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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风流色改版】(28)
作者:weilehaowan 2025/10/25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880字
第二十八章 再遇粟糖儿
侯卫东回到了青林场镇,看到沿途门店都将垃圾倒在路边,残汤剩水,污秽 遍地。
昨天还在汉湖享受着美酒和湖光山色,今天回到了垃圾遍地的青林场镇,反 差太大了。侯卫东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暗道:“场镇环境应该治理了。”
侯卫东来到了镇长办公室:“粟镇长,这几天我都在想你交办的任务,有些 想法了。”
粟明很感兴趣:“说说看。”
“乡镇面临的任务都差不多,新一届政府要抓出特色,谈何容易?我发现青 林场镇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场镇建设杂乱无章,二是环境卫生太差。如果我们这 届政府能够改变场镇的面貌,把青山、绿水和场镇相结合,打造一个漂亮、宜居 的小场镇,就如欧洲的小城镇那样,肯定会在益杨甚至沙州引起轰动。”
“想法很好,只是这样的工程涉及规划、拆迁和建设,三年之内肯定完成不 了。而三年过后,你和我在不在青林镇,还是未知数。”
“粟镇,场镇后面有一大片平地,我们可以不搞拆迁,建一个新镇。如果建 新镇难度大,可以先狠抓场镇卫生。另外,我从上青林小学得到启发,可以在场 镇大量种植桂花树,将青林镇变成桂花镇,这也是很大的特色。”
“你讲得很有道理,让我再想一想。”粟明认真地听着,但并没有马上表态。
侯卫东离开后,粟明认真研究了地图,对重建一个新场镇的想法产生了浓厚 的兴趣。
赵永胜推门进来,见粟明在聚精会神地看地图,问道:“怎么看起地图了?”
“赵书记,我一直在思考新一届政府工作,今天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能还 不成熟。”
赵永胜一只手叉在腰上,道:“不成熟没关系,大家多讨论,自然就成熟了。”
听了粟明的想法,他眉头紧皱:“这是事关全局的大事,工程量太大,凭青 林镇的财力,恐怕十年也完不成。而且那块地足有上百亩,全是良田熟土,占用 了实在可惜。况且手续也很复杂,说着容易,操作起来很难。”
粟明不想放弃:“我们可以先总体设计,然后分步实施。”
赵永胜压根不同意另建场镇,他岔开话题:“明天是殡葬改革的宣传动员大 会,侯卫东没有经过二级班子的磨炼,经验不足。他要是搞砸了,最后还得我们 来救场。”
粟明信心满满:“侯卫东做事有勇有谋,他办事,我比较放心。”
赵永胜道:“但愿他能干好。”心里暗道:“如果侯卫东出了差错,正好借 机撤他的职。”
赵永胜将刘坤叫到办公室,道:“殡葬改革的舆论造势很重要,让你来主管 宣传,就是想充分发挥你的能力。明天的动员大会,宣传工作进展如何?”
刘坤道:“赵书记放心,我已经做了安排。”他其实并没做好安排,从赵永 胜办公室出来,他就将周菁找来,交代了任务,然后坐车回到了益杨县城。
第二天上午,十二个村的村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陆续来到了会议室。
侯卫东准备得很充分,每位村干部进会议室,社事办的程义琳就给到会者发 一个大信封,里面是县里文件的复印件和镇里的相关文件。
会议由粟明主持,先由侯卫东宣读县、镇两级文件,再由刘坤布置殡葬改革 的宣传工作,然后粟明讲具体工作,最后赵永胜作重要讲话。
侯卫东最初制定的会议议程中,没有刘坤讲话这一项。早上开会之前,赵永 胜临时决定加上这么一项议程,并且打电话通知了刘坤。
刘坤昨晚参加了组织部长柳明杨的生日晚宴,今早头昏脑涨地匆匆来到青林 镇,刚把茶泡好,就接到了赵永胜的电话。他赶紧翻到侯卫东上次的发言,照葫 芦画瓢写了个发言提纲,拿着笔记本进了会场。
轮到刘坤讲话时,他照本宣科:一是开会传达;二是写标语;三是广播宣传; 四是散发传单。他讲得太笼统,没有具体工作要求和标准,操作性不强,赵永胜 不禁皱了眉头。
散了会,苏亚军站在门口大声道:“大家都别走,中午在张家馆子吃饭。”
赵永胜对殡葬改革的宣传工作很重视,今天早上拿到宣传袋,发现里面没有 宣传单,就将宣传干事周菁叫来询问。
周菁是去年才从农校毕业的中专生,她父亲与赵永胜熟悉,元旦时两家人聚 了聚,周菁很快就担任了宣传干事。
“刘书记让写宣传单,我还没写出来。”周菁文字功底一般,咬了半天笔杆, 也没写完。
“发给各村的宣传标语模本写出来没有?”
周菁不好意思地道:“我给民政局办公室打了电话,他们说今天下午给我们 传真过来。”
两件事情都没有落实,赵永胜心里不太满意,在会上又听到刘坤空洞原则的 工作布置,对刘坤就有了看法,于是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刘坤,今天开会,宣传提纲和标语发给村干部没有?”
刘坤将这事交代给周菁,具体情况他并不太清楚,含糊地道:“现在只有几 条标语,等找全了,再发下去。”
赵永胜脸色阴沉下来:“宣传工作对殡葬改革很重要,你今天的工作安排没 有落到实处。比如,每个村要刷几条标语,村里怎样开会,传单谁制作、谁发、 如何发,都应该具体明确。”
他说了几句,换成语重心长的语气:“在乡镇做具体工作,不能和县里一样 搞得太原则。5月1日要正式实行新的殡葬方式,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抓 紧一点。”
刘坤急忙点头:“赵书记,我马上去办,争取明天将宣传单和标语拿出来。”
离开了赵永胜办公室,他将周菁叫到办公室,劈头就道:“前天给你说了, 要将宣传单和宣传标语写出来,怎么还没有完成?”
周菁委屈地道:“我没搞过殡葬改革,不知道怎么写。”她刚参加工作,还 很青涩稚嫩,受到了领导批评,眼圈立刻就红了。
刘坤阴着脸:“搞不清楚可以问我,怎么能耽搁工作?今天是多好的一个宣 传机会,被你浪费了。”
这时候,苏亚军走了进来:“刘书记,大家都去张家馆子,在等你。”
刘坤最怕这种场合,二十四个村干部,一人喝一杯就是二十四杯,推辞道: “苏主任,我有事,就不去了。”
苏亚军道:“赵书记和粟镇长都去了,村干部都在等着你接见。”
刘坤听说两位主要领导都去了,只得道:“苏主任要保护我,我酒量小,喝 两杯就趴下。”
苏亚军呵呵笑道:“别怕,今天侯卫东唱主角。”
到了张家馆子,赵永胜和粟明还没到,除了领导这桌,其他村干部已经开始 喝酒划拳了。
侯卫东被上青林的村干部团团围住、轮番敬酒,转眼工夫,他就喝了十来杯。
等到赵永胜和粟明来到,侯卫东这才脱身,坐到了领导这一桌。
赵永胜大声对村干部道:“殡葬改革困难很大,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侯卫 东分管殡葬工作,你们要敬他酒,酒敬得越好,工作越容易推动。”
村干部们听从号召,纷纷端着酒杯过来敬酒。侯卫东酒量虽好,可是架不住 人多,他愁眉苦脸地对村干部道:“赵书记和粟镇长都在这里,怎么能先敬我?”
刘坤酒量浅,又受了赵永胜的批评,心情不佳,便缩在角落里。他见侯卫东 与村干部能打成一片,不由得想起了失败的换届选举,心里涌起淡淡的苦涩和恨 意。
侯卫东处于旋涡中心,恶虎架不住群狼,也不知喝了多少杯,终于捂着嘴跑 了出去……
赵永胜脸上有了笑意:“侯卫东酒量是可以,但从今天的表现看,估计喝不 过秦大江。”
苏亚军对侯卫东的酒量心悦诚服,插嘴道:“你和粟镇没来的时候,他至少 喝了十来杯。今天中午侯镇至少喝了四十来杯,而且基本上没有吃菜。”
赵永胜这才相信侯卫东的海量,他对刘坤道:“在喝酒这方面,你要好好向 侯卫东学习。今天村干部都在,你敢不敢走一圈?”
这种场合刘坤根本不敢上场,连忙摇头:“赵书记,我最多五杯的量,实在 不敢上。”
赵、粟两人是一把手,没人敢硬劝酒,随意喝了几杯后,就发动群众斗群众, 将好几个村干部当场喝翻。
散场后,赵、粟沿着街道朝镇政府大院走。一辆小车从镇外进来,经过他们 时,带起的灰尘遮天蔽日,搞得两人灰头土脸。
在青林镇的地盘上,外地车横冲直撞,赵永胜很生气:“谁的车,进了场镇 还开这么快?”他用手扇了扇脸前的灰尘,自语道:“场镇卫生应该认真抓一抓 了。”
粟明趁机道:“钟镇长分管的事情多,场镇管理这块干脆就交给侯卫东。他 年富力强,女朋友又在大城市,应该能管好这个场镇。”
赵永胜不愿意管这种小事:“你是镇长,安排了就是,我没意见。”他指了 指开进场镇的小车,不满地说道:“这辆车是沙州牌照,来找谁?”
李晶常年来往于政府机关,很熟悉各级政府机构,下了车,直接找到了党政 办杨凤。
一般情况下,杨凤对于美女有天然的敌视,却罕见地对漂亮的李晶表现出好 感,带着她到了侯卫东办公室。
推开房门,屋内酒气熏天,侯卫东仰面躺在沙发上,正呼呼大睡。
李晶捂着鼻子,对身后的杨凤笑道:“你们的侯镇长烂醉如泥了。”
杨凤笑道:“今天开村干部大会,侯镇长喝酒太实在,喝了六十多杯。”她 说话喜欢夸张。
李晶算了算酒量,不停地摇头:“这样睡会生病,他家住哪里?最好找人将 他扶回去。”
“侯镇在青林镇没有住房,他平时住在上青林乡政府。”
李晶吃惊地道:“镇里没有单身宿舍吗?”她主管着沙州最好的汉湖度假区, 根本不能想象一个副镇长连一间宿舍都没有。
杨凤快言快语,讲了镇里情况,包括赵永胜和侯卫东之间的矛盾。
由于侯卫东在汉湖的表现,李晶对他心存好感,此时见到了他的真实生活, 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丝丝怜惜:“看他这样子,恐怕到晚上都醒不过来,我车上有 毯子。”
杨凤跟着李晶去拿了薄毯,到办公室给侯卫东盖上。
李晶随后乘车上山,详细观察了各家石场,基本掌握了上青林石场的情况。
侯卫东醒了,提着毯子下楼,揉着太阳穴对杨凤道:“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 酒了,谢谢你的毯子。”
杨凤道:“这是李晶给你的毯子。”
“哪个李晶?”侯卫东深醉之后,脑子还有些糊涂。
杨凤开玩笑道:“还有哪个李晶?沙道司的美女老总!”
侯卫东愣住了,琢磨着李晶到镇里做什么。
李晶下了山,再次来到镇政府,提着一个纸袋子进了侯卫东办公室,里面装 着些红橘,还有一盒牛奶,道:“听杨凤说你喝了六七十杯酒,怎么这么傻,用 得着喝这么多酒吗?”语气里既有娇嗔又有关怀。
看着红橘和牛奶,听着李晶看似责备实则关心的话,侯卫东心里感觉暖融融 的。
但他也心生警惕:“李总大驾光临,有什么事?请吩咐。”
“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我是专门来看望侯镇长,谁知看到的是一个醉猫!”
