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队的陷落-堕影阶梯】（1.2）

作者：lymsaga

2025/10/17 发布于 sis001

字数：5270

　　二、牺牲

　　邻国首都的雨季，空气里漂浮着铁锈与廉价香料的浑浊气味。苏岚站在临时指挥中心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防弹玻璃。窗外，城市的脉络在铅灰色天空下延伸，混乱而充满一种病态的活力。她的目光越过参差的屋顶，落向远处雨雾中灰绿色的山峦轮廓——那是她即将押解目标穿越的危险区域。

　　“苏队。”身后传来低沉而带有卷舌音的声音。是邻国警方行动负责人巴颂警监。他体型敦实，常挂圆滑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凝重。“路线确认了。为安全起见，放弃主干道，改走老鹰岭盘山公路。虽然偏远，但能最大限度避开干扰。”他走到电子地图前，手指划过一条紧贴陡峭山崖蜿蜒的细线，“凌晨四点出发，预计下午三点前穿越山区，抵达边境哨卡。”

　　地图上那条猩红的细线，像一道新鲜的伤口刻在山体上。苏岚的视线在那条路上停留片刻。那是片人迹罕至的区域，地形复杂得令人心悸。一丝难以捕捉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柱爬升——那是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直觉在预警。

　　“巴颂警监，”苏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如冰凌相击，“押解路线和具体时间，知情范围？”

　　巴颂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绝对最小范围！我方只有我、副手差猜，以及头车押运的三人小队知晓全程。贵方自然只有苏队掌握全部细节。安全等级，最高。”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苏岚的目光在巴颂看似坦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直觉的警报并未停歇，反而更加尖锐。但任务就是任务。她微微颔首，不再言语，转身重新望向窗外雨雾迷蒙的山峦，仿佛要穿透那层灰幕，看清潜藏其下的未知。

　　凌晨四点，夜色如浸透墨汁的幕布，沉重笼罩大地。首都市郊隐蔽的军用停车场内，气氛肃杀如凝固的铅块。

　　三辆重度改装的黑色装甲押运车如蛰伏的巨兽，引擎低沉轰鸣，尾气在冰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苏岚站在头车旁——那辆加装了额外防爆钢板和通讯天线的指挥车，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冰冷的陶瓷插板紧贴前胸后背，战术背心沉重地勒着肩骨，腰间快拔枪套里的配枪触手可及。她利落地将乌黑长发盘起塞进防弹头盔下，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苏队。”年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是她的队员宋凝，此次作为联络协调官留在指挥中心后方支援，特意赶来送行。她看着苏岚全副武装的样子，清澈眼眸里盛满担忧。“一定要小心。那盘山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苏伸手，用力按了按宋凝略显单薄的肩膀，力道沉稳：“后方交给你了。保持通讯畅通，任何异常，立即按预案处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磐石般的稳定力量，瞬间抚平了年轻队员的不安。

　　头车车门沉重关闭，隔绝外界。车内弥漫着机油、汗水和金属的混合气味。邻国警方的驾驶员和副驾驶正襟危坐，苏岚侧后方坐着巴颂的副手差猜，一个眼神总是飘忽不定的瘦高男人。苏岚靠在冰冷装甲内壁上，闭目养神，耳麦里传来后车简短清晰的确认报告。

　　车队引擎轰鸣声陡然增大，撕裂黎明前的寂静。三头钢铁巨兽依次驶出停车场，扎进浓重的黑暗，向着东方那片沉默而险峻的山脉驶去。

　　天色在车轮下艰难透出灰白。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车队已驶入老鹰岭腹地。

　　盘山公路如一条被随意丢弃在巨人脊背上的灰色带子，狭窄扭曲。一侧是犬牙交错的陡峭山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幽谷。车轮碾过碎石，车身不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谷底升腾的冰冷雾气如鬼魅的触手，舔舐着装甲车身。

　　苏岚的神经绷紧如弦。目光透过防弹车窗，锐利地扫视每一个弯道，每一块可能藏匿危险的岩石。耳机里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和后车的平安报告。死寂笼罩着这条悬挂在绝壁上的道路。太安静了，连鸟鸣都消失了。她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突然——

　　车队以一个危险角度切入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急弯时，刺目的强光毫无征兆地从弯道前方炸开！不是阳光，而是至少三辆汽车大灯全开的光柱，如烧红的巨剑刺穿雾气，瞬间吞噬了整个车队的视野。

　　“前方车祸！紧急停车！”头车驾驶员嘶吼着，一脚将刹车踩死。

　　巨大的惯性将苏岚狠狠掼向前方，战术背带深勒入肉。刺耳的摩擦声撕裂山谷宁静，橡胶在路面上烧灼出焦糊味。头车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车头距前方那辆引擎盖冒烟、歪斜横在路中央的破烂皮卡，不足半米！

