周身火蛾飞起,更是一惊,赫然是伤口滴落的鲜血,转眼化作火蛾飞散,不由愣住。
如斯神异,天下只有一家,白夜飞手中的长刀,居然是昔年凤引朋得意之作,三炽名锋中的神兵飞蛾,鹰首兽人面色大变。
“飞、飞蛾?!”
冬城山之战后,飞蛾为邪影所持,此事已为天下所知,刹那间,鹰首兽人脑中的首个念头,就是自己遇到了天下第一杀手!
天州四不祥,赫赫凶名,对面是能跟上师并驾齐驱的人物,在邪影眼中,自己恐怕连蝼蚁都不算,这怎么打?他怎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又何德何能,能在邪影的刀下生存?
心神俱震,鹰首兽人力量再弱几分,心神失守,狂喊不停,“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邪影?”
白夜飞一句话都不敢回,对方是货真价实的七元武者,还兼具兽蛮的皮坚肉厚,哪怕状态不佳,也轮不到自己小觑,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可能立被反杀,必须专注挥刀,使着从邪影处领悟的快刀,要趁人病,要人命!
这段时间,自己私下都在苦练这套邪诡快刀,试图捕捉邪影与项西楚激斗时,那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神刀影子。
本以为已初步掌握,哪知此刻使来,却懊恼地发现,实战始终不是砍木桩,自己也不是邪影。
邪影砍项西楚的时候,一刀刀明明都那么流畅,恍若信手拈来,浑然天成,无有破绽,而现在自己看似一刀快过一刀,但当中充满间隙,徒具其形,若非对面惊慌失措,是个智商欠费的傻鬼,换了项西楚那样的强敌……
白夜飞仿佛看到,快刀之下,项西楚不动真气,纯以肉身力量一记打来,强穿刀光破绽,后发先至,直接靠猛拳把自己活生生打爆……
这股即视感,无比强烈,刺激白夜飞的战斗本能,他挥刀越来越快,渐渐提上四元,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把整套快刀使完,而那个几若木桩,被自己硬生生砍了一轮的敌人,周围千百火蛾飞舞环绕,渐渐消散,又不断补充。
“你……”
鹰首兽人双翼展开,浑身上下处处伤痕,如蜿蜒的龙蛇,狂流的鲜血化作无数火蛾,闪耀消散前,还留下了无数焦痕,狼狈凄惨,人却屹立不倒,狰狞面孔上更露出兴奋之色。
“你不是邪影,你不可能是他!”
沙哑的声音,兴奋中透着凶残:“就只有这样吗?任你砍半天,你也杀不了老子,弱者就是该死!”
随着声音,鹰首兽人的气势渐渐回升,白夜飞察觉这一点,心生不安,再次意识到对方起码高自己两元,哪怕有神兵利刃,哪怕打个出其不意,他站着不动,任己乱刀砍半天,也砍他不死。
这就是等级差距,更别说自己还存有顾忌,力量未敢去尽,以三元四元力量出刀,如何可能取胜杀敌?
蓦地,白夜飞浑身颤栗,刚才仿佛被项西楚打爆头的恐惧,百倍强化出现,还来不及反应,一只狰狞锋锐的鹰爪,闪电伸来,才想躲就已被抓住脑袋,甚至刚意识到这一点,周身金芒便已生灭一次,代表能承受七元之力的金缕衣,已经被破去一个。
爪劲持续施加,新生的金芒再度黯淡,鹰首兽人目露凶光,杀意凝聚,暴喝出声:“蠢狗!你护符再多,还不是要死!”
第四五九章.音毒
金芒再黯又生,白夜飞知道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再无法留手,猛一咬牙,挥刀再出。
这一次,长刀上火劲流转,刀芒凝于一点,挥斩一瞬,猛地爆发,烈焰飞腾,交织成网。
鹰首兽人之前痛失半掌,等认出飞蛾,已经猜到白夜飞是发动了神兵中封存的招式,之后一直留心刀上异状,见状立刻缩手抽身。
白夜飞不过区区三、四元,就算神兵之中封存的术式再强,又能发动几下?只要躲开,耗也能把他耗死,何必硬接?
然而,这次释放的不是火牙,而是火网,瞬间爆发的火芒化作巨网,直接将鹰首兽人整个罩住。
火网缠身,烈焰烧灼,鹰首兽人全身吃痛,全力挣扎,抗衡烈焰,却因为鼓催太过,牵动内伤,猛地喷出大口鲜血,实力再降,周身焦味渐起,惨嚎不绝。
白夜飞察觉到敌人的力量陡弱,知晓是自己唯一机会,再无保留,长刀微扬,摆起架势,回忆起医馆时的行气路线,全身力量汇聚一处,飞蛾上火光骤然炽烈,爆发前所未有的亮度,火焰喷吐,犹如日冕。
“你、你这是九……”
感受到白夜飞骤然爆发的力量,更感受到长刀上火光威力,鹰首兽人双目圆瞪,颤声脱口,话未完,飞蛾光焰爆发,九阳神剑尽一击!
天经传承,越阶之招,熊熊烈焰并神兵斩下,一击打穿已经不复七元的残破兽身,破开兽心。
烈焰从鹰首兽人身躯中涌出,在炽烈的焰光中,摇摇欲坠的兽躯,从中一分为二,死得不能再死,残躯各自跌落,却不见鲜血狂涌,只有万千火蛾飘飞,在黑暗的空间中飞旋耀动,灿如星河。
一击杀敌,白夜飞使尽五元之力,高度透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眼前发黑,心中却是狂喜。
“哈,哈哈!”
这家伙怎么说都是七元,而且凶名昭著,非比寻常,却死在自己手里!
自己凭实力强杀了七元兽蛮!哪怕这家伙身有暗伤,还因为连续牵动伤势,实力暴跌,但怎么都还顶着七元头衔,却被自己杀掉……
这是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全靠己力,杀死如此大敌,白夜飞高度满足,若不是九阳神剑耗力太过,全身透支,几乎想要跳起来大喊大叫,比上次压制项西楚更要开心。
回想刚才那一战,若不是自己买够了金缕衣护身,抗住敌人几下重击,未必能撑到最后反杀,很大可能一早被打爆头,或是两败俱伤,这再次证明了钞能力的伟大,以后也要牢记,不能天天死练功,更要想办法挣钱!
不对……片刻之后,白夜飞忽的手一软,飞蛾险些坠地,虽然紧急抓住,却意识到不妥。
这并不是自己首次使用超限之招和九阳神剑,之前也用过,却远没有这次累,而且那时只是脱力,可没有这么意识昏沉,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不是耗力太猛,是……瞬间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暗算……不,该是中毒了。
心知这样不行,白夜飞猛地使力,想要起身,却足下一软,踉跄失衡,再次双膝跪地。
……不,不行……
白夜飞使劲摇头,想要维持清醒,意识却越发昏沉,睡意沉沉,恨不得立刻闭眼。他勉力维持最后的清明,用模糊的视线茫然看向四周,似在找寻,但周围只有一片黑暗,再无其他……
砰!
清脆声响,白夜飞无力松手,连长刀也坠下,黑暗中,忽然一抹矮小身影显现,自一角蹿出,一脚把坠地的长刀踢远。
本来软倒的白夜飞,忽然像是恢复力气和神智,上身抬起,伸臂一抓,快若闪电,却捞了个空。
冲过来的矮子似早有所料,踢飞长刀后直接一闪,轻巧躲过,手中一支短笛,就口一吹,没有任何声音,白夜飞却好像被一记无形大铁锤轰在胸口,整个人直接弹了起来,向后飞出,重摔在地。
这下重击,没有触发金缕衣,白夜飞胸口剧痛,眼耳流血,满脑都是错愕。
……这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手段?
矮子低头看来,冷笑道:“好个狡诈的小白脸,装作手无缚鸡之力,却偷偷练上五元,险些就坑了老子。”
飞蛾坠地,略带弧线的的刀身上,闪耀着微光,如火如烛,照亮黑暗。
昏暗的微光里,矮子身影摇晃,黑布缠头,藏起面目,只露出满是血丝的左眼,正盯着白夜飞,形象诡邪,狰狞异常。
眼见白夜飞瘫坐不起,矮子心情起伏,自己奉命前来抹杀这小子,黑光困阵就是上面给予,用以在没有机会时,强行创造机会。
有这样的尖端装备,一切都可手到擒来,而搜魂六鬼之首的鹰鬼半途杀出,连事后背锅的人都从天而降,给了自己一个天赐良机,
发动困阵,原本打算坐看鹰鬼袭杀目标,再将之放出去,对外头有个交代,可看到白夜飞拿出飞蛾,那一瞬,自己也魂飞天外,以为踢到了大铁板,撞到了邪影。
所谓白小先生,原来竟是天下第一杀手?堂堂天州四不祥,扮成一个无名音乐人,搞出这些名堂,究竟要干什么?
惊惧之中,满脑子都是疑问,但白夜飞一出手就露了底,在他最终辛苦搏杀鹰鬼时,自己已能肯定,这是个善于隐忍、暗藏实力的年轻人,却绝不可能是邪影。
或许是机缘巧合,白夜飞得了邪影的刀与几式刀法,但始终与本人天差地远,修为最高仅有五元,当下不难对付……仅是当下……这样的人、这样的机缘,前途无量,若不趁现在拔掉人,将来就危险了。
此刻,看着白夜飞已经入瓮,矮子不急着动手,侧目看向落在一边的飞蛾。
这是昔日凤引朋的无上杰作,天下有数的神兵,谁人能不心动?
矮子看着刀身上闪耀的微光,畅想其中蕴藏的力量,若是能掌控……那……
几次忍不住想要伸手抓刀,却终究没敢碰,矮子猛地闭眼,缩手回来,重看向漆黑中吐血的白夜飞,眼神觊觎,邪笑出声,“邪影的神兵,居然落到你手上!你小子倒是有点运气,但终究福薄,非是真主,到头来只能便宜了我。”
“你……是谁……”
白夜飞喘息着道:“想干什么?”
“嘿嘿。”矮子邪笑在黑暗中回荡,“我费这么大力气布下陷阱,难道是为了上你?自然是要杀你!本来打算好好炮制你一番,才了结性命,告诉你这世道残酷,不过,看在你送给我这么大礼的份上,你老实点,我给你一个痛快。”
“不,不要啊!我不要死!”