侯卫东揉着额头:“中午喝得太多了,现在感觉头就像要裂开一样。”
“你要爱惜身体。现在年轻,身体还能扛得住,岁数大了就知道后悔了。” 聊了几句,李晶进入正题,“我到上青林的石场转了一圈。高速公路马上就要开 工了,我担心上青林石场的供货能力。”
侯卫东很有信心:“请你放心,上青林有五个大石场,加足马力开工,应该 没有问题。我们经历过沙益路和益吴路的建设,有足够的经验和实力。”
“岭西公路是跨省高速,碎石用量极大。沙道司中标段九十五公里,其中四 十公里不在沙州境内,茂云地区的火凤山也是重要的碎石供应基地。火凤山和青 林山是同一个山脉,石质相差不多,都是公路所需要的优质石材。”
李晶这番话,明显是话中有话,侯卫东的警惕性更高:“李总有话直说,我 脑子笨,听不太明白。”
李晶笑道:“改天再和你细谈这件事。今天我约了朱局长,一起吃顿晚饭。”
听说吃饭,侯卫东愁眉苦脸地道:“今天晚上我不能喝酒了,现在闻到酒味 就反胃。”
“放心,我不会灌你的酒。”
侯卫东坐上李晶的小车,很快来到了益杨宾馆。长途颠簸,他酒劲上涌,脸 色苍白,下车时用手撑着车门,差点摔倒。
李晶伸手过来搀了一把侯卫东的手臂,体贴地道:“再喝点牛奶,胃会好受 一些。”
朱兵听说侯卫东中午喝醉了,大笑道:“终于抓住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了,开 一瓶五粮液。”
侯卫东苦着脸,也只能接招。
说来奇怪,喝酒之前,他还头痛欲裂;喝着喝着,头不痛,胃不疼,又开始 生龙活虎。喝到中途,朱兵举了白旗:“我服了你,越喝酒眼睛越亮。算了,今 天我不打落水狗了。”
吃完饭,李晶提议:“汉湖打出了一口温泉,由数百个喷气孔形成水坑,热 水从坑底冲出来,好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我们把这口温泉称为珍珠泉,请 朱局和侯镇前去鉴赏。”
来到了汉湖,侯卫东被热水一泡,酒劲又上来了,迷迷糊糊靠着池壁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已是晴空万里,侯卫东坐起身,这才想起昨天喝了酒,这是在 汉湖。
身上内裤并不是昨天那一条,这让侯卫东吃了一惊。
这时小怜走了进来,侯卫东看着她,心道:“操,我被女人占了便宜。”
小怜昨夜帮侯卫东换衣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的重点部位。一般男人醉酒 后,阴茎也昏睡不醒;但侯卫东即使酣睡,下体也斗志昂扬,她好奇地用手一碰, 立刻张牙舞爪、面露狰狞,把她吓了一大跳。此时她感觉到了侯卫东的目光,俏 脸不禁一红。
“先生,李总请你到六号楼。”
侯卫东想起朱兵,问道:“那位与我一起来的先生还在不在?”
小怜道:“那位先生昨天晚上就走了。你醉得厉害,就没有叫醒你。”
六号楼里,李晶换下职业装,穿了一套浅色的低胸礼裙,天鹅般的细长脖颈 戴一条珍珠项链,性感高贵。见侯卫东过来,笑道:“你昨晚睡得真香,我找了 两个大汉才把你弄上床。”
侯卫东颇为不好意思:“肚子饿了。”
李晶安排了早餐,小笼包、菠菜瘦肉粥,很对侯卫东的胃口。
李晶坐在小圆桌对面,优雅地撑着下巴,如小女儿家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 侯卫东吃饭。
李晶突然问道:“上青林石场成立了碎石协会,准备统一价格?”
这事正在筹备阶段,对外还在保密,侯卫东很惊讶:“李总从哪里得到这个 消息?”
早上的太阳照在李晶脸上,泛起温润的象牙白。她淡淡一笑:“这一次修岭 西高速路,需要大量的碎石,开石场肯定能赚大钱,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李总不要客气,有事尽管说。”
“我想在上青林开一个石场。你们的人将此事控制得紧,你是他们的头,帮 我搞定这事。”
“李总开玩笑吧?你是堂堂老总,看得起这点小钱?”
“我这个副总看起来威风,实际上是纸老虎。我为公司付出这么多的心血, 却没有公司股份,随时可能卷铺盖走人……我必须要为将来打算。”
“我为什么要帮你?”
“现在我还是沙道司副总,手上还有点权力,可以让你的石场享受最大优惠, 最起码不会拖账。而且,用谁的碎石,用多少,我有发言权。”
为了限制石场内部的恶性竞争,稳定碎石价格,上青林开始筹备碎石协会。 三个村的村干部都将在协会任职,而且领薪水。协会规定:各村不准外地人到上 青林办石场。
侯卫东是协会的倡导者,如果让李晶办石场,就是破坏了规则。他在心里盘 算一番,道:“李总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但是现在不能表态,我得回上青林征 求意见。”
“好,希望你尽快回话。”李晶用小舀子给侯卫东盛了一小碗粥,“这粥养 胃,喝醉了酒,多吃一点。”
侯卫东离开时,李晶拿起对讲机,安排道:“小安,你把车准备好,送客人。”
“我回沙州。”
“无论到哪里,我都派车护送。”
李晶送侯卫东出来时,恰好步高带着客人从另一幢楼下来。他见到侯卫东上 了小车,心道:“侯卫东居然在汉湖过了夜。”
侯卫东坐着气派的皇冠车,如大领导一样。看着两旁的树木闪过,他给小佳 打了电话:“我很快到沙州,中午见一面,我们一起洗衣服。”
洗衣服,是他和小佳之间的密语,来源于一个笑话:一对夫妻将做爱叫洗衣 服。有一天夫妻俩吵了架,下午丈夫来了性趣:“我想洗衣服。”妻子还没消气: “没有电,洗衣机不能用。”晚上,妻子气消了:“想洗衣服就来吧。”丈夫生 气地道:“我自己用手洗了。”
小佳抱歉地道:“老公,对不起了,市建委邀请了岭西省几个房地产开发公 司的老板来座谈,我要安排中午的饭局。你先乖乖地回家,等着我回来。”
新月楼是沙州目前最好的楼盘,有花园、假山、亭子、长廊,还安装了健身 器材。
假山周围,人工造的小溪里有一群红色鲤鱼欢快地游来游去。一个女孩子蹲 在小溪边,她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正在喂鱼。
侯卫东站在溪边观赏红鲤鱼,那个女孩无意间抬头看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又看了他好几眼。
“叔叔,是你。”女孩高兴地站起来,“我是粟糖儿。那天晚上,你带我到 综合批发市场。”
侯卫东恍然大悟,事隔两年半,他早已忘记了当年救的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眼前的妙龄少女也不像当时浓妆艳抹、穿着暴露。他笑道:“粟糖儿,你不说, 我都认不出你了。”
“叔叔,你也住这里吗?我家在9号楼。”
一个中年男子从远处走来,粟糖儿高兴地道:“爸,这就是那天晚上帮了我 的叔叔。”
中年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哪天晚上?”随即醒悟,主动上前与侯 卫东握了握手,“我叫粟明俊,是粟糖儿的爸爸。那天晚上多亏了你!你也住在 这里?请问贵姓?”
“我叫侯卫东,住在2号楼。”
粟明俊客气地道:“没想到我们是邻居。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请你别推辞。 那天晚上的事对你来说是一件小事,对我们全家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我一定要 表达谢意。”
见粟明俊说得郑重,侯卫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客气。”
粟明俊不由分说地道:“12点,我在小区门口的水陆空餐厅等你,不见不散。”
那天在沙州综合批发市场,粟明俊并不知道侯卫东救了女儿,当时没有好好 感谢侯卫东。回家后,粟糖儿讲了事情经过,粟明俊夫妇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那个年轻人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夫妻俩就粟糖儿一个孩子,一直视为掌上明珠,娇生惯养。可是有件事让他 们很苦恼,女儿从小就对性很着迷,不但喜欢偷窥父母做爱,还在没人的时候手 淫。她经常在爸爸洗澡、解手的时候闯进卫生间,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的生殖器, 而且在外面见到英俊的男人就盯着人家胯裆看,像个小花痴。
粟糖儿喜欢穿漂亮的衣服,用妈妈的化妆品,学校老师还反映她跟男同学偷 偷玩性游戏。最让父母恼火的是,女儿还找到了他们藏起来的黄色书刊和录像带, 看得如痴如醉。
她的发育明显异常,还在上小学,奶子就已经鼓隆如两座山包,屁股浑圆挺 翘,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不怀好意的男人目光。当妈的又急又怕,不知道女儿受了 什么刺激,如果不严加管教,将来肯定会变成一个女流氓。
那晚爸爸出差未归,粟糖儿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妈妈忍不住训斥了她几句。 没想到女儿竟然离家出走,想去追寻自己的性福。要不是侯卫东仗义出手,女儿 就被人拐到外地,轻则卖入深山或沦为妓女,重则被活摘器官后残忍杀害。
经历了这件事情,夫妻俩心有余悸,深刻认识到什么事情都不如女儿平安、 健康重要。
妈妈关上门,和颜悦色地跟女儿促膝谈心。
粟糖儿说她从懂事起,就对男女长着不同的性器官很好奇。上幼儿园的时候, 有一次摸了一下私处,觉得很舒服,就慢慢养成了手淫的习惯。小学三年级,她 的乳房和下阴就开始发育,她手淫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严重。
粟糖儿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可她管不住自己。阴户被她抚弄得肥润高凸,总 是酥麻热痒,不揉搓就难受。有人的时候,她喜欢把两只手插到胯间,紧并双腿, 通过扭动屁股获取快感。
她发现爸爸的阴茎平时萎软,但有时却硬得像根棍子,觉得很神奇。看到别 的男人裤裆鼓隆,她就想入非非……她喜欢化妆、打扮,希望男人盯着她看、围 着她转,幻想着男人的拥抱、亲吻、抚摸,甚至像爸妈那样尽享鱼水之欢。
她生理早熟,性意识更是早早觉醒,尤其是偷偷看了父母珍藏的淫秽书刊和 黄色录像,满脑子都是性爱,根本没心思学习。那天她离家出走,就是想破罐子 破摔,找男人满足她的欲望……可是遇到三个居心叵测的邋遢乞丐,她又非常恐 惧,后悔不迭,所以才求助侯卫东,好在最终结果有惊无险。
妈妈认为女儿的心理一定出了问题,让粟明俊赶紧想办法救救女儿。
粟明俊托人联系了北京的一个知名心理学家,然后一家三口去了北京。
心理专家是一位中年女教授,专门研究性早熟问题,在国内外都很有名气。 她带着他们到医院给粟糖儿做了很多检查,有些结果出来得慢,女教授让他们先 回去等待,她会安排复诊的时间。
等了半个多月,终于接到女教授的电话,三人重返北京。
女教授跟妈妈一番详谈:粟糖儿因为基因染色体变异、性激素分泌异常,患 上了性亢症。人们通常把患这种病的男性叫作“色情狂”,女性称为“花痴”。 病人有性早熟、性需求强烈等症状,如果得不到性满足,就会脾气暴躁,做出一 些极端行为。成年后,往往性格封闭、自厌自弃,最终患上抑郁症,甚至会有自 杀倾向。
妈妈吓出一身冷汗,这才知道女儿的种种行为都是因病所致,懊悔之余忙问 怎么治疗。
女教授无奈地摇头,说这种病无药可治,病人很痛苦,又得不到理解,下场 往往很悲惨。
妈妈更害怕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女教授,救救可怜的粟糖儿。
女教授叹了一口气,将她拉起来,低声道:“这种病最需要亲人的理解和关 怀,最好是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喜欢上一些健康的活动。其次就是尽可能给 她找到性欲的宣泄口,不然就像服了烈性春药那样,非常痛苦。”
回到家,夫妻俩愁眉不展。
妻子说道:“粟糖儿的病说不定真是遗传。我听妈妈说起过,我们这个家族 的女人往往命运悲惨,有被夫家退亲的,有被捉奸后浸猪笼沉塘的,有守寡后上 吊自杀的,还有跟别的男人私奔的……这桩桩件件,都跟男女之事有关。”
粟明俊抓狂道:“可你还算正常啊!除了性欲强些,跟普通女人区别并不大。”
妻子道:“听女教授说什么隐性显性,什么隔代遗传之类的,我也不太懂。 反正咱女儿是病人,需要男人满足她……要不然,你来?”