　　“车祸？”苏岚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尾椎直窜头顶。这绝不是意外！她的手指已按住腰间枪套。

　　然而，致命的袭击比她的动作更快！

　　几乎在头车停稳、后车因惯性前挤的同一瞬间，两侧如獠牙耸立的灰黑山崖顶端，爆发出地狱的闪光！

　　“咻——轰！！！”

　　尖厉的破空声撕裂空气！一道拖着橘红尾焰的身影，如死神的投枪，自右侧崖顶精准扑向苏岚所在的指挥舱！RPG火箭弹！

　　时间在苏岚眼中瞬间拉长、扭曲。狰狞的弹头在视野里急速放大，死亡气息冰冷刺骨。求生本能压倒思考，她的身体在意识之前已做出反应——猛拧车门锁扣，全力向外扑出！

　　身体腾空的刹那，她眼角瞥见车内差猜因惊骇而扭曲的脸，和驾驶员绝望回望的眼神。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要撕裂世界！一股由高温、冲击波和毁灭性能量组成的飓风，从她身后狂暴追袭而至！

　　苏岚感觉自己如被卷入龙卷风的枯叶。身体刚脱离车体，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就狠狠撞来！五脏六腑瞬间移位，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揉搓。灼热气浪夹杂着锋利的金属碎片和滚烫的沥青块，如千万把烧红的刀子，切割着她的防弹背心和裸露的皮肤。巨大的力量推着她，如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完全失控地撞向左侧冰冷坚硬的崖壁！

　　砰！

　　沉闷的巨响令人心悸。世界在她眼前瞬间陷入漆黑，又被迸裂的金星和剧痛填满。头部的重击如遭巨锤，颈椎发出呻吟，断裂的左臂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灼烧感。意识如狂风中的烛火，在无边的剧痛和黑暗中明灭不定，最终沉入冰冷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瞬，她听见一片密集而冷酷的枪声，如死神的丧钟在山谷间回荡，还有……快速接近的、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过了多久？几分钟？还是永恒？

　　苏岚的意识在黑暗深处挣扎。眼皮重得像焊死了，每次呼吸都像有烧红的针在肺叶里搅动。左臂传来碾磨般的剧痛，头颅里嗡嗡作响，每次心跳都震得脑仁发麻。

　　她动弹不得，身体像被压在万吨巨石下。浓烈的气味钻进鼻腔——血腥味、焦糊味、汽油味，还有股劣质香水被烤焦的怪味。

　　四周死寂。没有呻吟，没有呼救，只有山风穿过岩石缝隙的呜咽。

　　队员呢？犯人呢？

　　恐惧如毒蛇缠上心头。她用尽意志力，终于撬开一道眼缝。

　　视线模糊，像蒙着层血污。先看见头顶铅灰色的天空，然后是冒着黑烟的车辆残骸。扭曲的金属框架，焦黑的内饰碎片，远处地上躺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人形黑影。

　　就在这时，几个高大身影闯入她摇晃的视野。

　　他们穿着深色作战服，没有标识，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机器。其中一人拖着一具软绵绵的女尸，粗暴地扔在头车残骸旁。那女人衣衫不整，早已断气。

　　苏岚心头一紧。

　　另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蹲下身，手法熟练得令人发指：

　　他先扒下苏岚散落附近的战术背心残片——上面还别着识别章，又从碎石堆里捡起她从不离身的银色项链，链坠上刻着名字缩写。

　　接着，他把这些代表苏岚身份的东西，一件件套在那具陌生女尸身上。

　　“泼油。”刀疤脸低声下令。

　　旁边的人拎起油桶，把汽油哗啦啦地浇在女尸和头车残骸上。

　　刀疤脸退后两步，划燃火柴，随手一抛。

　　轰！橘红色火苗猛地窜起，贪婪地吞噬着汽油、衣物和焦黑的车体。浓烟裹着焦臭味冲天而起，火焰在女尸身上跳跃，皮肉在高温下发出滋滋声响。

　　与此同时，其他武装分子把几具穿着警服的尸体拖到其他残骸旁，同样泼油点燃。转眼间，整个现场就变成了全员殉职的爆炸焚烧现场。

　　苏岚躺在崖壁下，浑身冰凉。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刀疤脸，像摆弄道具一样把她的身份移植到一具陌生女尸上。

　　愤怒和绝望哽在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她想挣扎，想嘶吼，想揭穿这个骗局，但身体像灌了铅，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剧烈的情绪冲击着残存的意识，黑暗再次席卷而来。在彻底昏迷前，她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以及刀疤脸对着通讯器的冰冷汇报：