白夜飞哭丧着脸,高声嚷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别杀我啊!我可以花钱买命的,我……我有很多钱!真的,很多!不信你看!”边喊边扬起手腕,露出上头挂着的护符,显示财力。
“嘿,别想了。”
矮子摇摇手指,“怪只怪,你自己不够本事,还偏偏挡了别人的道!你这辈子都不该惹的那些人……”看向旁边的残躯,眼神陡然认真,“而且,你也不用装模作样,摆出这副狼狈姿态了!我刚刚亲眼看你杀掉那怪物,对你……我不会大意的。”
白夜飞神情一肃,苦笑摇头:“看来,这回我真是在劫难逃了,但看在我送了大礼的份上,你能否告诉我,我到底惹了谁?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你倒是个明白人,那就没费劲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些都是你没必要知道的东西。”
矮子摇头,看着白夜飞的眼神充满戒备,“坦白说,你这人真是恐怖,明明有五元实力,平日却装作实力低微,刚才和那怪物动手,生死相搏,你甚至还一直把力量压在四元之内,直到最后一击……哼,是在提防我吧?”
“嗯。”
白夜飞大方承认,看向旁边犹在燃烧的鹰首尸躯,“他以为这空间是我布的陷阱,特别用来困住他……这哪可能?我要有这种本事,用得着自己也被困进来?那时我就知道,另外还有人想当黄雀,就提高警觉,想不到……还是没用。”
“嘿嘿。”矮子得意满腔,邪笑出声,“在绝对的实力之前,你怎么提防也没有意义,不过这趟真是来对了,你心急深沉,又善隐忍,天资机缘都不俗,居然还得到邪影传承和九阳神剑,若再给你几年时间成长,就真是心腹大患了!”
矮子举起短笛欲吹,白夜飞猛地举起手腕,晃了晃上头的护符,“别乱来!我还有这么多金缕衣,一定能撑到你这空间瓦解的。”
“哈哈哈!”矮子放声大笑,眼露讥嘲,“你还不明白吗?金缕衣确实能扛七元,但对我是完全无用的。”
说罢,矮子再也不理白夜飞,奋力吹奏。短笛自有神异,明明没有声音吹出,却有无声之音穿颅破脑,直接穿过金缕衣和护身气劲的防护,攻入脑腔之内,要将其搅成一团。
噬脑的剧痛,非常人能忍,白夜飞惨叫一声,整个人猛地弹起,飞出一米高,七窍流血,满脸鲜红,还未落地,已经没了气息……
第四六十章.昂首顶天
……嘿,任你狡诈奸猾,隐忍深藏,机缘多多,终究不过是我的资粮!
杀掉白夜飞,完成任务,事后自有奖赏不提,而这小子身上战利品之丰厚,更是远超预想。
矮子看向微光渐黯的飞蛾,嘴角勾起。白夜飞已死,神兵失主,诸般禁制应该都会失效,这时去取就安全多了。
待要伸手,旁边白夜飞尸身落地,却没有声响,矮子惊觉不对,眼角余光撇去,只见尸身直接化作无数泡沫散开不见,笑容当即僵在嘴角。
……镜花水月!这小子居然这招都练成了。
脑中闪过白夜飞的招数,矮子心知不妙,慌忙将短笛送到口边,同时高度戒备,目光搜寻四方,生怕在吹笛一瞬,被白夜飞从黑暗中袭杀。
警戒之瞬,地上光焰窜起,飞蛾被白夜飞脚一抄,落回手里,刀上光焰重炽,火光之中照映出白夜飞的身影,矮子却松了口气,庆幸这小子中计。
自己并非武者,暗战并不擅长,怕他趁黑突袭,为此特意没有去抢刀,只守在原地,就是要留刀做诱饵,引其现身,只要人暴露,就轮到自己全面控场,飞蛾虽是神兵,白夜飞明显无法发挥威能,不足为惧。
“哈哈!”矮子邪笑道:“你终究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念,因小失大!神兵再厉害,在你手中也是无用!”
聆听着敌人嘲弄,白夜飞不发一语,异常冷漠,与之前的气质完全不同,横刀身前,眼中隐隐露出的揶揄神色,仿佛在看愚昧之人求死。
“呵。”矮子感觉到类似无情杀手的气息,却浑不在意,只是冷笑:“还在装模作样……你真拿自己当邪影了?”
白夜飞不理,眼神愈发犀利,矮子冷哼一声,径自吹笛,依然无声,但自有杀机暗藏将发。
一抹暗影,自飞蛾刃上无声浮现,与闪耀的火光互不影响,如水扩散,迅速笼罩刀身,接着蔓延开去,将白夜飞整个人都包覆其内,恍若吞噬,情景邪异,有若梦魇。
矮子心中惊惶,大力吹奏,无声的音之毒飘传,音之雷炸过,浑身被暗影覆盖的白夜飞却纹风不动,好像一切只是虚妄。
怎么可能……矮子双目圆瞪,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深深的噩梦,明明知道一切是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他张口欲呼,双臂一痛,双双脱落,还未坠地,便已化作火蛾,翩翩绕飞。
剧痛从伤口涌出,矮子一下惊醒,双腿无力软倒,惨呼着在地上爬动,竭力嘶喊:“别杀我,别杀我!我有很多东西可以说,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派我来杀你的吗?我可以告诉你!你别杀我!”
“……谁……杀我……桀桀……”
手握火刃,身披阴影的白夜飞,停在矮子身前,没有任何动作,好像瞬移至此,一下出现。
干哑的声音在黑暗中飘动,让矮子生出希望,勉强抬起头,正要继续求饶,却见白夜飞眼里无喜无悲,口中发出模糊至化不开的呓语。
“……都不重要了……”
◇◇◇
结界之外,千灯舫上,场面已完全失控。
陆云樵都认得出的结界,张海端自然不在话下。这个暗施突袭的兽蛮高手,还有莫名出现的北地结界,都让他隐隐感觉不妙。
若是平常,张海端或许会睁只眼闭只眼,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免得惹上不该惹的人,但偏偏被困进去的,是刚刚在金曲大祭中夺魁的乐中状元,又是百姓眼中不惧兽蛮的民族英雄。
这样的身份,平日自己不怕,但他若在自己船上出事,后续就将非常麻烦。本该竭力救人,但想起之前冲突,又怕里头有什么花招,说不定根本是骗局……
左思右想,张海端最终一声喝令,让手下去叫人:无论什么情况,先把场面控住再说。
“站住!”
见对面有人要走,陆云樵知道不妥,拦在前头,坚持不让人离开,张海端也不理他,只是冷哼一声,手下自然明白,直接拔出刀剑,仗势强闯,陆云樵不让,两边就打了起来。
张海端在旁冷眼旁观,要进一步评估陆云樵的实力。本以为这年轻人只有五元,并不是太难处理,哪知道陆云樵这个五元非比寻常,一出手,虽不见什么精妙招数、无上传承,却力大体强,抗击力高过那些专修硬身功夫的,动作还敏捷矫健。
强、坚、快,武者的几项强大要素里,陆云樵占足三样,面对刀枪剑棒劈头打来,他昂首阔步,一双手指东打西,虽是空手斗兵刃,顷刻就让一众丐帮好手东倒西歪,横瘫在长廊两旁。
转瞬之间,陆云樵势如破竹,昂然来到张海端面前!
后生小辈这架势,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张海端如何能忍,他有心立威,趁陆云樵还未站定,抢先一拳轰出。
张海端是成名前辈,又是老牌七元,奇袭不仅以大欺小,更失身份,但他必要时候从来放得下,这一击直接使上七元之力,要强势将陆云樵打趴立威,成王败寇,旁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七元赫赫之威,重击而来,陆云樵虽被打了个意料之外,却不慌不乱,左手轻举似扬羽,巧妙迎上。
……找死!
张海端更怒,以为对面不过螳臂当车,两元之差可谓天堑,等到拳掌相交,才惊察不对。陆云樵这一掌如封似闭,自己劲力虽猛,却好像打在空处,手上空荡荡的极不好受。
……这是什么功夫?
张海端惊疑不定,但到底是老江湖,没有半点迟疑,闪电动念,另一手趁隙拍出,要将人打趴再说。
不想,陆云樵也同时挥出一拳,不类早先的玄妙,这拳又疾又重,张海端只觉得掌上像是给重锤狠狠敲了一记,高度集中的力量,一点也不像是拳头,仿佛某种重器狂砸过来,刹时痛彻心肺。
奇痛入骨,张海端吃了暗亏,心中怒意熊熊,但两元之差终非技巧可以弥补,自己力量仍占上风,瞬间压倒陆云樵,忍着掌心剧痛,发力推掌,要拨开这小辈的拳,轰上他胸膛,重手将人打伤、打残。
“好!”
陆云樵毫不慌乱,战意更盛,双腿微屈,轻摇之中,带动腰部微摆,劲力自足下而起,传导而上。本已经力尽的拳,猛地爆发出更强、更疾的二重劲,往前猛戳,反过来压倒对面的重掌。
张海端本以为一切已在掌握,瞬间感觉不对,如果说前一拳像是挥来的重槌,这拳就像是槌子打入的那根钢钉,狠狠打入自己掌心。
“你……”
张海端一生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遇过这样的战技,刹时掌心剧痛,本能缩手,却稳不住脚步,被这股爆炸般的强劲推得连退几步,还撞倒了后方的一名手下,才险险稳住。
另一边,受了两记七元重掌的陆云樵,同样承受不住巨力,连退六七步,好不容易才停步,虽然狼狈,目中斗志却有增无减,心中更是惊喜!
……能赢,有机会的!
在不变身的情况下,以五元之身直面老牌七元,竟然只落在下风,没有被压着打,这一仗有机会!
一切全靠项三哥教的双极轮和寸劲,这两者真是绝配,如果能完全掌握,凭此就能同境界无敌!
对战的双方各自退下,全场刹时无声,特别是张海端的手下,一个个倒吸凉气,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刺激到自家老大。
表面上,陆云樵退得狼狈,还似被打出内伤,落在下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张海端已用上七元之力,却依然没能压下陆云樵,甚至被打得跌退失态,委实颜面大跌。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他这个庐江一霸,丐帮长老的脸恐怕就丢光了!