粟明俊吓了一跳:“我怎么下得去手?”
“那就只能找信得过的其他男人了,可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妻子忧心 忡忡,“对了,以后咱们对女儿都宽容些吧。她想看咱们做爱,想自己手淫,都 由得她。”
“这是权宜之计,将来怎么办?”
“女儿其实很聪明,就是因为分心,所以学习成绩不好。但她很有艺术细胞, 喜欢唱歌跳舞。要我说,我们也别指望孩子将来考大学了,能走艺术这条路也不 错,就算将来找不到工作,咱们也养得起她。”
“工作的事好说,我就能帮她解决。关键是女大当嫁,她将来找什么样的男 人结婚?”
“当然是找性能力超强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这人还得允许咱女儿红杏出墙 ……否则的话,干脆不结婚,一个人自由自在,想跟哪个男人好都没人管。”
侯卫东回到家里,屋里扑面而来是小佳浓浓的气息。屋里摆着些小挂饰,都 是具有小资情调女子最喜欢的东西。他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老婆,我已经回 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佳道:“老公,很抱歉,我实在没办法脱身。”
“那好吧,晚上我等你回来吃饭。”
中午,侯卫东来到了新月楼外的水陆空餐厅。粟糖儿站在外面,见了侯卫东, 跑过来挎住他的胳膊,亲热地道:“侯叔叔,爸妈让我在这里等你。”
粟明俊和妻子早就等在包间里,等侯卫东坐定,他介绍道:“粟糖儿的妈妈, 赵秀。”
赵秀仔细打量着侯卫东,客气地道:“这家餐厅以家常菜出名,我点了几个 招牌菜,请侯先生品尝。”她对女儿的恩人抱着强烈的感恩之心,称呼上特别客 气,用了“先生”这个字眼。
侯卫东笑道:“叫我小侯吧,先生是成功人士的称呼,愧不敢当。”
“我听到‘先生’两字也觉得刺耳。这样,我们是一个小区的邻居。我称你 一声小侯,小侯叫她赵姐,叫我粟哥。”粟明俊态度很随和。
五粮液拿来以后,粟明俊举起小号啤酒杯子道:“下午我还有事情,今天中 午我喝一杯。这酒存在这里,我和小侯随时可以过来喝。”
两天来,侯卫东大醉两次,听到酒字就怕,道:“这几天我喝得多,家里那 位挺有意见,我也只喝一杯。”
赵秀道:“你结婚了?怎么不把弟妹叫来?”
“她有事走不开。”
粟明俊一直在观察侯卫东,从他的谈吐和气质来判断,此人应该是政府工作 人员,便问道:“小侯,你在哪里上班?”
“我在益杨县青林镇政府工作。”
“前年搞党员扶贫,我还到过青林镇,记得党委书记姓赵。”粟明俊主动作 了自我介绍,“我在市委组织部工作,你是在镇政府哪个部门?”
侯卫东眼皮跳了好几下,暗道:“天上掉下个组织部的人,真是天助我也。” 他实事求是地回答道:“我是沙州学院毕业生,1993年益杨公招分配到青林镇, 现在是青林镇副镇长。”
粟明俊笑道:“原来你是赵林的队伍。当初益杨搞公招,我们还有争议,你 这么年轻就当了副镇长,看来公招的大方向是正确的。”
这时,南部新区高健副书记端着酒杯走了进来:“粟部长,什么时候来南部 新区视察?”他在窗口早就看见了粟明俊,估摸着他们应该喝上了,便端着酒杯 过来敬酒。
粟明俊和高健喝了酒,介绍道:“这位是益杨县青林镇的侯卫东副镇长,我 的朋友。”
郊县的一个镇长,高健还不放在眼里,只不过看在粟明俊的面子上,他与侯 卫东碰了杯。
侯卫东此时已经知道了粟明俊的真实身份,沙州市委组织部部长叫张家瑞, 粟明俊应该是其中一位副部长。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这个职位,对于侯卫东这种小 干部自然是非同小可,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因此,他心里如同煮开一 锅沸水,不过脸上神情还算平静。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小佳打来的。
小佳在沙州酒店的前厅搞接待,此时闲下来,便给侯卫东打了电话:“我的 事情还挺多,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冰箱里有速冻饺子,热一热就可以吃。”
侯卫东打电话的时候,粟明俊暗暗吃惊:“在沙州市级机关,能用上手机的 也只是少数人。益杨县一个副镇长,居然就能用上超过万元的手机!”
等到侯卫东打完电话,粟明俊问道:“小侯,你爱人在哪里工作?”
“她叫张小佳,在沙州建委办公室上班。”
“咱俩留个手机号吧,既然住在一个小区里,以后可以经常走动。”
侯卫东惊喜交加,赶紧把自己手机号告诉粟明俊。
粟明俊打过来,侯卫东挂断后把号码存进通讯录里。赵秀也拿出手机给侯卫 东打过来,说道:“你把我的号码也存起来吧,老粟工作忙,有什么事可以直接 找我。”
粟糖儿开心地过来抱着侯卫东,在他耳边亲昵地说道:“侯叔叔,你要经常 过来看我呀。”她年纪虽小,身体发育却异于常人,是真正的童颜巨乳,这样的 贴身拥抱顿时让侯卫东感觉到强烈的性诱惑。
侯卫东对粟糖儿的亲昵既享受又有罪恶感,尤其是当着小姑娘父母的面,他 更是紧张得手足无措。
高健端着酒杯离开了房间,在走道上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益杨县青林 镇副镇长,莫非他是张小佳的男朋友?”
南部新区和建委关系密切,小佳和高健多次同桌吃饭,谈过侯卫东的事情, 想试试高健的口气,看是否有调动的希望。当时高健只是开玩笑敷衍,没有明确 表态。
高健给张小佳打电话:“我今天遇到了青林镇副镇长侯卫东,他是不是你的 男朋友?”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高健道:“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还有一点希望,赶紧 把他的材料给我送过来。我先说明,侯卫东在青林镇是副科级,但是调到南部新 区后,职务暂时保不住。”他主动提起此事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侯卫东攀上了 粟明俊,把他调入沙州就是卖了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人情。
幸福来得太突然,小佳压抑住内心的兴奋,道:“高书记,太感谢你了,有 没有职务都没关系,先调进来再说……改天我和卫东请你喝酒。”
吃完饭,回到家中,粟明俊把赵秀叫到卧室,低声道:“你对侯卫东是不是 太过热情了?”
“咱们不是一直想给粟糖儿找合适的男人吗?我觉得侯卫东就不错。你动用 一下权力,把他调到沙洲,他肯定会对你感恩戴德。我再把女儿的病情告诉他, 他应该会帮我们的忙,而且不会泄露咱家的隐私。”
“侯卫东是不错,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他互留联系方式。只是他有老婆,这种 事不见得会答应。”
“咱们又不是让他娶粟糖儿。男人嘛,哪个不花心?咱女儿这么漂亮,我不 信他不喜欢。”
“还是多接触几次再说吧,你可别急于求成、拔苗助长!”粟明俊不放心地 叮嘱道。
赵秀眼珠一转,忽然问道:“建委的张小佳,你认识吗?”
粟明俊回忆了一下,说道:“见过,很漂亮,号称建委一枝花。”
“下次争取把小两口叫到咱家里聚一下,我从张小佳那里多了解一些侯卫东 的详细情况,这样更有把握。”
粟明俊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好主意。”
知夫莫如妻,赵秀把嘴贴到丈夫耳边:“你是不是早就对张小佳有那种意思?”
粟明俊低笑:“你想把小两口拉到咱们的换妻小圈子里来?”
“这种俊男靓女,我估计那几对不会反对吧?”
粟明俊揶揄道:“你是给女儿找男人,还是给自己找情人?”
赵秀扑哧一笑:“一箭双雕!我们母女俩换张小佳,你也不算太吃亏呀!”
第二十九章 夫妻谈心
沙州宾馆,小佳刚把事情处理完,就看见步高走了过来。
“忙完了吧?我请你喝茶。”他对小佳的追求一直是明目张胆,从不掩饰自 己的心意。
“我还有事,谢谢。”
步高便和小佳聊天,说起了新月楼三期工程。新月楼由步高一手打造,在这 次岭西省的房地产大会上被推选为沙州市的新式楼盘代表,深受业界好评。步高 很自豪,谈起新楼盘,更是眉飞色舞。
小佳听得津津有味,步高话锋一转,真诚地道:“小佳,每一扇窗后面都有 不同的风景,我希望你能推一推我这扇窗子。”
小佳微笑不语,步高更是不忿:“小佳,请你回答我,我究竟哪点不如侯卫 东?”
他是高干子弟,毕业于复旦大学,事业有成,风度翩翩。他自认为无论从哪 一方面来讲,侯卫东那个乡巴佬都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小佳对他不屑一顾, 让步高觉得不解、气闷,反而更想把小佳追到手。商场如战场,情场同样也是, 面对着屡攻不下的堡垒,他斗志昂扬。
“步总是成功的企业家,肯定能找到比我更优秀的伴侣,我在这里先祝福你。”
“侯卫东真的很爱你吗?”
小佳骄傲地道:“那是当然。”
步高步步紧逼:“你们两地分居,你就不担心他背着你拈花惹草?”
小佳很坦然:“信任是爱情的基础,我不担心。”
步高盯着小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常陪客户到汉湖去玩,遇到过 侯卫东。汉湖那位女老总亲自陪同,肯定玩得很潇洒。昨天他在汉湖过的夜,坐 女老总的车回沙州。”
小佳冷冷地道:“我和侯卫东的关系与你无关,请你不要故意挑拨,再见。”
看着小佳镇静地走出大厅,步高心道:“真他妈的具有挑战性。张小佳,就 算你是一块寒冰,我也要将你融化。”
小佳心情烦乱,就给闺蜜金伶俐打了电话。
“威尼斯水城”集洗浴、餐饮、KTV、客房于一体,是沙洲最大的娱乐城,金 伶俐作为公关经理,过着晚九朝五的生活。她下午有空,就约小佳一起逛街。
逛累了,两个人找了家咖啡厅,一直聊到夜幕低垂。金伶俐要回家收拾一下 上班,小佳这才回家。
侯卫东给小佳打了无数电话都没打通,他焦躁不安,又生气又担心。
当开门声响起,侯卫东从客厅沙发上一跃而起,见到小佳进屋,怒道:“你 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小佳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歉然道:“下午我和金伶俐逛街去了,手机调 成静音了,对不起。”
见到餐桌上有饭菜,小佳道:“你还没吃饭吧?以后不用等我,别饿着肚子。”
侯卫东见小佳神情不对劲,道:“你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你就说,不要 闷在心里。”
小佳坐到餐桌旁,默不作声地吃饭。侯卫东心生疑窦,在对面落座,一边吃, 一边观察小佳的表情。
小佳吃完饭,忽然问道:“昨晚你在哪里?”
“昨晚在汉湖。”侯卫东突然间明白了,小佳这么问,肯定有人给她说了此 事,便实话实说,“昨天晚上,沙州道路工程公司的李晶请我和交通局的朱局长 吃饭。”
“李晶是谁?”