　　“清理完毕，‘夜鹰’痕迹已覆盖。替身就位。等待接收确认。”

　　现场被迅速赶来的大批邻国警力封锁。大雨滂沱，暂时浇灭了余火，但焦臭与死亡的气息仍在雨水中弥漫。巴颂警监站在临时搭建的雨棚下，雨水顺着棚檐汇成连绵的水帘。他神情肃穆，目光追随着在泥泞与废墟间工作的法医和技术人员，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弛。

　　"警监！"一个技术警员踩着积水快步走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证物袋，"在头车残骸旁发现的。"透明的证物袋里，一条烧得扭曲变形的银色项链静静躺着，吊坠上"SL"两个字母虽被熏黑，轮廓却依然可辨。"和苏岚队长档案照片里佩戴的一模一样。"

　　另一个警员递来一块焦黑的战术背心残片，上面还残留着部分识别章："在女性焦尸胸口位置找到的，确认是特警制式装备。"

　　法医组长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近，摘下沾满泥污的手套："五具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无法通过面容辨认。不过..."他刻意停顿，瞥了巴颂一眼，"头车旁那具女性焦尸的牙齿记录，与苏岚队长入境时留存的记录高度吻合。结合这些关键物证..."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谨慎，"基本可以确认身份了。"

　　巴颂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圈恰到好处地泛红："立即通知我方高层及龙国使馆。确认我方警员差猜等四人，以及龙国特警队长苏岚同志..."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停顿片刻才继续，"在押解途中遭遇极端分子伏击...壮烈牺牲。"

　　他转向副手，语气陡然转为强硬："立即上报，定性为恐怖袭击！请求封锁消息，待初步调查完成后再统一发布讣告。准备最高规格的葬礼。"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章，却没人注意到他转身时，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更没人发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的神色。

　　希拉市国家公墓笼罩在铅灰色的雨幕中。雨丝细密而粘稠，无声地浸湿了黑色的伞面，在每一位肃立者的肩头留下深色的水渍。

　　哀乐低回，沉重得仿佛要压垮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墓园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静默伫立。前排是两国警方高层，笔挺的制服在雨中泛着冷光。巴颂警监站在显眼位置，微微垂首，神情凝重得无可挑剔。

　　五具覆盖着国旗的棺椁在场地中央一字排开。这些棺椁都是空的，里面只有象征性的遗物。正中那具棺椁上方，苏岚的黑白警服照在雨中静静凝视着人群。照片下方的展示盒里，那条扭曲的项链和焦黑的背心残片，在雨水的折射下泛着令人不安的光泽。

　　扩音器里，官方代表的声音在雨雾中回荡："苏岚队长忠诚无畏，智勇双全...在此次跨国联合行动中，为捍卫正义不幸遭遇极端分子卑劣伏击...现场惨烈，英雄遗骸虽经烈火，英魂不灭..."

　　前排的高官们神情肃穆，邻国官员们配合着悼词的节奏，适时流露出沉痛的表情。记者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将这场精心编排的葬礼实时传向两国。

　　在官方方阵的侧后方，宋凝独自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浸透她的制服。林雅、秦瑶和楚涵站在她身后稍远的位置，三人相互搀扶，泪水混着雨水从她们年轻的脸庞滑落。她们的悲伤纯粹而直接，尚未被怀疑侵蚀。

　　唯有宋凝不同。

　　她死死盯着展示盒中那条扭曲的项链，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血丝混着雨水，在黑色裤线上洇开暗红的痕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在她心头疯狂叫嚣——这项链的弯曲弧度不对，苏岚从不这样佩戴；那背心残片的烧灼痕迹太过刻意，像是被人为摆放。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苏岚时，队长按着她肩膀说的那句话："后方就交给你了。"那力道，那眼神，分明带着某种未说出口的嘱托。苏岚从来不会在任务前说这样感性的话，除非...

　　哀乐仍在不知疲倦地循环，将"壮烈牺牲"的字眼一遍遍锤打进潮湿的空气。宋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巴颂，恰好捕捉到他抬手整理领带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松弛。这个细微的表情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她多想冲上前去，砸碎那个展示盒，告诉所有人这些证据有问题。可是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有这份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直觉。在官方的鉴定结果面前，她的怀疑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墓园，也冲刷着这个被精心编织的谎言。宋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在远离公墓的另一条道路上，一辆密封的厢式货车正在雨中疾驰。车厢内，苏岚的脚踝锁着沉重的合金镣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单调而压抑，载着她驶向一个代号"雕刻师"的男人等待的深渊。

　　货车的收音机里，正在直播葬礼的实况。当听到官方宣布"确认牺牲"时，副驾驶座上的刀疤脸男人关掉了收音机，对着通讯器简单汇报："葬礼顺利进行，'作品'即将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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