张海端倒没空想这些,正盯着站稳的陆云樵,惊于他年纪轻轻,才五元就已经这等强悍!这样的俊杰人物,还明显对自己有敌意,最好别给他成长的机会,否则后患无穷……
可惜,还未等张海端追击,徐乐乐反应过来,抢着护在陆云樵身前,她身形笔挺,长剑直指,剑光锐利,气势很强,像头张牙舞爪的小豹子,让人没法忽视存在。
张海端微微皱眉,感觉这丫头料理起来有些麻烦,却更注意悄然站到一旁,似乎不想卷入战斗的云幽魅。
这个女娃……人极美,身材更是抢眼……
若是平时,张海端肯定会有些想法,但此刻让他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女娃身上若有似无的存在感,还有她全不存在的气息,给自己的感觉……非常诡异。
明明站在那里,亲眼看着,却有感觉她随时都能从那边消失,冷不防出现在任何地方,无声递来一刀!
徐乐乐所造成的感觉,仅是不好料理,但这女娃却能让己感到威胁了!再加上犹保持着战力,甚至战意还更强的陆云樵,真要混战起来,自己未必能轻易赢下,更不可能全身而退。
考量利害,张海端怒意削减少许,目光环视过三人,还有后方的黑色大球,里头还封着一个白小先生,今晚想要斩尽杀绝患,恐怕不行了。
第四六一章.斩七元
……这班年轻人是打哪冒出来的?
张海端暗自感叹,自己是丐帮长老,见惯了世面,没少看青年俊杰,算下来,从自己出道至今,也见过整整三代星榜英杰,却是首次见到这么强悍的五元。
实力强也就算了,那一身战技既怪且奇,还不是那种超限之招,只是普通战技,却能直跨两元,横击自己,简直颠覆常识,也不知道出身哪家?
这让人心疑,千锤百炼的精炼,不似个人天才创发;闻所未闻,也不像是机缘巧合得了传承,背后恐怕大有来头……
这样算,此人不好贸然开罪,更别说斩草除根……
张海端颇为懊恼,更不由感叹,这些小辈,一个比一个不好斗,果真是一代新人替旧人!
“陆大人!弟兄们到了!”
“好,给我搜!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惹到老子头上,如此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各位官爷,别乱来啊!”
“呵!你什么东西敢拦老子?让姓张的出来!”
两边对峙中,大批官兵进入画舫下几层,大呼小叫,弄得场面大乱,声音遥遥传来,张海端面色难看,再顾不了许多,正要动手,先解决这边,再下去收拾,后方忽然传来骚动,一个声音喊道:“且慢动手!”
连串脚步声快速靠近,赫然来了一队人马。
张海端身后护卫转身要迎敌,他却听出声音来历,一下愣住,心道怎么连这人都来了?连忙转身呵斥手下,“都让开!”
一队人马穿过,来到张海端身边,为首的赫然是大江盟少主,江万里。黑球那边陆云樵等人亦吃了一惊,不解他怎么会到此?更不晓得这位大江盟少主此时出来又是何意?
不过,江万里在江湖上名声不坏,陆云樵与徐乐乐对视一眼,都觉得应该不是敌人,说不定还是帮手,没有吱声,要先看他来干什么。
江万里认识张海端,过来又看见黑球前的三人。
云幽魅的姿容,连江万里也动容,而徐乐乐他不仅见过,更算并肩而战,生死与共过;此外,陆云樵虽未曾亲睹,但图像这几日早看熟了,知晓他是白夜飞护卫,对他能从狼王手上救人的事迹,颇感兴趣,却想不到能在这里遇上,还明显抱团与张海端敌对,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可是丐帮张长老当面?江万里见过。”
眼见气氛不对,江万里拱手报名,“我本在底下与朋友酒宴,听见上头有打斗,就过来看看,不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
说罢又看向黑球前三人,“张长老或许不识,这边是三水剑派的徐女侠,当日在冬城山上,多亏她挺身而出,站稳阵位,才救下大家。而旁边的是白小先生的护卫,陆云樵陆少侠,我心仪已久,不知大家是否有什么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何不说清楚,当面揭过?”
江万里语气温和,张海端却忌惮极深,大江盟是与丐帮齐名的庞然之物,他可不敢在对方面前摆长辈架势,更不知道自己若是拒绝,江万里又会否替陆云樵等人强出头?
“江师兄。”
徐乐乐见场面混乱,知道目前关键不是两边,而是黑球,也朝江万里拱手见礼,她将事情简单解释两句,重点放在白小先生被困在结界上,没多提和张海端的冲突,想要先合力救人。
只是,话刚说完,不待江万里反应,后方黑球忽然开裂,转瞬消失,白夜飞从之中踉跄跌出。
“阿白!”
“没事吧?”
众人俱是大惊,陆云樵与徐乐乐都满腹疑问,争着上前确认状况。
张海端愈发惊疑,只觉得一切都是给自己下套,刚刚明明还进去一个兽蛮高手,现在哪去了?
他本也想靠近看看情况,别被人趁机泼脏水,却陡然感到一丝锐气,那个早先没气息到让人忽视的漂亮女孩,悄然散发着危险的气机,仿佛磨利的针,让人不敢轻忽,正盯着自己,警告意味明显。
“呵!”
一个二个,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张海端冷哼一声,想喝令手下动作,先把人拿下再说,却碍于江万里就站在旁边,立场不明,最终只能作罢。
“没事,没事就好。”陆云樵先一步扶住白夜飞,仔细检查,看他身上完好无损,除了额上有些汗水,别说受伤流血,连衣服都没皱,嚷了句让同伴安心,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
放松之后,困惑丛生,那黑球来时无影,消失得更莫名其妙,陆云樵弄不清来历,更清楚记得之前有个带着兽族气息的高手,也一起进去,此刻却只有搭档出来,那家伙怎么了?
那人来者不善,自己本来担心是最大危险,现在却什么都没发生,究竟怎么回事?
“啊!”
陆云樵正想询问,徐乐乐惊叫在旁边响起,猛地侧目看去,却是半个带着火灼焦痕的头颅,正在白夜飞脚边滚动。
头颅只剩小半,内里被烧成一团焦炭,外形亦是残破,遍布焦痕,但无论是脑袋外形,还是残留的焦羽、尖尖的鹰喙,都可以看出不是人类,而是个鹰头。
“这是什么?”徐乐乐惊叫。陆云樵心中一凛,认出这是鹰头兽人,脑中轰然,这位自己在冬城山上见过,还交过手!
印象里,这家伙实力极强,恐怕还在面前的张海端之上,当时自己被他带队围攻,若非变身,别说压住他,可能十招间就被他所杀!这样的强横高手,怎会入黑球一下就身亡,还死得如此凄惨?
张海端看清兽蛮头颅,眉头蹙起,不解怎么还死了个兽人?幸亏这里是南方,换了是北边,兽蛮之死就是滔天祸事,却不知这是什么人?背景来头如何?但想起刚才的腥风、莫名出现的黑球,难道真是兽蛮派人来刺杀?
江万里先是眼带困惑,扫视两眼,像是想起什么,忽地双目圆瞪,低声惊呼,“这、这是……”
张海端侧目看去,颇感错愕,不解堂堂大江帮少主,怎么如此不淡定?不过死了一个兽蛮,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灭顶之灾,以大江帮的财雄势强,何必一惊一乍?
“这是天煞的爪牙!”江万里仔细看过去,确认没认错,脱口惊道:“搜魂六鬼之首的鹰鬼!不会有错!”
一语出,众人惊,两人的护卫手下都是大江帮和丐帮好手,胆气足,见识广,等闲生死搏杀都不放在眼中,此刻却一个个神色惶惶。
“什么。天煞爪牙?”
“搜魂六鬼之首?怎么可能!”
“不会吧!”
张海端吓得厉害,天煞的名,神的影,作为天州四不祥之首,天煞祸害最多的就是中土武林,越是大势力出身,越是晓得他的厉害,更怕得厉害。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跟天煞沾边,在中土就是恐怖的代名词。这些年里,不但天煞自身高悬中土武人顶上,就连他手下的搜魂六鬼都是凶名赫赫。
作为天煞亲信,六鬼俱是板上钉钉的七元,时有战绩传到中土,鹰鬼作为六鬼之首,凶名更是响亮,虽然始终没能突破地元,但死在他手上的七元何止两位数?
张海端自问,换了自己对上,最多求个拼尽身家侥幸逃生,断然没想过能战而胜之!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忽然就死在自己地盘上,还死得如此诡异?
惶恐不安中,众人的错愕目光,无声集中在白夜飞身上,想要知道真相。
众目睽睽,白夜飞神色尴尬,两手一摊,无奈笑道:“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啥,真要问,得问我家搭档!”
“啥?”
陆云樵本也紧张听着,没想到问题突然砸到自己头上,顿时一脸蒙蔽,不解这关自己什么事?
白夜飞不让友人开口,直接解释,“哦,他可能自己没弄懂,我来说。之前那个黑球开启的时候,我感觉一道劲风扑面,跟着就见一个身影高速扑来,本来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没想到却看见我家搭档紧追那个黑影,还一剑斩中……”
“不,不对啊。”陆云樵连忙纠正,“我那一剑根本没砍中,更不可能伤到人的啊。”
“嘿。”
白夜飞重拍友人肩膀,笑道:“人有时候修为高了,会搞错自己的力量,你是最近练得太强,认知却还停留在之前,才会以为自己没伤到人,实际上,你的剑风后发先至,直中后脑,就这么把他杀了。”
徐乐乐对白夜飞的话照单全收,毫不怀疑,惊疑看向陆云樵,喃喃道:“陆大哥的剑气,已经……这么厉害的?”
“哪可能啊!”陆云樵根本不信,连连摇头,“就算我真有那么厉害,剑气入脑,把他给杀了,可他这状况算怎么回事?为什么只剩下半颗头,其他的部分呢?”
“这你要问自己最近都练些什么了,我怎么知道?”白夜飞道:“总之,我看见你一剑斩中后,忽然头晕眼花,等到回神,那奇奇怪怪的黑色空间已经闭合,这家伙直直朝我扑来。”
第四六二章.同道中人
“……我当时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他冲到半途,忽然四分五裂,然后就变成泡沫飞散,最后……就剩下这一块了。我一个人在里头等了半天,球自己裂开,我就出来了……估计是他被你砍死,相关手段就自行停止了。”
白夜飞信口胡诌,脑中却回想起早先情况。
飞蛾砍中血肉后,化火蛾四散,自动焚毁血肉,要不是自己搞定那个死矮子后,第一时间扑灭火焰,这半边头颅早随身体其他部分一起烧没,连渣也没得剩下,那就太可惜了。
搜魂六鬼的名头那么大,干掉了可是极大荣耀,不拿来做点文章.,简直对不起自己这趟的花销。
倒是那个死矮子,他一手无声之笛,连金缕衣都无法阻挡,好不厉害,还能施放这样的密闭结界,虽不知来头,但估计背后势力不小,不宜暴露他死在自己手上的事实,索性放任他被烧个干净。
只是,这家伙是受命来解决自己,这事就很麻烦了,也不知自己又惹到了什么人……回头还是找机会,看看组织有没有线索吧?