“岭西省修高速路,沙道司中了一个标段,李晶是负责材料的公司副总,和 益杨交通局关系很好,也是我们石场的财神爷。”说到这儿,侯卫东笑了起来, “原来小佳吃醋了,还是典型的飞醋。”
小佳不依不饶:“你在汉湖过夜,是李晶陪你吗?上午谁送你回来的?”
侯卫东解释道:“汉湖新打了一眼温泉,我和朱兵便一起泡温泉。我喝醉了, 就在汉湖住了一夜。汉湖是沙道司的产业,李晶派车送我回的沙州。”
小佳道:“你既然说李晶是你们的财神节,她为什么会请你吃饭,是不是对 你有意思?”
侯卫东与李晶确实没有什么暧昧关系,他理直气壮地道:“沙道司与上青林 合作是双赢之事。李晶请客,一方面是上青林碎石质量好,我是主要供货商;另 一方面,李晶和曾县长、朱局长的关系很深,这一次请吃饭和泡温泉,主要是请 朱局长,顺便请我。”
“我今天下午跟闺蜜逛街,金伶俐说她在威尼斯见过那位汉湖女老总,是一 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小佳看着侯卫东,“你们俩就没有点那种意思?”
侯卫东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提高声音道:“小佳,这事是谁跟你说的?这 个社会复杂得很,人心叵测。你宁愿相信外人,都不相信我吗?”
“谁跟我说的这事,不是关键问题,我也没有不相信你。”
侯卫东脑筋急转:“我到汉湖,为什么有人跟踪?我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跟踪我能有什么意义?我想来想去,恐怕这人是你的追求者吧?而且这个人不简 单,手眼通天。”
步高的事情,小佳一直瞒着侯卫东,主要是担心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步高 的家世、学历、地位等条件都是上上之选,说出来会给两个人的感情带来不必要 的麻烦。
此时,见侯卫东追问此事,她也不再隐瞒:“步高是新月楼的老板,他父亲 就是步市长、前一任建委主任。你在汉湖的事就是他说的,至于他如何知道你的 行踪,我也不太清楚。”
侯卫东恍然道:“我确实在汉湖遇到过步高,还打了招呼。”他用手摸着下 巴,想着步高的样子,“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我的情敌。哼,我不怕他。”
小佳最担心侯卫东误会此事,连忙纠正道:“他最多是单相思,根本算不上 情敌。”
误会解除,两个人的心情都大为好转。
两人好长时间没见面,洗漱后上床,先来了一场贴身肉搏。
结束后,侯卫东真诚地说道:“小佳,我们要相互信任,以后不许你再胡思 乱想。”
小佳用手指在侯卫东胸前画着圈,道:“前几天和柳大姐聊天,她说世上的 事情,总是有利就有弊。老公如果老实巴交没什么本事,家庭就安全,但是日子 会过得很苦,而且没什么滋味;假如老公聪明能干,就难免被其他的女人盯上, 家庭就会出现危机。”
侯卫东一声长叹,道:“这个社会诱惑太多,人性确实要面临多重考验。”
小佳说道,“今天我跟金伶俐聊了好多,她在娱乐城识人无数,对人性洞察 得更深。”
“哦,她有什么高见?”想起第一次到沙洲见到的那位美女,侯卫东还有点 心旌摇荡。
“她劝我想开点儿,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就不要钻牛角尖。她还说,好色 是人的本性,无关男女。我也想明白了,男人靠管是管不住的,就像大禹治水, 堵不如疏。”
侯卫东心里一动,试探道:“你打算对我放任自流?”
“你想得美!”小佳掐了侯卫东一下,沉吟道,“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达成共识。”
侯卫东大为赞同:“那咱们就推心置腹,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坦白地讲出 来。”
小佳问道:“你觉得,性和爱可以分开吗?”
“我听到过这个观点,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对男人来说简单,在风月场所买 春纯粹是为了性。对女人来说就不一样了,除非是另有所图,红杏出墙的女人多 少还是会投入感情。”
“你对换妻怎么看?”
侯卫东眼睛一亮,沉思片刻,说道:“这种现象倒是性和爱可以分开的有力 佐证。但是有前提,一是夫妻感情稳定,二是对换妻的本质有清醒的认识,三是 能做到秘而不宣,不会对现实的生活和工作产生影响。”
“那你有没有兴趣尝试呢?”
侯卫东的心砰砰直跳,他不知道小佳是不是拿话试探他,不过看到小佳神色 平静,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刚才我说的那三个前提条件,我觉得咱俩倒 是都具备。不过,这种事说起来容易,真要迈出那一步其实很难,是对夫妻感情 的严峻考验。”
小佳追问道:“你是没兴趣,还是没信心?”
“都不是,我觉得最难的是找到匹配的换妻对象。”
“如果遇到合适的,你会尝试吗?”小佳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侯卫东疲于应付,开始变被动防守为主动进攻:“你别总问我,你到底是什 么想法?”
小佳莞尔一笑:“我认同你的观点。当代社会人们摆脱了传统观念的束缚, 追求个人的幸福,这说明社会在发展,思想在进步。人们追求物质生活享受的同 时,也在寻求精神生活的丰富。”
侯卫东赞同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 果能挣脱传统观念的枷锁,人生的风景便大为不同。”
小佳突然问道:“我在你之前有过别的男人,你对这事真的不介意?”
“如果说毫不介意,那是假话。可我能怎么办?我爱你,不想跟你分手。”
“我也爱你,可这事对你来说不公平,我内心总有一种愧疚感,想补偿你。” 小佳真诚地说道:“我既然做不到从一而终,也就不要求你守身如玉。不过,你 要分清欲望和现实,不能影响咱们婚姻和家庭的稳定。”
侯卫东心里一凛,忽然道:“你对我如此宽容,是不是想我做初一,你做十 五?”
小佳盯着侯卫东眼睛,认真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允许吗?”
侯卫东的心里翻江倒海,犹豫和挣扎许久,才缓缓说道:“我不是那种霸道、 自私的男人,也不会只允许我州官放火,不许你百姓点灯。但是,小佳,你应该 明白,男人和女人有本质的不同,男人出轨可以只是因为新鲜刺激,而女人却会 倾注感情。”
小佳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除了妓女或另有算计,女人愿意和一个男人上 床,肯定对这个男人有一定的好感。但是,情人再好也不一定适合做伴侣,露水 之欢代替不了长相厮守。只要头脑清醒,把握好分寸,对夫妻感情的影响就可以 降到最低。如果处理得好,甚至能够增进夫妻感情。”
侯卫东颇有同感:“这就是换妻悄然流行的内在原因吧。”
小佳忽然兴致勃勃地道:“你还记得柳大姐那位在益杨工商银行当行长的丈 夫吗?当年老行长高升,几个副局长争位子。柳大姐在老公的怂恿下陪老行长睡 了一宿,得到老行长的大力推荐,这才成功上位。”
“这种献妻求荣的例子,古今都有……关键在于夫妻俩是自愿还是被迫。”
“柳大姐的老公本就是老行长一力提拔,夫妻俩出于感恩早就想报答,最终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而且,老公你知道吗?他俩因为两地分居,她老公还劝柳 大姐在沙洲找个情人呢。”
侯卫东笑了:“估计她老公在益杨也没有独守空房吧。”
“嘻嘻,那是当然。柳大姐还和小三一起吃过饭呢,彼此都有家庭,倒也相 安无事。”
侯卫东兴奋地说道:“看来,人只要想开了,总能找到更好的生活方式。对 了,柳大姐在沙洲找到情人了吗?”
“我问过她,她说没遇到合适的。老公,要不然,我把你介绍给她?”
“你这么大方?这样贤惠的老婆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跟柳大姐的关系不会影响咱俩的感情。”
“如果你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会告诉我吗?”
“那就要看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咱们慢慢来,好吗?”
侯卫东的心里既纠结又有莫名的兴奋,脑海中幻化出小佳在别的男人身下婉 转承欢、娇喘呻吟的画面,射过精的下体有感而发、热血充盈。他迫不及待地将 小佳裹在身下,分开双腿,大屌插入水淋淋的屄中,疯狂抽插起来。
小佳一边迎合,一边娇喘着低笑道:“你的鸡巴涨得这么大,比以往任何时 候都硬!是不是一想到我被别的男人玩弄,你就觉得刺激得受不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现在小屄里的浪水都泛滥成灾了。没想到我老婆看上 去很清纯,骨子里居然这么骚!”
“可能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吧,都是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你们男人不都喜 欢外表端庄,在床上淫荡的女人吗?”
“人们常说七年之痒,两个人结婚时间长了就没了激情,看来咱俩不存在这 个问题。”
“要想在婚姻中保持新鲜度,夫妻双方都要解放思想。只有格局打开了,两 口子都愿意尝试各种新鲜事物,日子才能过得多姿多彩。”
“我同意。”侯卫东想象着以后的美好生活,兴奋得大力抽插,夫妻俩双双 达到性高潮。
云收雨歇,小佳幸福地依偎在侯卫东怀里,情意绵绵地说道:“你放心,我 不会随便找男人,你在我心中永远占据最重要的位置。我也希望你不要被欲望冲 昏头脑,不要破坏我们的家庭幸福。”
侯卫东信誓旦旦:“我也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咱俩都要有原则和底线, 希望能给生活锦上添花,携手共度美好人生。”
这次沙洲之行颇有收获,侯卫东返回青林镇的路途中仍心情激荡。
星期一的工作例会上,各科室负责人先后发言,总结上周工作,再谈这周打 算,提出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粟明道:“青林场镇历史悠久,脏、乱、差的现象尤为突出。我与赵书记商 议后决定由侯卫东同志来负责管理场镇卫生,为老百姓办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实 事。”
场镇卫生是一个老大难问题,原本由钟瑞华分管。听说要将这一块麻烦事交 给侯卫东,他暗自高兴,自然不会反对。
散会后,侯卫东叫住付江:“付主任,我们到场镇转一转,看看场镇卫生。”
付江是综治办主任兼司法调解员,昨晚打麻将睡得很晚,此时还萎靡不振, 打着哈欠道:“怎么就把场镇管理交给你了?这事向来都是分管国土的副镇长管, 你何必把这些麻烦事揽在身上?”