另外,之前自己没怎么动用飞蛾杀人,没太多感觉,现在回看,这柄神兵落在邪影手上简直绝配。
杀人放火,一波带走,甚至不用费力毁尸灭迹,堪称是杀手这行的最佳工具,怪不得邪影要弄到手……
白夜飞当众一通乱扯,陆云樵自己还不敢相信,但在场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却完全不一样了,信了七八成。
不管怎么说,鹰鬼丧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活蹦乱跳冲出来杀人,所以杀他者只能是那么几个。
只剩半颗烧焦的脑袋,就算再厉害的验尸者,也不可能看出他生前内伤严重,实力暴跌,更别提在场诸人,而白夜飞实力低微,这点众人都看在眼底,心头有数,谁都不会相信他能独力搏杀七元,就是在鹰鬼手上撑过三招都不可能!
那……陆云樵的一剑就是合理解释了!
虽然陆云樵显示出来的实力只有五元,凭此强杀鹰鬼,怎么都不合理,但方才鹰鬼的注意力全在白夜飞身上,有人机缘巧合,背后一剑将他破脑断身,这勉强说得过去。
毕竟,兽蛮其实是多种族类的合称,鹰属禽类,不同于狮虎,纵然有七元力量,肉身抗击力也差很多,攻强速强却守弱,抗击甚至不如同阶人族,在没有特别防备的情况下,七元武者的后脑勺,并不见得就特别能扛揍!
陆云樵能从狼王手上救回白夜飞,肯定有些隐藏手段。江湖常识,所有杀敌后会自动毁灭尸体的手段,都是非常阴损的毒招,往往能越级干掉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可以比拟越阶之招。
这么来看,陆云樵一剑杀掉鹰鬼,不是全无可能。
糟糕……张海端想到这些,脸色略变,想起刚才和陆云樵交手时,他劲道就很是古怪,所用的战技自己全没见过,却极为厉害,该不会……自己已不知不觉中了他的暗算,遭毒手了?
另一边,江万里迅速镇定,拱手道:“此獠残忍好杀,为虎作伥,手上染满鲜血,不光在北地凶威昭著,也多次祸害边境的中土同胞,今日为陆兄弟诛杀,真是幸事!我在这里谢过陆兄弟。”
江万里以大江盟少主的身份这么说,等若将事情定调,白夜飞与徐乐乐都松了口气。至少,接下来江万里能不偏不倚,不至于倒向张海端那边,甚至可能帮着化解双方的冲突。
“不过……”
江万里问道:“鹰鬼之前虽然现身冬城山,但应该已经随天煞离去,怎么会突然折返庐江?这里头想必有问题,白小先生可知道他为何会对你出手?”
众人都看向白夜飞,同样好奇。
白夜飞耸耸肩,指了指地上头颅,“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变成这样了,我哪知他为啥要找我?或许,他就是想杀点中土名人立威,听我被皇上点为金曲魁首,就兴冲冲来收割了。”
……这哪可能!
乐中状元的名衔,在中土还有些商业价值,在兽蛮眼中却是一文不值,鹰鬼怎可能为此出手袭击?
江万里与张海端一起摇头,都皱眉思索,事涉天煞,不由他们不谨慎。
白夜飞做思索状道:“我也听过搜魂六鬼的名字。既然是六鬼,那他肯定有同党……他死了,他的同党会不会还在附近?想知道他为何要来刺杀我,找他的同党一问不就有了?”
鹰鬼的同党,那不是……江万里与张海端俱惊,想起朝廷之前的公报中提到,搜魂六鬼在冬城山陨落,不知道死了几个?
别的六鬼倒是不怕,就怕天煞也在附近!万一天煞根本没有北返,还藏在庐江,甚至就在左近,那岂不是……
想起冬城山上所见,想起那些地元长辈的残尸,江万里心头狂跳,这么个煞星要是在这里,那就不是麻烦,而是巨大危机了!
哪怕天煞伤势严重,也不是普通地元能对付的,更别说这里根本没有地元,光凭一群人元武者,连送死都不够格!
“对,就是这样。”白夜飞拍手,正色道:“我怀疑他的同党就在附近,必须立刻封船搜查,找出人来!”
听说白夜飞说要搜船,张海端面色大变,又怀疑一切都是阴谋:突然杀出来的鹰鬼,莫名其妙又被干掉,谁知这鹰鬼是真是假?说不定全都是糊弄自己的!
江万里微微皱眉,想要劝阻,他倒非是顾忌船上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而是担心天煞真藏匿在左近,万一被逼出来,大家不是自寻死路?搜是要搜,但怎么也得找几名高手来再说。
只是,两人都没来得及出声,底下又传来喧闹,官兵已经在到处搜捕,嚷着要抓刺客,场面极为混乱。
白夜飞猜到官兵是云幽魅引来破局的,却同样心里没底,不知这是在搞啥?而且,这帮人在下头大肆搜索,却没有封船,往窗外看去,已有不少小舟趁机离船。
倘若小绿茶是被人绑到这里,那些人肯定是最坐不住的,极有可能受惊跑掉,自己又要追去哪里找人?
白夜飞大急,直接在窗口喊道:“别让他们走了,一条船也不许离开!”
“姓白的!”张海端大怒,“你欺人太甚!”举掌作势,周身气机涌动,七元高手的气势震慑全场。
白夜飞心中恼火,又知情急,直接把顾虑抛开,横竖场面已难善了,就先乱搞一通,横竖自己是帮皇帝老板办事,回过头总有人能帮着收拾残局!
直接回手,白夜飞从自家搭档的腰间抽出剑来,一斩砍破旁边的墙壁,顶着张海端的威压,怒喝道:“我在这艘船上被人捅了,今天我还就搜定了,谁阻我,我和他没完!”
江万里本想出言劝和,见白夜飞意态若狂,却是无言,剩下的人更是一呆,想不到音乐才子竟有如此江湖气,连七元武者的威压都不惧了。
张海端怒火熊熊,冷笑道:“黄口小儿,大言不惭,这是老子的船,你能怎么没完?”
对面不受恫吓,白夜飞也奈何不得,心中暗忖,为今之计,已没有万全之法,只能东拉西扯,制造混乱,趁机搜索了。
跑掉的那些人是拦不住了,只能指望人或线索没被带走,而凤泼妇给的小程序能给力点了……
场面僵持,一个意外的声音响起,嗖嗖嗖嗖,如一轮攒射,引起众人注意。寻声望去,却是一道道烟花从画舫上喷射,煞是好看。
……这啥,到烟花表演的时间了?这么乱也不耽误的?
白夜飞一呆,却见张海端也是惊疑之色,知道不对,就看发射出的烟花半空化作雷火,落向那些正要驶远的小船,阻住去路,跟着第二波雷火飞剑纷落,要将人逼回。
熟悉的场面,没等白夜飞喊破,一个话声已先传来,“错了!他的话你们要认真听,不然真会没得玩。”
突来之声,各方皆惊,齐齐看向传声处,只见一行人从陆云樵后方浩荡走出,羽衣道冠,赫然是太乙真宗群道,为首者正是宋清廉。
宋老五还是讲义气啊……白夜飞大喜,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得到强力援军,还是宋清廉带队来支持自己,看来拜了便宜师父,比以为得更管用啊。
宋清廉直接无视白夜飞的笑脸,从他身前经过,一直走到最前,对着张海端冷笑道:“我觉得他的要求不过分啊,一不要你赔钱,二不要你陪床,人财两不失,就搜个船,你为啥不答应?”
张海端不理,冷声道:“太乙真宗这是要为了外人,伤你我武林同道的和气了?”
“呵,看不出来啊!你个扮富贵的叫花子,平常都修道的吗?”宋清廉冷笑耸肩,“道也不修,谁他妈和你同道了?同哪条道?”
当面、当众被回喷,张海端面沉如水,克制着愤怒,不知是不是该直接一巴掌打回去……亦或者,当众提醒一下宋五爷,前晚他来这条船时,大家“同道”竞赛作乐的事……
第四六三章.谁敢动他
“这……”
“宋道长居然……”
宋清廉的话一出,周围一片低呼。众人俱是惊诧,宋清廉居然会如此强势,张海端也没料到他完全不给自己薄面,不顾过往交情。
以太乙真宗的地位,和宋清廉的身份,霸道一点本来也正常,但不同于大江帮和丐帮,太乙真宗作为道门魁首,平日讲究淡泊谦和,宋清廉行为虽然离经叛道,在江湖上却着实交游广阔,无论三教九流,都能妥善结交,顾到所有人的面子,极少会这么当面打脸,不留情分。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宋清廉这次不为自身,不为同门,就单单为了一个外人,甚至不是武林中人的白夜飞出头,姿态摆得如此之高,难道……太乙真宗为了一个朝廷捧出来的国士,不惜与丐帮冲突?
……却是为何?
张海端惊疑不定,江万里眉头紧锁,大家都想不明白,宋清廉后退半步,勾住白夜飞肩膀,长声笑道:“何况,白师弟是我李师伯新收的关门弟子,我不挺自家人,难道挺你这鬼同道?”
宣告炸翻全场,除了白夜飞这边的人,各方俱惊。
“什么?”
“李……是李道长收徒?”
“……怎么会的……”
张海端面色复杂,江万里也不敢相信,白小先生运势居然这么强横,不但御笔钦点为曲中状元,还拜入太乙真宗,蒙五大教御收入门下,左右逢源。
况且,别人也还罢了,太乙真宗五大教御中,李东壁的德望犹在掌教朱真人之上,寻常高手哪怕得罪天煞,都不会想要开罪药神,不怕江湖千夫所指,也要担心后头哪天受伤得病,要寻上去跪地求救命。
白夜飞若是真成了药神弟子,那就不再只是个跟江湖无涉的音乐人,日后必须谨慎对待。
想到这些,江万里扬声问道:“此言可是真的?”
“当然!”
浑厚声音斩钉截铁,项西楚从群道最后走出,朗声道:“李师伯收徒是大事,难道我们会拿来开玩笑?”
众人一看项西楚也到场,登时心定,就连江万里也松了口气,心道有这位太乙雷神在,对上天煞亦有一战之力,不用担心了。
宋清廉昂首道:“白师弟来这里喝酒泡妞,却被人刺杀,他要求搜船,我觉得是很公道的,张老板心里要是没鬼,怕啥?难道你跟刺客有勾结?”