侯卫东是跳票副镇长,见到付江说话大大咧咧,毫无对上级的尊重态度,就 联想到了不冷不热的苏亚军,这让他很不舒服。只不过他根基不稳,如果与仅有 的两个部下关系弄僵,一来让人看笑话,二来以后就是标准的光杆司令。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付江见惯不惊:“乡镇和城市不一样,居民卫生意识 差。乱扔垃圾,甚至随地大小便,这是农村人千百年养成的习惯。所以说,管理 场镇卫生吃力不讨好。”
侯卫东见付江没有丝毫积极性,道:“生活在这垃圾成堆的地方,看着不舒 服,还容易生病。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不能推卸责任。”他拍了拍付江的 肩膀,“我们到居委会找尹主任。”
从居委会出来,侯卫东心里有了底,回镇政府找到粟明:“粟镇长,我从居 委会尹荣主任那里了解到,镇里一个月收的卫生费只有一千多块钱。这点钱除了 租垃圾车,只够付两个清洁工的工资。钱这么少,谁都没办法将这项工作做好。”
粟明连忙堵住他的话:“镇财政紧张,最多再增加两个清洁工。”他补充道, “镇里有财经领导小组,你写个申请报告,交给赵书记审批。”
财经领导小组是书记赵永胜对付前任镇长秦飞跃的武器,现在仍然保留了下 来。
侯卫东暗道:“堂堂的镇长没有签字权,粟明还真能忍受。”他抛出了自己 的想法:“场镇有三千多居民,每人每月收一元卫生费就是三千多块钱,加上赶 场天还可以找商贩收些钱,算下来可以翻两番。我建议将收费权还给居委会,充 分发挥他们的积极性。”
粟明沉吟道:“我跟赵书记商量一下再说。”
粟明现在很能体会当年秦飞跃的感受。赵永胜作为镇委书记,管得太细,大 事小事都要插手,镇长基本上成了摆设;秦飞跃性格强硬,和赵永胜很快就起了 矛盾,而且不断激化,最终闹得不可开交。
粟明曾经是赵永胜的下属,在赵永胜的管理模式下,镇长仍有名无实。但镇 政府的事情如果办不好,赵永胜却会甩锅:“这是政府应该管的事情,镇党委只 管大政方针。”
青林镇这两年经济发展不错,在县里的地位随之提高,赵永胜这个党委书记 的腰杆自然更硬。他在青林镇说一不二,手下几十号干部,除了一级班子以外, 其升降沉浮都由自己来决定。就算是一级班子成员,组织考察的时候,他这个党 委书记的意见也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如今青林镇以他为王,他有极强的心理优越 感和成就感。
粟明进了办公室,赵永胜放下《岭西日报》,脸上露出笑容:“粟镇长,我 正有事要和你商量。”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听手下汇报工作的时候,时不时地 转动着身体,舒服而惬意,这是赵永胜最喜欢的姿态,与部下的拘束紧张相比, 更显示了大权在握的威严。
“我想把红坝村的联系领导调整为侯卫东,他如今是副镇长,再联系独石村 就大材小用了。另外他分管付江,付江是红坝村的驻村干部,两人更好商量工作。”
红坝村是下青林最远的一个村,而且是唯一不通公路的村。村前一条小河, 修路先修桥,所需资金不少,这就成了红坝村的老大难问题。晏道理是村里老支 书,能力强,作风强硬,经常和镇里唱反调。一般的驻村干部根本管不住他,反 被他支使得团团转。
粟明很难得地提了反对意见:“侯卫东资历不足,又没有党务工作经验,让 他来联系落后党支部,效果恐怕不好。钟镇长是党委委员,又当过多年武装部长, 能否让他联系红坝村?或者让刘坤顶上,他是专职副书记,正适合联系后进党支 部。”
新提拔的三位副镇长中,唐树刚是赵永胜的心腹,钟瑞华也和赵永胜关系密 切。只有侯卫东算是自己人,所以粟明仗义执言,宁可顶撞赵永胜也不愿意侯卫 东接手红坝村的烂摊子。
赵永胜哈哈大笑:“年轻人就是要压担子,才能快速成长,粟镇长要相信侯 卫东。”
语言真是奇妙,上下两片嘴唇翻动,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坏的说成好的。 粟明很是气闷,明明是给侯卫东穿小鞋,到了赵永胜口中,却变成了他要重用侯 卫东,还顺便扣了一个不信任年轻同志的帽子。他暗道:“赵永胜翻手为云,覆 手为雨,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练就了一身搞政治的好本领。”
敲定了红坝村的事情,粟明这才谈起侯卫东的提议。将卫生费收费权从居委 会手中收归国土办,是赵永胜以前的决定,因此,粟明主动征求赵永胜的意见, 免得惹他不快。
粟明毕竟是一镇之长,赵永胜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是镇政府的日常 工作,你自己安排就是了。”
侯卫东得到明确答复后,来到居委会找到了尹荣,不紧不慢地道:“如果由 居委会来收清洁费,你有没有信心管好场镇卫生?”
尹荣知道这里面有搞头,心中窃喜,却故意拖长声音,显得很犹豫:“清洁 费的标准是几年前订下的,青林场镇的人凶恶刁蛮,哪怕是多收三五块钱,都要 吵上半天。”
侯卫东心里有数:“你把收费调整办法和清扫方案报到镇政府,通过后下发 执行。以后居委会收钱负责打扫卫生,镇里进行监督检查,你看怎么样?”
尹荣马上就转变了态度:“我本来不愿意干,看侯镇长的面子,我答应下来。”
谈完这事,侯卫东又提议道:“青林场镇光秃秃的,没有行道树,太难看了。 我准备在植树节开展捐树活动,然后由镇里统一做吊牌,写上捐助者的姓名或单 位。”
听到侯卫东的想法,尹荣竖起了大拇指:“大学生当领导就是不一样。如果 真要发起捐树活动,我本人也要捐一棵树。”
侯卫东从居委会出来,手机响了,派出所秦钢的声音有几分激动:“上青林 杀人案破了!”
侯卫东愣了愣,道:“曾宪刚家里的那件杀人案?”
“今天早上我接到县公安局的电话,沙州刑警支队破获了一起入室抢劫案。 审问过程中,罪犯交代了在上青林做的案子。目前只有首犯逃掉了,正在追捕之 中。”
挂断电话,侯卫东赶紧给曾宪刚打了过去,转述了秦钢的话,道:“上天有 灵,总算给嫂子报了仇。”
曾宪刚恶狠狠地道:“听说领头的没被抓住,若是让我逮到他,一定会将他 碎尸万段。”
“我们国家禁止私刑,你别乱来,相信公安局肯定能抓到逃犯。”
“你嫂子跟着我一直吃苦,我好不容易有钱了,她还没享到福。我实在是咽 不下这口气,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侯卫东在电话里又劝说了几句,却解不开曾宪刚的心结。
在随后的党政联席会上,镇党委正式将红坝村确定为后进党支部。
当确定红坝村的联系领导时,赵永胜道:“侯卫东分管综治办,综治办付江 驻红坝村,侯卫东联系红坝村顺理成章。”如果在以前,他肯定不会解释,现在 考虑儿子赵小军和张小佳是同事,他对侯卫东的态度不知不觉在调整,特意解释 一句,算是给了侯卫东三分薄面。
在青林镇,一般干部叫驻村,镇领导叫作联系村。侯卫东对于联系哪个村并 无特别要求,未在会上提出反对意见。
党政联席会不久,侯卫东便感受到了红坝村的怨气。
综治办主任付江带着一名矮小汉子走进侯卫东办公室,这便是红坝村有名的 难缠人物,在下青林各村中大名鼎鼎的支部书记晏道理。
晏道理坐下后,接过侯卫东递过来的香烟,也不说话,黑着一张脸,自顾自 抽了起来。今天他先到付江的办公室发了一通火,付江本就郁闷,故意激他: “如今侯卫东联系红坝村,你冲我吼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去找侯卫东。”
晏道理丝毫不惧:“侯卫东又不是老虎,我这就去他办公室。”于是两人便 来了。
付江对侯卫东道:“红坝村成为全镇的后进党支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去年 提留统筹还有一半没收齐,请你指示解决办法。”
付江以前驻场镇附近的兴隆村,离家近,工作开展得也很顺利。1992年调到 了红坝村,下村不仅要走一个多小时,而且长期完不成任务,经常受到批评。
对于这次调整,付江很有怨言,在不同场合发过牢骚:“秦飞跃是镇长,同 他喝酒难道犯法?赵永胜非要整老子。”
侯卫东很客气:“晏书记,你能否先介绍下村里的具体情况,我现在是两眼 一抹黑。”
“红坝村是下青林的大村,有2860人,六个生产队,因为没有通公路,村里 很穷,提留统筹、农业税历年来都交不齐。侯镇来摘帽子,我代表村两委表示欢 迎。侯镇长是领导,办法肯定很多,是不是带着我们先去收一个生产队的提留统 筹,给大家做一做示范?”晏道理说话时,眼皮一抽一拉的,让人觉得他说话总 是有讽刺的意味。
侯卫东态度很鲜明:“既然镇党委安排我联系红坝村,我就有义不容辞的责 任。红坝村被定为落后支部,只是暂时的,我希望和村两委密切配合,尽快摘掉 这个落后党支部的帽子。至于收取提留统筹,我不怕、不推,到时一起上。”
晏道理眼睛眨了眨,语气缓和下来:“侯镇长刚刚联系我们村,今天不谈具 体工作了。等一会儿出去吃午饭,村委会刘主任和其他几个村干部也要来,大家 一起增进了解。”
晏道理很少在馆子请吃饭,付江驻村数年也没赶上几回,今天听晏道理主动 请客,不禁颇为讶异。
侯卫东道:“既然到了镇里,综治办没经费,这顿饭我来请。”综治办在镇 政府序列中,是一个麻烦事不少,却没有实际权力的部门。付江这个综治办主任, 比起社事办、计生办、国土办等部门,手中无钱,腰杆不硬。
晏道理翻着白眼珠:“红坝村虽然穷,一顿饭还是请得起。”
到了午餐时间,村委会主任刘勇、文书老唐、妇女主任秦梅齐聚张家馆子。
晏道理出去上厕所,结果半天没有回来。
侯卫东正与刘勇说话,晏道理和刘坤走了进来。
刘坤见到侯卫东,扭头对晏书记道:“晏书记,你不是说只有红坝村的人吗?”
选举风波在青林镇闹得人尽皆知,晏道理故意装傻:“侯镇是联系红坝村的 领导,付主任是驻村干部,他们当然都是红坝村的人。”
新班子成立后,刘坤很难平静地面对侯卫东,今天被晏道理骗到了张家馆子, 当着红坝村干部的面,他实在不好离开。
这桌刘坤和侯卫东级别最高,两人并排坐在上席,支书晏道理和村主任刘勇 分坐两边。
菜摆了一桌,还有两斤青林镇原浆酒,这是青林酒厂自酿的65度烈酒。侯卫 东酒量好,却也怕喝这种酒。
刘坤在青林镇已经到了谈酒色变的地步,此时闻到浓烈的酒味,暗自发怵, 只是他被晏道理堵着,没有落荒而逃的机会。
张家馆子里有两种白酒杯,一种是半钱左右的小杯,另一种是接近一两的良 种杯。今天晏道理特意在桌上摆上良种杯子。
晏道理亲自倒酒:“红坝村是后进党支部,能请到刘书记和侯镇长,是两位 领导给面子。喝了今天这顿酒,红坝村就开始为期一年的摘帽子工作,大家举杯。” 他话说得好听,口气却是凶巴巴的。
侯卫东心道:“红坝村被定为后进党支部,晏道理很是不满。”喝下杯中酒, 一股火线从喉咙直烧到腹部,他甩了甩头:“好辣的酒。”
晏道理盯着刘坤道:“刘书记,你是党务副书记。酒风看作风,你要把这杯 酒喝了。”
晏道理鬼心眼多,打听到评选后进党支部时,镇党委副书记刘坤投了红坝村 一票,于是将刘坤当作了他发泄愤怒的目标。他知道刘坤喝酒不行,故意请他来 喝高度白酒。
刘坤用手掌紧紧捂住了酒杯:“晏书记,我不喝酒,下午还要开会。”
晏道理不依不饶:“红坝村是后进村,刘书记是镇党委副书记,为了让红坝 村早日摘帽,你一定要喝。不喝就是瞧不起红坝村这个落后党支部,就是不给我 们这些村干部面子。”
晏道理深谙劝酒的话术,气势咄咄逼人,用话把刘坤逼入死角,这酒就不能 不喝。
对于这种无赖行为,刘坤深恶痛绝。但换届选举给了他深刻教训,他还真不 敢拉下面子拒绝晏道理,无可奈何地道:“今天我最多喝一杯,要不然下午只能 去睡觉。”
看着刘坤喝了酒,晏道理笑眯眯地给刘坤舀了一碗鸡汤:“侯镇长是新来的 联系村领导,也就是我们红坝村的干部,刘书记要和侯镇喝一杯。有了你们两位 的支持,我们红坝村才能顺利地脱掉后进的帽子。”说到这里,晏道理就朝着侯 卫东眨了眨眼睛。
侯卫东知道刘坤酒量不行,道:“晏书记,换一个小杯子来喝,可以多喝两 杯。”
晏道理有心要把侯、刘两人灌醉,摇头道:“新年新气象,怎么能用小杯? 红坝村虽然穷,但这点酒钱还付得起。”
侯卫东有意与刘坤缓和关系,举杯道:“刘书记,同学四年,如今又在一起 工作,也是缘分,这杯酒我敬你。”
刘坤面对着侯卫东抛来的橄榄枝,心里挣扎着,最终理智占了上风,皱着眉 头道:“这酒太烈,喝了这杯,我就要倒下了。”
侯卫东很大度:“那我喝大杯,你喝小杯。来,碰一杯。”
晏道理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一个书记,一个镇长,大家一视同仁,都要 用大杯子。”刘勇等几个村干部跟着起哄。
刘坤咬着牙将大杯酒吞下去,只觉胃里火烧火燎,白净的脸上渗出血色,看 着很吓人。
晏道理看到刘坤已经将头垂在了桌子上,稍作让步:“大家先吃菜。”他吃 菜也很有特色,将肉丝、凉拌菜、汤菜都一起舀到碗中,成了一锅大杂烩,津津 有味地吃了起来。
侯卫东看得眼睛发直:“晏书记,你怎么这样吃菜?完全是糟蹋美食,就跟 吃猪食一样。”他在上青林天天与村干部泡在一起,对村干部的脾气摸得很准。 语言随便一些,粗俗一些,他们反而认为是亲热。今天虽是第一次与晏道理见面, 他仍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晏道理果然不生气,笑呵呵道:“这种吃法各种味道都有,你不懂,这是最 正宗的吃法。”他以前家里穷,唯恐浪费一点油腥,习惯将饭菜烩在一起,以便 于彻底吃干净,养成习惯后,如今很难改正过来。
过了一会儿,晏道理将桌上的酒杯全部倒满,道:“既然镇党委认为红坝村 是后进村,我们村两委在这里向刘书记表态,争取在镇党委政府的领导下,早日 将后进支部的帽子摘掉。刘书记,后进村红坝村两委干部集体向你敬一杯酒,这 杯酒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推托。”
他说完这番话后,所有村干部都站了起来,端着酒来到刘坤身边。
侯卫东暗道:“这个晏道理花样还真多,今天这场面很像鸿门宴。”
付江知道刘坤确实不胜酒力,劝道:“晏书记,刚才喝得太猛,让刘书记歇 会儿吧。”
晏道理瞪着眼睛喝道:“付主任,你是红坝村的驻村干部,我们敬了刘书记 的酒以后,你也得敬。否则,明年摘不掉后进支部的帽子,你要负全部责任。”
付江本来就是老油条,笑道:“我有狗鸡巴那么大的责任。”
晏道理和付江极熟,平时经常开玩笑,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既然这样,三 社的提留统筹就由付主任去收。”三社是红坝村最远的一个社,今年的提留统筹 绝大部分都没有交,前后三个社长辞职不干,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付江骂道:“晏道理,操你屁眼儿。”
晏道理不再理睬付江,专心对付刘坤。
刘坤被逼上梁山,只得又接过一杯酒。当这杯酒下肚,刘坤捂着嘴冲出了张 家馆子。
晏道理见刘坤被灌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侯卫东暗生警惕,等大家落座后,他拿了两个啤酒杯子,很大气地道:“晏 书记,我们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一定要加深印象,来个痛快的,一人一杯。”
晏道理已经喝了两杯酒,看到啤酒杯里的白酒足有半斤,他不敢接招:“联 系村的领导和驻村干部还没有喝,哪里轮得到我们?”