一顶大帽子扣过来,张海端如何能接,但见项西楚在旁边一语不发,显然支持此举,知道不能再强撑,却仍觉得这事有古怪,不肯轻易答应,硬着头皮道:“谁跟兽蛮勾结?我师伯当年也死在天煞手上,此仇不共戴天,可……事情这么凑巧,谁知道当中是不是有阴谋弄鬼?我丐帮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
宋清廉一拍手,“那一言为定,我们只找兽族同党,其他与此无关的,我们一概当作没看到。”
张海端冷哼一声,不再出声,却使了个眼色让手下推开,任其自行。
白夜飞心中感激,低声问道:“五哥你怎么会来的?”
宋清廉眨眼示意,“地方是我介绍的,这里是男人乱来的地方……我当然要看看你怎么乱来?”
“理解。”白夜飞点头,“但怎么来得这么迟?”
宋清廉看了一眼徐乐乐,回头过来瞅他,“地方是我介绍的,这里是男人乱来的地方……我们要是来得太早,不就不方便你乱来吗?”
“上道!”白夜飞竖起大拇指称赞,心想宋老五这票革命乱党,身上穿的是道袍,嘴里喊得是大义,结果内里一个比一个流氓,早知如此,自己还当什么朝廷鹰犬,当然是入黑社会比较威啊!
宋清廉低声问道:“说起来,你坚持要艘船,是要找啥?不会真的要找天煞吧?你想过找着他会有什么后果吗?”
白夜飞瞥了项西楚一眼,“有三师兄在这,天煞也不敢乱来吧?他要真在这里,肯定伤得不轻,不说杀了,打跑也还能赚点名声呢。”
“少来。”宋清廉哂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煞要真没走,那肯定伤得没朝廷吹得那么重,我们顶多帮你压压张海端这老货,如果真遇上天煞,我和老三立刻开溜,你自己准备壮烈牺牲吧。”
“嘿嘿。”白夜飞暗自发笑。平常嘴上义气喊得响,遇到事就跑第一,果然不愧是黑社会,不过自己要找的小绿茶,不是什么天煞,倒不怕惹出大麻烦。
白夜飞挥挥手,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往下去逐层艘船。
下层船舱,被云幽魅砸了头的武官正带着兵丁搜索刺客,弄得一片混乱,但这位明显心里有数,场面弄得很大,却主要是去找那些背景不够的茬,顺便给被绊住没露面的张海端难看,倒不敢真的肆无忌惮。
千灯舫除了顶舱,每一层还有特殊厅房,装潢格局与众不同,能订的自然都是达官显贵,是庐江府的头面人物,外头也有仆役护卫阻挡,官兵别说搜查,连路过时候声音都小了几分,生怕惊扰。
只是,这些禁忌遇上宋老五,就完全不顶事,他带着人一路横冲直撞,管是什么厅、房,都大喊一声:“官兵查房!”直接一脚踹开。
大队人马逐间进去,也不废话,喝令男左女右,趴墙站好,完全不问身份,不听报名,一视同仁,引起一阵鸡飞狗跳,很多人衣衫不整跑出房来,惊愕愤怒,破口大骂,却奈他不何。
一路搜来,白夜飞的手机没再响过,小绿茶和她身边的死太监连影都没见着,就听一路大声咒骂和女子惊呼,他都来不及失望,只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宋老五真是不怕得罪人……这么搜过去,不管有没有找到人,他肯定多了大批仇家,这作风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画舫本是烟花之地,这时间正是寻欢作乐的高峰,各个厅房内,说好听些是歌舞升平,说得实际点就是藏污纳垢,不知多少见不得光的事疯狂上演,若不然,张海端怎会对搜船如此敏感?
只是,撞到强势出头的宋清廉,什么牛鬼蛇神也是无用,他十足头铁,一路查房,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偶遇守卫拦路,又如何阻挡得了他?
庐江终究只是府城,再是达官权贵,豢养的打手护卫撑死也就三元、四元,五元以上已是高手,多少人有资格让他们贴身随侍?
门一开,里头的人还没弄清情况,刚杀气腾腾打出来,就被三拳两脚摆平,宋清廉带队长驱直入,然后便是连声惊呼。
这场面,真的好熟悉啊……
白夜飞看着那一个个衣衫不整的男女,尴尬地趴在墙上。女的一个个曲线曼妙,春光诱人,男的则大多试图反抗,大吼大叫,被踹倒后丑态毕露,有碍瞻观,形成鲜明对比。
心中着实想笑,白夜飞万万想不到,自己穿越回了古代,还能看到这幕熟悉的光景,不过……也算风流轮流转,自己本来多是靠墙站的那边,现在换自己来让人靠墙站了。
跟前半生一样,这类场所……哪怕如此搞笑的氛围下,也有显而易见的罪恶。
有次宋清廉叫门不应,直接一脚踹开,里头直接就是一抹刀光砍出,奔着见血来的。
遇上太乙七子,这种程度的攻击全是无用,宋清廉随手拨开刀光,将人打倒后,里头传出明显的哀哭与求救声。
音色好听,却极为凄惨,正常人闻声就心生怜悯,至少也会生出好奇,宋清廉却视若无睹,也不进去,只在门外往里一眼扫过,确认当中没有兽蛮,甚至也不喊人趴墙,直接就往下一处去,对内中的呼救全然不理,置若罔闻,完全遵守对张海端的承诺。
白夜飞路过时瞥过一眼,发现里头是个裸身少女,曲线玲珑,皮肤白皙,以自己的职业素养,一眼就看出她年纪不大,还含苞待放,若放在前半生法治国度,是敢碰就等着被崩的那种,却被一个大胖子搂在怀中,正拚命挣扎,哭得声嘶力竭。
这幕画面,看了都心中有数。烟花之地,固然不乏贪图虚荣钱财,主动卖身的案例,但逼良下海更是主流,甚至说得难听一些,这就是当前时代的“社会秩序”。
放在现代化法治社会都杜绝不了的事,放在这边封建社会,情况翻个几倍都还嫌少,丐帮又是人口买卖的主力,要说千灯舫上所有女人都是心甘情愿从业,这话肯定乡愿。
因此,宋清廉才会一早与张海端划明界限,只查兽族奸细,不涉其他,要不然,这一个马蜂窝捅下去,根本不知要惹出多少乱子?
对于这些,白夜飞心知肚明,却随即意识到问题。
自己能理解宋清廉的做法,扪心自问,就连自己也不想管这些事,可这么一来,之前立下的人设要怎么办?
自己立的人设,是为民做主的大侠!之前还专门打击过非法拐卖,现在遇到这种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见死不救,见义不勇为,会否……遭人议论?若再想得深一点,这种尴尬局面,又会否是宋清廉的试探、考验?
第四六四章.争风吃醋抢粉头
意识到处境为难,白夜飞刹时心乱,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表现,但自问本心后,迅速找到了答案。
什么民族大义,什么主持正义。什么血脉同胞,都不过是立出来给人看的设定,真实的自己……对这些根本无感。
建立人设,是为了拿好处!但维持人设需要成本,当成本远远超过好处,人设就没必要维持下去。
说到底,背离本心的人设,就是谎言。谎言可以骗一时,却极难骗一世,因为一个谎言想要不被戳破,就要用无数谎言来圆。
如果不想成本超额,就必须要节制谎言的程度,白小先生的声势如今已经起来,就算人设有些小瑕疵,也不影响大局,反而硬要保持人设,接下来可能寸步难行。
无论是北地兽蛮,还是同时踩在黑白两道的江湖大豪,顶尖门派,都是自己当下不可撼动的大山。偶尔拿民族情感说事,给他们找些小麻烦还无妨,如果走到哪都要行侠仗义,成天和他们作对,要面对的阻力就太大,更不知会惹来什么祸事?
现在已经有人买凶刺杀自己,再多干几票,估计就不是刺杀,而是围杀了,一场戏……没必要演到这种程度。
宋清廉或者太乙真宗要试探,就让他们试探好了,只要他们有求于己,想来可以忍自己的小毛病,再说,谁说挺身而出才是正确答案?宋清廉自己袖手不管,项西楚压根就没跟下楼来……
白夜飞心意既定,正要对这些视若无睹,赶紧找到小绿茶便收手,却察觉身后传来激烈的气机波动,有人随时可能出手。
不好……白夜飞陡然醒悟,是陆云樵沉不住气了!他幼时遭遇过惨祸,对这类事最是敏感,也一直敌视丐帮。
自己看了无感的画面,于他可能就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心上,如果不加压制,随时会炸!
……原本是来寻欢作乐的,结果弄出这么多事……唉,我还是真是劳累命!
白夜飞暗自叹了口气,正想回头先处理陆云樵,别让他当众暴走,陡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声音其实不大,入耳一瞬,却好像有根针直戳脑海,心口狂跳得像要炸开,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将要发生,如果不阻止,必将追悔莫及。
刹时间,白夜飞遍体生寒,再顾不上陆云樵,循声望去,看见宋清廉刚踹开一道门,扫了一眼,冷笑掉头,显然不是预定目标,正要出来。
白夜飞连忙抢过去张望,一眼看去,发现那是个颇为华丽的舱房,面积顶寻常两三间,装饰奢华,门口本来守着两名护卫,已被宋清廉踹翻在地。
此间主人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不是普通的胖,足足几百斤的肥硕身躯,堪称罕有,裹着一身锦缎,十指半数带着硕大的金戒指,腰悬玉饰,昭示其身家富有,是一头十足的大金猪,正把旁边的小粉头扑倒床上。
中年胖子似乎磕了药,又或者正在兴头,对房门前发生的一切浑若不觉,只用肥硕的身躯压在女孩身上,狞笑道:“小娘子,大爷是花了开苞钱的,你动什么?你越动,我越……”
胖子裤带已解,边嚷边调整姿势,正是策马奔腾前的最后阶段。被压在底下的小粉头,衣衫艳俗,品味不高,被压在底下,根本看不清容貌身段……纯听声音判断,应该颇为年轻……
少女在体重超过她两三倍的肥躯压迫下,连声哭叫,惊惧异常,似乎不愿接受命运,仍不断伸手去推中年胖子,想要阻止他的推进,却完全无法撼动宛如山岳的肥硕之躯,徒劳无功,仿佛车轮下即将粉碎的雏鸟。
目睹这一幕,白夜飞的首个反应,是莫名其妙。里头那姑娘又不是金发,肯定不是小绿茶,她可不可怜与自己何关?宋老五都不管,自己为何要多管闲事?