侯卫东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行,这杯酒我必须和晏书记喝,其他人 等会儿。”
晏道理酒量一般,他原本想利用群狼战术,把刘坤和侯卫东灌醉,以发泄红 坝村被定为后进村的不满。灌醉刘坤以后,他正准备返身收拾侯卫东,不料侯卫 东竟然先发制人,整整一大杯高度白酒,要一口喝完,实在吓人。
侯卫东毫不让步,晏道理被迫举起酒杯,喝下这杯烈酒,一股股烈火从心腹 间不断蹿上来。他黑着脸坐在桌前,吃了两口菜,忽然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到 了桌子下面。等众人把他拖起来,晏道理已经不会说话了,他紧闭双眼,喘着粗 气,脸色黑得吓人。
见他这个模样,侯卫东也有些担心:“晏书记到底能喝几杯?”
村主任刘勇道:“他酒量不大,最多也就能喝半斤。”
侯卫东见晏道理脸色不对,道:“送晏书记到卫生院,免得出事。”
晏道理被送到卫生院输液,昏迷了六七个小时,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狗日 的侯卫东,整死我了。”
这场酒战以刘坤和晏道理大醉而结束,侯卫东喝酒不好惹的威名立刻传遍了 红坝村。
第三十章 媳妇变后妈
两天后,侯卫东带着付江前往红坝村,看到了那条小河。
付江说道:“红坝村一直没通公路,主要原因就是这条小河。这条河平时水 量小,可是涨水期间,水量特别大。村里请人测算了一下,修桥至少要十几万。”
侯卫东发现在河岸不远处有一座裸露的大石壁,整体性很好,具有开采价值。 侯卫东依据经验作了大致判断:“这里的石头最适合打条石。”
条石是做堡坎和边坡的必备材料,青林山石质过硬,反而不太适合打条石。 李晶曾问过侯卫东,他找过许多地方,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了这个发现,侯卫东就有了主意。
过了河,又走了十分钟,竹林茂密处有一幢两层红砖楼。走到院门口,两只 小花狗就活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在侯卫东脚前闻来嗅去。
两人进了院子,侯卫东看到一个妙龄村姑正弯着腰码木柴,裤子紧绷绷地兜 着硕大浑圆的肥臀。他主动上前打招呼:“姑娘,你是晏书记的闺女吧,你爸在 家吗?”
付江差点笑出声,赶紧拉了一下侯卫东的衣襟。
侯卫东莫名其妙,扭头瞪了付江一眼。
村姑站起身看着侯卫东,满脸通红地说不出话来。
付江忍住笑意,客气地说道:“春花,我们找晏书记。”
晏道理从楼里迎了出来:“侯镇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走进楼里,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落座,春花低眉顺眼地给他们倒上茶水,就 扭身走开了。
侯卫东道:“红坝村交通不便,这是村里发展最大的问题。晏书记,镇里派 我联系红坝村,我们来个君子协定:我负责把桥修好,村里的其他事情由你来搞 定。”
晏道理眼前一亮:“侯镇长,你如果真能把桥修好,我保证把农业税和提留 统筹收上来,不给你出一点难题,你以后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为了这座桥,晏道理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脑子 灵、点子多,就因为没钱,始终奈何不了眼前这一条小河。
侯卫东拿出手机,给交通局刘维打电话:“刘科长,有一件事请你帮忙。青 林镇红坝村要修公路,我想委托你来设计。很简单,是村级公路,难点是一座小 桥,跨度在十米左右。”
刘维是工程科科长,本不愿接这种小活,但是看在侯卫东的面子上,勉强答 应了下来。
晏道理见侯卫东一直不谈修桥的资金来源,心里直打鼓,直言道:“红坝村 一穷二白,侯镇长,这修桥的钱哪里来?”
侯卫东带晏道理来到了大石壁前:“这个石坡属于集体还是村民?”
“这石坡鸟不生蛋,没人要,算是集体的。”
“我出面找一家企业来投资,但是这一坡的石头要免费让这家企业开采。如 果村里同意这个方案,修桥不用花一分钱。”
晏道理没想到天上会突然降下来这等好事,毫不犹豫地道:“这事我可以做 主。那就麻烦侯镇长费心了。”
回去的路上,付江还有点不太敢相信,问道:“你的方法行得通吗?”
“试试看呗。”侯卫东转移话题,“你刚才拽了我一下,为什么?”
付江乐了:“春花是晏书记的小媳妇,不是他女儿。”
“啊?”侯卫东大吃一惊,“晏道理快五十了,这个春花看上去连二十岁都 不到,差得有点多吧?”忽然想到高长江和巧莲,不敢相信地问道,“难道这里 也流行舅舅娶外甥女?”
付江笑着解释:“春花不是晏书记的外甥女,原本倒是他没过门的儿媳妇。”
侯卫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付江看四周无人,兴致勃勃地说道:“晏道理只有一个儿子叫晏春平,他本 想留在身边,将来接他的村支书,就早早给儿子订了亲。没想到晏春平考上了大 学,开学不久就悔婚了,写信跟春花提出分手。”
侯卫东不由得想起路遥的小说《人生》,这不就是高加林和刘巧珍的翻版嘛。
“关键是这小子不地道,高考完跟春花睡了几回,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春花接受不了被抛弃的事实,想不开偷偷上吊,幸亏发现及时救了回来。这下子 事情闹大了,晏书记拍电报把儿子叫回家,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没想到晏春平铁了心,还说什么‘要娶你娶,反正我不娶’之类的混账话。 晏书记总不能真把儿子打死,于是找亲家商量,看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妇女主 任秦梅作为中间人,眼看两家大眼瞪小眼,突然想起晏春平那句赌气的话,就提 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晏书记的老婆几年前因病去世,他一直没续弦。常言道父债子偿,儿子惹 的祸当然就该当爹的擦屁股。秦梅就两边跑,征求两家的意见。”
“春花没什么文化,也算不上美女,可她身子骨壮实,不管是农活还是家里 活都是一把好手。晏书记就动了心,对秦梅说只要亲家同意,他没意见。”
“春花父母有点不情愿,没想到女儿倒是巾帼不让须眉,放话说只要晏春平 喊她一声妈,她就嫁给他爹。”
侯卫东好奇地问道:“是不是春花因爱生恨,用这种方式报复负心人?”
“不知道。反正晏春平也够豁得出去的,一口答应。春花已经显怀,婚事就 紧急操办起来。婚礼那天,晏春平当着乡亲的面,跪下给春花敬茶改口喊妈,大 家都好奇春花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该喊他哥哥还是爸爸。”
侯卫东也觉得这件事很有趣,追问道:“后来呢?”
“春花后来生了一个女儿,老夫少妻的感情非常好。俗话说‘瘦人床上疯’, 大家都传晏道理的床上功夫了得,睡过的女人都忘不掉他,也许这才是关键。”
侯卫东啧啧称奇,春花的那个大屁股仿佛还在他眼前晃动,这个村姑虽不如 巧莲柔媚,却有一种劳动人民的淳朴野性。想到精瘦如猴的晏道理压在丰满健壮 的春花身上耸动,他不由得想起苏东坡那句诗:“一树梨花压海棠”。
“你说春花生了一个女儿,怎么这次在晏书记家里没看到她?”
“那孩子才一岁多,断奶后常住姥姥家。反正两家离得近,春花随时能回娘 家照看女儿。”
“是不是晏道理容不下这个孩子?”
“应该不会吧,毕竟是晏家的血脉,只不过辈分有点尴尬。”
“晏春平后来回来过吗?跟后妈相处得怎么样?”
“据说还行。春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加上时间长了,应该不再记恨那个 负心汉了吧。”
第二天,刘维亲自开了一辆新皮卡车,来到红坝村。
侯卫东也从交通局买了一辆新皮卡车,暂存交通局的车库里。他兴致勃勃地 围着皮卡车转圈,随即给朱兵打电话:“朱局,我买的皮卡放在局里车库,等着 你给我派教练。”
朱兵道:“小事一桩,我让驾校的李校长给你安排。”
刘维察看了现场,将工程设计交给了手下。
侯卫东和刘维刚刚回到镇上,手机就响了。
“侯镇,我是长安驾校的小王,已经到了青林镇,到哪里找你?”