理智判断如此,心头泛起的不祥预感,就是如此强烈,紧紧攫住心肺,像是下一刻就要昏厥,心跳得似要裂开,危机感如潮水般涌来,催促自己行动,再慢一点,悔之晚矣。
……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是……邪影的因果?
唯一的合理解释,只有这个!白夜飞没有思索的时间,只能依照本能行事。
“死胖子,给我滚开!”
大喝一声,白夜飞瞬间冲入房内,掠过有些惊讶的宋清廉,不由分说,直接飞起一脚,踢向中年胖子。
胖子直到这时才发现外头的骚动,刚直起压着少女的肥躯,抬头怒瞪,想要呵斥,却只看见一个鞋底飞速接近,还来不及哀号喊人,已经被一脚踹在脸上。
在本能催动下踢出这一脚,白夜飞更带着莫名怒火,完全没有收力,脚劲之大,正中面门。
几百斤的大胖子,直接就被这一下踢得翻身仰起,口喷鲜血与碎齿,向后栽倒,重重摔在地上,连地面都晃了晃,却没有惨叫哀声,直接就昏死过去。
这肥猪一看就出身豪富,应该颇有背景,白夜飞实在不想多惹麻烦、招惹仇家,此刻却顾不上多想,一脚踢完,满满的如释重负,觉得畅快极了。
回过头来,看向桌上的那名少女,没了肉山压顶,她努力挣扎坐起,露出之前看不清的容颜。
这是一名长发少女,满头青丝柔顺垂落,又黑又直,面目清秀,年纪小小,眼睛非常漂亮,却惊魂未定,花容惨淡,唇上的胭脂掉落,深浅不一,脸上的浓妆也花了,还隐隐有泪痕,说不出的窘迫……
这并不是一张很动人的面孔,在白夜飞所拥有的诸美中,排名相当靠后。刹时,他有些懊悔自己这都干了什么,为了这不知是谁的家伙出头惹事?
念及身旁众目睽睽,白夜飞强行维持风度,面露微笑,向眼神惊惶的少女挥挥手,安慰道:“放心吧,没事了。”
少女的眼睛眨呀眨,口唇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眼猛一翻白,就这么直接晕了过去。
白夜飞连忙将人扶住,本来困惑为何是这反应,但随即嗅到一股让人不太舒服的酒气,当即明白,这姑娘恐怕已经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刚刚是因为挣扎,现在危机去了,再也撑不住,便即晕倒。
女孩晕过去,白夜飞顺势将人轻揽入怀,狂跳的心终于放缓,没了那强烈的危机预感,脑子就像发泄过一次后迅速清醒,更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自己没由头的英雄救美,可能惹上大事了。
“嘿,你不是吧?争风吃醋抢粉头,原来你也好这口?”宋清廉悄然来到身旁,低笑道:“自带便当还不够吃?年轻人怎么那么冲动?”
单纯背个污名、惹一个富豪权贵,白夜飞其实不算很怕,但此事牵一发动全身,很容易惹来更多麻烦,必须妥善处理。
光靠自己,不易解决,白夜飞本想求助宋清廉,由他出面,拉太乙真宗当靠山,但察觉他笑得充满嘲讽,顿时醒悟,这家伙只是来看戏,绝不会帮手,更不会让自己扯师门的大旗,狐假虎威,只能自力搞定。
首先是后头这只猪……
正想着,倒在地上的胖子发出呻吟,在剧痛中醒来,挣扎坐起,满脸怒容,抬手指来,口齿不清喝问:“你、你们知不知道我是……啊!”
话未说完就变成一声惨嚎,却是被陆云樵一拳打中下巴,又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昏厥过去。
“管你是谁,你都是个人渣!”
陆云樵一声暴喝,怒不可遏,直到胖子摔倒回去,才稍得发泄,一反之前的压抑,整个人斗志勃发,双手握拳,与白夜飞并肩而立,一副要兄弟联手大干一场,把这千灯舫掀个底朝天的模样,昂扬道:“搭档,你不用怕,我绝对支持你!”
白夜飞强忍着嘴角抽搐,把心里话硬生生憋住。
……我不怕别人,怕得就是你啊!事情搞大了,可要怎么收场?
……你一口一个人渣,但人家摆明是付了钱的好吗?
如果逼良下场的事情,只发生在这间房,那冲冠一怒就可以解决。
肥猪无论什么来头,以自己现在的名气、身份,辅以陆云樵的武力,大概率都可以摆平,但相同的事,此刻这千灯舫内不知有多少,救得了一个,难得还能成排全救过去?
看自家搭档摩拳擦掌,似乎真打算这么干,但自己可没有豁出去捅马蜂窝的斗志啊!
一个胖子好对付,后头那一堆胖子要怎么对付?全惹了就等于跟整个庐江的显贵阶层为敌,事后这些人的联手报复姑且不说……想这么干,问过舫主的意见吗?姓张的可不好相与啊……
“路见不平就拔刀,果然是好汉子!”宋清廉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胖子,笑道:“这是乌家织坊的三少爷,他们家不是江湖名门,有财力,没武力,附近的人都知道。”
“那太好了!”白夜飞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土财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先把第一关过了,后头再随机应变吧。
第四六五章.臀可鉴人
“不,这太不好了,乌家没武力,为了摆平各种纠纷,平常和那些杀手组织很熟……虽然没有证据,可他们家的对手,经常死于意外和刺杀,这事附近的人都知道。”
宋清廉表情怪异,忍着笑道,“他们家的千针锦缎和玄染织布,在天洲也算一绝,做成的衣物在帝都都很受追捧,虽然不是皇商,却有宫里的门路,跟官府关系极佳,等闲没人敢惹,师弟,你这次很勇猛啊。”
白夜飞暗叫晦气,这真是惹上了麻烦的对象。如果是对上江湖势力,大不了做过一场,只要对面没地元强人,搭档怎么都能顶一顶,自己现在是药神的弟子,多了太乙真宗这块护身符,事情总能说和。
可遇上喜欢请刺客的财主,明显不讲江湖规矩,报复起来肆无忌惮,只要钱给足,这天下总有不怕死的杀手,管什么身份背景都敢接单,后头搞不好走到哪都会被人刺杀……
……好吧,就算没救人、没惹上乌胖子,今天自己也已被人刺杀三次了,说不定还有更多订单正待执行,横竖债多人不愁,随便吧!
现在问题是……这一关该怎么过了呢?
白夜飞凝神沉思,徐乐乐守在门口,看着心上人的面容,感觉很是复杂,不知他为何会替这姑娘出手?若说仗义,见不得不平事,似乎又有些不对,因为……刚刚一路搜来,其实还有好几间房,可能跟这边发生了一样的事……
云幽魅从她身边掠过,默默走到白夜飞身边,从他怀中接过晕倒的少女,扶到一旁,外头一阵脚步如重雷轰鸣,快速奔来。
张海端一马当先,冲进房内,手下跟在外头,层层把守,摆明了随时要翻脸,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胖子,大吼道:“姓白的,你做什么?你到我船上,打我客人,掀我场子,乌家少爷和兽蛮有什么关系?你搜船,想干的就是这事?”
吼声如雷,更夹带着几若凝实的威压,白夜飞顾忌人设,微微皱眉,作出有些承受不住的样子,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陆云樵抢先。
“你这船包娼庇赌,藏污纳垢,不知道拐了多少无辜女子,干那丧尽天良的勾当,还有脸在这大言不惭!”
陆云樵积怒已久,这时爆发,已做好动手的打算,同样周身气机如沸,暴吼如春雷炸响,正气浩荡。
张海端的手下为其所摄,都有些不安,有些人嘴唇蠕动,有些人撇开脸不敢直视。
见状,张海端没有任何悔意、羞耻,跺脚怒喝,“包娼庇赌又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天下谁不知道我丐帮就靠这买卖过活?你不嫖不赌,来这船上做啥?真那么正派,有种你别来啊!”
陆云樵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如此理直气壮,根本不觉得所作所为有任何错处,倒好像自己才是错的那方,当即怒上心头,“我们既然到这里来,就不容你为恶。”说话间摆开架势,预备动手。
张海端看也不看陆云樵,只是冷笑着斜看向一边的宋清廉,“这是太乙真宗的意思?我丐帮的营生就是恶,你太乙真宗现在要铲奸除恶?”
“好说。”
一反早先怒怼的架势,宋清廉轻蔑一笑,退到一旁,摇手笑道:“张长老误会了,我们都是方外修士,怎会理这些世俗事?有人勾搭北地兽蛮,刺杀我白师弟,我们肯定要管,但与此无关的……关我们啥事?”
看宋清廉一下改了态度,陆云樵瞬息惊呆,表情木在脸上,眼中满是错愕,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临阵被队友戳了一刀子,比敌人给的伤害还大。
白夜飞早知会如此,否则宋清廉便不会打开始就明言,别的一概不问,也不会整路上对目睹的一切袖手。
自家搭档明显没想过,宋清廉是这里的常客,一言便替自己要到顶层舱房,哪能不知千灯舫的黑暗和丐帮营生,要主持正义,岂用等到今天?
不过,看陆云樵反应这么大,白夜飞不由感叹,搭档还是过嫩了,说起来是江湖八卦王,其实对真正的江湖一无所知,又或者是幼年伤害太深,一被触及就爆炸,完全不能理性应对。
陆云樵盯着宋清廉,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这样;宋清廉一派坦然,笑对他的痛苦目光。
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陆云樵转头,下意识找寻项西楚,宋清廉平素言行狂悖逆伦理,异于常人,或许真不在意这些世俗龌蹉,但太乙雷神总不会如此吧?
看了一圈,却发现项西楚没跟过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夜飞看出搭档的想法,却知项西楚就算人在这,也不会管这事,如果会管,那就不是江湖豪侠,一早革命救世去了……
好吧,这两个家伙都是造反的,却不是革命者!他们造反是为了驱逐鞑虏,却并非改换体制,更不是为了扫平这世间罪恶,还朗朗乾坤。
对他们而言,江湖义气比行侠除恶更重要,或者说……丐帮这种有武力、人多势众的顶级门派,想造反成功,那是一定要拉拢的,不可能为了一些小事就开战,把人推到朝廷那边去。
至于那些被逼良下海的苦命人……就只好苦一苦了,等改朝换代,自然会替苦命人主持公道。至于改朝换代前怎么样……那是当前政府的责任,关反贼什么事?