“你把车开到镇政府院子来吧。”
进了镇政府,一辆教练车已停在大院里,一位颇为精干的小伙正在擦车。
侯卫东上前打招呼:“你是王教练吧?我是侯卫东。”
小王挺直了腰,恭敬地道:“为首长服务,是我的荣幸。”
刘维在一旁笑道:“小王是转业军人,在部队就是汽车兵。他教过我开车, 年龄不大,经验丰富。”
侯卫东对开车兴趣很大:“王教练,这几天辛苦你了,我想尽快学会开车。”
小王笑道:“别喊王教练了,就叫我王兵。学开车不难,一要靠悟性,二是 要多练。”
一行人出发,去找练车的地方。王兵一头短发,人很精壮,性格开朗,开车 的动作干脆利落。他一边开车,一边讲解基础知识。
侯卫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专心听王兵讲解。他心痒难搔,恨不得当天就可 以上路。
到了县城,刘维回单位,王兵将车开到了一个废弃操场。
一个耐心教,一个认真学,学到傍晚,侯卫东已经能潇洒自如地绕着操场兜 圈子了。
侯卫东要请王兵吃饭,王兵却借口有事,将他送回去就开车走了。
为了修建红坝村小桥,侯卫东拨通了李晶电话。
李晶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真是难得哦,侯镇居然想起主动给我打电话,真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次你跟我说过的事情,我征求了协会成员的意见。上青林碎石协会订下 了规矩,大家都不同意轻易更改,我很难说服其他人。”
碎石协会发起人就是侯卫东,他把各村干部全部纳入了碎石协会,形成利益 同盟。同时,县国土局加强了对石场的管理,开采证很难办得下来,杜绝了乱开 石场的可能。
李晶正在筹划着自立门户一事,急需资金,搞石场是短平快项目。听说不能 打入上青林,她很失望:“还能再想其他办法吗?我是诚心与你合作。”
“其他办法倒是有,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请说。”
“修建高速路必然需要大量条石,我在红坝村发现了一个石坡,适合开采条 石,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一起干?”
李晶在建筑工程方面也是内行:“修高速公路确实需要条石,但是据我观察, 上青林石质不太适合开采条石。”
“红坝村在下青林,石质与上青林完全不一样,我已让人送去检验了,问题 不大。村里愿意让我们免费开采石坡,条件是帮他们修一座跨度在十米左右的小 桥。修桥总费用大约在十二万,其中包含了条石的材料钱。如果由我们自己提供 石料,修桥成本会大大降低。”
李晶当即表态道:“我明天去看现场,具体细节我们再商量。”
李晶第二天就来到了红坝村。穷乡僻壤突然出现一位像电影明星的漂亮女人, 晏道理、刘勇等村干部都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原本以为李晶这种美娇娘只会躲在 树荫下歇凉,不料李晶很利索地跟着侯卫东爬上那一块鸟不生蛋的石坡,跳上蹿 下,一点都不娇气。
从石坡下来,李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回到镇里,李晶问侯卫东:“什么时候谈合伙协议?”
“我下午还要开会,下班后有时间。”
“我住在益杨宾馆,咱们不见不散。”
傍晚,侯卫东来到了益杨宾馆。两人略作寒暄,李晶取过一张合伙协议: “这是我草拟的合伙协议,你先看看。”
在侯卫东看协议时,李晶道:“我现在还是沙道司副总,有我在,公司不会 拖欠石场的工程款。这个关系折合成股份,至少要占三成。”
侯卫东看完协议,道:“石场在红坝村,县、镇、村的关系我来协调,这也 要折成股份。”
两人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达成共识:李晶出资十万,侯卫东出资十五万, 条石场利润平分,若追加投资也按这个比例。
谈妥协议,已是晚上8点。分手时,李晶道:“明天我还要去红坝村,再看一 看现场,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我7点钟在沙州学院大门口等你。”
第二天早上,李晶接上侯卫东,热情地说道:“没吃饭吧?我知道有家面馆 很不错。”
面馆很小,两人在小桌上相对而坐。李晶做了几个深呼吸,道:“益杨早上 空气真新鲜,每天早上有时间走一走,对身体肯定有好处。”
侯卫东第一次见到李晶时,觉得她成熟而性感,今天早上坐在一起吃早饭, 却觉得就如邻家小妹一般。
吃完饭,两人前往红坝村,很快就来到了建桥地点的小河边。
看着清冽的河水,李晶兴致勃勃地脱了鞋,站在河边石头上,用白嫩的脚丫 踢水。这个时候的李晶,快乐得像一个孩子,多了些天真烂漫。
李晶认真观察着河岸:“卫东,你的眼光不错,这确实是一个天然的采石场。 我们是为村里修路修桥,这座石场可以看作村里自用,应该可以免交全部税费, 这事就由你来办。”
侯卫东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这个石场的税费都不交了吗?”
“我算了下,修桥要花十来万,这笔钱我们不能白出,可以用两笔钱相抵: 一是上交给村里面的管理费,每年至少有一万多元;二是相关税费,也在十万以 上,这两笔钱和修桥费用正好可以互相冲抵。沙道司那边的手续和相应票据,我 负责;免交各种税费,由你负责。”
李晶如此精明,侯卫东打心眼儿里佩服,点头同意。
轻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李晶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随风钻进了侯卫东鼻 子里。这是很特别的香味,除了香水味,还有成熟女人的体香。
李晶与晏道理商量了一些修桥细节,说有事要回沙州,两人便告辞离开。
返程途中,李晶看到路边有一口井,就兴致勃勃地用井水洗脸。她有一双丹 凤眼,虽然素面朝天,眼角眉梢也是风情万种。
“卫东,我不化妆,是不是很丑?”
“恰恰相反。李总此时恰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李晶笑得很开心:“卫东,你就别叫我李总了。我年龄比你大,你叫我李姐, 或叫晶姐。”
“你年龄明明比我小,我就直呼其名,李晶。”
李晶真实年龄比侯卫东稍大,此时却默许了侯卫东的冒失行为:“如果我真 的比你小,睡着了也要笑醒。”
送走李晶,侯卫东回到了办公室。刚泡好茶水,杨凤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 来,她意味深长地道:“李晶真的很漂亮,与侯镇长很般配。”
杨凤是青林镇政府最出名的新闻发言人,若任由她发挥,此论断必将以最快 速度传遍全机关。侯卫东赶紧纠正道:“这话不能乱说。李总帮红坝村修桥,是 来支援青林镇建设,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听了侯卫东的解释,杨凤笑眯眯地道:“侯镇长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
杨凤刚离开办公室,田秀影又走了进来。
田秀影的胖脸上满是怒气:“侯大学,有个事情要给你说。”
杨凤传播的小道消息,虽然喜欢夸张,可总有些真实成分。党政办田秀影则 不同,她制造的许多谣言毫无根据,而且她从中根本得不到任何益处,属于典型 的损人不利己,所有恶言都出自她那本身就长满了霉菌的口与心。
“心理阴暗的人,实在让人厌恶。”这是侯卫东对于田秀影的评价。尽管如 此,他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给田秀影倒了一杯水,请她坐下。
田秀影大声道:“镇政府办事不公平。我在上青林乡工作了二十年,没有功 劳也有苦劳。你们这样对我,良心被狗吃了。”
田秀影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把侯卫东弄得莫名其妙:“你到底说什么事情?”
“我是党政办工作人员,你们当官的把我扔到上青林,我认了,安心在上青 林工作。谁叫我年纪一大把,不像小姑娘细皮嫩肉招人喜欢。”
侯卫东打断她:“田秀影,有事说事。”
田秀影气呼呼地道:“上青林乡政府大院的情况你最清楚,我这么多年一直 住在潮湿的平房里,现在得了风湿,每到下雨天胳膊和腿都痛得很。上青林乡政 府小楼空着,我要求搬到楼上,不管几楼,要分给我一套房子。”
“住房分配是由党政办在管,你本身就是党政办的工作人员,问过欧阳主任 没有?”
“我以前找过唐树刚,他现在不管了,欧阳林这个屁眼虫更是一推三尺远。 你对上青林情况最熟悉,一定要给我说一句公道话。”
“党政办由刘坤副书记分管,你可以找他。”镇领导各有分工,侯卫东不想 越界。
田秀影嘴巴撇了撇,不屑地道:“我找过刘坤,他也总是推脱。”她的胖脸 上露出少有的恳求表情:“念在我们在上青林一起工作过,你在开党政联席会的 时候,帮我说句话。”
侯卫东在上青林很有威信,现在又成了副镇长,田秀影对他心存三分忌惮, 说话不知不觉就带着几分客气。
想到四十多岁的人,为了住房来求自己,侯卫东心里不知不觉生出些怜悯: “我知道了,在适当的时候会说话。”
田秀影得到一个不太肯定的答复,心里不满意,气呼呼地道:“我去找刘坤, 如果今天他不给个说法,老娘也不好惹。”
好不容易把田秀影哄走,侯卫东暗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总 结得真精辟!”
田秀影走后不久,付江进来了。听到红坝村修桥一事已经落实,他佩服得五 体投地:“侯镇长,你将这件大事办好了,其他的小事交给我。”
这是侯卫东跳票当上副镇长以来,付江第一次称呼侯卫东的官衔。
看到一贯懒散的付江都有了工作热情,侯卫东也很高兴,看时间已快中午, 便说道:“付主任,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让侯镇长破费了。”付江与苏亚军一样,知道侯卫东是石场老板,也就没 客气。
侯卫东和付江往外走,听到刘坤办公室传来一阵争吵声。
田秀影的声音尖利刺耳:“刘书记,你给我个痛快话,这事到底能不能办?”
刘坤声音也大:“调整住房,必须经过党政联席会,这是硬性规定,任何人 都不能例外。”
“凭什么侯卫东能住小楼?我田秀影是党政办的人,犯了什么错误,只能住 平房?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我田秀影也不是好惹的,不能任由你们糊弄。”
“你住在平房不是我安排的。还是那句话,要调整住房,必须由党政联席会 决定。”
刘坤曾经把田秀影的事情给赵永胜汇报过。赵永胜捧着将军肚子,冷笑道: “田秀影不是好东西,成天搬弄是非,就是要让她住平房。楼上有空房间也不给 她,这是给她一个教训。”
赵永胜定了调子,刘坤就不敢擅自给田秀影调整住房。前两次田秀影来谈这 事,他都敷衍了过去,这一次田秀影却不依不饶。
田秀影火气很大:“少打官腔,老娘工作二十多年,什么怪事都见过。你年 纪轻轻,也要学着侯卫东办点实事。今天不给我答复,我就住在你办公室不走了。” 她扭身坐在椅子上,胖脸上的可怜表情消失不见,活像大街上吵架的泼妇。
刘坤气急败坏:“你觉得侯卫东办实事,你去找他呀!”
田秀影发扬文革辩论精神,揪住话把借题发挥:“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推卸责 任!这是你分管的事情,何必把侯卫东扯进来?我知道你们两人有矛盾,你在选 举中败给侯卫东,现在还记恨在心,但这不是你推诿扯皮的借口!”
田秀影的胡搅蛮缠把刘坤气晕了,使劲拍了桌子。田秀影也不示弱,也跟着 拍了桌子。
侯卫东暗骂:“田秀影这一张臭嘴,真是害人不利己。她这样揭刘坤的短, 彻底断绝了刘坤帮她的可能。而且别人也不敢帮她说话,否则就是跟刘坤作对。”
付江笑得极为开心:“田秀影当年是宣传队员,能言善辩,刘坤不是对手。” 他称呼刘坤时,仍然直呼其名,没带官衔。
两人下楼时,争吵已经升级。
刘坤拍着桌子吼道:“田秀影,你说的是什么话?”
田秀影针锋相对:“刘坤,老娘说的是人话。你听不懂吗,你妈没有教你听 人话吗?”