寻不到支持,陆云樵眼神中错愕,却渐渐化作决然,又瞪回张海端,就算只凭自己,也要一管这船上的不平事。
张海端冷笑以对,两边气机对撞,白夜飞眼见气氛不对,再继续恶化下去,不光搭档要当小丑,败掉之前好不容易替他造起的声势,更可能惹出新的危机。
只是,以陆云樵的个性,这时候是绝没有得退的,放任他搞下去,事情只会越搞越僵,还是自己来给个下台阶吧!
要和陆云樵联手彻查千灯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最好是装没事,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胡扯混过去,或者……干脆说自己与那乌三少爷有旧怨,看他不爽,这才见一次打一次。
拿定主意,白夜飞上前一步,挥了挥手,阻住要往前的陆云樵,独自迎向张海端。
陆云樵呆愣当场,心头忐忑,意识到搭档也不支持自己,那……该怎么办?
白夜飞想好言词,侧目瞥过旁边正朝自己微微点头,表示哥哥干什么都支持的云幽魅,也瞥过仍被她扛着的少女,啼笑皆非。
这趟搜船本是要找人,结果闹了一通,好不容搜了船,却没找到人,反因为莫名冲动,救了这么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子,白白掉进这么大的泥沼里,想跑都跑不掉,真是何苦由来?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硬着头皮处理,白夜飞正要挪开目光,视线恰从少女的上半身看到腰部,瞬间如遭雷击。
少女穿着素色紧身长裙,勾勒出细腰,此刻又被云幽魅扛着肩上,裙身紧贴臀部,显露出挺翘浑圆的曲线,是一个完美又熟悉的心型……
之前看这小粉头,看到的都是正脸,她黑发黑眼,一看就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虽然五官端正,却只是清秀,算不上绝顶艳丽,再加上惊魂失色,哪里入得了眼,也就没有特别留意。
可此刻从背影看来,那小巧却圆润的美臀,勾魂绝赞的曲线,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自己两世为人,阅美无数,甚至算上隔着屏幕鉴赏的那些,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哪怕被雷劈,自己都敢保证,这屁股就是小绿茶的!
这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白夜飞差点一口水喷出去,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种神展开,本以为已经没戏,居然歪打正着,找到了人?
但……这问题很大啊!
自己没见过小绿茶的正脸,但情报上写得明明白白,金发紫瞳,后来论坛查的资料,也说醉月公主倾国倾城,绝不是只有腰臀曲线过人的。
眼前的女子,为何模样全然不对?紫眼到哪里去了?说好的金发呢?虽然上次见她是蒙面,可……好像也不是长这样吧?除了曲线,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啊!
刹时间,白夜飞为之动摇,毕竟自己啥证据都没有,脸不对,人不对,样子更不对,难道就凭腿臀曲线,就说这个人是她?这比以奶识人还要不靠谱啊!
那……会否是搞错了?
以常识来说,认错的几率高过九成八,自己“慧眼识女”的可能,更低于百分之零点八,诸般线索全不符合……值不值得赌那么大?
直觉和理性相矛盾,纵然以白夜飞的决断,一时都无法作出决定,踌躇难定,念头百转,最终还是决定赌一铺!
不是为了眼力,而是相信刚才那强烈的感应!理智已经无法非分辨,不如相信感觉。
这方世界,有武道,有术法,甚至有神魔,感应不是虚无缥缈的错觉,也不仅是潜意识的浮现,更可能是因果纠缠的显现。
自己承接邪影因果,遇到的许多事,证明一切非虚,那刚刚那强烈的感应,或许也是源自于此,若没救下人,会后悔的不是自己……是邪影!
第四六六章.双极轮转先借势
或许,邪影与小绿茶存在某种羁绊,还很强烈,所以她一见邪影就倒戈,甚至不计代价轰出那一击苍龙炮,险些让冬城山之战成为天下大乱的导火索;也因此,承接邪影因果的自己,对她有感应,在关键时刻,生出强烈感应,务必救下她来。
决定赌这一把,就得把人弄出来。按照原本的计划,自己本该撇清关系,当没看到,把这女子留给乌三少爷,随他该干什么干什么,毕竟人家连钱都付了;现在改变思路,事情益发棘手,场面已闹到那么僵,要怎么逼退张海端,将人带走?
从拦住陆云樵到一切考虑完毕,不过短短数息,白夜飞脑中何止百转,简直就是打了一场世界大战,却总算有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包娼庇赌姑且不论,但私贩人口,逼良下海,肯定犯法!”
白夜飞整理好表情,开口第一句说罢,施施然看向张海端问道:“这点张长老不会不知吧?”
张海端不像之前那样暴怒反驳,只是面色一沉,脑中充斥的想法,就是这杀千刀的果是为此而来,老子中圈套了!
包娼庇赌,哪可能不沾私贩人口?光靠合法买卖的货源,还做个鬼生意?但这事可以做,可以做得天下皆知,却不好摆上台面来说,毕竟这天下是八旗的天下,不是丐帮的天下,自己赚了,自然是朝廷亏了。
白夜飞见这反应,完全猜到对方心思,笑问道:“这姑娘……刚叫得那么惨,不知她是哪方人士?有没有国民身份证……咳,我是说官凭路引?她是怎么到这里上工的?又或者……是长老你从哪买的?可有缴税,拿了官契?如此种种,禁得起问吗?”
“禁不禁得起,与你有何关系?”张海端冷哼一声,“你当自己是谁?一介白丁,有什么资格问?东西我有,但你想看就给你看的?”
“啊,长老真的有?失敬失敬!”白夜飞笑笑,指着自己道:“好叫长老知晓,我好歹也是个荣誉国士,还刚被圣上点了金曲状元,若觉得我不够资格问,我立刻喊个地方官来帮问,易如反掌,你信不信?”
张海端面色铁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白夜飞的能量。
即使撇去太乙真宗的背景,白夜飞也不是个简单的音乐家,而是与朝廷关系很深的名人。
之前白夜飞跟庐江知府扯那套尚方宝剑的说法,放在张海端眼中,不过是扯虎皮拉大旗的骗子手法,能骗那些脑子不清醒的官吏,却忽悠不了自己,可后来朝廷文告将其捧为国士,为其通缉狼王,一改百年国策,而皇帝竟真的钦点他为曲中状元,不计较之前顶撞。
这样的人物,虽然不是官身,却能假官威,以这小子当下的声誉之隆,开口请地方官来除暴安良,没有哪个官可以无视!
之前的庐江知府,发疯带队和兽蛮商会一场大战,且保护白夜飞不利,已被问罪革职,代任者更不可能开罪这位大神,说不定,还巴不得为他做点什么,建立政绩,就此把官衔上的代字给摘了。
张海端越想,面色就越难看,目中透出凶光。
白夜飞一眼看透,负手身后,笑道:“我虽然武艺低微,但怎么也是个名人,连兽蛮都想刺杀我,若我真死在千灯舫,不知张老板打算怎么应付官府?丐帮势力那么大,我相信能摆得平手尾,不过……这要花多大代价?张老板又准备花费多少来向丐帮交代?”
作为职业骗子,欺诈为生,白夜飞最清楚张海端这类人的心态,话中已悄然换了称呼。
说得好听,这是江湖豪客,说的直白点,无非是做大的地痞流氓,跟这种人谈判,是非、道理都没得讲,最有用就是武力打压。
然而,若没有足够碾压的实力,贸然动武,反可能激发出他们的凶性。生死时刻,他们并不缺搏命的勇气,鱼死网破未必成,但拚死咬一口绝对够痛了。
宋清廉与太乙真宗置身事外,自己和搭档没有足够的武力,此路不通,但张海端除了是江湖人,还是经营者,和他讲利益、算本账,想来是能沟通的。
武林势力混得再大,也是草莽,除非打算立刻揭竿而起,否则再恶再凶也不愿与官府冲撞。
江湖帮派是最讲义气的美丽地方,却也是最讲利益的丑陋地方。大难来时,纵能团结起来扛外来打击,事后也肯定要算清帐,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弥补损失,鬼才来讲义气?
张海端终究只是个七元长老,不是地元强人,就算丐帮支持张海端把自己玩死,也愿意替他扛起官面追究,但开销绝对不会小。
天子震怒,朝廷搜捕,这都是极可能发生的事情,以丐帮的势力,不是没办法消弭,但要给那些勾结的王公大臣送多少礼?而在一切化解前,丐帮各种灰色黑色生意,会受多少打击?
各种开销,事后肯定要摊给张海端,他愿意付出多少来弥平大家的损失?而他又愿意付出到那地步吗?
双方的冲突至此,都是外部力量的强势对撞,张海端依靠丐帮这庞然大物,甚至连太乙真宗都选择退让,但白夜飞的这番说词,却将他与自家势力割离,丐帮再非依仗,而是他要面对的代价。
当意识到这层利害,张海端凶焰顿息,神情变得慎重,目光踌躇,沉默半晌后吐出一句:“你待如何?”态度貌似仍然强硬,却已经悄然软化。
陆云樵近距离旁观这一切,先是振奋自己没交错朋友,随即疑惑,不理解友人的话,高来高去,听在耳中就好像那些算命师一样云山缭绕,但效果很神奇,言语交锋不过几下,对方的气息就弱了。
张海端是一方豪强,丐帮长老,还是老牌七元,地方有名的江湖强人,自己虽然不惧,但竭尽所能想的,也仅是如何对抗七元不垮,尽量多撑住,做梦都不敢想能逆转取胜。
白夜飞不动力量,三言两语,竟然就把张海端整个压制,这真不知是怎么做的?那几句话,有这么大的威力?
另一旁,本来冷眼旁观的宋清廉,眸中闪放异彩,他故意抽身袖手,一方面是不愿意让太乙真宗卷入其中,与丐帮冲突;另一方面,也是要借机看白夜飞的手腕,看他如何解决事情。
一路看下来,他轻轻松松压制住张海端,宋清廉不由惊叹,难怪这小子会提出双极轮的初始理念,他不仅懂得借力、借劲,更懂得借势!
如果他是借太乙真宗的势,自己还可以把攀来的臭手打掉,继续考验,但他似乎察觉到这点,直接借了朝廷的势。
这招拿来打压其他人,哪怕是旁边晕过去的那头猪,都未必很有效,因为这小子背后并非真的有人,只是仗着声势玩碰瓷,偏偏张海端就是碰不起,他做的生意,在江湖上或许不算什么,但灰色与黑色,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一下被打中软肋,自然不敢赌。
更关键的是,白夜飞不仅仅会玩白的那一套,连黑的那套也拿手,借来官府的势后,竟能借丐帮的势,双管齐下,压趴了张海端。
白夜飞之前并不认识张海端,这次来画舫,也不是早有预谋要搞事,是机缘巧合之下,弄出这番局面。从他冲入房中救人,到自己明确表示不支持,再到现在,情势急转直下,换了其他人,恐怕直接傻掉,最多靠满脑热血拚死一搏,他却在短短时间之内,借势破局,反客为主,压制了深在主场的张海端。
……真行啊!