来到一楼综治办,墙上是《院户联防责任制》等一排制度,全部用玻璃相框 挂在墙上。制度下面是一张破败茶几,茶几上堆满了发黄的报纸、文件。
侯卫东打量了一下:“付主任,这屋里还是要整理一下、打扫干净,别弄得 像乱鸡窝。”
走出大院时,楼上仍然在争吵。
侯卫东不出声,只管往前走。付江跟在身后,幸灾乐祸地道:“田秀影年轻 时也是大美人,是宣传队的风流人物,好几个男人围着她转。怎么人到中年,就 变成了柿饼子脸?让人看了想呕吐。”
走进张家馆子,侯卫东想起付江身上老板凳的劲头,故意为难他:“付主任, 综治办和派出所密不可分,你给秦所长打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起吃饭。”
付江是前副镇长晁杰的人,而晁杰与秦钢关系很差,连带着综治办和派出所 也水火不容。听到侯卫东的安排,付江有些为难,搪塞道:“还是侯镇长打电话, 我没有手机。”
侯卫东把手机递了过去,付江挠了挠头:“秦所长架子大,我请不动。”
侯卫东趁机以分管领导的身份批评道:“综治办负责协调各单位维护社会治 安,现在你这个主任连请派出所长吃饭都困难,怎么顺利开展工作?”
综治办全名是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办公室,主要职责是负责组织协调辖区有关 单位和部门开展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维护社会稳定,名义上还要统领派出所。当 然这只是理论上,派出所是公安局直接领导,别说综治办,就是镇政府也指挥不 灵。
侯卫东的话让付江无法反驳,只能惭愧地点头。
侯卫东将付江教育了一顿,这才给秦钢打电话,请他到张家馆子来吃饭。
秦钢管着炸药,就卡着石场的脖子,自然成了石场老板的座上宾。从另一方 面来说,正是由于有了上青林这些石场,秦钢的日子才能过得滋润。侯卫东作为 石场的带头人,跟秦钢的关系早就亲密无间。
付江暗道:“以前晁胖子和秦钢不对付,让我受夹板气。没想到侯卫东和秦 钢这个鸟人能尿到一个壶里,以后综治办的工作好做了。”想到这里,侯卫东的 形象在他眼里变得高大起来。
秦钢、周强和王一兵三人刚刚进屋坐下,张胖子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烧鸡公 端了上来,问道:“侯镇长,喝什么酒?”
侯卫东道:“今天我请客,来两瓶泸州老窖特曲。”
在青林镇,泸州老窖特曲算得上好酒。酒贵利润就高,张胖子屁颠屁颠地出 去拿酒。
王一兵接过侯卫东扔过来的红塔山,放在鼻下嗅了嗅,道:“还是侯镇长路 子野,我们一个月拿点死工资,烟钱都不够。”
这时,火佛煤矿老板周强端着酒杯从隔壁过来敬酒:“秦所长,你把兄弟忘 了,好久没来检查工作了,敬你一杯。”与秦钢喝了酒,他又热情地对侯卫东道: “卫东当了镇长,还没有接见我们这些兄弟,碰一杯。”
周强一连碰了六杯酒,他与派出所民警周强同名同姓,又特别加喝一杯。七 杯酒下肚,他对侯卫东道:“这两年煤矿亏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些石场 老板挣钱。”
自从上青林公路修通,上青林石场便异军突起,而煤矿由于大环境影响,价 格一落千丈。周强前些年的辛苦钱全部砸了进去,流动资金告急,如今上吊的心 都有。
“周矿长,别看现在石场生意好,只要几条大公路修完,石场也就没什么生 意了。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一天,煤炭生意就会好起来。”
周强苦着脸道:“我怕等不到那一天就会被拖死。干脆我把煤矿卖给你,便 宜些,五折。”
侯卫东以前长期以石场老板的身份活动,对副镇长的身份还没有完全适应。 说了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我又不是石场老板,哪里有钱买煤矿?”
此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虽然有明文规定机关干部不准经商办 企业,可是规定是规定,大家从心里羡慕侯卫东,都在盘算着做点生意。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了何红富焦急的声音:“疯子,秦大江 石场拉货的汽车被砸了,曾宪刚、秦大江等你过来。”
侯卫东闻言吃了一惊:“谁砸车?好大的胆子!”
“昨天就有人拦车,说是拉碎石的重车将公路压坏了,他们提出每车收十块 钱的修路费,否则就不准我们的车辆通过。”
侯卫东听到第一句还以为是附近的村民在捣乱,听到后面一句便意识到事情 不对,道:“上青林公路是县道,县养路段委托镇里养路,和其他人没关系。他 们是在哪里砸的车?”
“出了青林镇一里多,在三岔路一带。”
三岔路位于益杨县和吴海县交界处,是典型的三不管地带,治安秩序向来不 好。
“你们报案没有?”
“还没有。”何红富又道,“昨天司机把话带回来后,秦大江和曾宪刚都说 不理睬,结果今天上午就发生了砸车的事情。”
秦钢怒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周强,下午你去处理此事。”
有了派出所撑腰,侯卫东心里很踏实,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吃完饭回到了办公室,他又接到秦大江的电话:“疯子,刚才我问了司机, 说砸车的歹徒自称是黑娃的人,这事有些麻烦。”
侯卫东道:“梁必发认识黑娃,我问问他。”
黑娃是益杨县城一霸,不过他向来只在城里活动。大家都对司机的话将信将 疑,觉得很可能是拉大旗作虎皮。
梁必发接到侯卫东电话,将趴在他肚子上的小姐推开:“你出去,等会儿再 进来。”
小姐正在兴头上,闻言有些不悦,却也不敢多言,乖乖起身穿上衣服到走廊 等候。
听了电话,梁必发信了三分。黑娃一直想控制建材市场,几次问起上青林石 场的事情,这一次看来是真要对上青林石场下手。
梁必发道:“我先问问黑娃,看他怎么说。”
梁必发马上打了电话,黑娃信誓言旦旦地保证:“这事和我没关系。”
“黑哥在道上一言九鼎,上青林侯卫东是我的好朋友,你让手下的兄弟们给 个面子,行不行?”梁必发送给了黑娃一顶高帽子。
黑娃嘿嘿笑道:“那我去问一问。”
听到梁必发的回话,侯卫东仍然半信半疑,到上青林召集石场老板们到秦大 江家里开会。只有田大刀缺席,他有了钱后,长期在城里花天酒地,石场也不好 好经营。
侯卫东道:“梁必发问了黑娃,黑娃不承认做过此事。”
秦大江情绪最激烈:“司机已经说得很清楚,肯定是黑娃让人砸的车。”
上青林公路高峰期每天有八百趟货车,每车抽十块,每天近万元。上青林本 就民风剽悍,秦大江等人绝不愿意白白交这么多钱。
习昭勇是公安,对县城黑道的情况有所了解:“黑娃是老江湖,秦所长不一 定弄得住他。”
秦大江虎眼一瞪:“论打架,我们上青林从没怕过任何人。”
侯卫东虽然年龄最小,却是这些人公认的主心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表完 看法,就等着他来定夺。这个局面是两年多来慢慢形成的,没有人规定,大家都 习惯如此。
第一次与黑社会发生摩擦,如何解决此事,考验着侯卫东的智慧与勇气。
他想了想,道:“我们是守法公民,正当生意人,千万别跟黑社会搅合,还 是通过正常渠道解决此事。我去找曾县长,老习这两天多跑公安局,尽量通过你 们这条线把黑娃招呼住。”
习昭勇满口答应:“我等会儿就下山,去找治安科的人,他们应该与黑娃熟 悉。”
曾宪刚语气很强硬:“我不怕地痞流氓,找十几个人,肯定能把他们打得屁 滚尿流。”说话时,他的眼神中闪出一股凶狠。妻子死于流氓之手,他极度憎恨 这些社会败类。
秦大江如今财大气粗:“凡是参加了行动的人,碎石协会给奖励。受了伤, 所有费用由协会解决。”
第二天一大早,侯卫东到县政府向曾昭强汇报了上青林遇到的麻烦。
曾昭强当着侯卫东的面,给公安局长游宏打了电话,然后告诉他:“黑娃翻 不起大浪,游局长已经答应过问此事。”
侯卫东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高高兴兴地去吃早饭。
早餐店里,侯卫东抬头看见段英走了进来,她脸色苍白,右脸微肿。
段英看见侯卫东,吃了一惊,忙伸手挡着右脸:“你怎么在这里?”
侯卫东已经见到了段英脸上的手指印,故意开玩笑道:“益杨县城确实小, 吃面都能碰上熟人。”
段英笑得很勉强:“很久没有见到你了。”说话间,心里涌上一阵酸楚。
段英对侯卫东始终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可她刚上班就面临着绢纺厂破产。为 了能跳槽,她答应了刘坤的追求,在宣传部长刘军的帮助下,顺利地调到了益杨 报社。
可婚姻毕竟不是交易,爱情有时可以培养,有时却无法勉强。她与刘坤还在 恋爱阶段,就已经与刘坤母亲和刘坤本人矛盾不断。
段英对刘坤做不到全身心的付出,刘坤当然有所察觉,他几次想彻底占有段 英,均遭拒绝。昨天晚上,刘坤想霸王硬上弓,结果瘦弱的他根本制服不了段英, 反而被抓得伤痕累累。
侯卫东看出段英心情不好,有心劝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段英突然道:“因为上次换届选举的事情,刘坤经常在柳明杨那里说你坏话, 你要小心。”
段英是刘坤的女朋友,却偏向自己,这让侯卫东感到很意外,由衷地道: “谢谢你。”
侯卫东坐着王兵的教练车出了益杨城,很快就到了三岔路。路口停着一辆警 用吉普车,秦钢、周强、习昭勇等人站在车旁讨论案情。
秦钢用脚踢了踢地下几块碎玻璃,对侯卫东道:“这几块碎玻璃是那天砸车 留下来的。这伙人很狡猾,只是砸了玻璃,没有伤人,立案都难。”
“我找了曾县长,他特意给游局长打了电话,应该能解决这件事。”
秦钢知道局里的情况,没有侯卫东乐观:“这事不太好说,秦大江他们要时 刻提高警惕。”
下午,侯卫东上山,刚走进曾宪刚院子,就有一位小伙子看到侯卫东,回头 朝屋里喊道:“曾大哥,疯子哥来了。”
院子里有几个小伙子在打沙袋,他们裸着上身,满身汗水,院子一角还放着 十几根削得光溜溜的木棒。曾宪刚身穿一件迷彩服,腰上系了一根皮带。
侯卫东见曾宪刚满脸阴沉,问道:“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疯子,你在政府混,别管这些烂事。”
侯卫东劝道:“老曾,你千万别做傻事。”
“疯子,这事和你无关。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承担。有你照顾我儿子,我 没后顾之忧。”
第二天早晨,教练王兵准时将车子开到了上青林。
侯卫东上车前,给党政办欧阳林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自己的行踪。这是赵 永胜定下的规矩,每天上午,各位镇领导都必须将行踪报告给党政办,侯卫东认 为这是一条好制度。
随后,侯卫东坐着教练车再次直奔三岔路,查看沿途情况。
与此同时,习昭勇坐客车来到益杨县城,去找治安科老刘。
侯卫东为了练车,亲自开车从三岔路回到了镇里,王兵在副驾驶座位上由衷 赞叹道:“侯镇长开车悟性真高,可以去拿驾照了。”
车子刚开进镇政府大院,欧阳林站在窗边喊:“侯镇,赵书记让你到他办公 室去。”
赵永胜办公桌上放着秦大江送来的签名信,他问道:“侯卫东,这到底是怎 么一回事情?”
“前几天,益杨县城的黑娃要来收保护费,砸了一辆车。”
上青林公路修通后,石场成了青林镇最重要的财源,赵永胜相当重视。闻听 此言,他生气地道:“黑娃算什么东西,胆敢威胁一级政府?”他随手拨通秦钢 的电话,了解具体情况。
侯卫东暗道:“糟了,没给赵永胜报告,我就直接找了曾昭强副县长。若被 赵永胜知道,多半又会记恨。”
赵永胜挂断电话后,脸色严肃:“侯卫东,你分管综合治理,这件事情就交 给你处理。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有事情随时向我报告。”
过了十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上青林诸人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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