这样的操作,翻手为云覆为雨,宋清廉愈发欣赏这个新入门的师弟。
兴华会不缺视死如归的勇夫,太乙真宗更是高手如云,但要找个长袖善舞,脑筋清楚,擅长找弱点、借势弄势的,那不只是难找,根本就是没有!
这样的人才着实难得,正是己方急缺,就可惜心性方面,还有些问题,让人始终放不下心……
“张长老,借一步说话?”
白夜飞看出张海端气势已馁,晓得这是真正交涉的时候。唯有到这一步,才真正可以谈,不然这种江湖大豪,打心眼就不会把自己当回事。
微笑唤了一声,白夜飞不等回应,径自靠上去,不怕七元武者出手,而张海端果然也没有任何动作,只冷哼一声,面上依然端着架子。
“其实事情可以不用这么复杂的。”白夜飞靠近,低声开口。
张海端再问一回:“你待如何?”声音跟着压低,同样的话,这时候说出来,不带任何威吓,却充满戒慎意味,如临大敌,任谁都看得出来,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基本已经没什么好交涉,只要白夜飞提的东西不是太过分,他都会答应,也都得答应了。
白夜飞考虑过,趁势“行侠仗义”,直接救走小绿茶,甚至把船上所有身份有问题的女子都救出去,但话到嘴边,立刻觉得不妥。
第四六七章.大客退佣
事情到此为止,不继续追查画舫其他问题,被拿捏住的张海端肯定退让,但想当然尔,这口气他定咽不下去,这种江湖大豪,事后必会报复,而且这样大规模救人,加上先前车站的事,从此在天下人眼中,就坐实了白小先生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设,并且专跟非法拐卖过不去。
当前天底下这类生意,就属丐帮做得最多!与这种庞然大物正面冲撞,后患无穷,从此永无宁日了。
搭档这样有私怨的,对此自是甘之如饴,但自己又不是真心行侠,别说为了一个女人被丐帮追杀,就光是以后被列为不欢迎客户,不能再进勾拦、画舫等风花地,不能寻花问柳,自己都不愿!
退一万步说,若只救小绿茶一个,不救这一船,事情传出去,只怕还会惹人非议,说什么只救一个,不救一船,装模作样,不是真正的好人……
天杀的,世上做好事之所以那么难,就是有这帮自己做啥不行,挑人毛病最精神的家伙,哪怕是穿越,键盘侠也是从来不缺的。倘使自己真心行侠救人,无愧于心,当然不用理会这些牲口,但自己立人设只为牟利,那就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了。
白夜飞念头一转,低声道:“其实事情真没那么复杂,我也没想给张老板惹麻烦,纯粹是……早先多喝了几杯,有些冲动,刚刚看这粉头长得标致,一时心热忍不住,打了这头猪……”
说着,挤出一个尴尬神色,迟疑片刻才继续道:“那个……我知道不合规矩,但这粉头……我现在可以带走吗?钱我会付的!”
“你踏马……”
张海端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惊愕得说不出,双目圆瞪,表情夸张,比看到白夜飞忽然使出地元力量还要惊讶,不知该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或是“你争风吃醋抢粉头,搞这么大,到底有什么毛病?”
惊愕之后,张海端心念急转,难以置信。
风流才子争风吃醋不奇怪,因为抢女人打起来,甚至搞出大事也不罕见,问题是……时候不对啊!
哪有人刚被刺杀,带队搜刺客同党时,看见一个女子,就忽然上头,连刺客同党都不找了,先把粉头旁边的男人打一顿?这比欺男霸女还夸张,还离谱!只是,若非忽然起色心,又会是什么,要说是行侠仗义,哪有这么个行法?
张海端越想越觉古怪,却又猜不透。事情荒谬,而越是这样,他越是生疑,一时沉默。
白夜飞看出心思,尴尬笑道:“我讲认真的,张老板要是不信,我可以当众大声说一次,但……嘿嘿,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我还要脸做生意,没必要玩这么绝,你说是吧?”
搞半天,你小子还真是色欲蒙心啊……张海端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心骂你哪有资格讲这话?
虽然鄙夷白夜飞的为人,想说什么,张海端心里大半信了,镇定下来。抢粉头打架的事,他见得多了,千灯舫上每天晚上都起码要来一回,算不得什么,也好处理。
张海端转了笑脸,摇摇手道:“上门都是客,只要付得起账,和谁做生意不是做?白小先生是当代才子,曲中状元,若一早明说,莫说打折,这小娘就算招待你一次,也是佳话一桩,还能涨涨身价,但……”瞥向正被家丁抬出去的晕死胖子。
白夜飞会意,笑道:“一切都是误会,其余是我和乌家少爷的私人恩怨,我后头和他谈吧!”
张海端看了一眼乌家少爷,面上又青又白,肿胀如猪,口鼻犹在溢血,生怕白夜飞再整出什么事来。
想想不安,张海端摇头道:“不用,乌家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出道歉金就好,此女尚是完璧,在我千灯舫上,初夜资十二金,人你带走,补齐算二十金好了。乌家那边……五十金吧,你总共给个七十金,今晚的事情就此了结。保准没有手尾。”
十二金,你怎么不去抢……事情总算能解决,白夜飞却没有放松,反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其他人又不知道小绿茶的身份,只当是个普通粉头,而据自己了解,这样的情况,正常顶多两金就可以搞定,姓张的居然要收十二金,足足六倍价!
偏偏自己还很难说这是敲诈,毕竟那是花街上随便抓一个,小旅馆里搞定的草价,这里却是顶级会所,两边消费本就是天差地别,哪怕货色一样,酒水场地和智商税就得翻倍,姓张的搞不好还觉得是他自己亏了。
不管怎么说,事情弄成这样子,能用钱摆平,那是求之不得,白夜飞点头想要答应,却立刻撞到难事,发现自己给不出钱来……
几十枚金币,自从发了一笔横财,本已不在白夜飞眼中,但最近接连大战,连番遇险,有感自身实力不足,大半资财都拿去买了护符、丹药,偏偏无论是皇帝老板,还是太乙真宗都没给出预想的奖赏、报酬,此刻正是囊内空虚的时候。
小额开销不怕,可一口气拿出七十金,这要从哪拿出来?
白夜飞脸色一下尴尬,往怀中掏了几下,确定身上的钱不够数,甚至动了拿金缕衣抵账的念头,只是既担心张海端不收,更担心没了护符,转头又遇到刺杀,该如何是好,唯有作罢。
敏感的脸色,张海端立刻有了警觉,作为画舫老板,他同样看多了类似的面色,喊妞的时候大气十足,付账时候却给不出,想要白嫖的客人,从来不缺,最是该死!
“呵!”表情僵住,张海端冷冷道:“白小先生该不会……拿不出钱吧?”话里隐藏意思,是你说要花钱平事,现在又说没钱,是不是存心玩我?
一个处理不善,好不容易和缓的局面又要崩坏,偏偏当下是真拿不出钱来,白夜飞只能陪个笑脸,自己真心没这想法,但问题是……对方信吗?自己现在开口说赊账,怕张海端直接就翻脸了……
只要一回去,这钱自己立马就能找皇帝老板报销,可眼下该怎么变出来?
来千灯舫的非富即贵,普通客人就算手头紧,也可以找朋友借,偏偏自己一人养整家子,这帮亲友全比自己还穷,连跟自己一起发了横财的陆云樵,也早早把那巨资花完了,这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云樵与云幽魅维持沉默,徐乐乐有心相助,可七十枚金龙币,别说自己拿不出,就算三水剑派也要吵个半天才能掏出这笔帐,而这仅仅是豪门富贾玩乐的一掷,怎么不令人感叹?
白夜飞异常为难,眼见张海端面色愈发难看,一只手忽然从后拍上肩头,猛地回头,却是宋清廉复又靠过来。
“这钱我出吧!”宋清廉叹道。
白夜飞眼中一下闪起星星,宋老五关键时候还是顶用,“五哥你不是不帮吗?”
“你们要动手,这不关我的事。”宋清廉笑道:“但拿零用钱买和平,这点小忙,我还帮得起。”
白夜飞微微一怔,注意到用词,低声问道:“五哥你很有钱吗?”
太乙真宗说来是道门魁首,明面上的天下第一派,上有天元坐镇,下有百万信众,照理说最不缺钱,但想想药神师父的做派,白云飞也拿不准这帮道士是不是一意苦修,只把钱财当身外之物,一个二个不留钱。
宋老五关键时刻肯援手,自己很是感激,但听起来好像又不是那回事。
宋清廉笑着指向白夜飞袖子,悄声道:“这些护符都是我老子炼制的,你一口气买这么多,我当然有钱……嘿,就当是大客退佣吧!”
“……”
白夜飞一时无言,更醒悟自己之前理解错误,不能把宋清廉理解成那种苦兮兮的非物质文明遗产匠人之子。
这个世界,符菉道法是第一生产力,他有这样的老子,根本就是军火大亨之子,富到流油,哪可能没钱?
同时,自己的另一个猜测也得到证实,浮萍居果然和太乙真宗关系极深,搞不好根本就是太乙真宗的白手套产业,估计自从自己进入他们视野,不管买啥,都有清单送到宋清廉手上。
还有……
白夜飞瞬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宋清廉的时候,他对凤婕有明显恶感,也是因此才给了自己机会,后来听说宋老五那些风流韵事,又以为是花花公子对强势美女,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嫌忌,不想……居然是同行忌同行,两个军火贩子之间的摩擦。
一场骚动,最终通过付款解决,总算平安落幕。
只是,千灯舫虽然恢复平和,重新回归纸醉金迷中,但还没等白夜飞离开,这场骚动已经炸翻了庐江。
杀手来刺、天煞手下来刺,这甚至牵涉到两族相争,中土与北地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而在这之后,整件事又疑似变成一出争风吃醋的闹剧,牛头不对马嘴,让人瞠目结舌。
那些正等报告的情治大人物们,无言惊叹,得到的结论:白夜飞简直是人形自走炸弹,走哪哪炸,事情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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